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学校附近的小店里，暖气开得很足，靠窗的位置晃着几缕午后的阳光。
Lia坐在小圆桌前，面前放着一杯柚子茶。
她把包拉开，从里面取出一盒包装精致的巧克力，递给坐在对面的夏青。
“给你的，新年快乐。”
“哇——这是从洛杉矶带回来的？也太可爱了吧！我太爱你啦！”夏青一边兴奋地拆礼物，一边嘴上不停：“你这次回美国多久来着？三个星期？我可太想你了！”
“嗯，差不多吧。”
“你没去成演唱会真的太可惜了！你不知道，现场真的无敌了！可惜我没拍几张照片，回来以后就跟失忆了一样。呜呜呜…”
她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找出几张现场图来给Lia看。
“明明拍得也不少嘛。”Lia接过手机，“你之前在MSN上也发了不少，我差不多已经把你拍的图当成现场完整记录看完了。”
“才没有！我就应该偷偷把我哥的单反带进去录像！现场的staff根本就没在管！”夏青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
“啊，对了！”她猛地一拍脑袋，“说到单反，我这次可是正经借来了，就等着晚上你表演的时候来个高清直拍！点我都提前踩好了！”
她说着，邀功似的冲Lia指了指身侧的包，里面鼓鼓囊囊地塞着她特意借出来的相机。
Lia被她逗笑：“那我可要好好期待一下了。”
“包在我身上！”夏青信誓旦旦保证。
原以为，这场演出会在学期结束前顺利举行。
但由于学校体育馆的设备维修一再拖延，新年汇演被推迟到了寒假刚开始的这个周末。于是最近这几天，Lia不得不频繁往返于学校和宿舍，参与最后的彩排。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随手拿起。
[YG的奴隶制作人]群组里跳出一条消息——
K-Flow：认证照！[@NeonL]
K-Flow：我宣布小Lia送我的礼物全场最佳！！！（爱心发射biubiubiu.jpg）
附图是他穿着那双印花袜子，双脚比V的搞怪自拍。
很快又有新的信息弹了出来。
JiYo：确实和你很配，哥（点赞.jpg）
BigT：我比较喜欢我的。
K-Flow：[@JiYo]怎么听着像在骂我？
JiYo：（点赞.jpg）X2
Lia点开图片，忍不住轻笑出声。
夏青好奇地探头：“谁呀？”
“录音室的哥哥们，我也给他们带了礼物。”
“也有我们GD大人吗？！”夏青一听，顿时兴奋起来。
“嗯，有的。我买了录音笔，感觉他赶通告的时候写歌能用上。”
“啊，这该死的才华。…要我说，MAMA的奖应该打包全部颁给我们哥哥…”夏青捧着脸陶醉，“我已经在期待下一张专辑了。”
Lia笑着点头：“我也很期待。”
夏青感慨完，看了一眼时间：“咱们是不是差不多该走了？你得提前去后台准备吧。”
“嗯。”
Lia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柚子茶
学校体育馆里，喇叭声响起，指引观众陆续入座。
后台，参演人员换好演出服装，有人围在镜子前补妆，有人拎着水瓶小声排练，气氛喧闹又紧张。
帮忙化妆的女同学在人群里来回穿梭，给演出的女生们做最后的整理。
Lia站在侧台，轻轻活动着手腕。
她换上了统一准备的银色亮片吊带和短裙，头发临时用卷发棒卷成了小波浪，眼线略向上挑，看起来复古又时髦。
她们的节目排在倒数第二场。
“我不紧张，不紧张”
身旁的女生低声给自己打气。
Lia朝她安抚地笑了笑：“我们已经练习这么久了，不会有问题的。”
“嗯！”女生用力点点头。
很快，耳边响起主持人的报幕声——
“。…下面，让我们掌声有请高一三班带来舞蹈表演——WonderGirls的《TellMe》。”
灯光暗下，Lia深吸一口气，跟着其他人走上舞台。
音乐响起，复古感十足的电子合成音伴着节拍跳动。
灯光打在舞台中央，服装上的银色亮片在光线下跳动着细碎的光芒。
“
生怕你会不喜欢我
你可不知我独自一人有多焦急
但是你竟然喜欢我
天呐请再说一次试试看
Tellmetellme
Telltelltelltelltellme”
Lia睁眼，表情灵动，带着一丝自然的俏皮，随着节奏投入舞蹈。
她的动作线条干净漂亮，节奏清晰，不见一丝多余。
舞台不算宽敞，灯光也远谈不上专业，但她象是自带聚光，在那一方空间中格外吸引目光
观众席的角落里，俞承浩静静地坐着。
身边是观众兴奋的尖叫——
“Lia最棒！！！”
“《TellMe》最高！！！！”
“啊！！！！我要死了”
他原本没打算来，甚至连汇演这件事，也是之前在走廊无意间听班上同学提起的。
“Lia也会上台跳舞，YG练习生表演JYP的歌，期待啊”
鬼使神差地，他还是在演出当天走进了体育馆，坐到了角落的观众席。
她出场时，他的目光下意识一顿。
灯光并不明亮，舞台布景简陋，远远比不上他参加过的任何一个典礼。
但他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她。
他不是没看过好看的女孩。在这个行业待得越久，就越对“漂亮”这件事免疫。
但她身上有一种奇特的矛盾感。
明明跳着可爱的舞蹈，却散发着一股游刃有余掌控着节奏的气场。
歌曲的俏皮和她的沉静气质产生了强烈的反差，最终呈现出一种奇妙的张力。
她站在光里，却让人联想到深水
表演结束，后台一阵混乱。
夏青第一个冲了上来，脸上全是激动的红晕。她手里举着那台借来的单反，镜头盖还没来得及盖上。
“完全疯了！！！”她一边拉着Lia转圈一边叫，“你刚才是不是看我镜头了！！！”
Lia还没有平复呼吸，碎发垂在眼前，额角微微出汗。她笑着伸手，帮夏青盖上镜头：“哪有那么夸张？你小心点，别磕坏了相机。”
“有的有的有的！我录了全程，等会儿要传学校论坛的！”她边说边手忙脚乱地翻出数据线，“我跟你说，我这个角度太好了！你脸和动作都拍得超清楚！”
Lia吐了吐舌头：“那我就期待大作啦！”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夏青用力拍了拍胸脯，向她保证
视频很快传上了学校论坛。
夏青给它取了一个浮夸的标题——
《隐藏Ace爆改舞台！高一三班TellMe现场版！》
说是高一三班的表演现场其实有失偏颇，视频的镜头几乎全程都围绕着Lia。
虽然拍摄角度偶有晃动，但她的表情管理、动作张力都意外清晰地被记录下来——甚至有几个画面还精准抓住了她与镜头互动的瞬间。
她的表现成熟得象是已经出道的idol，却又带着一丝青涩的灵气。
不到十分钟，帖子底下的评论就迅速破百。
“中间长卷发那个女生是谁？？？”
“校花啊楼上的。”
“听说是YG练习生”
“完全就是idol级别的表情管理啊……”
“卧槽！她看我了！！！”
“公司给她拍的吗？好看好看！！”
“手抖成这样，应该不是公司拍的吧”
视频很快被转到了外部论坛——Bestiz的匿名贴子里，YG新练习生的帖子陆续冒了出来。
有人在评论区贴出了《万元的幸福》的截图对照，Lia的名字又一次被翻了出来。
*
宝珩是在公司群组里看到转发的帖子的。
YG公司会议室里，企划组临时召开了一场小型会议。
“所以，Lia那边有变数？”企划组组长开口询问。
“她不是前几天刚回来？宝珩说她还有些犹豫，可能未必会参与全程。”一人答道，视线看向宝珩。
“她要退？现在？”另一人皱眉。
“……她还没确认，只是表达了想法。”宝珩坐在角落，沉声纠正。
片刻沉默，有人忽然敲了敲键盘：“不过，她在学校跳舞的视频现在在论坛上挺热的。”
“哪个论坛？”
“好像是一个校内账号发的，但已经被转到Bestiz上了——底下有人认出来她之前跟至龙上过综艺，所以现在讨论挺多的。”
说着，他把帖子链接转发到了群组里。
会议室众人迅速浏览了评论，有人边看边念：“‘比想象中还会跳舞’、‘脸也是完成时’、‘不愧是YG’……”
“虽然不是爆，但热度够用了。”他迅速作出判断。
企划组组长跳着看完视频，思索片刻：“MV不用换了，节目也让她录。她现在是热度突破口，别浪费。”
“她不是还在犹豫吗？”宝珩看了他一眼。
“你去和她谈，想退可以，但前期部分必须参与。”他快速下了结论，语气冷静而果断，“中途要退也可以，到时候再炒一次退赛热度。”
“对了，”他又顿了顿，“提前通知导演组，如果她退，我们要提前备好她的素材剪辑版本。”
宝珩没有立刻答应，只把笔记本合上，轻轻皱了皱眉。
她知道，从数据和节目角度来说，这是最“合理”的方案。
但作为练习生的负责人，她也清楚，这种安排对一个年纪尚轻、还未出道的练习生来说意味着什么。
如果中途退出——
即使安排再体面，舆论也绝不会宽容。
“还有问题吗？”组长抬头，察觉她迟疑，声音压低了些。
“这样，对练习生本人，是不是不太好？”宝珩还是忍不住，出声询问。
组长看了她一眼：“公司已经在她身上投了那么多，现在合约还没结束。我们只能请她配合。”
话语间没有责备的意思，仿佛只是做了一个再合理不过的决策。
“就这样，散会吧。”
他合上会议记录，拍拍手，起身离开。
宝珩坐了一会儿，没动，只轻轻叹了口气。
第22章
“所以，事情就是这样”
宝珩坐在练习室的地板上，简要地向Lia传达了公司的决定。
“好，我知道了。”Lia点点头，神色镇定。
“只是……如果到时候你中途退出，民众的评论可能不会太好……”
宝珩犹豫了一下，还是委婉地提醒道。
虽然Lia一向表现出远超同龄人的成熟，但她毕竟还只是十几岁的孩子。
站上台前，可能要面对的舆论压力，即便提早做好了心理预设，也未必能真正能够承受。
“我明白的谢谢你，宝珩姐。”Lia冲她露出一个感激的笑，“MV我会认真拍，节目也会尽力参与。如果后续有变动，我也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见她条理清晰，宝珩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宝珩走后，Lia叹了口气，从包里取出MV拍摄脚本。
虽然先前还没确定是否参与拍摄，但她早已把这份文件反复翻阅了数十遍，纸张边角都有了轻微磨损的痕迹。
——《只看着我》
大纲：
“男主（永培）在咖啡厅和朋友见面时，意外发现女友同时与其他四个男人也保持亲密关系。
感情破裂边缘，男主陷入自我怀疑与迷惘。
结尾醒来，发现一切只是梦境，女友安静地坐在对面，冲他微笑。”
她重新扫了一遍剧情，还是觉得——
离谱。
第一次看的时候，她甚至从头到尾读了三遍，才确认自己没有理解错误。
没错，就是“五个男人一个女友”的设定。
离谱到她忍不住怀疑，永培前辈本人是不是还没看过剧本，才会点头同意拍摄。
“呼——”
她视线放空，长叹一口气。
虽然面对宝珩姐时答应得干脆，但说完全不担心舆论，肯定是假的。
她原本是想等自己真正做好准备再决定要不要出道，但现在，却莫名其妙被推着往前走了好几步。
她感到无力，却找不到破局的方法。
“先把拍摄做好吧”她小声为自己打气，目光重新落回剧本。
“……”
“到底是谁想出来这种剧情啊”她扶额。
看来，她要好好酝酿一下“演员的信念感”了
演技和舞台表演看起来尽管有相通之处，但实际执行起来却天差地别。
尽管YG给练习生安排的常规课程里也有演技相关的内容，但这种练习更多偏向舞台上的“表情管理”，而非实际演技。
——成为idol需要的，是能在舞台上抓住镜头、制造氛围的能力，这和真正意义上的“对戏”是两码事。
因此公司为她额外安排了两节演技课。
“最难的是什么？”老师一边调整她的动作，一边问。
“忽视镜头。”Lia如实回答。
“很好，说明你知道问题出在哪。”老师点头，“在舞台上，你们要时时知道镜头在哪；但拍戏时，最重要的反而是假装它不存在。”
“忽略掉镜头，只有这样，你的观众才能入戏。”
Lia认真点头，脑海里快速消化着这些内容。
第一节课结束后，她花了很久才逐渐克服“找镜头”的职业习惯。
从前她习惯于对着机位给出“恰当”的表情；可在镜头前，这样的“恰当”却变成了“做作”。
她开始练习在镜头前“无视镜头”，去看、去听，去对着空气反应。
好在练习成果不错，
第二节课结束时，老师拍拍她的肩：“不错，适应得挺快。”
Lia如释重负，弯了弯眼睛：“谢谢老师。”
虽然对剧本内容依旧不适应，但她不想把任何一项摆在眼前的工作搞砸。
更何况，是永培前辈亲自点名要她出演——她心怀感激，自然更该准备充分。
*
拍摄当天一大早，Lia便提前抵达片场。
摄影棚设在城郊的一个工业区，场景搭建了整整三天才完工：咖啡厅、教室，甚至还有一处布置成酒吧的场景，全都为这支MV服务。
她换上剧组事前准备好的衣服，外头套了一件厚羽绒服，乖乖坐在镜前，让化妆师在她脸上摆弄。
化妆师手上一边忙活，一边跟身旁的造型助理嘀咕：“她气质有点太冷了，妆感得加点暖色……一会儿给她搭个毛线帽。”
“好”助理点头，回身去找配饰。
不一会儿，永培走进棚里。
依次跟现场的工作人员打过招呼后，他走上前，站到Lia身后。
“Lia，又见面了。”
“前辈您好。”
Lia被化妆师摁在椅子上，只能歉意地点点头，“谢谢您让我出演这支MV。”
“放轻松，今天你可是主角。”永培笑眯眯地摆摆手。
Lia吐吐舌头：是“问题女友”才对吧。
“对了，”永培似乎想起什么，凑近一步，“等会儿其他成员也会来，至龙知道你今天来拍摄吗？”
“欸？？？”Lia震惊，“其他成员？？？”
“不是有五个‘男朋友’嘛，”永培耸耸肩，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除了我，他们刚好一人一个。”
