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平十八年冬。
大雪接连下了四五天,整个长安都笼在了霜寒之下。长庆宫地处长安城中央的最北部,低洼阴寒,让平帝本就不大好的身子跟着迅速虚弱下去。
不过这倒是让他找到了理由搬去行宫。
西内行宫修建历时三十五年,终于在章平十八年的夏天完成。当时章平帝不过待了二十余日,就被尚书省的大臣们三催四请的给叫了回去。
如今理由充分,阖宫的大臣们大眼瞪小眼半响,也不能不顾龙体康健,死命让皇帝留在大内。于是,章平帝就一身轻松地于腊月初九携陈皇后、秦贵妃一行去了行宫。
行宫地处龙首原,宫中高处有摘星楼可以俯瞰整个长安;地下还有座天然温泉池,蒸汽袅袅,温暖如春。章平帝十分满意这一处,到了之后就拉着陈皇后日日在温泉池中嬉闹。
秦般若虽是群臣唾骂的宠妃,却不过是帝后的挡箭牌。在他们面前连坐着的资格都没有,更不用说泡一泡这硫磺温泉了。整日里不过就是在行宫四处浪荡,展现一下祸国妖妃的气势。
腊月十□□雪渐平。
秦般若如往常一样坐在凤辇上闭目养神,想着等下到了舒千池该如何应付这一对帝后。
忽然,前头一片喧哗。
秦般若拧眉看了过去,似乎四五个小太监正拖着一个黑衣服的少年钻进假山之后,嘴上骂骂咧咧的不太干净。
宫中这种龌龊之事不少,人在这宫里活着,首要的就是学会看不见。
秦般若重新闭上眼睛,单手支颐,神色悠然无恙。
可是辇夫不过走了两步,秦般若再次开口了:“绘春,去瞧瞧。”
绘春愣了一下,后退两步应道:“是。”
那少年年岁不大,凶劲儿倒不小,远远瞧着脊背弓起、下手狠厉,就跟密林里的狼崽子似的。
救下他,未尝不是一件坏事。
可等绘春将人带回来的时候,秦般若瞧着那浑身泥泞的小崽子,语气仍有几分嫌弃道:“叫什么?”
少年立在辇下,个子不高,一身潦倒,面上青一处红一处的,头发也被扯得凌乱,瞧不清面容模样,眼睛却很厉。黑黝黝的,就像她在冷宫里看了无数次的夜空,沉得吓人。
秦般若心下跳过之后,面色更和善了:凶才好,她不是什么好人,她身边的人也该不是什么好人。
少年仰着头看她,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过了许久才慢悠悠道:“你是秦贵妃,我知道你。”
秦般若掩着唇笑了,凤仙花蔻丹在雪白面容前显得越发艳丽尊贵:“三岁稚子应该都知道本宫吧。”
少年又立在原地瞧了她半响,忽然撩袍跪下,仍旧仰头瞧着她:“儿臣见过秦娘娘。”
秦般若的笑声一僵,若非是还在凤辇之上,怕是得一个踉跄。她瞪着眼瞧他:“你喊本宫什么?”
少年脸上带着远超这个年龄的成熟和稳重:“儿臣是晏衍,排行第九。自然该喊您秦娘娘。”
秦般若这回是彻底愣住了,没想到这可怜兮兮的少年竟然真的是九皇子。
那方才发生的那些,皇帝会不知道吗?
不,他知道。
只是,他默许了。
秦般若闭了闭眼,她一早就听说皇帝厌恶这个宫女生的儿子,但她万万没想到皇帝竟然会厌恶他到了这个地步。
便是随便一个太监,都可以肆意欺凌。
可她都做了什么?
她救下了他。甚至......还在想着将这个小崽子拉到她自己的身边。
她简直是......嫌命活得太长了。
秦般若心下发凉,可是头脑却变得无比清晰。她冲着少年柔柔地笑了笑:“是了,没错的。之前只听皇后娘娘提过一嘴,只是没想到都长这么大了。”
少年似乎也已经从她的面色和回答中看出了什么,第一次低下头颅,闷闷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儿臣扰了贵妃娘娘的雅兴,不敢再多叨扰。这就告辞。”
秦般若心下感叹:好一个聪明的孩子。
可是,如今她尚且不能自保,又如何能对他施以援手。想到这里,那颗柔软的心再次硬了起来:“去吧。”
少年听了这话,始终没有抬头,又跪着磕了一个头:“多谢贵妃娘娘,儿臣告退。”
等人后退着踉踉跄跄地离开,秦般若才唏嘘着叹了口气:“走吧,去舒千池。”
雪花不知什么时候又悄悄落了起来,不过还不等碰到人的体温就先一步化开了。白的雪,黑的石,衬得一树树的绿梅越发落寞。
“跪下。”
秦般若一句分辨的话都没有,直接跪在舒千池的地砖上。
陈皇后趴在温泉池的边沿,娇俏的眉眼带笑:“听说刚才秦妹妹做了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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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治了宫里的不正之风,救下了话本故事里的可怜少年。”
秦般若垂着头:“臣妾不知那少年是谁,只是瞧着那几个太监过于放肆。陛下和娘娘在这里清修,他们却是丝毫不加避讳。臣妾想着如今马上就到年下了,若是在这时候见了血腥,冲撞了陛下跟娘娘却是九死难赎其罪。”
陈皇后冷笑一声,歪头看向章平帝,嗔道:“陛下,您瞧秦妹妹果然是都为咱们考虑呀。”
隔着雾气,章平帝远远瞧着女人,一身逶迤拖地银朱刻丝五蝠捧云裙,发髻高高束起,颈如新柳,婉转柔美,宛若天成,眸色顿时一暗:“爱妃考虑的如此周全,皇后你说该如何奖励她呀?”
陈皇后早看出了男人眼中的欲色,心下咬牙,手上已经攀了上去:“不如就赏她今晚伺候陛下如何?”
这话里的醋意大极了。
章平帝呵呵一笑,收回视线,低头咬上陈皇后的红唇:“皇后舍得?”
“臣妾纵然舍不得,可也不能霸着陛下。”
“朕就喜欢你这副霸占的模样。”
水声淅沥,雾气蒸腾得越发厉害,呻吟与低吼在缭绕的白雾之间回旋。秦般若低垂着头,当作什么也没看到没听到一般。直到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陈皇后才一身慵懒的从水里出来:“更衣。”
有侍女捧着大红色妆花凤凰云绢衣过来,陈皇后没有抬手,斜睨了秦般若一眼:“劳烦妹妹了。”
秦般若这才撑着身子起来,站直的瞬间差点儿没有站稳,被陈皇后瞧见嗤了声:“妹妹这是不愿呀?”
秦般若接过侍女送过来的寝衣,微笑着道:“侍奉皇后娘娘,是臣妾的福分。”
陈皇后上下打量了她两圈,没有说话,等着人给她将衣服穿上之后,抬手甩了个巴掌过去。
“啪”地一声,满殿寂静。
章平帝神色慵懒地倚在池旁,听见声音也只是撩开眼皮瞧了眼,就重新闭上了。
秦般若再次跪在女人脚边,低垂着头一声不吭。
陈皇后俯瞰着她,冷声道:“知道本宫为什么打你吗?”
“知道。”
“知道就好。自己生不了,就想当个便宜娘?”女人拖着一地的裙裾朝外走去,讥笑道,“这样的好事情,还轮不到你。”
“这次只是个警告,下次若再敢动什么别的心思,就不要怪本宫容不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