贾琏是一心扑在兵营修建上,他心中有事,加上原本事务繁忙,回府后就一直在书房里忙着。
可惜贾赦偏偏又把他叫了去,问了他今日上任的情况,又好一番教训,贾琏听得烦不胜烦,心里恼怒,出来后想了想觉得王熙凤那整贾瑞的办法,很可以用一用。
总让自己老爹消停才好,省得自己往前挣前途,老不修的在后边拖后腿。
有贾赦、贾珍这两个在,整个贾府子弟上行下效,更没个样子。
他心中发了狠,把王熙凤之前的办法在心中过了遍,已定了个主意。
想好后他回了房,却是与王熙凤好生交代了一回,说是自己要出城督造北大营,地方远,未必能及时回来,让她少管些家务,多养身子。
王熙凤倒是好笑:“二爷以朝廷大事为重,那是自然的。但那戏上演的,将军出征,都是叫媳妇在家如何孝敬长辈,抚爱儿女,管好家事,如何二爷倒叫我少管些家事?”
贾琏道:“如今我任了实职,二房家务迟早要交出去的。咱们终究是大房的人,再则奇珍阁那边的事,不也要奶奶操心?是操心自家的事好,还是操心别人家的事好,奶奶心里明镜似的,不用我说吧?”
见到了奇珍阁那边拍卖的银子,王熙凤确实是看不上荣国府这三瓜俩枣了,她忍不住笑了声:“宝玉这边还未成亲,环哥儿、兰哥儿就更小了,一时要交也没法交。”
贾琏道:“现有大嫂子在呢,如今你只管慢慢交给大嫂子、三妹妹便罢了。”
从书里看来,李纨并不是软弱无能之人,对家事其实了若指掌,开个诗社都要找王熙凤要钱,只不过因是寡妇,又不得王夫人喜爱,这才守寡安静,把二房家务交还给李纨,之后无论是林黛玉还是宝钗嫁给贾宝玉,也都是能干的。
贾政,是如今贾府的带头人,而且也已隐隐成为王家的傀儡,贾府正在向附庸王家的境地滑去。
他要取代贾政,成为整个贾府的带头人,第一步就是必须要与二房分拆开来,而不是一直屈于贾政之下,为贾政处理家务的侄儿。
而要自立,要与王家切割,首先要有自己的产业,自己的能力,他继续劝说王熙凤:“奇珍阁那边如今全都是平儿操持着,但拍卖时来的都是高门的夫人闺秀,怎好让仆妇出面,还要二奶奶去主持才好。没你震慑着,替我经营着,我要缺银子,找谁要去。”
王熙凤心中熨帖,也只含笑道:“原来二爷只想着银子罢了,别人都是升官发财,二爷倒是要倒贴银子去做官么?”
贾琏笑道:“我倒不只想着银子,我只想着做个大官儿,把祖宗的爵位传给子孙后代。这建功立业,我来做,那这百子千孙,可就要靠奶奶了。”
王熙凤看他前边还凛然大义地说着建功立业,后边却目光落在了她腹部,话题转到了生孩子上,面上不由飞红,啐了他一口:“二爷当个官儿,也且顾着朝廷体面,有个官儿的庄重样子才好。”
贾琏看她丽色无双,只伸手过去揽她细腰:“周公之礼,人之大事,谁说不庄重。我不在家,二奶奶身子才是第一的,莫要再操劳了,只专心养着身子才好。”
两人同入了内室,果然好生叙了一回周礼。
次日,他带了乔泽等一众护卫并小厮等人去了北云兵营。
高主事看到乔泽等一众高大魁梧的护卫骑着高头大马随从,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似乎才真切理解到了贾琏出身的富贵。
行了大半日,他们才到了北云关。
北云关西依燕山余脉,东临白潮河,牢牢锁着京师,的确是个重要的北口关隘。
贾琏下了马车,抬眼看着燕山,燕山上还有燕山行宫,每年夏天,皇室都会过来度夏,京营这边势必要安排大军扈从行在。
也就是说,在夏天前,若是北云大营还没有修好,那兵部就要丢丑了。
眼前的北云大营现在确实就是一片荒野,只简单用竹竿扎了篱笆墙定了界,搭了三个大门。
整个大营设东、南、西三门,北边因着靠燕山,未设门,规划建关帝庙供将士祭拜,出战前祈求武圣庇佑,忠义聚人心,这也是惯例。
西北侧搭了几排简陋的大帐篷,是供驻扎的三千兵丁以及民役居住,不过是勉强挡风遮雨罢了。
带兵的是位从五品的中郎将,名唤陆龄松,他约有三十多岁年纪,身材高大。
他带着两名副将大步行来,拜见贾琏后简单介绍了下:“如今还是组织着民伕们做一些清理平整场地,挖地基、水渠等事,材料不到,图纸也出得不太清楚,工部的大人又不太来,修建进度不太好。”
贾琏看这位将军看着忠厚沉稳,问起来果然三个月都带着兵在这里,除了完成修造任务外,日常的兵营训练也没有停止,而且令行禁止,井井有条。
驻扎条件艰苦,看兵丁们却都还身姿笔挺,精神抖擞,显然这位陆将军领兵上很有一手。
贾琏便问了他一些日常事务,三千多兵丁,吃饭是个大问题,他们如今也只吃着军粮,然后在附近村庄、农庄收些杂粮、蔬菜瓜薯。
村民日子艰难,头三个月又是冬季,冰天雪地的,这些东西也没有多少,供应三千兵丁其实很困难,再加上还要筹办民伕的吃食,实在是不太乐观。
高主事叹息道:“陆将军辛苦了,如今贾大人来了,应能很快推进工程的。”
陆将军却摇头:“刚刚开春,雨水充沛,不利于建造,如今形势严峻,还请贾大人尽快想些办法。”
他脸上表情严肃,显然对建造得前景十分不看好,高主事也愁眉苦脸。
贾琏看着这边唯一砌出来显眼的高台问道:“这是阅兵台吗?”