刚好一人一个
Lia满头黑线。
对方理直气壮的样子，一时让她觉得不正常的不是剧情，而是自己。
她瞬间只想挖个洞钻进去。再怎么说，她也没准备好在权至龙面前演这么离谱的剧情。
偏偏这时，棚外传来动静。
大晟率先进门，手里还捧着咖啡，其余成员紧随其后。
几人大概已经提前去美容室做了妆造，看起来状态都很不错。
权至龙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头发往后抓起，用定型喷雾随意固定着，露出光洁的额头。
他戴着一副无镜片的黑框眼镜，象是为了拍摄造型加上去的，看起来清爽又痞气。
Lia盯着他看了两秒，脑海里冒出一个词——
斯文败类。
权至龙一眼就看到了Lia。
他眉头轻挑，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她。
目光扫向永培，后者耸耸肩，表情欠揍：surprise～～
化妆师已经快速打理好Lia的脸蛋，从造型助理手中接过一顶粗针钩织的花色线帽，扣在了她头上。
蓬松的毛线贴住额头，衬得她的下巴纤细。
“前辈们好。”
Lia起身回头，朝几人鞠躬。
“哇，居然是Lia！”大晟笑着走近，打了招呼后，回头对永培抱怨，“哥保密措施也做得太好了，我一直在猜女主角是谁呢。”
说着，又偷偷看了一眼权至龙。
权至龙也走近了。
Lia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她很少以这种打扮出现在他面前，忽然就有些局促。
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暖宝宝，随手递给她。
“很好看。”他笑着称赞。
*
拍摄很快进入正轨。
第一场戏是Lia与大晟的教室片段，两人并肩坐在课桌前，一起翻看笔记本。
她表情自然俏皮，几乎无需演绎，就是真实的女高中生模样。
导演只喊了一次“再来”，就点头通过。
第二场切换到昏暗的“酒吧”布景。
Lia换上黑色吊带裙，高跟靴配上挽起的长发，站在崔塔对面，随着节奏缓缓舞动。
暧昧的灯光下，她意外地契合这种风格，神情专注又有点疏离，竟有几分神秘感与吸引力
不知不觉，时间到了下午，已经拍完和四位“男友”的棚内戏份。
只剩下最后一个场景——和权至龙。
这场戏设定在咖啡厅。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双手端着一杯热饮，低头搅拌杯中的液体。
其他几场她都能自然进入角色，唯独这一场，站在布景外的那十分钟，她反复确认妆发、走位，甚至连咖啡杯的位置都挪了好几次。
权至龙看出了她的紧张。
他一脸搞怪，冲她挤眉弄眼：“别担心，等会儿要是出错了我背锅。”
Lia被他逗笑，感激地冲他点点头。
这个段落的剧本很简单：
二人正在咖啡厅约会，永培突然推门而入，看到这一幕，神情僵住，随后转身离开。
没有特别复杂的走位或对话，只需要展现出“亲昵”即可。
场外一切就绪，摄像灯亮起。
导演高喊：
“Action——”
Lia翻着菜单，一边询问：“要吃松饼吗？”
权至龙偏头看着她，声音低低的：“你点就好。”
Lia笑着点点头。
下一秒——
他做了一个剧本上没有的动作。
他伸出手，轻轻牵住她放在桌上的手指。
他的掌心温热，指腹贴着她的指节，没放太多力道，只是温柔地触碰。
那一瞬间，她原本记得清清楚楚的台词，全飞了。
咖啡机在远处嗡嗡运转，摄影机滚动着，现场一片安静。
她下意识抬头，正好撞进他的视线里。
他神色平静，看向她的琥珀色瞳孔里流露出一丝宠溺。
他用一种极自然的语气接着说：“反正，不管你点什么，我都吃。”
好像他们真的是相互钟情已久的恋人。
时间仿佛被按了暂停。
就在这时，永培推门而入。
他愣了一下，随即完美地配合剧本做出反应——神情顿住，转身离开。
“卡——”
权至龙收回手。
“怎么样？！”他冲Lia得意地眨眼，深沉的样子一扫而空，一脸“又被自己帅到”的心满意足。
导演满意地拍拍手：“这一场OK，气氛非常好。至龙刚才那一下牵手不错，保留。”
“嗯…欧巴演技大发。”
Lia配合地称赞，而后起身朝帮忙收场的工作人员鞠躬。
没有人看出她的异常
还剩下一些单人镜头需要补拍，她被化妆师拉去补妆。
棚外风有点冷，她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有些愣怔。
Bigbang其余几人的拍摄戏份均已完成，这会儿正围在角落闲聊。
“好了，我去叫一下永培，他也要补妆。”
化妆师拍拍手，又给Lia整理了一下头发。
“我去吧，欧尼。”Lia回过神，主动起身。
作为片场里年纪最小的人，她总该多跑跑腿。
她走近那群人时，大晟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不是我好奇…我只是关心一下哈……”
“跟世景努那新年也没有见面吗？”
“嗯……”
“所以那天在保龄球馆，哥是和她吵架了吗？”
“当时没有吵架”
“所以……你们到底分没分？”崔塔耐不住性子，单刀直入。
Lia停住了脚步。
“没有……就是冷战……”
权至龙的声音比平时低一点。
手指微微一顿。
她不是有意偷听，可心脏好像忽然冻住，每一下跳动都变得沉重。
所以那天在保龄球馆，是去见女朋友。
所以他有女朋友
脑子里乱糟糟的，似乎很快就弄懂了对话，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
她慢慢走了回去，耳边的声音渐远。
手中，暖宝宝的余热退去，她忽然觉得有点冷。
“永培呢？”
化妆师见她又独自回来，有些疑惑。
“噢前辈去洗手间了，我等会儿再过去叫他。”
她听见自己笑着回答。
第23章
她象是将自己切割成了两个部分。
一个站在镜头前，神情恰到好处地完成每一个动作；另一个藏在身后，机械地维持着这具身体的运转。
她一向很擅长这种状态——安静的、理智的、不露声色的。
“卡——”
导演高喊。
补拍的镜头不多，导演给出的指令简洁明了，她几乎不需要重复，便顺利地完成了所有段落。
她的状态甚至比之前更好，象是突然挣脱了禁锢，整个人沉入了剧情里。
“可以啊，表现不错。”摄影师收起机器，朝她竖起大拇指。
Lia笑着躬身表示感谢。
场务开始收拾片场，人声嘈杂、脚步纷乱。
她在人群间穿梭，鞠躬，微笑，再鞠躬，再微笑……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第二天的拍摄也结束了。
永培拍完最后一组舞蹈镜头，顺手拿起桌上的水瓶，走到她身边。
“辛苦啦。”他笑着说，递过水。
“谢谢，前辈您也是。”她接过水瓶，轻声道谢。
“今天状态很好呢？看起来比昨天自然不少。”
“可能是熟悉镜头了吧。”
“专辑正式发布可能要两三个月以后，但是成片剪辑出来的话，会先给你看的。”
“嗯，真的很感谢您让我参与拍摄。”她发自内心地说。
“对了，”永培忽然想起什么，“出道节目，快要开始拍了吧？”
新女团筹备的消息已经在公司传开，哪怕他们行程多到几乎没有回去，也对这事有所耳闻。
“嗯马上就要集中管理了。节目拍摄的话，应该就在这一两周启动。”Lia乖乖应答，“所以，前辈到时候也会参加吗？”
“这个嘛……还不太确定。我听说公司还在协调行程，我们上半年的通告已经快排满了。”永培无奈地笑了笑。
Lia点点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远处，经纪人冲永培招手，示意他该走了。
永培有些歉意地看着她：“后面还有行程要赶，就不能送你回公司了。”
“没关系的，公司有安排接送车。前辈快去吧。”她笑着摆摆手。
“对了，你有MSN吗？”他一边掏手机一边问，“要是有花絮照片，到时候发给你。”
Lia愣了下，然后点头，取出手机与他互加好友。
“以后有机会，再一起合作吧。”永培语气温和。
“嗯，谢谢前辈。”她笑着点头。
“不用这么客气，就像对至龙一样，跟我也亲近一些吧。”他笑眯眯地冲她摆手道别。
就像对至龙一样
她低头。
是啊，就像对至龙一样。
都是前辈。
Lia有些恍惚
回到宿舍时，天已经黑了。
宿舍里弥漫着一股微妙的焦躁气息。
采琳正坐在地上打包行李，客厅角落里，衣物和生活用品胡乱地堆叠在一起。
“回来了？”她从混乱的战场中抬头，看了Lia一眼，
“嗯。”Lia脱下外套，随手放在沙发上。
“今天拍摄顺利吗？”
“挺顺利的，我的部分不多。”
“你这几天也太忙了，又要拍MV又要收拾行李的，怎么刚好都赶上一块儿了。”采琳低声抱怨，手上不停地在衣物堆里挑来找去。
“啊真的要完蛋了，根本收拾不完。”她又哀叹一声，瘫倒在地上。
“其他人呢？怎么就你在宿舍？”Lia走过去坐在她旁边，想给她搭把手。但那一堆东西实在太过混乱，她一时不知道该从何下手，遂又作罢。
“敏知回家一趟，宝恩欧尼跟朋友去大吃一顿——她说马上要控制体重了，所以要抓紧最后自由的机会。”
Lia轻笑了一下，没有接话。
公司通知下得很突然，前脚刚刚公布出道候补名单，后脚就要她们搬入新宿舍，方便集中管理与拍摄。
甚至还请了营养师来做身体评估——
除了朴山达拉，其他所有人都要在上镜前紧急减重。
出现在偶像生存节目里，好看上镜的脸蛋甚至是比实力更重要的门槛。
“不过没想到Anne居然没选上，她在公司待了这么多年，我还以为，至少会给她一次机会的”采琳低声说。
最终参与节目的练习生只有八位。
七位从原定的AB组人员中选出，另外一位，是刚入社不到三个月的新练习生——恩静。
“不知道新来的那位有什么特殊，才练习了没多久吧”采琳小声抱怨。
“大概是，很有才能吧。”Lia猜测。
仿佛一夜之间，情势天翻地转。
被选上的人，既心有余悸，又开始担忧起节目中的生存压力。
“你说，最后到底会选几个人出道啊……”采琳神色忧郁地望向她。
“如果还是小型团的话，应该四五个吧”Lia沉吟。
“嗯我也这么觉得。”
“别想那么多了，”Lia安慰地拍拍她的肩，“快收拾吧，宝珩姐不是说明早就会有人来帮忙搬东西吗？”
“好”采琳答应着，又埋头在混乱中翻找。
Lia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指针走到了9点。
她起身走回房间，拉出自己的行李箱。
她的东西基本都打包好了。除了生活必需，她几乎没添置什么新东西——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就能装下她在韩国的全部。
贵重物品被她单独收在了随身的背包里。
拉开抽屉，黑色的笔记本静静躺在底部。
Lia愣怔了一会儿，将它轻轻收进包里，转身走出房门。
“诶？你怎么又出门？”采琳见她拿起外套，有些讶异。
“我去一趟公司。Teddy哥那边还有点收尾工作。”Lia摆摆手，拉开门走了出去。
*
录音室里，Teddy正坐在控制台前，戴着耳机调轨。
Kush窝在沙发上鼓捣着手机，见她进来，立刻笑嘻嘻朝她打了个招呼。
Lia放下背包，坐到Teddy身边，等他调整完音轨，才开始逐项汇报——
“我这边的demo和音轨标记都处理好了，等下会一起备份。现在还不太清楚节目拍摄是什么情况，可能这段时间都不会过来。”
Teddy点点头，视线顺着鼠标的光标确认着文件信息。
“咔嚓——”
Kush忽然举起手机，偷拍了一张照片。
“干嘛啦？”Lia回头，有些无奈。
“留念啊。”他笑嘻嘻地打开MSN群组，把照片发了进去：
K-Flow：以后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我们Lia大人，呜呜呜呜
Teddy侧头看了他一眼：“人不是都在这吗？”
“这不是还有至龙不在呢嘛！”Kush振振有词，“看吧，他回我了——”
JiYo：都在公司？
K-Flow：三缺一，快来快来（快乐小狗.jpg）
JiYo：好
“不会吧，居然真来啊”Kush一把坐起，瞪大眼睛看向Lia，“该不会是来看你的吧？”
“欧巴，我又不是去服兵役”Lia忍不住吐槽。
“差不多啦。按我的经验，这种节目一拍就是半年”
“别管他，先把剩下的处理完，早点回去休息吧。”Teddy淡淡开口，打断二人对话。
等Kush废话讲完，小朋友今晚也别休息了
备份处理起来比她想象中要更花时间。
等把所有音轨导出、文件打包完毕，时间已经跳到了凌晨一点多。
Teddy还在对着电脑工作，Kush不知什么时候也悄悄坐了起来，在键盘前忙活着什么。
“咔哒——”
门被推开，权至龙走了进来。
“都还在呢？”他有些惊讶。
Lia回头。
他戴着鸭舌帽，脸被严严实实地捂在宽大的口罩后。
明明昨天才在片场见过，她却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Kush一蹬转椅，立刻从录音室另一头飞到了权至龙跟前：“等Lia收尾呢～”
他说着，朝Lia努了努嘴，邀功。
Lia有些讶异。
她还以为Kush只是在录音室打发时间，没想到还有这层心思。
Lia哭笑不得，朝他比了个爱心，后者伸手，姿态夸张地做出接住的动作。
权志龙笑了笑，顺手摘下口罩：“你们吃过了吗？”
“没啊。”Kush瞬间坐直，“大明星要请客吗？”
Teddy摘下耳机，转过椅子：“你下午不是刚吃完炸鸡？”
“那是下午。”Kush理直气壮地比出三根手指，“我现在想吃A家的生鱼片，B家的烤肉，再加C家的生啤酒，完美套餐。”
“你不如把自己端上来。”Teddy吐槽。
“扑哧——”
Lia没忍住，笑出声来。
“我请客吧，难得大家都在。”权志龙笑着接话。
