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密难寻人,痕迹却更深。
唐季扬二人压塌的草轻易暴露了他们踪迹,受了伤的陈苗捂着流血的肩膀,暴怒之下,带着滔天的杀意追赶二人,再无兴致与之周旋,誓要将他们折磨致死。
不过一炷香时间,云洇身影就已出现在他面前,她似乎体力已耗尽,再也跑不动,自暴自弃等着陈苗到来。
“小妮子,你性子还真够烈啊。”陈苗露出抹邪笑,丑陋的脸更为丑陋,滔天怒意不仅没燃去他的邪念,反而蒸腾得愈发汹涌,大有将云洇搓磨致死的架势。
“那小子呢?方才不还拼死也要护着你吗?终于害怕得抛下你逃走了?”
嘴上刺激云洇,陈苗步伐飞快,瞬间就到了云洇面前。
扑面而来的汗味夹杂着血腥味令她几欲作呕,完全被笼罩在男人阴影下,云洇似乎终于开始害怕,又挣扎着往后倒去。
“不要碰我!”
“现在说晚了!”
陈苗粗暴俯身下来,就要将云洇扑倒在地,怎料少女竟出其不意逃进了身后繁密的草中,他低头一看,才发现那有个洞。
云洇爬得很快,没入那黑黢黢的洞口几乎看不见身影。陈苗血气上涌,事到如今,哪怕是龙潭虎穴他也要进去一报刀伤之仇不可,便毫不犹豫跟着爬进去,要将云洇扯出来。
这洞初宽后窄,每每快抓到云洇脚踝时,她都灵活躲了过去。
反复几次失败,加之愈窄的洞壁让他爬得愈发艰难,陈苗更加暴怒,再不管伤势,硬生生加快了爬行速度。
就在离云洇只有一步之遥的瞬间,似乎前方没了路,她终于停了下来。
陈苗大喜,哈哈笑道:“看你还往哪逃!”
说着,健壮的身体往前一挺,终于抓住了人。
不出意外,云洇立即像条脱水的鱼胡乱扑腾,屡屡踢到陈苗脸上,踢歪了他鼻梁,鼻血糊了满脸。
“死到临头了还敢惹老子,看不弄死你!”
洞内没什么光,从云洇视角,将自己往他那扯的陈苗简直像地狱爬来的恶鬼,阴森恐怖。
云洇被困在黑暗中,头上是死路阻绝生机,脚底是饿狼伺机而动,前后夹击,陷入了绝境。她却一点不显慌张,不像行动受限的陈苗,她身量纤细,行动自由,手中匕首银光一闪,作势朝陈苗扎去,却是虚晃一枪,逼迫他放了手,少女便大喊:“唐季扬!”
他难不成在洞口守株待兔?陈苗终于露出惊慌,却见前头天光乍现,本以为被他逼入绝境的云洇身后却被人打开个口子,她随即被捞了出去,彻底挣脱陈苗禁锢。
他再不甘心,也只能闭上被突如其来的光线刺痛的双眼,咬牙切齿,紧跟着也要爬出。
而旋即,他就陷入了深深的恐慌,因为他发现,不管怎么努力,他也动弹不得了——狭窄的洞穴像为他量身定制的成衣,每一块凸起严丝合缝地与他的身体卡在一块,只轻轻一动,便传来骨头与泥壁摩擦的响声。
因着急,他发出粗重的呼吸声,扩张的胸腔紧接着被死死压住,像被掐住脖子,巨大的压力令他渐渐窒息。
他不死心,试着朝后退,依旧以失败告终,这短短的甬道像是条只进不出的死路,似要将人葬送在此。
这是他的棺材,陈苗脑海里蹦出这个念头,他竟马失前蹄,栽在两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手中。
抬头望向前方仅存的一点亮光,他厚颜无耻地发出呼救:“洇师,唐少爷,我刚才和你们闹着玩呢,对不起,快救救我!”
山坡中,深幽洞穴阻音,陈苗的声音像过了层沙,既沉又闷,传到少年少女耳中,带着明显的虚情假意。
唐季扬依旧保持着双手从背后绕过云洇腋下的姿势,他坐在地上,云洇半坐在他身上,二人微微喘气,还有些后怕——
这计划过于粗糙,但凡陈苗反应过来,她们都没那么容易全身而退。
于是直到亲耳听见陈苗求饶声,二人脑中紧绷的弦终于松懈下来,思考着如何处置这禽兽。
“山中气候多端,下雨乃常事,干脆放着他不管,将他淹死。”唐季扬一身泥泞,右脸肿起个大包,头到现在还隐隐作痛,均拜陈苗所赐。
就算陈苗品行不端,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他无可指摘。
但是,少年脸色难得透出几分狠绝,此人想将魔爪伸向云洇,便不能忍,一日不除,便一日不能心安。
“唐公子,你这样也未免太不符大侠风范。不应该留他一命,日后再堂堂正正打败他吗?”
