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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云烟过往远不及明媚将来(上)

作者:缚双犬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入秋后,天亮渐晚,这时已不是胭脂红生长的季节,所幸此前她储备足够,用来制作敛容用的妆粉绰绰有余。


    于是云洇便拉着拖车,径直到水鬼坡去干她的老本行。


    到时,她才发现有一女子已经在那了。她看上去约莫三十左右,一身装扮与云洇相同,是一位新来的入殓师。


    见了云洇,她脸色淡淡,没什么表情。


    但云洇与她颔首致意,她也应了,这样便算打了招呼。


    手未好全,云洇处理尸体的速度大幅减慢。幸而水鬼坡尸体所剩无几,她只埋了两具,剩下的就都由那新来的入殓师包揽了。


    看着自己多处留有红斑的手,云洇忧心地叹了口气,估摸自己怕是再要一个多月才能好全。


    清晨云雾弥漫,她靠在那棵阴气深深的老柳树下,一条干枯老柳枝正好垂下来,不偏不倚正触到她头顶。


    远远看去,穿着白衣裙的云洇像来索命的吊死鬼。


    看到云雾中柳树下的那团黑影,唐明惊得怪叫一声,手中刚打好的半桶水掉在地上,顺着桶边缘转了一圈,像只打滚的小猫似的落到唐季扬腿边。


    唐季扬不满,又一脚将桶踢了回去。


    “少、少爷,大白天闹鬼了哟。”


    唐明颤颤巍巍指着云洇所在之处,被唐季扬狠狠敲了下后脑勺:“什么鬼,那是云洇,你看不出来?”


    ?先是瞪大眼,再是眯着眼,唐明左瞅瞅右瞅瞅,还是连那人是男是女也分不清。


    难道趁自己不在,秦先生已教了少爷目观千里之术?


    唐季扬才不管唐明,连续几十天打水上山,虽仍走得磕磕绊绊,只是将桶装满水倒再也不含糊。他三两下就装好两大桶水,撇给唐明就跑去找云洇了。


    学武几日,他轻功又有裨益,看似简单走在岸边,但雁过无痕,常年被水浸着的土又松又湿,他硬是只留下轻微一点足迹,悄无声息靠了过去。


    云洇一点也没有察觉。


    “云洇!你又来水鬼坡埋尸了?”


    忽得一声惊响,正将脑子放空的云洇像被踩到了尾巴,身子大幅度抖了一下。


    她微抬着头看去,正与唐季扬一双含着笑意的眼对上视线,少年右手小臂靠在树干上,一头高高束起的墨发翻飞,发尾如他主人一般浮躁,扫过了她的脸。


    “……这位公子,我不是说了不认识你吗?”


    “嗯嗯,我知道。”唐季扬早已想通,倒没有急眼,语气十分平静:“你不识得我,但我识得你呀。没关系,你总会有一天会想起我来,想不起来也没差,咱们还有大把的时间重新认识。”


    昨天归来时,云洇便纳闷唐季扬怎会又出现在南水县,甚至住在了刘家已空置的院子里。


    于是当听闻他甚至还要在这住很长时间后,更是奇怪不已,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他来做什么。


    “公子你……要在这呆很久?”云洇斟酌开口。


    “对,要呆三年。我母亲代表哥丁忧,怕我放弃学业,就让我来南水县拜秦……师学武。”


    堂堂太尉四子,想要什么样的武艺师傅没有,不好好呆在虔州,跑到南水县来吃苦?


    再说,南水县哪有能教他的……云洇一顿,目光幽幽:“公子的师父,不会是秦爷爷吧?”


    “你还记得师父?”


    唐季扬微微瞪大眼,他本就想提,但想到云洇连自己都不记得,师父肯定更是被她抛之脑后,哪想她记得啊。


    他不死心:“曳儿遥儿呢,你记不记得?”


    “认得。”


    “舅父舅母呢?”


    “不认得。”


    “孙抚琴呢?”


    “认得。”


    “表哥和瑜儿?”


    “不认得。”


    “刘县令!”


    “认得。”


    “……”


    唐季扬放弃了,唐季扬明白了。但凡和他有关的,她就不记得。


    面露疑惑地打量着云洇,唐季扬腹诽,怎么感觉她这选择性失忆选择得这么有针对性?


    云洇微微撇过眼,懒得再与他掰扯:“若是要习武,公子与其在这与我说些无关痛痒的话,还是快上山吧。”


    “啊,对啊。”唐季扬一拍脑袋,瞧一眼天上日头,大呼不好,再不去又要被师父骂了。


    咋咋呼呼地来,又咋咋呼呼地走,云洇摇摇头,拉着拖车回了家。


    如唐季扬担忧的那样,尽管紧赶慢赶上了山,秦焕依旧黑了脸,怒道:“臭小子,这次是睡过了还是迷路了?又让老夫等你!”


    “都不是,都不是……”唐季扬将扁担放下,扶着腰喘气:“云洇、云洇回来了。”


    “洇丫头回来了?”秦焕本黑如锅底的脸顿时笑出了一朵花,但嘴又立即撇了下来。


    既然回来了,那丫头怎么还不来见他?


    唐季扬哪知道师父情绪在短短时间内百转千回这么多次?他嚎着嗓子问:“师父,今日练什么?”