“呀呼——”Kush欢呼。
“都吃的话烤肉和生啤酒应该还能点外送，”Teddy看了眼表，“但生鱼片那家不送。”
“可惜了我心心念念的小章鱼拼盘……”Kush哀叹。
“我去买吧。”Lia起身，很有忙内的自觉。
她伸手摸了摸口袋，防狼喷雾还在，安下心来。
自从那日在巷子里遇到醉汉，她就开始随身携带这东西。
“我一起吧，夜路不安全。”权至龙开口，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Lia一怔，望向他：“可以去吗？”
万一被拍到
“没事，我遮严实点，”他拉下帽檐，重新又戴好口罩。
“都快凌晨两点了，这会儿路上应该没人啦！”Kush笑嘻嘻地跳回沙发，“小的谢谢大人们，卜嘤卜嘤～”
Lia：想在线撤回一个跑腿。
她无奈地看了权志龙一眼，他笑着冲她点点头，率先推门出去。
Lia收紧外套，快步跟了上去。
第24章
夜风凉薄，街道空无一人，路灯昏黄。
两人并肩而行，影子长长地拖在身后，沉默蔓延了一段距离。
不知为何，一时间无人说话。
Lia努力让自己显得自然些，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节目快开始录制了吧？”权至龙终于出声。
“嗯。”Lia点头。
“感觉紧张吗？”
“有一点，还没什么实感。”她老实回答，“永培前辈说，你们不一定会参加……”
“永培前辈……看来跟他还不是很熟嘛。”权至龙语带调侃。
“还是熟悉了一些的。”Lia小声回答。
“确实不一定会参加，”他挑了挑眉，有些得意，“毕竟我们现在很红。”
“所以，趁着大前辈就在你身旁，难道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Lia嘴角微动，却没有立刻接话。
她真正的问题，并不在于节目本身。
她想说的话，也并不能说出口。
见她迟迟未回，权志龙讶异，歪头看她——
“什么问题都没有吗？比如节目机制啊，比如怎么获得人气啊……机会难得，快问我嘛～～”
“我很红的——”
尽管大半张脸都被口罩遮挡，他亮晶晶的眼神还是准确传达了期待。
“那……”Lia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配合道：“那欧巴有什么……内部消息吗？关于节目？”
“当然——”
他一个大喘气，“——没有啦哈哈哈哈哈。”
Lia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她刚才在纠结什么？忽然无法共情一分钟前的自己呢。
沉默的气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过节目的话，大差不差吧。”权至龙见好就收，又恢复了认真的神情，“温情一点，就记录练习生活；残忍一点，就做生存竞赛；最常见的是，两者兼有。”
这是娱乐公司一贯的套路。
粉丝与偶像之间最早期的情感连结，往往建立在两种机制之上：因为有趣而产生好奇，或因为痛苦而感到心疼。
“节目本身是什么机制，其实并不重要。”他顿了顿，偏头看了她一眼，慢慢道，“重要的是——你得让观众看到，只属于你的‘魅力’。”
“只属于我的魅力……”Lia低声重复。
这是她很少去思考的问题。
公司的训练体系让她产生了惯性，考核评价的是实力——唱功、舞感、稳定性。
所以一直以来，她理所当然地认为，只要成为全A练习生就行了。
“跳舞好的孩子有很多啊，为什么偏偏喜欢你呢？”权至龙语气轻快，仿佛只是随口在说“明天要吃什么”这样简单的话。
这并不是多新鲜的问题。
只是当局者迷。在一遍遍机械重复练习中，人很容易看不清自己。到底是在靠近某个目标，还只是在原地打转？
“呐——”他忽然笑了一下，看起来饶有兴致，“既然都知道是生存节目了，让我们来猜猜看。如果你是制作人，第一期会怎么设计？”
“诶？”
Lia有些讶异。
从制作人的角度去想节目吗？
她沉思片刻，顺着他的逻辑：“我会……想办法让每个练习生有自我介绍的时间吧。”
“嗯。”他点点头，耐心十足，“继续。”
“那就……安排每人一个短节目，展示自己？”她试探性地说。
“不错。”他笑着打了个响指，“形式上可能会有差异，但本质上都是对练习生形象的树立。舞台演出穿插成长背景介绍，这样明线暗线就都有了！”
Lia垂眸回忆自己看过的节目——
确实如他所言，最开始……都是这个模式。
“出题思路有了，”他说，“那解题思路呢？”
Lia仰头看着他，眉眼微动。
她的头脑忽然变得无比明晰。
“所以……我得先意识到自己要展示什么，才能被观众记住……吗？”
“嗯哼，真不愧是我们Lia。”他伸手，赞许地摸了摸她的头。
一点就通。
艺人要展示的面貌，一定经过反复雕琢。
这与真实并不相悖，只是无限放大了某一些特质而已。
如果自己尚且模糊不清，又怎么能指望观众发现？
“那……如果要我准备一个短节目……”Lia说着，停在半句。
她下意识想到的是弹唱自己的自作曲。
创作，这是她的特长。
可正如他所言，魅力不全然等同于实力。
单纯成为节目里唱歌好、跳舞好的孩子，是远远不够的。
不经筛选的展示，只能留下面目模糊的印象。
但如果跳出这个定式思维
她犹豫了。
见她陷入沉思，权至龙也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走在她身边，和她保持着一个舒服的距离
A家出餐很快。
兴许是工作日的原因，店里的食客不多，没人留意到悄悄进店的二人。
厨师飞快地片好鱼片，整齐地码进精致的食盒里，关切地叮嘱一定要尽快享用。
回程一路无人，二人都不由放松了精神，脚步松散。
“这个时间外出，确实不用担心被狗仔拍到。”Lia开玩笑道。
“那也不一定，”权至龙一边摘下口罩，随口接话，“没有狗仔，说不定有私生呢。”
不知道该不该夸他这张嘴，灵得像是开过光。
Lia还没来得及笑，下一秒便感觉到他忽然停住了脚步。
她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一个身形瘦削的女孩站在不远处的建筑物阴影里，静静盯着他们。
她穿着深色的外套，头戴一顶鸭舌帽，如果不仔细看，几乎和阴影融为一体。
Lia微微一怔，立刻意识到，那个女孩，就是他口中的“私生”。
她对这个群体并不陌生。
在论坛上，她看过不少关于私生饭的帖子；练习生前辈们也私下聊过这个话题，说起来总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嘲讽、厌烦，或者无奈。
有些人会在艺人家门口蹲守一整夜，甚至翻墙闯入，窥探他们的一切私生活。
比起普通的粉丝，私生的存在更像是一种令人不安的执念，早已偏离了喜欢的初衷。
她听过不少传闻，却从未亲眼见过。
直到今晚。
而权至龙显然是再熟悉不过了。
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不动声色地往她这边走了半步，恰好挡住了她的身形。
刚才还像邻家哥哥般轻松开玩笑的人，此刻却忽然变得极其安静，周身散发着强烈的生人勿近的气场。
Lia抿紧了唇，没再开口。
就在这僵持气氛中，一道男人的身影从巷子口浮现。
他看了二人一眼，朝女孩快步走去。
“你就打算一直这样？你到底还要追多久？”他压低声音，语气却透着明显的怒气。
女孩也朝这边又看了一眼，似乎是不想让二人看到这一幕，小声回应：“你管不着。”
“我管不着？我是你男朋友，他是什么！”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根本不是在喜欢他，你是疯了！”
男人被激怒，情绪愈发激烈。
Lia呆立在原地，有些茫然。
她下意识地看向权至龙，却发现他的脸色变得极为冷淡，眼神里不见一丝温度。
他似乎是短暂地思考了几秒，将手中食盒递给她，语气轻得几乎听不见：“站这等我。”
Lia乖乖点了点头。
他转身，走向那对争执中的男女，轻轻伸手，把女孩挡到了身后。
“我是她男朋友！”男人咬牙叫嚷，语气不甘。
权至龙没理他，回头，低声问身后的女孩：“你要跟他回去吗？”
女孩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男人见状怒气更盛：“她整天不回家，就在这鬼地方蹲着！这是粉丝该干的事吗！”
他试图越过权至龙，同女孩对话：“你不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吗？”
“所以我才说了分手！”女孩抬起头，瞪着他，语气不甘示弱。
权至龙皱了皱眉。
“先走吧，我送她打车。”他道。
“呵，你送她”男人冷笑一声，神色嫉妒，冲着女孩叫嚷，“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女孩下意识后退半步。
权至龙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他。
空气一度凝固。
最终，男人狠狠瞪了他们一眼，甩手离开。
“走吧，送你去打车。”
权至龙回头，语气轻了些，目光落在女孩脸上，“没拍照吧？”
“嗯……”
她犹豫了一下，低低应了一声。
“以后这么晚别来了。”
没有怜悯，也没有厌恶。
只有一种平静的疲惫。
女孩低着头站了一会儿，轻轻点头
目送计程车离去，权至龙站了一会儿，才回转身来。
他神情平静得近乎冷漠，Lia有些愣怔。
这不是她熟悉的模样。
不是群聊里插科打诨的JiYo，也不是刚才笑着逗她的前辈。
“是……一直跟着我的私生饭。”他低声说。
仿佛意识到只剩他们两人，他的神色慢慢缓和下来。
Lia点头，没有说话。
两人默默走了一段，风吹起她的发梢，夜晚的寒气忽然袭来。
“即便这样……也觉得，当偶像，很好吗？”她终于询问。
他停顿了一下。
“嗯。很好。”
“为什么？”
“因为有更多的人在爱我。”
那些被爱的瞬间，足以抵御黑暗。
第25章
3月15日，YG女团出道生存节目《ProjectA》正式放送。
节目的片头响起标志性的音效，伴随快速切换的画面，标题浮现：
【YGFamily——从未止步的音乐颠覆之路】
随即，一连串镜头闪过，记录着YG历代艺人的高光时刻：
Jinusean——《A-Yo》，大韩民国初代Hiphop代表，金曲制造机；
Seven——eBacktoMe》，唱跳兼备，无数少女的梦；
Gummy：《MemoryLoss》，国民Vocal，抒情歌曲的灵魂；
Bigbang：《谎言》，最强男团，撼动歌谣界；
紧接着，字幕闪现：
【2008，YG新女团——】
“是延续了YG一贯的风格色彩，规格更上一层楼的女子组合。”
杨贤石出现在短片中，面对镜头微笑介绍，语气自信。
“是Bigbang之后YG的又一野心制作，我相信YG的练习生，会给观众朋友带来最大的惊喜。”
随着他的话语，镜头切换至练习生们事前拍摄的舞蹈短片，每个人的特写逐一闪现。
【向着出道，YG8名练习生炽热的战争——】
【她是谁？】
【朴宝恩（ParkBom）：天赐嗓音，音色担当】
【朴山达拉（SandaraPark）：超强力维他命美貌】
【李采琳（CLLee）：全能Ace，舞台统治】
【金梨亚（LiaKim）：超凡魅力创作少女】
【金恩静（EunjingKim）：艺能有望主】
【朴宝娜（BonaPark）：甜蜜主唱】
【李灿恩（ChaneunLee）：PrettyRapstar】
【孔敏知（MinzyKong）：霸气忙内，最强舞蹈机器】
大屏熄灭，片头结束。
镜头从黑暗中亮起，舞台缓缓展开。布景奢华、灯光四射，正式录制的场馆首次曝光。
聚光灯追踪着正中央缓步走入的身影——
杨贤石登场。
他站定舞台中央，面向八位第一次参与正式拍摄的练习生们。
“欢迎大家，来到YG女团出道生存节目——《ProjectA》。”
镜头开始在练习生之间依次扫过，每个人的表情或紧张、或兴奋、或拘谨。
Lia穿着简单的黑色背心与宽松长裤，站在角落，因为节目前的体重管理，看上去消瘦不少。
她面上神色如常，但不觉间手心已经微微出汗。
杨贤石轻轻颔首，开口继续：
“这里，是我们接下来半年节目的主要拍摄场地。”
“节目将会分六期录制，每个月放送一期。你们将在此接受专业评审与观众投票的双重考验，最终——即将在这里，诞生出YG公司下一组正式出道的女子团体。”
“而第一期，我们要做的只有一个任务——”
屏幕切换，打出任务标题：
【MakeYourColor｜创造属于你的色彩】
“每位练习生将拥有一分钟，来展示定义你自己的节目——内容不设限制，形式不设标准。”
“各位要做的，不仅是打动我，更是打动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要让大家在一分钟之内记住你，才算赢得这一期的比赛。”杨贤石笑眯眯地介绍，“相信大家在过去的两周里都很好地准备了这个主题，有信心吗？”
“有——”
舞台另一端响起参差不齐的回应。
“宝恩，没有信心吗？”他忽然点名。
“啊！我有信心！”宝恩一个激灵，连忙挺直身体，大声回答。
Lia被逗笑，想起镜头正在拍摄，又赶忙收敛了表情。
“很好。”杨贤石笑了笑，“那我们正式开始今天的舞台。”
*
第一位登场的是Lia。
要在短短一分钟内让观众记住自己，并不是容易的事。
尽管那天凌晨，权至龙已经引导她思考了这个问题，但接到任务后，她还是苦恼了很久。
既要能代表她，又要吸引观众。
她走入场中央，站定，冲镜头微笑。然后低下头，开始调试面前的设备。
她确认好loop的节拍，按下第一轨：“Illmakesomethingnew.”