陆将军点头:“是,每日有两队士兵带着民伕在河道那里将河沙运过来,再与挖出来的细土、石灰搅拌,用来砌上台面。”
“本来还要修阅兵的楼台,盖屋顶。但现在柱子木料没有到,只简单修了栏杆,搭了个临时遮雨的屋顶。”
贾琏带着他们走上去居高临下看了下,阅武台前是广阔的校军场,兵丁带着民伕正在平整地面,旁边堆积着大堆的土和木材。
高主事介绍:“那是搅拌好的三合土,额外混合了糯米,铺在演武地面。”
“送来的木材都不太好,不堪用,想要找几根好些的木头做房柱都做不到,和工部那边说了,也只说目前只有这些,好的木头先供宫里和公主府修建了。”
贾琏点头,高主事觑了眼他的表情,继续道:“这也是卑职的浅薄想法,如今甭管工部那边材料如何,至少阅兵台、演武厅和大门,还有整座兵营的墙,得先砌起来。”
“城墙和四角的塔楼,是要防御的,必须要三合土。但全用三合土实在是难,只能优先保证阅兵台这边,等工部那边送来烧好的土砖,再修营房、官署等。”
贾琏微一点头,知道这两人确实是干实事的,先修城墙、大门和阅兵台,无论如何门面和大样子先起来了,不至于太难看。
而高主事一直在强调工部的不配合,陆将军则更注意展示自己已做出的成果,这两人都不是只一味实干的人。
六部官员,错综复杂,背后多有人。高主事精于官场,但也有些能力,自然上头另外有人,很难为自己所用。
不过他职责所在,至少修军营这件差使上,他只能听自己的,但难免会将自己这边的消息往回报。
但这位陆将军在大冷天便接了这不讨喜的差使过来在这边熬了三个月,却没有偷奸耍滑,反而扎扎实实在干活,可见背后没什么得力的人,只是个老黄牛式的人物。
一时贾琏有些见猎心喜,想着如何把这人收服,想了想道:“如今当务之急,是先把营房给修起来,保证咱们将士们的食宿。”
陆龄松一怔。
贾琏道:“寒冬腊月的,陆将军带着将士们在此餐风露宿,冻土难挖,着实是辛苦了。”
陆龄松面上出现了一丝未能预料的窘迫:“多谢大人体恤,末将们只是奉命而行,都是应当的。”
贾琏道:“如今开春,河水也化冻了,安了将士们和民伕的心,便能更快地推进大营建造的进度。”
他吩咐道:“请陆将军组织人力,先将东边那一块的地全都平整了,我们先修营房。”
整个兵营四角都设着营房,北边是山,东边靠着河,三千的兵丁,靠河的话更方便日常生活。
陆将军有些迟疑,但仍是拱手道:“末将遵命。”
陆龄松将军领命下去后,贾琏又与身旁跟着的兴儿交代道:“这附近应有村庄,你带两个侍卫出去,在附近村庄先租一个院子,我们也好安置下来。”
兴儿一怔:“二爷今晚不回去吗?”
贾琏道:“不回。”他又转头交代高主事:“高主事,你可回部里,和右侍郎那边报告,就说本官打算常驻在北大营这边,督造进度。”
高主事一愣:“卑职遵命。”真住在这里?这样养尊处优的贵公子……他看着贾琏有些茫然,那自己呢?也要住吗?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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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可是吃喝拉撒都成问题,这位爷是前呼后拥有着奴仆伺候的,自己可没这本事!
