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原本梵西选择亚尔诺维奇公爵府作为切入点,是看中了它作为旋涡中心的潜质。
公爵与王室关系密切,工作上与军部、塞拉菲拉都有连接,更难得的是有个单纯好骗的儿子,非常适合梵西作为工作重点切入。
但梵西所说的旋涡中心,是权力旋涡中心,不是情感旋涡中心。
一大清早,娜丝塔夏就带着新出的晨报敲响了亚尔诺维奇公爵府的大门。晨报清晰的印刷之下,维克多的肩章在阳光下泛着金属的光泽,英俊的容颜更是如黄金般闪耀。
按理说早上拜会别人家是不礼貌的。
但那可是最受大公宠爱的公主。
公主做什么都是正确的。
她带来了一份头版头条为“新任执剑人剑指异端,塞拉菲拉圣嘉兰再合作!”的晨报,还有一张请柬。
“大公在王宫为塞拉菲拉贵客举行的欢迎晚宴?”
公爵夫人行了一礼,仪态无可挑剔:“感谢您的提醒,公主殿下。”
简单的一份请柬当然用不着公主亲自来送,可这不妨碍公主殿下想见心上人的热情。
她在花园里找到了正在为梵西挑选玫瑰花的维克多。
“哟,可真有乐子。”女仆佐亚照旧围着围裙,拿着从厨房取来的残次品樱桃,倚在花园旁边的旋梯上,一个一个樱桃往嘴里扔着,“看来三角形才是世界上最稳定的结构。啧啧,爱情啊。”
她对着梵西挤眉弄眼,顺手还往梵西嘴里塞了个樱桃。
“噫!好酸!”梵西皱了皱眉。
“酸就对了!”佐亚笑得直不起腰,“爱情啊,就是这样酸涩。”
“滚滚滚。”梵西朝她挥着手,“我要开始干活了。”
“玛利亚夫人!”梵西放大了声音,“佐亚又在偷懒了!”
“哎!你!”佐亚扔下一把樱桃核,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就急急忙忙地往厨房去了。
可这声音把花园里的两人视线也吸引了过来。
维克多面露喜色,神采飞扬,而娜丝塔夏气得跺脚。
梵西暗暗叹了一口气,看着花园里两人不约而同地向她走来,心中满是无奈。
她想起了公爵夫人的叮嘱,既然答应了她就要好好干活,正好也看看这位满心满眼装着维克多的公主脑子里含水量到底是多少。即便是伪装,这样的表现也太过拙劣。
顺便,她瞥了一眼远去的佐亚的背影,将刚刚她喂进嘴里的樱桃吐在角落的花盆里。
也让阿芙洛斯好好看看热闹,祂看得高兴了,梵西借用祂的神力也会更方便。
“说别人在偷懒,你自己不也是躲在旋梯旁鬼鬼祟祟?”娜丝塔夏一看到梵西,整个人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亢奋,一幅非要从她身上找点错处不可的样子。
梵西弯腰行了个礼:“只是在打扫旋梯而已,公主殿下。”
维克多手中凝起光刃将玫瑰上的刺一点点挑去,随后将这朵带着晨露的玫瑰插在了梵西的鬓边。娇艳的玫瑰衬得她脸色红润,水润的嘴唇如同花瓣一般柔软明艳。
维克多揉了揉她的耳朵,她的脸上升起一朵红云。
“维克多少爷……”梵西有些羞涩地摸了摸鬓边的玫瑰,“这不符合女仆的礼仪……”
与此同时,一只白净纤细、骨节分明的手伸出来摘下了梵西颊侧的花朵。
“你也知道不合礼仪啊。”娜丝塔夏将那朵带着晨露的玫瑰随意往花丛一扔,“还是不要打扰女仆小姐打扫卫生了吧,亲爱的表哥?”
“公主殿下,我和你并没有血缘关系。”维克多忍无可忍地转身面对娜丝塔夏,“我只是伊万王子的表弟,和您并无关系。”
娜丝塔夏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哥哥的表弟不就是我的表哥?近亲结婚不就是王室和贵族的传统?我们高贵的血统不容动摇。”
“听说亚尔诺维奇公爵府的嘉兰花培养很有心得。”她拍了拍维克多的肩膀,“走吧,陪我去挑一束,回去献给父亲。”
维克多很想拒绝,但是娜丝塔夏落在他肩头的手掌颇有分量,让人无法忽略。
他攥紧了拳头:“是,公主殿下。”
“这种小事,怎么还要劳烦公主大驾?”亚尔诺维奇公爵在此刻从书房走出,拯救了不情不愿的维克多,“园丁会为您分忧,您不如去花园里的茶桌上吃点小点心,稍作等待。我还有些外交上的事务要和维克多谈,就先借走他一会了。”
娜丝塔夏微微点头:“您请便。”
她手指点了点梵西:“你,别擦旋梯了。过来陪我。”
维克多闻言又着急地想往旋梯那边走去,被公爵一声轻咳止住。
梵西垂眸,跟着娜丝塔夏离开,她转身之前瞥了一眼走廊尽头的公爵夫人。
公爵应该是她请来的。
想看看梵西有没有获得她许诺的那些财物的手段?