她要现场改编的，是徐太志和孩子们的名曲eBackHome》。
因为知道评委是杨社长，所以曲目的选择上，她也存了取巧的心思。
评审席上，杨贤石露出一丝惊讶又饶有兴致的神情。
表演开始。
镜头特写，Lia手指灵活地敲击着面前的MIDI打击垫。她快速拆解原曲的旋律与节奏，又将它们像拼图一样重新排列。
底鼓低沉地扫过，bass线沉稳推进，她反复叠入这首歌标志性的英文唱段：
“Where‘shome，ifnotapce?”
“Youmusebackhome.”
她几乎没有移动，甚至几乎不看向镜头，只是专注在手下的每一次敲击和采样。
没有花哨技巧，却有完整的结构与自成逻辑的叙述，起承转合都在里面。
一分钟内，她搭建出了一段清晰明快的loop结构。
音乐戛然而止。
她抬头，看向评审席上的杨贤石。
尽管看起来似乎波澜不惊，其实她的心紧张得怦怦乱跳。
无论练习多少次，真正站在镜头下被审视的感觉，永远是不同的。
“嗯”杨贤石拿起话筒，缓缓开口，“我们Lia，进公司多久了？”
“差不多快两年。”
“选了我没有想到的方式啊，”他笑了一下，“以后是想往制作人的方向发展吗？”
Lia犹豫了一下，小声回答：“还不太清楚只是思考了很久，觉得这个形式既有观赏性，也能代表我自己。”
“嗯很新鲜，很有意思——”
“我很满意。”
杨贤石罕见地直接给出正面评价。
“谢谢社长。”Lia松了一口气，弯腰鞠躬。
后台的练习生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肩膀。她们也不清楚，这份出人意料的好评，会不会延续到自己头上。
下一位登场的是采琳。
她选择的是碧昂丝的《CrazyinLove》。
在练习生评价中，她一贯是全A成绩，唱跳兼备、几乎没有短板。
一分钟的舞台，她气场全开，唱跳同步，卡点精准，台风远超年龄的成熟。
表演结束后，现场响起了零星的惊叹。
Lia在一旁观看，眼神中带着欣赏。虽然生活里迷糊，但上台之后，采琳就是全场焦点。
毫无疑问，采琳也得到了杨贤石的高度评价。
第三位出场的是宝恩。
灯光暗下，只剩下一束聚光打在她身上。
她几乎不动，清唱惠特尼休斯顿的《IWillAlwaysLoveYou》。
她的嗓音仿佛自带混响，干净、笃定，又极其具有冲击力。
这是天赋与技巧共同打磨出的结果。她不需要伴奏，只需要开口清唱，就能让人屏息
练习生们相继登场。
灿恩选择了严正花前辈的《Poison》，她改写了Rap的桥段，气场强烈，台风凌厉。
朴山达拉带来的是李孝利前辈的《10Minutes》，尽管实力并不突出、但胜在表情管理可爱灵动，整体十分具有观赏性。
敏知展示的是一段强烈的舞蹈，她的舞蹈实力，即便不与同龄人比较，也是破格的存在。
宝娜则演唱了宝儿前辈的《No.1》，她嗓音甜蜜，但因为紧张、音准并不稳定。
最后一个表演的是恩静。
新加入的她选择了完全不同的表演方式——YG艺人模仿秀。
她模仿了杨贤石讲话的语气、Gummy的唱腔，甚至还模仿了Jinusean的rap。
她巧妙地规避了自己唱跳基础不强的这个短板，准确地抓住了“节目感”，逗得杨贤石哈哈大笑。
舞台展示结束，杨贤石一一点评。
大部分练习生得到的评价都不算好，延续了他一贯的冷静严苛。
但或许也不失为一种节目策略，对练习生越苛刻，观众就更是怜爱。
很快，大屏跳转，到了评价揭晓环节——
【1.李采琳（CLLee）】
【2.金梨亚（LiaKim）】
【3.朴宝恩（BomPark）】
【4.金恩静（EunjingKim）】
【5.孔敏知（MinzyKong）】
【6.李灿恩（ChaneunLee）】
【7.朴山达拉（SandaraPark）】
【8.朴宝娜（BonaPark）】
毫无悬念，采琳排名第一。
而Lia凭借创意与完成度并存的表演，排名第二。
宝娜排在最后的原因很分明，她的演唱有失音准，但更重要的是，缺乏个性。
她难掩失落，眼眶微红。
Lia看着排名，想起了权至龙所说的“魅力”。
——全让他猜到了，不管是出题方式、还是解题思路。
Lia垂眸。
杨贤石再次站上舞台。
“今天评价排名靠后的练习生们，也不要灰心，这仅代表我个人的取向和判断。”
“节目播出后会开启观众实时投票，届时，大众的选择会同样重要。”
“如果只有我喜欢，但观众朋友不喜欢的话，也不能出道哦。”
他淡淡地总结，嘴里说着不知是安慰还是残酷的话。而后迅速切入新的环节：
“下一个任务发表——”
舞台四周灯光暗下，聚光灯重新聚焦在杨贤石身上。
“根据初舞台评价顺序，依次在YG旗下艺人已发表的四组歌曲中，选择你最喜欢的一首，进行二次创作舞台表演，两两PK。”
“大屏幕将展示YG代表艺人的作品。”
大屏幕迅速掠过：
【Seven：eBacktoMe》】
【1TYM：《HOT》】
【Gummy：《如果你回来》】
【Bigbang：《谎言》】
镜头推进到女孩们的脸上。
恩静恰如其分地展示出惊喜的表情。
Lia静静看着大屏，神情专注。
短片播放结束，画面定格在四组艺人代表作上。
“接下来，选择时间——”
杨贤石朝着按名次排开的练习生微微点头示意。
采琳举起话筒，很快下了决定：“我选择，Bigbang前辈的《谎言》。”
话筒传给Lia，镜头切换到她。
她垂眸沉思。
《谎言》的编曲结构丰富，可改编空间很大，不久前又获得了MAMA大赏，正是眼下最受欢迎的热门曲目。
但也正因如此，原曲被喜爱的程度越高，改编的风险就越大。
此外，如果一直单一地重复展示创作的能力，观众大概也很快会产生审美疲劳
她犹豫了片刻，举起话筒：“我选择，Gummy前辈的《如果你回来》。”
宝恩有些诧异地看向Lia，她也准备选这首歌，因为可以充分展示她的vocal技巧。
但Lia并不以声乐见长，她对于这个选择有些意外。
恩静第四个做选择。
她举起话筒，笑眯眯地看向镜头：“我选择，Bigbang前辈们的《谎言》。我是Bigbang的粉丝，希望这次可以好好表现。”
Lia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
剩下的几人陆续做了选择。
敏知和朴山达拉选择了Seven前辈的eBacktoMe》，宝娜和灿恩则进入《Hot》组。
“本期节目投票通道将在3月15日-18日开放——”
屏幕下方呈现出投票方式指引。
“请观众们多多关心支持我们的《ProjectA》，究竟谁能够获得同前辈们交流的机会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杨贤石微笑对着镜头念出手稿上的结束语。
——第一期，结束。
第26章
节目第一期播出结束的那个晚上，宿舍的灯光明亮得不像话。
练习生们分散在宿舍不同的角落里，有的趴在床边聊天，有的对着摄像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为了方便管理，也为了避免练习生们受到舆论的影响，大家的手机已经被统一收走。
只剩下客厅一台公用的电脑，可以在特定时段供八人使用。
“你好哇，我是宝恩——”
宝恩站在镜头前，手在空中比划着，声音透着一股娇憨。
节目期间，练习和宿舍生活都会被全天候拍摄作为素材使用，所以大家渐渐也习惯了屋里这些藏在角落或天花板上的摄像机。
感应到宝恩的动作，摄像机缓缓摇动，镜头跟着她绕了一圈。
她凑近镜头，笑眯眯地眨眼。
“这是傻瓜宝恩欧尼——”
恩静笑嘻嘻地凑过来，指着宝恩，冲镜头开玩笑。
二人一边做着鬼脸，一边相互嬉笑，释放着上一个舞台的压力。
采琳坐在沙发上，翻看着自己的练习笔记。她眉头轻蹙，思考下一场演出的方向。
她的每一场考核舞台，都会记录下来反复复盘。全A练习生的评价，不是仅仅只靠天赋就能维持的。
她身旁，Lia拆开茶包，手边摊着一本教材。
虽然宝珩姐已经替她向学校申请了高一下学期的临时休学，但她还是把课本带来了宿舍。哪怕她心里清楚，在这样高强度的拍摄下，想认真学习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她翻到数列那一章，刚看两行，就察觉客厅另一头的摄像头缓缓转了过来。
她下意识坐正，对镜头点了下头，算是打了个招呼，随即又低下头去。
即使节目已经播出了一期，她还是不太适应“生活在镜头下”这件事。
录节目是一回事，过日子是另一回事。
被无死角拍摄的24小时生活，象是住进了一个透明屋子——她面上装得若无其事，内心却始终难以放松下来，更不用说像宝恩那样，自如地去同摄像头互动了。
热水壶咕嘟咕嘟地响着。
她走到餐桌边，拿起水壶，小心地将热水倒进杯中。
一缕热气升腾而起，模糊放置在餐桌上的镜头。
“你这样超有画面感欸。”采琳看着她，忽然笑了。
“什么画面？”
“那种日剧女主角，冬天下雪的时候，一个人窝在房间里吃泡面的样子。”
Lia笑了：“夏天都快来了，而且，我是在泡茶。”
她自己都想不起来，上次吃泡面是什么时候了。
“嗯反正就是，看起来有点忧郁啦。”采琳耸耸肩。
“可能是，太饿了吧”Lia叹气。
屋里灯光太亮，背后摄像机目光灼灼，确实让人有点喘不过气。
……
第二日凌晨，YG开设的《ProjectA》投票官网正式上线。
练习生们的头像整齐排列在投票页面上，鼠标悬停，会自动播放她们在第一期节目中的舞台片段。
页面右上角是留言栏，观众可以为喜欢的选手留言，也可以在论坛中自由发帖讨论节目内容。
短短几天内，参与投票的人数不断刷新，评论更新的速度飞快。
“新人的实力好恐怖，不愧是YG！”
“本来只是想随便看看的，现在决定追更了！下一集怎么还要等一个月！！”
“VIP，路过～～”
“期待下一个舞台！”
“没理解错的话，如果选《谎言》的练习生投票前三，下期节目就可以看见Bigbang吗？”
“晕，大发～”
“楼上的，Bigbang应该不会都来，又不是抠脚艺人，他们行程很多啊。”
“奶后辈不也算一个行程吗？”
“GD来就行了吧，反正《谎言》是他写的”
“楼上的几个都补药吵架啊！不是Family吗TT”
因为存了引流的心思，第一期节目，Lia的放送分量占了大半。
一时间，评论区也迅速涌入了大量喜爱她的观众——
“Lia宝真的太萌了！！”
“不像idol，更像演员，其实。”
“讲英文的时候气场完全不一样欸，瞬间御姐了”
“对啊，说韩语慢吞吞的，超好笑”
“谁懂那个舞台，我进度条拉回来五百遍了，又好听又好看！”
“我因为她的改编还去把徐太志和孩子们的歌又翻出来听了”
“我也是！徐太志前辈要不考虑版权分一分啊～～”
“我连夜考古，还翻出来她学校表演的视频，超级漂亮！”
“求分享！”
“链接：[隐藏Ace爆改舞台！高一三班TellMe现场版！]，拿去不谢～”
“看完回来认证，是我的人生视频！”
也有一些好奇的路人点进来，不小心卷入了粉丝间的战争——
“路人好奇，她为什么不选《谎言》？之前综艺不是跟GD很熟吗？”
“哪那么多好奇，抱走我龙。”
“熟就要选了吗？我宝只选自己喜欢的！”
“还没出道就有脑残粉了吗不愧是YG。”
“楼上说熟的，不要倒贴，只是普通前后辈而已。”
“我真路人啊，看之前的综艺，私交应该不错吧”
“奶后辈就算了，还要被这么倒贴，真的替我龙感到心塞”
好坏姑且不论，如节目组所愿，第一期流量算是带起来了。
网站里有一半的讨论都同Lia相关。
虽然制作组有意通过剪辑多给了她镜头，但眼下这种局面，还是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三天投票很快结束，第四日凌晨零点，《ProjectA》官网更新投票排名：
1.金梨亚（LiaKim）
2.金恩静（EunjingKim）
3.朴山达拉（SandaraPark）
4.朴宝恩（ParkBom）
5.李采琳（CLLee）
6.孔敏知（MinzyKong）
7.朴宝娜（BonaPark）
8.李灿恩（ChaneunLee）
宿舍里，练习生们都还没睡，聚在客厅公用的电脑前等待更新。