    “还是一样,挥枝一千下,然后砍柴。”


    听到意料之中的几个字,唐季扬如条死鱼一般趴到地上,语气中带了些埋怨:“师父,日日如此,徒儿什么时候能练您那些招式啊?”


    “若你基本功扎实,老夫何须费力让你做这些八岁小儿才做的事?”秦焕瞪唐季扬一眼:“想快些学招式就少偷奸耍滑,现在还躺着做什么?快去练!”


    “……是。”


    见他一副有气无力的烂泥模样,秦焕嫌弃地别过脸,心说自己还是太心软,招了他来,想当年自己哪个徒儿资质悟性不比这小子好?


    若真让他出师了,自己老脸非得丢尽不可!


    想到这,他捡石子各敲唐季扬膝盖手肘一下,吼道:“下盘要稳,手臂绷紧,软软弱弱跟个面条似的,等着下锅呢?看你这样,煮熟了都不筋道!”


    “是——”唐季扬忍住手脚传来钻心的痛,心说上回的淤青还没好全呢,这老头有虐待癖不成?


    想是这样想,他可不敢表露出来,全身紧绷挥着桃木枝,硬是气不带喘得连续挥了一百下。


    邀功似的转头去看秦焕,希冀能得到些夸赞,结果却已不见人影,他不知何时进屋里去哄曳儿遥儿醒来了。


    憋着的一股气一散,唐季扬手一松,桃木枝就落到地上,发出极细微一声响。


    他如闪电般捡起,继续挥枝,心存侥幸,希望秦焕没听到,但还是立即等来了训斥:“又偷懒?”


    “没没没。”


    屋里传来“哼”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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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秦焕抱着两个还睡眼惺忪的娃娃走了出来:“我可什么都知道,别想瞒过我的耳朵。今日早半个时辰回去吧,将洇丫头与唐明叫上来吃晚膳。”


    “吃晚膳?”


    “嗯,师父让我带你上去。”


    好容易才敲开云洇家的门,唐季扬立即扶着门缘,提防着她将门关上。


    对唐季扬幼稚的举动,云洇装作没看到,心说本想等整理好院子再上山,不过既然秦爷爷叫她去,就只好提前了。


    “稍等一下,我收拾收拾。”


    “需要帮忙吗?”唐季扬探头往里看,被云洇毫不留情按了回去。


    “不用。”


    打开木盖,见熬着的药草还差好些火候,便添了柴火,又加了些水,确保不会烧干,她才净了手出来,同唐季扬主仆一起上了山。


    秦焕鲜少下山,以往果蔬都是青姨没每半个月给他带上去,肉类则均是山中所打的野味,往往是兔子山鸡之属。


    于是见到饭桌上的野猪肉时,唐季扬小小吃了一惊:“师父,今日这么大方?”


    “我什么时候不大方?”


    秦焕吹胡子瞪眼,不让唐季扬落座,唐季扬眼疾手快拎起个凳子闪到一边,拍了拍上面灰尘,让云洇先坐了下来。


    见此,秦焕哼了声,不再管他。


    许久未见云洇,曳儿遥儿不肯吃饭,像两只出笼的小鸟,叽叽喳喳地围着她打转。


    诸如“洇姐姐你去哪了?”“虔州有什么好玩的?”之类的问题层出不穷。


    云洇一一耐心作答,时不时说个笑话将他们逗乐,唐季扬默不作声,耳朵却时时留意着,她道她带着阿婆去虔州看病,她知给阿婆看病的是郝大夫与何老庸,却偏偏将自己的存在隐去。


    言笑晏晏间,曳儿问:“洇姐姐,阿婆”


    只刚说两个字,她便被遥儿掐了一下,登时红了眼眶,瘪嘴要哭出来。


    “三二一木头人,秦与曳,哭出来你就输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倒是唐季扬,他语气不算生硬,像是已经哄过曳儿多次,虽不温柔,却有奇效,曳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愣是不肯掉下来。


    遥儿趁机悄声对她说:“爷爷说了,不能在洇姐姐面前提阿婆。


    说是悄声,其实在座每个人都听见了。云洇笑意微敛,屋内气氛像混了块寒冰,冷却不少。


    秦焕面色凝重,夹了块切得规整的野猪肉放到云洇碗中,将曳儿遥儿拉过来,惩戒似得拍拍他们屁股,扯高嗓音想将这话题掀过去。


    “行了,你们乖乖吃饭,别再打搅洇姐姐啦,不然非得吃到明天早上。”


    见此,唐季扬桌下的脚踢了下唐明,唐明收到暗示,立即捧起碗大快朵颐起来,嘴里不断含糊地说着好吃。


    看他这般刻意的举动,唐季扬用手遮面,简直没眼看。


    所幸沉默不语的云洇终于抬起只手,很给面子地咬了口那肥瘦相间的野猪肉,嘴角终于绽出个极浅极浅的笑:“的确好吃。”


    她睫毛很长,垂着头时眼全被那浓密的乌羽遮住。吃饭斯文,直到将肉咽下去,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像个一板一眼的大家闺秀。


    唐明偷偷瞥眼去看少爷的反应,就见他毫不掩饰地盯着那姑娘,已看入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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