那还得看维克多配不配合了。
亚尔诺维奇公爵府的花园修得很不错,精致与大气并存、秀美与闲趣并重,很是雅致。整个花园被光明魔法阵包裹,四季如春,微凉的春风轻轻吹过,紫藤垂下柔软的枝条,玫瑰和嘉兰百合顺着微风的吹拂轻轻摇晃。
花园中央的软椅旁层层叠叠地摆放着精致的甜点,梵西为娜丝塔夏斟满一杯温润的红茶。
凡事必有因果。梵西想,是什么让这位公主对维克多格外执着?
“你看到了吧?”在枝叶的摇晃颤抖声中,娜丝塔夏开口了,“他看起来高大,其实在王权的支配下,不过是一只不敢反抗的蝼蚁。这样的男人是不可能带你走向上流社会的。你死心吧。”
梵西有些捉摸不定,这听起来不像是对维克多的好话。她这是在劝退我呢?还是在劝退她自己?
“的确。”梵西点了点头。
娜丝塔夏极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但很快掩盖了自己的神色。
“但这正是他可爱的地方呀!”梵西笑得像个完全沉浸在恋爱中的女人,认为一切外界的现实都不能蒙蔽她的双眼,“正因为他纯粹善良,所以才会犹豫不定,正因为他不想伤害别人,才会对很多事情模棱两可。我既然因为他的这些特质爱上了他,当然也要和他一起面对这些特质为他带来的痛苦和磨难啊。”
梵西幸福地笑着,眼睛却专注地捕捉着娜丝塔夏的神情。
她面部僵硬,上面既没有表现出对梵西的厌恶,也没有对这番话的触动。
可见无论是和梵西对话,还是试探她的反应,都不是她来这里的目的。
那她的目的是什么呢?
“那您呢?”梵西像每个在恋爱中不知死活的傻子一样,将问题抛还给了娜丝塔夏,“公主殿下,您又是因为什么喜欢上维克多的呢?”
“额。我吗?”娜丝塔夏倒是有些愣住了,脸上浮现出了一种奇怪的、仿佛像是在回忆别人的记忆一样的僵硬和怅然。
“那就是很久之前的故事了。那时候我才四五岁?因为某些原因,王宫里的舞会都没人理睬我。哼,一定是我身份太高贵了他们不敢接近吧?只有维克多会来找我玩,还会像一个真正的圣骑士那样,给我献上一束花。”
这种怅然倒像是真的。
梵西想了想,大胆地上前握住她的手:“可是感谢和喜欢还是有区别的吧?公主殿下,也许维克多早就忘了这件事呢?”
娜丝塔夏看着梵西握着她的手,愣怔了一瞬,然后整个人如同过电了一般精神地站了起来,狠狠地甩开了她的手:“不可能!”
她的脸上迅速爬上愤慨和不可置信:“绝不可能!我还留着他送给我的玫瑰书签,他说他自己也一定会好好保存一份的玫瑰书签!”
“既然这样,您不如自己去问问他?”梵西站在一旁适时地引导着。
很多时候人只需要一个瞬间,一个能够打破自己的执念的瞬间。
即使娜丝塔夏只是伪装自己需要这个瞬间,作为优秀的导演,梵西也要为她架好梯子。
如果娜丝塔夏只是因为幼时的约定而留恋,那在打破这种留恋之后,她的执念也会消失。她会发现在她记忆中闪闪发光的圣骑士,长大之后也变成了一个平庸懦弱的男人。他和这世界上任何一个男人并无不同。
可惜了。梵西看着娜丝塔夏穿过走廊往书房走去的身影,想到:消除执念之后也许就再也见不到娜丝塔夏了。其实偶尔见见这位公主殿下还挺有意思的。
她紧接着去见了柳德米拉。
她需要向公爵夫人确认维克多身边没有那份玫瑰书签。
当然根据梵西对维克多的了解,这份玫瑰书签估计在送达的当天晚上就不知道被他扔到哪里去了。
不过她既然干了活,就得向公爵夫人报告,这才会让这位顶头上司觉得自己花出的那份钱是值得的。
结怨结仇不如结善缘嘛!
书房里,亚尔诺维奇公爵不在。维克多正拿着一本丝莱发行的《塞拉菲拉商业通则》读着。
梵西很怀疑他能否看懂,因为其中有一个章节是她读书时辅助编纂的,那时候她还很年轻,认为教材就是要越晦涩难懂才越有益于深度学习。后来因为这个被叶扶危骂了一顿。不过后来爆发战争也来不及改了,所以这本通则后来就没再发行。
听说亚尔诺维奇公爵有收集绝版书籍的习惯,梵西倒是没想到还能在异国他乡遇见这本“老朋友”。
她看着娜丝塔夏走进去,对着维克多问出曾经的约定。
而维克多抓着脑袋,一幅完全没印象的样子。
这时候娜丝塔夏的眼中终于涌起两分真实的懊恼和受伤。不过这份懊恼和惋惜倒像是对别人的。
梵西在她的眼中看见晶莹。
“你不记得了吗?我们约定的你会做我的圣骑士、你送我的玫瑰书签,还有那些夹着书签的诗句?”