结果一出，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几人心思各异。
“Lia排第一欸。”宝恩打破沉默，盯着投票界面，小声感叹。
“真的太厉害了”恩静拍拍Lia的肩。
“你也很棒，排第二。”Lia也称赞道。
“耶——”恩静回身，冲着摄像头比耶，“Bigbang前辈们，是不是马上就要见到了，好期待！”
排名靠后的几人，心里都不好受。
灿恩舞台考核排名靠前，起码说明实力不算太差。
但宝娜，无论节目内评分还是观众投票都垫底，这对她而言无疑是双重打击。
她眼圈发红，低头转身走回房间。
采琳跟在大家后头，凑过去看了一眼投票结果，然后默默回到沙发上。
没有人预料到她会跌出前三。
练习生的考核虽然残酷，但评判标准清晰可见。唱跳不行可以练，身材不够好可以控制，只要努力就有改善的余地。
在公司的评价体系里，她一直遥遥领先。
可观众缘不一样。
它是一种说不清、也难以预测的东西。美貌、性格、气质、语言有时候，只是一个表情或一句话，就可能成为观众喜爱的理由。
这种喜爱可以突然出现，也可以瞬间消散。
今天被高高捧上神坛，明天也可能成为众矢之的。
Lia看她有些失落，不知该怎么安慰，只能默默坐到她身旁，捏了捏她的手。
采琳轻轻靠在Lia身上。
这个夜，格外漫长。
……
第二天下午，工作人员通知Lia将进行一段外出录影。
“是真的会去见Gummy前辈吗？”Lia边走边轻声询问。
摄像机跟在一旁，捕捉着她的表情。
“当然。”工作人员笑着回应，“她特意把今天的时间空出来了，就等你和宝恩其中一个过去。”
“哇”
Lia配合地做出反应。
她很清楚，节目需要内容支撑，想在剪辑中留下足够分量，就必须适时展现出足够的“情绪”。
所以每当只有自己一个人对着镜头时，她总会尽量让表情看起来更丰富些。
她还记得上一次见到Gummy，是在新年聚餐上。
那天对方坐在艺人主桌，虽然一直在微笑，但看起来并不好接近。
她忽然感到有些紧张，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指节，脑中飞快地复盘着自己关于这首歌所准备的内容
公司录音室里，Gummy坐在沙发上，长发及肩，气质温柔。
她笑着对Lia打招呼：“你好Lia，初舞台我都有看，表现得很棒。”
“前辈好，谢谢前辈！”
Lia鞠躬，随后在工作人员指引下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
两个摄像机一前一后架在二人周围，镜头缓缓推近。
“所以为什么会选择《如果你回来》这首歌呢？”Gummy微微向前倾身，语气温和。
Lia思索片刻：“我很喜欢这首歌曲传达的情感，想借它来向观众展示不同的一面。”
“你觉得它讲的是什么？”
Lia抿了抿嘴唇，略显忐忑：“我觉得，是期待。”
“哦？”Gummy有些意外。
这首歌，讲的是失去、是后悔与怀念。她第一次听到有人用“期待”来形容它。
“不是悲伤的等待，是期待能再次相遇。”Lia顿了顿，悄悄确认了一下她的神情，“正在相爱的人会害怕分离，但没有在一起的人，却可以期待再一次的相遇。”
Gummy认真听着，面上浮现出思索的神情。
Lia轻声继续：“所以比起同恋人分手后的悲伤，我更想理解成——在想念他的每一个瞬间里，都会产生新的期待。”
“能再次再次和你相爱吗
今天遇见你的话有许多话要说
想再次再次和你相爱
如果你回来的话”
她轻轻唱出歌词。
“就是这种心情。”她收回声音，看向Gummy。
这种期待本身，有时候比真正见到对方更让人心动。
Gummy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点头，笑了。
“是很有意思的解读。”她说，“忽然很期待你的表演了。”
……
另一边，恩静也正在进行外出录影。
“前辈您好，请多关照！”她站在练习室门口，拘谨地鞠了一躬。
比起在宿舍里的兴奋，此刻的她，才更像一个紧张的粉丝。
权至龙穿着休闲衬衫，半坐在YG练习室的地板上，身子斜靠着镜面墙。
“你好啊，恩静。”他微笑着打招呼，“初舞台做得不错。”
“谢谢前辈，是我取巧了。”恩静连忙摆手。
“来，坐吧。”权至龙指了指自己身前的空地，招手示意她过去，“所以你选了《谎言》？”
“是的！”
“为什么？”
“因为我是前辈的粉丝，真的很喜欢这首歌。”恩静面上带着羞怯的笑意，认真答复。
“只是因为喜欢吗？”权至龙挑眉，“要做成舞台的话，需要考虑的东西会更多哦。”
“嗯我明白前辈的意思。”她点头，从随身的袋子里掏出一本笔记，打开递到他面前，“前辈有什么建议吗？”
打开的页面上，贴着《ProjectA》的贴纸，底下密密麻麻，写满了她对这次舞台的构想。
“嗯准备得很细。”权至龙伸手接过，单手托着下巴，快速扫了一眼。
“选了我的话，不会让你输的。”他抬头冲她笑了一下。
恩静下意识绷住呼吸。
她说自己是Bigbang粉丝，绝不是场面话。她当初之所以向YG递交练习生申请，就是因为眼前这个人。
没想到才进公司没多久，就能坐在他的面前，对话、请教、被鼓励——甚至被指导。
摄像头拉近，精准捕捉着两人的互动。
权至龙简明扼要地点出了笔记里需要改善的部分，专业的、一针见血的。
恩静仔细听着，心下暗叹。
从专业的角度来看，才更能体会到他的强大。
“怎么样？”一番交流，他靠回墙边，懒洋洋地问，“觉得自己能赢吗？”
“能！”恩静眼神坚定地点头。
“嗯，不能输给Gummy努那那组哦～”他挑起嘴角，语气里带着半开玩笑的挑衅。
“嗯！——欸……欸？？？”
她先是条件反射地应了一声，下一秒才意识到不对。
这次是组内PK，不是组间对抗啊。
恩静一脸困惑，皱眉望向对方。
前辈……是不是搞错规则了？
【作者有话说】
龙：居然不选我！
第27章
舞台录制当晚。
第二期的评审请来了Seven和Gummy，因为另有行程，1TYM和Bigbang成员没有到现场。
Lia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深色长裤，头发松松地挽起。
为了配合表演曲目的氛围，造型组为她打造了相较平时更成熟的妆容。
加上这段时间高强度的拍摄与体重控制，她脸上的婴儿肥开始逐渐消退，轮廓显得更分明，有种介于少女和女人之间的美。
她没有对《如果你回来》做太多改编。
这一次，她将重心放在了歌曲的演唱上，只在开头加入了一点自己的旋律处理。
毕竟，这是女团出道节目，不是在挑选制作人。
练习时，她反复琢磨自己的音色、咬字和情感段落的处理方式。
虽然不懂爱情，但关于“期待”的情绪，她有很多。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那种持续而克制的心情，就一直存在。
她的声音不如宝恩那样浑厚，音色也不算完美，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叙事性。
象是有个人，静静地坐下来，把一个动人的故事讲给你听。
评委席上，杨贤石讶异地挑眉。
Gummy低头，嘴角轻轻扬起。
同一组的宝恩，表演也非常精彩。
她唱功扎实，情绪饱满，副歌部分的高音控制得游刃有余。
对她而言，这是舒适区，也是统治区。
演出结束后，评审开始投票。
“很难选啊。”Seven挠头，看上去颇为苦恼，“两种完全不同的呈现方式。”
“技巧上宝恩明显成熟许多，声音条件也很突出。”Gummy评价。
“宝恩唱得好我不意外，但Lia今天真的让我有点惊讶——’这孩子，原来也很会唱歌啊‘，我今天第一次这么想。”杨贤石饶有兴致地补充。
“我很喜欢Lia的感情传达。让人很有代入感，很心动。”Gummy赞许地冲Lia点点头。
最终，Gummy投给了Lia。
杨贤石与Seven，则都将票投给了宝恩。
……
其余三组的舞台也陆续展开。
朴山达拉与敏知选择了eBacktoMe》，走的是明快青春路线。
朴山达拉以甜美的外貌与俏皮的表情管理吸引目光，敏知则在舞蹈编排上下足功夫，舞台感染力极强。
《HOT》组，宝娜尝试性感风路线、配合强烈的鼓点展示了一段独舞，看起来比上一期自信许多。灿恩则继续发挥Rap优势，对原曲桥段进行重新编排，火力全开。
最后登场的是《谎言》组。
采琳与恩静的舞台无疑是全场最受期待的表演之一。
采琳稳健如常，重新演绎了导入段的Rap和副歌高潮，不仅保留了原曲的精髓，也展现了她自身的舞台统治力。
恩静则在权至龙的建议下，以一段短小精妙的情景演绎导入，情感层次分明，创意十足。
两人风格截然不同，却各具看点。
Seven看得津津有味。
“啊真的很羡慕社长，可以一直坐在评委席上观看这样的演出啊。”评审时，他半似真心地发出感叹。
“那我们Sevennim，下了这期节目后会准时收看《ProjectA》吗？”Gummy调侃。
“当然！”Seven赶紧摆手澄清，“我没来当评审之前就已经是忠实观众了！”
说着，表情真挚地对着台下的练习生们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引得一片轻笑。
现场气氛轻松下来，随即，灯光再度集中，节目进入下一个环节。
在热烈的掌声中，Seven登上舞台中央。
他手持话筒，语气郑重又不失亲切：“第二轮演出就到这里告一段落啦，本期的观众投票将于4月15日至4月18日开放，请观众朋友多多支持我们的练习生，敬请期待她们接下来的精彩演出哦！”
他顿了顿，看向镜头。
“接下来，由我来代替社长大人宣布下一期的节目机制——”
“下一期，是我本人期待已久的小组对抗，主题是——二次创作Bigbang的热门曲目！”
话音落下，大屏幕随即滚动，依次跳出两首曲目的名称：
1.《傻瓜》
2.《最后的问候》
练习生席间立刻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Seven笑了笑，继续说道：“节目放送后，实时投票排名前两位的练习生，将担任下一期的小组队长，并分别选择成员进行组队。”
“而担任下一期特别指导嘉宾的——”
他稍稍停顿，卖了个关子：“是我们YG公司的代表艺人，也是我非常喜欢与疼爱的弟弟们——Bigbang成员，至龙与永培！”
镜头迅速切到台下，女孩们脸上都流露出惊喜的神色。
就在这时，大屏幕画面一转，切入事先录制好的短片。
镜头中，东永培与权至龙一前一后站在YG练习室的标志墙前。
“各位练习生们，大家好呀～”
永培笑眯眯地扬起手，向镜头挥了挥。他身后，权至龙神色淡淡，轻轻朝镜头点头示意。
现场又是一阵惊呼。
“请大家慎重地从屏幕上这两首歌曲中，排出自己的第一、第二志愿，”永培继续说，“我和至龙也会各自选择其中一首作为我们关注的曲目。”
“当然啦，节目投票排名前两位的成员所选择的歌曲，就会成为她所在的小组最终PK曲目。到时候，我们也就自动对应成为两队的导师啦～”
永培简单地介绍了规则，眨了眨眼。
Lia静静注视着屏幕，心念微动。
恩静忍不住悄声询问身旁的宝娜：“你说他们会怎么选？”
“不知道”宝娜微微侧过身，“这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反正我排不到前面，最后也是被队长挑选的分啦。”
“也是啦，不知道这次投票我能不能排上”恩静叹了一口气，小声补充，“GD前辈应该会选《最后的问候》吧？”
“为什么？”一旁的敏知也有些好奇，探头询问。
“就，这首更新一点嘛，好像在哪个采访里他说过，对刚写出来的歌记忆会更深的”恩静也不是很确定，“反正就是猜的啦。”
“好嘛。”敏知缩回脑袋。
“那么，现在请大家依次上台，在纸上写下你们志愿曲目，排好先后，并放入投票箱中。”Seven指了指舞台一侧已经准备好的透明箱子，“节目组会在投票排名揭晓后，统一公布你们各自的选择。”
练习生们依次起身，走向舞台。
Lia思索片刻，写下两行字，投入箱中。