贾琏似乎知道了他心里的纠结:“高主事不必陪同,只在京里继续与各部协调便是了,若是有什么事情,我会遣人去找你。”
高主事松了一口气。
赶路花了半日,结果巡视筹建中的大营只用了一个时辰不到,也就看完了。
贾琏便让高主事自行先回京,他则去了兴儿他们租好收拾好的村庄的院子。
农家院子颇为宽敞,小厮们手脚利落已打扫干净了,炕已烧暖、桌椅等也都凑合着备办好了,床褥则是本来就带着的,贾琏进去。
正房贾琏住下了,东西两边厢房住着都是乔泽等护卫,他们都是穷苦出身,经常出船一出几个月,倒也习惯,帮忙着在院子里收拾着劈柴、烧火、挑水做饭、喂马。
贾琏则一个人留在书房内,放出了大鹦鹉,认认真真地将整个兵营拍了一遍,然后发了个直播,直播对象仅勾选了星际位面。
老麦克很快发来了信息:“收到了,我下载了就开始建模出图。”
贾琏却问他:“有什么办法能够快速修建起营房吗?负责修建兵营的士兵和民伕劳工需要安置。”
老麦克道:“有速成的联排宿舍,你有现成的泥土、石灰了吧?都发给我。”
贾琏简单回了好,这其实也是他选择要住在驻地的原因,所有的修造材料,都只能经他的手。
他又和老麦克说了些具体的要求,便起身出来让人牵马,只说自己随意附近跑跑马散散心,没让任何人跟上。
天已是黄昏时刻,半边天都是绮丽霞光。
贾琏骑着马跑了一段,兴头也上来了,颇感觉到享受,便尽情纵马骑了一圈,这才往直播摄像头里看过的堆土的方位纵马过去。
河道边果然堆积着许多河沙,贾琏干脆利落地收了上架商品“纯天然无污染原生态河沙”。
然后是士兵挖出来的堆积如山的泥土,以及窑厂送过来的石灰。
贾琏一一收了进去上架,很快也被老麦克都拍了下来,一边和他介绍:“水泥气凝胶,仿造的墨鱼骨结构,轻、保温,又防水,很适合做这种速成宿舍。直接一体打印墙面,到时候你让人按图纸组装好即可。”
贾琏看着一旁今天高主事和陆将军都很嫌弃的工部运来的那一大堆木材,果然看到大小粗细不均,弯曲开裂发霉。
他想了想还是将这些木材也上传了,问老麦克:“这些木料有用吗?”
老麦克道:“当然有用,放进去干燥粉碎分解再打印成家具就好了,正好给你这些营房配套。还有我看了你这规划里头还有一座庙,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看你提供的视频,也是仿古建筑,这些木头很有用。”
贾琏抬头看了眼燕山上延绵不绝的森林:“如果是现伐的木头给你,也能帮忙加工成房梁、房柱?”
刚砍伐下来的木头需要剥皮,晒干等一系列处理才能用来做梁柱,这才是陆将军这边明明靠着大山森林,却也只能等着工部给木头的原因。
老麦克点头:“当然可以,原材料干燥、防腐、防虫加工后增加仿生工艺,能使它们更坚固耐用。”
贾琏缓缓吐出一口气:“麻烦您了。”
老麦克看着显示大屏上出现的立体建模和效果图,仿佛看着心爱的玩具,心潮澎湃:“没什么,设计这个兵营,很有意思。”
一个冷兵器时代的兵营,火器只刚刚萌芽。除了攻击体系、防护体系,还有日常训练体系,靶场,火器靶场,炮场,甚至还要考虑养马。除了人的吃喝拉撒,还有马也要考虑。
此外还要考虑兵营的自给自足,因此必要的菜园、粮食的种植,厨房——他们甚至还要修建祭祀用的庙。
根据对面所说,是代表忠诚勇敢的一个神祇,用来聚集、激励人心的。
他看着那传过来参考用的神祇照片,长髯红脸,手握长刀,这显然是一个有着完善远古文明的星球。
至于这位叫贾琏的主播,是如何运用远超于这个星球实际文明水平的技术来和自己直播和空间售卖的,他有些好奇,但并不会细究。
在浩瀚宇宙中,这种星球文明断代后倒退重新进入漫长进化的情况太多了。
对方和自己一样,明显也是在为了个人命运在不断改善着环境。这种依靠个人双手创造、建造、改变环境的满足感、成就感是令人迷醉的。
这让他也有了相惜之心,愿意尽全力去帮助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