娜丝塔夏的身形有些晃动,她抽了抽鼻子,碧空般清澈的眼睛望向维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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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吗?”
维克多的脸上充满了无措,他不能像安慰梵西一样安慰公主,只能出于绅士的礼节将随身的手帕递过去。
娜丝塔夏白了他一眼,口中念叨着:“我不信,我不信!还有那本诗集,你从公爵书房偷出来的诗集,它一定还在这里!”
她像是被巨大的悲伤和轰然的背叛冲昏了头脑,双手拉开维克多在书架上翻找起来。
“它在这,一定在这……”
她找到了一本诗集。
“只管走过去,不必为了采集花朵而徘徊,因为美丽的花儿会一路开放。”
“当时你就是念着这句诗将那份书签送给我的!”
但是那本诗集的内页空空荡荡,泛黄的纸页依旧,工整的诗句之上却没有任何书签的痕迹。
“你!我!”娜丝塔夏再说不出话来。
公爵夫人适时地出场,像安慰自家失恋的女孩那样将泫然欲泣的公主揽在了怀里。
“好了。幼年时的玩笑,维克多不记得,该打。但是公主也不用一直介怀,苔藓城比他好的贵族比比皆是……”
她揽着娜丝塔夏缓缓往外走,温柔的声音渐行渐远。
“回去好好睡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回过神来的维克多终于看见了门口等待的梵西。
他有些迟疑地走过来,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那个……”
梵西恭敬地行了一礼:“公爵大人在收藏室等您。”
“啊……好。”维克多倒退着向外走去,“你要等我回来,等我回来解释!”
梵西“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在周围人被她拖入名为“永恒戏剧”的场域中时,他们虽然能保持自己的思维,但行为选择却会向着最具有戏剧性的选项而去,而意志越薄弱的人就越容易被场域影响,做出夸张且戏剧化的举动。
具体是什么样的戏剧,则根据“永恒戏剧”持有者的需要而定。
在非常遥远的神明纪元,“永恒戏剧”也是一种除了血肉祭祀之外的取悦阿芙洛斯的途径。
在“永恒戏剧”展开的最后几分钟,公爵府的人们仍旧会沉浸在未完的剧目之中。
趁着这个间隙,梵西需要完成今天的最后一项任务:寻找《圣嘉兰-塞拉菲拉联合猎巫行动草案》。
草案不一定叫这个名字,但是内容应该是针对苔藓城内的“邪教徒”展开的。
梵西很清楚塞拉菲拉的那些老熟人有哪些手腕,所以圣嘉兰这边的变量她必须提前掌握。
她敲了敲眉骨,无数不可感知不可直视的灵性之眼在她身上睁开了眼睛,检索着这间堪称广阔的书房。
肉眼不可见的微光在某处闪烁。
她径直向着某个乱作一团的书架走去,一手拂过灵性闪光处,几个互相嵌套的复杂光明魔法阵就此显现。
她立刻着手破解这个魔法阵,饶是她魔法阵功底扎实,也解了不少时间。而比破解时间长更令人心惊的是魔法阵之间微弱的不和谐之处。
其中某个隐匿气息的魔法阵中心略有偏移,使得整个魔法阵的隐匿效果并不理想,这才让梵西几秒之内就找到了目标。
倒像是急匆匆恢复原来的阵法而产生的施法谬误。
这样的话恐怕就要空走一趟了。
梵西看了一眼书房的钟表。
还有五分钟。
她解开阵法取出其中的文件,草案并未丢失。
这怎么可能?暴力破解开只为看一眼?
她脑筋一转,立刻在指尖凝聚了些许水元素,墨水在纸面上洇开,一道微光闪过。
只有刚用光明魔法药水浸润过的防伪草案纸才会呈现这样的特质。草案至少写了有好几天了,不可能还能散发出这样的微光。
仿本?
在她眼皮子底下破解机关还能拓印仿本,是苔藓城太人才辈出了还是有什么新兴技术她没跟上?
不管是不是仿本,梵西一目十行地看完了草案的内容,随后将草案放了回去,小心地将魔法阵之间的违和与疏漏去除。
不管这位之前的访客是敌是友,留这样的破绽在这里都不利于梵西后续的行动。
尽管儿子迟钝,公爵却敏锐,极有可能发现。
还有一分钟。
梵西绘制完了最后一个魔法阵,将书架完整复原。
三十秒。
她向门口走去。
五、四、三、二……
六、
她将手放在门把手上。
一。
她将门把手拉开。
“梵西,你听我解释。”维克多急切的声音和脸庞出现在梵西面前。
“你说,我在听。”她回以微笑。
新的永恒剧场展开,公爵府中的烂俗爱情故事再一次陷入梵西的支配之下。
维克多正是她剧场中心最满意的一只提线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