即便知道最终的选择权掌握在两位队长手中，练习生们仍认真地写下了自己内心的偏好。
“那么，本期节目就到此结束啦——”
Seven转回身，微笑地看向镜头：
“观众朋友们，请继续关注并喜爱《ProjectA》，让我们和练习生一起，共同迎接火热的夏天吧！”
……
因为有前辈艺人的参与，这期节目播出之后，《ProjectA》官网评论热度飙升。
不少路人开始留意这个节目——
“路过看一下，结果越看越上头”
“快要入坑了～～～”
“Gummy女神真的好美，跟练习生交流也好温柔！”
“卧槽下一期有GD和永培，好期待！”
“说真的，最后会出道几个啊？不会投来投去八个全出道吧”
“也不是不行我每一个都挺喜欢的。”
“别那跟遛观众有什么区别”
因为剪辑相较于第一期更为平均，加之还有宿舍生活片段的导入，练习生们也普遍收获了更多的关注：
“朴山达拉完全，惊人的美貌。”
“真的，一点都不像YG的孩子。”
“楼上的，笑死，你这么说其他人怎么办。”
“对啊，我觉得节目里这几个都不丑吧？”
“漂亮的很多啊，哪里只是不丑。”
“实力真的超规格，敏知跳舞我颤抖。”
“采琳看排名时我真的怜爱一秒，实力强的孩子不该是这个待遇呜呜。”
“这期大家状态都提升了，宝娜也自信了很多，期待下一期～～～”
当然，关于Lia的讨论还是最多，两期节目她的表现都可圈可点，意外地很有观众缘——
“没想到唱歌也很好。”
“宿舍镜头好少，节目组是不是恶剪了？”
“不是吧，我看Lia宝本身就不太爱在摄像头前晃。”
“只有我注意到她在角落写作业了吗？好努力啊我宝。”
“评审居然不选Lia，我最喜欢她的版本了，单曲循环X1000。”
“对对对，她的解读好动人啊！少女心事谁懂TT”
“我宝那时候眼睛亮晶晶的，是不是有在暗恋谁！！！”
“梦一个GD，双担狂喜！”
“楼上的别带前辈，会被骂的。”
“真的，球球别带。没看女鹅避嫌都没选他的歌吗？”
“不过说真的，我宝没选《谎言》，GD是不是气到了，忽然来句’不能输给Gummy组‘，我真的笑死！”
“啊你一说，真有点那味”
“人均柯南啊卧槽！他前面专业得一批，那里忽然就神志不清了。”
“别磕了楼里专注Lia，还有很多前辈粉在，别到时候又吵架啊”
“只有我好奇我宝下期选什么歌吗？”
“卧槽！！！我刚才随手搜了一下！《傻瓜》编曲三作是LiaKim啊！！！”
“是我们正在讨论的这个LiaKim的LiaKim吗？？？”
“？！！！！！”
……
*
且不管论坛乱作一团，YG企划组内部也召开了会议。
“永培的solo专辑五月马上要发了，我们考虑直接提前先发布《只看着我》的音源和MV，在《ProjectA》第三期节目播出前同步上线。趁着节目热度，刚好相互引流。”
企划组组长翻看着手里的报告：“嗯还有吗？”
“还有一点，还在和艺人还有制作组沟通，如果引流效果好，考虑到时候把永培的打歌舞台也纳入节目一环，让投票排名靠前的练习生参与舞台演出。”组员低声汇报。
“嗯，整体没什么问题。”组长点点头。
“不过……现在的人气结构好像有些不太理想。”坐在会议室角落的眼镜男小声提出。
根据最新的投票结果，Lia依然稳居第一。
虽然整体热度上升了不少，但她与第二名之间的票数差，竟然拉开了整整三万票。
其他练习生之间的差距反倒缩小了。
采琳凭借本期出色的舞台跃升至第二，恩静位列第三。
“Lia之前不是说过可能会退赛？”组长看向宝珩，“现在怎么样了？”
“目前没有异常。”宝珩摇头，平静回应。
组长沉吟片刻，转头交代：“跟制作组沟通一下吧。下期她的镜头分量可以适当调低。”
人气过于不均，也不是公司想看到的结果。
更何况，还是个不稳定的成员。
第28章
官网上，粉丝的发现掀起了一波的讨论。
虽然仅仅是三作，《傻瓜》也并不算Bigbang的大热曲目，但练习生署名这件事还是给公众留下了想象的空间。
再加上《ProjectA》正值热播，话题度水涨船高——“LiaKim-《傻瓜》”的词条直接冲上热搜榜。
YG公关部也第一时间留意到了这个动态，节目放送后第二日，便召开紧急会议。
“要干预吗？”圆桌会议上，有人抛出问题。
“目前整体评价都还偏正面，我们倾向于引导，让它持续发酵。”另一人答复。
“企划组怎么说？”
“他们没异议。认为对节目关注度是利好，建议发一些通稿，但内容要模糊掉练习生个人，聚焦在整体。”
“模糊掉个人？”主管皱了皱眉。
“嗯。怕练习生之间热度差距太大。”
“行。那就通稿和评论引导一起做，主题就围绕’YG练习生创作能力‘，记得和艺人组对下口径。”
“是。”
节目播出后第四日，凌晨。
《ProjectA》官网更新了第二轮观众投票的结果：
1.金梨亚（LiaKim）
2.朴宝恩（ParkBom）
3.李采琳（CLLee）
4.金恩静（EunjingKim）
5.朴山达拉（SandaraPark）
6.孔敏知（MinzyKong）
7.朴宝娜（BonaPark）
8.李灿恩（ChaneunLee）
熬夜没睡等着排名的粉丝兴奋地刷着评论——
“Lia稳得离谱，真的稳坐第一欸。”
“投票差三万多票？这是什么人气断层……”
“宝恩欧尼上来了！！宿舍镜头真的太可爱了，四次元小天才！”
“恩静感觉在一期一期往下掉欸”
“实力还不够吧，巧思那么多，实力不足也不行啊。”
紧接着，节目组公布了两位队长在第二期投票结束前提交的志愿曲目。
【Lia】：《最后的问候》
【宝恩】：《傻瓜》
瞬间，评论区炸开了锅——
“？？？我宝不选《傻瓜》吗”
“我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在避嫌GD……”
“避嫌什么啊，两首歌一作都是GD啊楼上的”
“别乱带关系，就是单纯想挑战不同风格吧。”
“我还挺想看GD带Lia组的”
“宝恩和GD合作也多啊，以前就feat过。”
“这么一说也是YG确实很爱这么奶后辈”
“别酸，练习生本身有实力也才能奶得动吧。”
同一天，YG官方频道同步释出了东永培的Solo曲《只看着我》的MV。
一时间，热搜词条上挂满了YG的艺人，连带着之前在《ProjectA》节目里出现的相关歌曲，音源排名都猛然往上窜——
#《只看着我》
#LiaKim《傻瓜》
#ProjectA
#YG练习生创作能力
……
很快，第三期节目录制日。
练习室内气氛微妙，Lia和宝恩站在镜头前，按照节目机制，轮流选择组员。
票数第一的Lia拥有先手权。
她环顾一圈，先开口问道：“第一志愿是《最后的问候》的，可以举个手吗？”
几只手举了起来，其中包括敏知与灿恩。
Lia点点头，很快做出选择：“第一位，我选——敏知。”
宝恩一秒不犹豫：“那我选——采琳。”
“第二轮，我选……灿恩。”
“我选达拉～”
“那我最后选恩静。”
“我来来来——宝娜。”
最终，组队结果如下：
Lia组：Lia、敏知、灿恩、恩静
宝恩组：宝恩、采琳、朴山达拉、宝娜
组队结束，两组分别前往各自练习室。
敏知三人围坐在地上，眼巴巴地看着Lia。
《最后的问候》是一首节奏鲜明、鼓点强烈的曲目。Lia选择这首歌的时候，是准备将舞台的重点放在舞蹈编排上的。
《傻瓜》的编曲她虽然很熟悉，但其实改编空间不大，如果要在和声的部分下功夫的话，同她在第二期展示给观众的区别不大。
如果这是她个人的节目，那么此刻她就可以着手开始编排舞蹈了。
但眼下是组队PK，成员们的意见也同样重要。
这次挑选，她优先尊重了大家的第一志愿，所以，每个人心里应该都会有自己的打算。
Lia沉吟片刻，轻声提问：“大家，选这首歌的时候，对舞台有什么打算吗？”
灿恩和恩静互看一眼，实话实说：“我们没太多规划，只是觉得这首更适合自己。”
“我我是打算跳舞的。”敏知犹豫了一下，小声开口。
Lia眼睛一亮。
“太好了，我也是想做舞蹈舞台。”她顿了顿，“其实我们这几个人里，除了敏知，都还没有在舞台上展示过舞蹈。如果这一次能呈现出来的话，对于观众而言会很有新鲜感。”
灿恩认真听着，赞同地点了点头。
“如果大家都觉得OK的话，我想把编舞的主导拜托给敏知，你是我们组里舞蹈实力最强的。”
Lia看向敏知，做出拜托的手势。
敏知有些受宠若惊。
她年纪最小，虽然实力不俗，但从来没有被推到主导的位置上。
“嗯我会尽最大的努力的！”她认真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我们三个就一起辅助编排、协助敏知，可以吗？”Lia转头，征询另外二人的意见。
“没问题。”灿恩和恩静点头。
练习室里，实力为王。这一点，她们心照不宣。
大家配合度极高，任务很快分配下去，几人立刻投入编排。
而另一边的宝恩组，气氛截然不同。
她们选择的曲目是《傻瓜》。
这首歌最大的亮点在于情绪推进与多声部的和声编排。
“我们从副歌直接切入怎么样？”采琳提议。
“行，但我觉得前奏也要保留。”宝娜补充，“那个口白其实很抓人。”
朴山达拉翻看歌词，点头：“那我们前段就用两声部，副歌之后再开始叠三声部。”
“那主旋律谁来唱？”采琳抛出关键问题。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空气安静下来。
选择这首歌的四人，都是对vocal有所野心的。虽然表面平静，心里其实都希望能担纲主唱。
“要不我们先各自准备一下，等前辈来了再让他决定？”
这是最公平的方式。
如果队内投票，难免有私心掺杂。
“好——”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
一周后，导师指导的日子如约而至。
Lia组如常练舞。
中场休息时，恩静站在镜子前找定位，敏知捧着笔记本比对节奏，Lia和灿恩坐在角落，神色微滞。
练习强度太大，为了控制体重大家又吃得很少，跳舞时还能靠肾上腺素撑住，一停下来，体力的消耗就显而易见。
就像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一样。
二人看着地板发愣，门忽然被推开。
一双浅灰色的球鞋轻巧踏入。
权至龙站在门口，微笑着打招呼：
“大家好呀，在中场休息吗？”
Lia下意识站起身来，身体比意识先一步作出反应。
其他人也纷纷起身，有些拘谨地站成一排：“前辈好——”
权至龙走近，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过：“所以大家都选了《最后的问候》这首歌作为第一志愿吗？”
“嗯——”几人异口同声。
托Lia的福，她们确实都如愿选到了第一志愿。
“哇呜，我们很有默契嘛！”权至龙笑着扬了扬手，语气轻快。
孩子们的紧张感略微缓解了一些。
恩静轻轻摩挲着裤缝，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是第二次见面了，可面对前辈的时候，还是觉得难以靠近。
虽然他表现得很亲和，但就是有种天然的距离感。
“那，直接开始表演吧？”权至龙已经走到音响台前，手指扶上开关，“先看一遍，才知道有没有要改进的地方。”
Lia点头，朝众人比了个眼神。
几人分散站开，排成预定队形。
空气顿时安静下来。
音乐响起——
鼓点重击、几人动作整齐划一，每个节奏点上都藏着训练的痕迹。
视觉中心是敏知。
尽管编排的时候她尽量平均分配了分量，但很多动作她做出来最好看，站在中心效果就最佳。
在绝对实力面前，再大的野心也需要让步。
这就是团队。
Lia和灿恩跳得也很不错。
Lia舞感好，律动流畅，尽管力量稍显不足、但因为肢体修长、看起来有种独到的线条美。
灿恩的基本功扎实，动作干净，只是缺乏一些个人风格，在团队中完全不突兀。
唯一有问题的，是恩静。
她的练习时长太短，能跟上节奏已属不易，更遑论动作的完成度。
在前两期节目中，她巧妙地避开了舞蹈短板的暴露。
但在这个成员整体实力均衡的团队里，她的落差被明显放大了。
权至龙静静看完，眉头微皱。
“恩静……你自己也知道问题在哪，对吧？”他直截了当地开口。