云洇语气中带了些调侃,她虽没受伤,衣服上却因钻了圈地道沾上不少土,全身变得灰扑扑。
离唐季扬太近,她心跳得有些快,肩头传来他掌上炽热的气息。
本该让他放手的。
但云洇有点舍不得,心道特殊情况,合该特殊处理,他没注意,自己也全当不知。
亲密的姿势,唐季扬无半点非分之想,满脑子都是云洇说的那四个字“堂堂正正”。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他只当云洇旧事重提,仍旧对舅父派人刺杀师父一事耿耿于怀。
少年眼神黯淡几分,明明夸下海口说会超过唐明,如今却一拳便被陈苗打趴,云洇说得没错,他在这便是个隐患,等危险来临,根本护不住想保护的人。
他闷闷道:“我可能真是个扫把星,自从我来了,你就麻烦不断。”
“你在说什么呢?要不是你,我现在还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
云洇不知何时转过头,唐季扬抬眼,才发觉少女一张脸离自己极近,上半身几乎靠在他胳膊上,传来阵阵暖意。
他后知后觉发现两人此时此刻的姿势有些不妥,慌慌张张想站起来,却被云洇捧住了脸。
“嘶,有点疼。”唐季扬咧着嘴,指了指云洇右手,示意她压到了自己的伤口。
云洇立即道了歉,却没有松手,只轻了力道,正色道:“伤口很疼吧?要不是你,这伤现在就在我身上了。之前也是,要不是你及时赶来,我说不定已经被孙抚琴害死了,你不是扫把星,而是我的福星。”
“真、真的?”云洇竟然这样想他?只是短短几句话,唐季扬心中沮丧便轻而易举一扫而空,不仅如此,还涌上几分骄傲与雀跃,因为云洇自从在地道里喊了他名字后,就不再冷漠了。
“那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若此刻唐季扬再握住她的手,听到这句话,云洇想不误会都难。
但他并没有,只是眼中闪着星星点点的光,等着云洇回答。
少女晃了下神,她是不能容忍唐季扬看轻自己,可他与她的关系,并不会因此改变。
于是她收回自己的手,利落地站起身转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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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题:“一码归一码,我们还是看看如何处置陈苗吧。”
那就是以后还是要装作不认识了?唐季扬有些失落,但自尊让他没法再问一遍,无论如何也不想再承受一次又被拒绝的尴尬。
于是他也沉默站了起来,陪云洇一起去查看陈苗的情况。
据云洇所述,此地道是曳儿遥儿在山间玩耍时偶然发现的一个坑洞。
这种坑洞在云山并不少见,山中野猴喜阴,便用锋利的爪子处处挖洞筑巢,直到后面受人面猴牵连被官府一举歼灭,才渐渐没了踪影。
猴亡洞存,是捉迷藏追逐打闹的绝佳场所,犹受俩娃娃青睐。
而坑洞狭窄,一日曳儿贪玩时卡在其中,遥儿哭哭啼啼找了爷爷来。
秦焕一点不敢耽搁,一边要哄哭成泪人的遥儿,一边又要骂虽没哭却交代着遗言的遥儿,急得不行又进不去,只能叫了当时也才十岁的云洇拿着小铲子进去将曳儿旁边的土挖松。
等好容易把人救了出来,秦焕吹胡子瞪眼,本想将两娃娃骂一通,奈何两个鬼灵精躲进云洇和阿婆怀里,害他想骂都骂不出口。
出了事就一口一个“爷爷”,过了几天,又跟没事人似的继续像泥猴一样往坑洞钻。
秦焕再也忍不了,央了云洇将这洞狭窄的地方给拓宽了,自己又冷着脸压实了附近土层,以防坑洞因雨雪塌陷。
陈苗所卡位置正是这地道最窄的那处,云洇虽早已在几年前将其拓宽,也只容许云洇这样身材瘦削的少女通过。
唐季扬尚且有风险,更别提陈苗那般骨骼宽大的成年人。
——一旦进来,便别想出去。
“我们得把他拖出来。”云洇望着黑黢黢的入口说。
“好——等等等,什么?我们好不容易才把他困住!”唐季扬一脸诧异:“你还要放过他不成?”
“当然不是,你且等着。”云洇作势又要进去,唐季扬要拦,见她露出个安心的眼神,就没再动作了。
天已几乎暗了下来,唐季扬一个人站在草丛中,因凉风拢了拢衣裳。
本就微弱的光线被那暗得发黑的坑洞完完全全吞没。只听这深渊巨口传来金属割肉之音,已没了半条命的陈苗不知因何发出震天的惨叫。
一会儿,云洇就又出现在唐季扬面前。她脸上沾上暗红的血,像给雪白的脸搽上了胭脂。
冷静地拿手帕擦了擦脸,她将其放入袖口,拿手又将染上新鲜血液的刀面随意抹了抹。
唐季扬注意到,那是他送的手帕。
“你该拿手帕擦,不然匕首擦不干净。”唐季扬轻轻说,盯着她脸上还未被擦去的一点血渍,将“反正还有很多”这句话咽进了肚里。
“手帕是用来擦脸的。”
云洇低垂着眼,直到少年指腹触上她脸,带来既粗糙又温暖的感觉,平淡的眼中才闪过一丝惊慌。
“你干什么?”她像见了鬼般弹开,而唐季扬自然地展示手指上揩下来的暗红,毫不觉得自己做得有什么问题,无辜说:“你脸没擦干净。”
“那你告诉我不就行!”云洇脸又开始发烫,他一天天的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怄气似的,她瞪了眼唐季扬:“下次别这副模样给别的姑娘擦脸,丑死了!”
如遭雷劈,唐季扬呆立原地,她刚刚还说自己是她的福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