“是”恩静垂头，小声回答。
“嗯”，权至龙沉声，“离舞台还有一周，要做好一周内还跟不上的预案。”
“Lia是队长吗？”他抬眼，看向Lia。
“对，我是。”
“队长不仅要关照练习进度，还要比成员们多考虑一步。”权至龙意有所指，“目前的编排没有太大的问题，但如果呈现不出预期的结果，要怎么办？”
Lia脸色微暗，点了点头。
她确实没考虑那么远。
为了照顾每一个成员的心情，反而忽略了整组的舞台呈现。
“我明白了，我们会再讨论调整，谢谢前辈。”她认真回答。
权至龙点点头，又针对编排中的细节给出建议。
他的建议简洁干脆，却能精准指出问题所在，调整方式也切实可行。
众人不禁重新望向他。
Bigbang的编舞大都比较简单，人们提起“跳舞”，往往也会先想到永培。
但真正了解过后才知道——
权至龙的舞蹈实力一点也不差，只是他擅长的东西太多，反而没人特意去强调这点罢了。
他的建议一针见血，又很好地照顾了几人的实力差距。哪怕练习生们常年接受专业导师的训练，这样的指点也仍然难能可贵。
成长为这样的艺人，天赋、经验与努力，缺一不可。
Lia安静听着，陷入沉思。
第29章
回到宿舍时已是深夜。
走廊感应灯依次亮起又熄灭，练习室的气味仿佛还缠绕在发梢，久散不去。
恩静走在最前头，一进门便毫无声息地扑倒在沙发，脸朝下，一动不动。
Lia原本准备直接进浴室，见她这样，脚步在沙发旁停下。
“还好吗？”她关心道。
“……还好。”对方闷声应着，隔了两秒，又低声补了一句，“心情不太好。”
客厅只开了小灯，光线不算明亮，恩静的脸埋在臂弯里，看不清神情。
“需要我遮住摄像头吗？”Lia轻声询问。
24小时受到镜头的“关照”，练习生们也逐渐掌握了保留有一点隐私的诀窍——在不想被镜头记录的时刻，就偷偷用东西遮挡住镜头。
她不确定恩静是否希望这个时刻被记录下来。
“嗯”恩静闷声点头。
Lia拿起纸巾，盖住了周围的几个摄像头，在沙发上找了个位置坐下。
“你今天已经很棒了。”她说，“练习时间这么短就能跟上大家，本来就已经很不容易。”
恩静没动：“我是不是让前辈失望了？”
Lia没有立刻回答。
那一瞬间，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对恩静其实一无所知。
哪怕已经朝夕共处三个月，哪怕每天一起训练。
她一直以为对方是那种能快速调节自己情绪的人。至少镜头里总是这样。
“不会的。”她终于开口，语速不快，“前辈只是就舞台说问题，不是对你这个人失望。”
她停顿了下，又补了一句：“今天的他，是以导师的身份出现的。”
那才是他面对舞台的样子——专业的，严肃的，认真的。
恩静轻轻地嗯了一声，随后又叹了口气：“但还是觉得他好难接近啊。”
明明已经见过两次了，可是完全没有变亲近。
Lia听着，忍不住侧头看了她一眼。
“所以，你真的是粉丝啊？”
“真的啊，你不会以为我在节目里乱说的吧？”恩静坐起身，“完全，超级大粉丝！”
Lia一时没接话。
“我是真的从他出道就开始喜欢了，”恩静低声道，“觉得他才华惊人——虽然也有觉得他很帅啦”
Lia轻咳一声。
刚才她们，明明还是在讨论舞台的吧
“不过，我听其他人说，你经常会去录音室，怎么也没有和前辈变熟一些啊？”
刚才在练习室里，两人完全不像认识的样子。
“没有很不熟吧？”Lia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哎所以是真的很难接近吧”恩静兀自下了结论。
Lia忍不住顺着她的话回想了一下。
在练习室里，他们确实交流不多。
但不知为何她却很清楚地意识到，对方只是切换到了节目录制的状态，并不觉有异。
更何况，她其实挺喜欢在练习室里的那种相处模式的。在那个场景下，她需要公允有效的指导，而非某些特殊的关照。
不过，既然恩静已经担心起这个问题，就说明她已经从沮丧的情绪里恢复过来了。
“嗯要不还是先担心担心下一期的考核评价吧？”
Lia起身去拿洗漱包，留下一句。
“哎——”
恩静哀叹一声，重新扑倒在沙发上。
浴室门轻轻合上，屋里重新归于安静。
*
一周后，第三次公演录制。
后台走廊灯光冷白，空气中漂浮着香水和定型喷雾的气味。工作人员脚步匆匆，舞台监督的耳麦传来断断续续的倒数声。
Lia组坐在候场区，围成一圈，最后一次核对走位和节奏。
恩静的动线略作了调整，减少了关键节奏点的动作。
她自己知道，也接受了，没有提出异议。
舞台上的布景不复杂，一切以更好地展示出练习生自身的表演而设计。
音乐响起那一刻，Lia深吸一口气。
舞台中央是敏知。
她的动作干脆利落，力量控制得恰到好处。
经过改编的舞蹈节奏快而紧密，但她丝毫不显吃力，甚至还能游刃有余地做出表情管理、同镜头互动。
Lia在左侧，动作流畅，比排练时控制得更好些。尽管力量输出还不到极致，但她知道该如何呈现出美观的画面。
灿恩在右侧，她动作准确，没有拖沓节奏，也没有多余的表演，一贯的稳定可靠。
而恩静——她没有出错。
这就够了。
她没有抢戏，也没有退缩，只是在自己的定位上尽全力完成动作。
整支舞结束时，四人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
灯光暗下，掌声随之响起。
评审席上，作为本期特别评审的Jinusean和Bigbang另外三位成员都轻轻点头，面上带着赞许的笑意。
——团队整体在水准之上，敏知更是亮点。
宝恩组在她们之后登场。
歌曲是《傻瓜》，四名成员一字排开，在立式话筒前站定，从导入到副歌，层层推进。
宝恩和采琳主唱，这是永培听过后下的决定。
二人声音条件都很突出，质感不同，他也难以取舍，于是便定位共同主唱。
宝娜和朴山达拉承担中低频声部的支撑，二人以音色取胜，放在这个位置恰到好处。
表演没有花哨的编排，但不同人声的技巧与配合准确地传达了歌曲的情感，一曲结束，听者久久不能回神。
如果说Lia组的表现对于练习生这个身份来说已经十分优异，那么宝恩组的这次演唱，完全达到、甚至超越了出道艺人的水准。
表演结束后，至龙和永培各自带队，重新站上舞台。
“完全不同的表演呢。”Jinusean的两位前辈先行点评，“所以，至龙觉得哪一组表现得更好？”
“我吗？”权至龙拿起话筒，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让我评价的话，当然是我们队了。”
他今天穿了一件粉色的棉质衬衫、搭配浅灰色的西装裤，戴了一副斯文的墨镜，看起来与平日格外不同。
完全是“导师”的概念。
摄影师似乎也偏爱他，即便不说话的时候，镜头里也给了好几个大特写。
“永培呢？”Jinusean前辈转头，看向站在另一组的永培。
“我啊我和至龙一样，都看好自己带的一队。”永培笑眯眯地接话。
“胳膊肘真是都往里拐啊。”前辈笑着调侃，席间传来一阵轻笑。
氛围一时竟有些其乐融融。
“啊真的很苦恼啊。”大升挠了挠头，“都是在水准之上的演出，选哪一组好像都会对另一组觉得很可惜。”
Jinusean前辈赞同地点头。
杨贤石笑着接话：“虽然真的很困难，但不管怎么样，大家根据自己的个人喜好投票吧。”
几人点头，开始在面前的白板上写下自己心仪的队伍。
结果很快出炉——
2对4。
宝恩组获胜。
看着大屏上公布出的结果，权至龙挑着眉点了点头，举起话筒：“到现在为止，我带队还没赢过永培呢——看来以后要更努力才行啊。”
他语气轻松，象是在自我调侃。
“虽然作为导师的我失误了，但大家已经很棒了，”他侧过身，看向身旁的女孩们，笑着安慰，“所以不要灰心噢。”
Lia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他。
在场的所有人其实都心知肚明——
如果不是他的指导，这一次的比分只会更加悬殊。
他来练习室的次数，远不止镜头拍摄捕捉到的那几次；这场表演，对他而言从来不是一次“节目流程内”的义务。
从舞蹈编排，到舞台灯光的调整；从走位节奏，到表情细节——
他几乎每一处都亲自过问，亲自修改。
付出远远超过了一位“客座导师”应当承诺的分量。
只是两组的实力差距客观存在，短短几周，并非他一人可以逆转。
可他却说，是自己作为导师的失误，而不是她们的演出不够好。
Lia忽然觉得心口有点酸。
像有什么柔软又细密的情绪，正悄悄地生长出来
评价结束，练习生们走下舞台。
由留在台上的两位导师公布下一期任务。
“下一期，我们会迎来和JYP练习生的对决——”
永培念着手稿，大屏幕上快速切换出“YGVSJYP”公司的标题。
“本期投票通道会在5月15日-5月18日开放。从这一期起，观众投票将不作为额外的奖励依据，而是直接累积计入总票池，直到节目最后一集。”
台下，练习生们面面相觑。
“所以意思是，从这一期开始，票数会跟我们是否出道完全相关了吗？”敏知小声转向Lia。
“嗯，我觉得是这个意思。”
“请观众朋友们多多关心喜爱《ProjectA》，我们下期再见——”
后台。
权至龙神色匆匆——Bigbang还有其他通告要赶。
他走到练习生们跟前：“大家都做得很棒，不要丧气哦。”
“嗯，谢谢前辈——”
“如果我来投票的话，一定会选你们的。”他补充道，目光看向Lia。
镜头不在，他看起来放松了一些，和在练习室里那个难以靠近的前辈截然不同。
语气象是一贯的他，话却显得格外私人。
恩静站在一旁，有些意外地看了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
这句话，说的是“你们”，但好像，只看向了Lia。
*
这一期节目播出后，投票排名没有太大变动。
Lia依然断层第一。
节目中的评审结果同观众的选择常常不同。
经过三期播放，《ProjectA》积累了一批忠实观众。
除了本身对练习生本身感兴趣的粉丝，每期引入不同前辈艺人的设计，也持续带来了新的流量。
这一期的评论区，就被Bigbang和JYP的粉丝占领了——
“下一期有JYP练习生！好像之前还没公开过！好期待啊～～～”
“大发，YG和JYP好像是有PK传统的。”
“对，我看以前有提，GD和永培也去PK过。”
“我龙带队PK就输是什么定式吗，呜呜”
“没办法吧，又不是他自己上台，他也不是神仙。”
“其实Lia她们组表现也很好啊，只是另一组实力太变态了。”
“是，其实实力都很超规格了，只是对内比较又会有差异”
也有观众敏锐地意识到放送分量的问题——
“没有人觉得Lia的分量一期比一期少了吗”
“笑死，原先以为是皇族，又拍MV又上综艺的。这期都快一剪梅了。”
“我本来期待她和GD有更多专业上的交流的，就这？”
“所以前面说有关系的，有什么关系啊，简直零互动啊！”
放送分量的减少并没有如愿压低Lia的关注度，反而引发了观众的逆反心理。
本意是降温，反而成了话题。
舆论是最难掌控的，它从来不会只听话地按既定方向走。
一旦试图引导，就可能被反噬。
正面的声音可以被推成热潮，但风向一旦变了，也能被反手掀翻。
*
但Lia却没空关注这些。
此刻，她靠在宿舍床上，宝珩拉了把椅子、坐到对面。
“对这个有什么头绪吗？”宝珩点亮手机屏幕，递给她。
Lia接过，屏幕上是一个在《ProjectA》官网上发布的帖子，标题清晰可见——
《知名男团成员和YG女练习生恋情公布——三日后发表》
帖子没有指名道姓，但正文处附了一张打了马赛克的照片——
熟悉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Lia。
是YG公司发布过的练习生宣传照。
Lia抬头，神色困惑：“为什么会有这种内容？”
宝珩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说明。
她要说，因为你热度太高，所以才会出现这种信息吗？
见宝珩没有回答，Lia又低头，仔细看了照片里的内容。
“帖子还有其他照片吗？”半晌，她开口问。
“暂时还没有，”宝珩叹了口气，“不排除是对手公司恶意投放的内容。”
“嗯，宝珩姐，”Lia认真看向对面的人，“我没有恋爱，一直都没有。”
“好，你也别太担心，技术部门已经在排查发帖人，事情应该很快会得到解决。”
“如果你能想起来什么线索的话，也及时告诉我。”
“节目现在正在放送期，不管内容是不是真的，都有可能引发舆论危机”
宝珩细细交代着，声音在耳边环绕，Lia的神思却渐渐飘远了。
明明从昨天下午开始就只喝了美式，她却觉得胃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滚。
好恶心。
好想吐。
第30章
5月19日下午，YG公关部。
会议室里，挤挤挨挨坐着公关部几乎所有人。
墙上的时钟刚过两点，惨白的灯光投射在桌面上，屋内气压低沉，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滞重。
帖子的发布时间是在凌晨，彼时公关部无人值守，技术部门也早早休息。
等到他们层层上报、跟进、将帖子从官网上删除，已经是接近中午的时间。
这个滞后，足够话题在熬夜等节目组公布排名的粉丝之中，一轮又一轮发酵。
尽管照片打了马赛克，但每天投票打榜的粉丝，对那张脸早已熟得不能再熟——
“是Lia的宣传照吧？”
“嗯？什么情况？拿着个大头照就开始造谣了？”
“怎么又有刁民想害我宝！”
“是不是看她排名高，专门搞破坏啊”
“希望Lia不要被影响啊。”
“狗YG快删帖啊啊！！！”
尽管不乏这种“相信Lia”的声量，但仅凭一张打了马赛克的宣传照就相信爆料的人也不在少数。
“无风不起浪”，又一次被巧妙地安放在每一个捕风捉影的消息上——
“为什么要等三天后啊，不能现在就公布吗？”
“真的假的，我都快入坑了给我来这一下”
“这算爱豆失格了吧。”
“别出道了吧，反正也不是正式艺人。”
“知名男团，哪个知名男团啊？谁来盘盘线索？”
“这比节目好看，我要追更！”
好事不传，坏事千里。
没过多久，相关词条便挂上了Naver热搜榜。
——#YG女练习生恋爱曝光——
这一刻，曾经费尽心思宣传的节目内容，全部被这短短一句话所掩盖。
会议室内，沉默有如实质。
公关部部长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常年疲于应付突发事件，眉头间有深深的皱纹。
他按了按太阳穴，语气低沉。
“叫上宝珩了吗？”
“来了——”玻璃门应声推开，宝珩快步走进会议室，略点了下头。
“嗯，那我们开始吧。”男人扫视一圈，目光停在她身上，“练习生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除了节目录制，其他时间都在宿舍，没有外出。”宝珩选了个角落坐下，简单汇报，“我早上刚见过她，据我所知，她没有恋爱。”
“据你所知？”男人眉头又皱了一下，“现在不是凭感觉说话的时候。练习生一面之词不可靠，我要的是确凿证据。”
“……嗯。”宝珩低头思索，片刻后抬眼，“会不会是别家公司搞事？下半年有好几组女团要出道。”
“不排除这种可能，”男人点头，看向另一侧，“技术部门怎么说，查到发帖人了吗？”
“暂时只能查到注册邮箱，是用的最常见的公共域名。IP地址不在国内，应该是用了代理，显示定位是马来西亚。”
汇报的声音逐渐变得小心翼翼，男人面色不变，但目光更沉。他靠在椅背上，指尖敲着桌面。
情况比预期要棘手。
如果能顺利锁定发帖人，公关策略还能采取更直接的路线。可眼下，连最基础的身份都无法确认。
“还需要多久？”他沉声问。
“保守估计，两三天。”
会议室里再度陷入短暂的沉默。
“现在的舆论情况呢？”
“不太妙。”另一人接话，“粉丝这边声量偏弱，反倒是路人和黑粉引导的话题传播得更快，已经挂上热搜了。”
说完，他打开手机点了几下，递过去。
男人扫了几眼，冷哼一声，没有评价。
“要不要联系Naver，把热搜撤下来？”下属试探发问。
“暂时不用。”
预算有限，目前，还不到那个程度。
他转向宝珩：“宝珩，麻烦你明早带练习生本人来一趟，我亲自和她谈。”
“好的，我去安排。”
*
似乎是担心这场风波还不够热闹，第二天凌晨，又一条帖子出现了。
换了个ID，标题、语气、排版，却和前一天如出一辙——象是早就准备好了一整套剧本，只等着按顺序丢出来。
这一次贴出的，是一张模糊却更具杀伤力的照片。
凌晨的街道，路灯昏黄，画面中的两人并肩而行。
男生的影像被重度处理，只剩下一个身形轮廓。女孩的侧影虽模糊，细看之下，却不难分辨出正是Lia。
她微微仰头，正看着身侧的人，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远也不近。
没有时间标记，也没有地点说明。可熟悉YG公司周边地形的人很快就认出——
那是公司大楼旁，通往主街的那条巷子。
如果说上一个帖子还是捕风捉影，那这张照片，其真实性就有待考量了。
评论区瞬间沦陷。
这一次，没有多少人再谈“等实锤”了，评论里充斥着的是按头盖章的失望与攻击——
“练习生出道前就恋爱了？”
“所以男方是谁？打码这么狠？”
“不要从海外招练习生了，根本水土不服啊”
“赶紧滚出娱乐圈吧。”
偶尔也有几条冷静的留言，诸如，“照片也没什么亲密动作吧？”，但并未掀起什么水花，很快就被更多情绪性的发言淹没。
帖子可以删，但评论区的回声却像杂草般滋生不尽。
压不住、盖不掉，等到公关部反应过来，舆论早已失控。
*
Lia死死盯着屏幕。
——是她和权志龙外出买生鱼片的那晚。
“什么情况？”
公关部部长开口。两天之内，事态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他的预期。
他声音冷淡平静，看过来的目光像在审视一件商品，没有一点温度。
宝珩坐在一旁，脸色凝重。
Lia脸色苍白，瘦削的肩膀隐在宽大的外套里，像一根拉到极限的弦。
“旁边的人是谁？”见她没有回答，男人沉声追问，“你现在不说，我们只能被动等对方进一步曝光，到时候情况会更无法回转。”
空气仿佛凝固了三秒钟。
她手心湿冷，外套贴在后背上，仿佛有千斤重。
玻璃墙上映出她苍白的脸，像这场闹剧中唯一的异类——被推上台，又无权自辩。
“是志龙前辈。”
她开口，喉咙干涩得几乎发不出声音
话音落下，空气也一起沉了下来，只剩下空调出风口发出呜呜的低响。
“拍摄时间、地点能确认吗？”
“节目集中管理前一天晚上，公司楼下附近……大概一点多。”
她的语速很慢，像在用尽全部力气回忆那晚的细节。
明明没过去多久，但记忆却仿佛凝固住。
“所以，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沉默。
会议室里安静得仿佛掉落一根针都可以听见。
“我们没有恋爱。”她抬起头，声音终于清晰起来，“那天在录音室工作到很晚，大家肚子饿了，刚好前辈也在，就一起下楼买点吃的。”
她顿了顿：“Teddy哥和Kush哥当时也在公司。”
男人点了点头，转向屏幕：“把照片放大。”
模糊的像素中，她的侧脸依稀可辨，而站在她身旁、身形瘦削、穿着黑色外套的人被厚厚地打了马赛克。
“目前释放出来的照片暂时没有亲密行为，但不确定对方手中是否还有留存其他照片。”下属手上轻点鼠标，补充。
“确认没有其他亲密行为吗？”
Lia沉默。
怎么算亲密行为？
整个事件的性质可以被几个捕风捉影的瞬间盖棺定性吗？
她忽然觉得自己一贯以来的标尺，在这一刻被彻底推翻。
她像一件商品，人人可以发表意见，人人都可以指指点点。
见她不语，男人皱了皱眉，视线看向宝珩：“艺人那边呢？现在人在哪里？”
“至龙昨天飞日本了，去录专辑。”
“嗯”他敲了敲桌面，很快理出一套思路。
“第一，媒体部分我们先冷处理，现在没有切实的证据，擅自回应反而会陷入被动。”
“几个主要论坛上的大帖，联系后台交涉删掉，另外，目前热搜上的这组照片想办法撤下来。”
“艺人方面，请他配合统一口径，目前不要发声。”
最后，他朝Lia点了点下巴，看向宝珩：“她的节目部分，继续拍摄，但是暂时不要再有单人镜头了。”
“需要到这一步吗？”宝珩犹豫。
“嗯，她不参与采访，不录制个人片段，不主动发言。”他说得平静，“舞台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我们会和节目组沟通，请他们做好后期剪辑。”
“如果情况稳定，我们再酌情恢复分量。”
Lia抬眼，看着对方毫无温度的侧脸。
她又成了旁观者，一切决定都由他人下达。
连作为弃子的尊严，也要被利用到最后。
简单，干脆，冷漠至极。
她忽然觉得自己从未如此清醒。
*
会议结束还不到两个小时，公司技术组就传来消息。
“发帖的账号追踪难度很高，IP信息处理得很干净。”下属脸色凝重，“目前没有太大突破，已经交给外包团队做进一步解析。”
“嗯”男人眉头紧锁，靠向椅背。
就在这时，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是《ProjectA》节目组的联络人。
对方语气里带着几分迟疑：“我们这边，节目官方账号收到一条私信你们要不要看一下？”
消息很快传到了宝珩手里。
几分钟后，Lia再次被带回会议室。
短短一天内两次踏进这个空间，她忽然生出一种诡异的错觉——仿佛自己是个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需要整个公司上下这么大动干戈。
大屏幕上显示着联络人转发过来的私信。内容不多，只有短短一行：
“Lia，如果你能看见的话，对不起，不是你的问题。很抱歉那天偷偷拍摄了照片，却欺骗了GD欧巴，没有删除。”
Lia没有说话。
她盯着那句话，眼睛一瞬不瞬。
她知道是谁。
不需要分析，不需要推断。
她记得那张脸——夜晚、阴影、巷口，那双闪着惊慌却执拗的眼睛，一直刻在她脑子里。只是她以为，再不会有交集。
结果却是以这样的方式。
“账号已经锁定了。”负责对接技术组的人员发言，“因为时间紧张，所以我们动用了一些手段。”
相较于爆料账号，这个发私信的账号几乎没有任何隐匿处理，很快，便追查到了登录记录和设备信息。
“登陆设备的私密相册里存有其他照片，推测会被用于后续爆料发布的内容——”
大屏幕上，几张图片接连显示出来。
拍摄于相同的时间，还是她和权至龙。
只是动作看起来更加亲密，他低头看她，轻轻摸她的头。
“真不愧是我们Lia。”
她记得他当时是这么说的，语气带着点骄傲与笑意。
“设备有异地登录的记录，初步判断是他人盗取照片后匿名发布。目前我们已锁定照片泄露者身份，会以非法传播未授权肖像资料为由，对她发出正式警告。”
“另外，外包团队也正在通过异地登录记录，追查盗图方的身份，应该很快就能出结果。”
Lia望着屏幕，耳边回响着汇报人的声音。
整个会议室就像一个被密封的罐头，她在里面，意识清醒，却呼吸困难。
仿佛氧气一点一点被抽离。
一切好像可以圆满解决——始作俑者找到了、照片拦截了、公司开始公关了。
但事情却又已经全然发生——被看到、被讨论、被误解。
“至龙改了机票，准备提前回来。”宝珩开口，“预计明天凌晨到，要通知他不用赶了吗？”
“嗯。照片如果拦截成功，后续问题不大。”男人答得平静，“他不用回来，冷处理就好。”
“好。”
Lia站起身，宝珩下意识扶了一下她的手臂。
她轻轻点头，示意自己没事：“我去一下洗手间。”
她轻轻走出会议室，脚步像踩在空气里，飘忽不定。
走廊灯光明亮，她却眼前发灰。
明明眼前的一切真实发生着，却又令人觉得荒谬。
不是因为照片存在，而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瞬间——她来不及确认，就已经成了别人手里的证据。
她什么都没做。
但她也什么都不能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