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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马球 闻喜堂。

作者:买杏十载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闻喜堂。


    周阿幺手握一把画着橘猫扑蝶的圆扇,她担忧望着身形清瘦的李珩耀:“要不,要不我们别去了,反正也没什么意思的。”


    “在合宛山庄,景色秀丽,山泉清凉,山林茂盛,可以狩猎赛马,玩乐赏游,你应该会喜欢。”


    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


    而是路途坎坷,李珩耀身子孱弱,周阿幺担心他又病倒。


    她犹豫道:“可是你病情刚好转。”


    “无需在意我,我的病情总反复,你习惯就好,”李珩耀笑言,“和宛山庄会比安王府凉爽,我会好受一点。而且大黄待在府上也无趣,不是吗?”


    一旁围着李珩耀撒娇的大黄,适时叫了一声:“汪!”


    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们两玩到了一起,李珩耀蹲下,手不停摸着狗头:“真乖。”


    舟车劳顿四天后,在落日余晖时,一行人终于到和宛山庄。


    分给李珩耀的住所名叫“舟园。”


    是临近碧青湖的一所三进出的院落。


    整体风格古朴典雅,外围种了一圈柳树,风吹枝条,拍打着波光粼粼的金黄湖面。


    景色与安王府不同。


    但于李珩耀而言,只是换个地方困于府邸。


    周阿幺陪着李珩耀坐在碧青湖边的凉亭内,安静地享用糕点。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李珩耀的病也好了一阵,可他依旧没换上薄衫,他自己裹着严严实实。


    他浅尝清茶,语气寻常:“听闻嘉康举办了一场马球比赛,你不去玩玩吗?”


    “没兴趣。”


    周阿幺捻着一块吞下桂花糕。


    就听,隔着一条湖的距离,是开怀的笑声:“阿幺!走,去长岭别院赛马!”


    是涂瑾。


    她今日又是一身红衣金线的劲装,长发也被梳成马尾,整个人张扬明媚到不行。


    快步流星,涂瑾走到跟前,才注意到旁边的李珩耀,她行礼:“安王殿下,安王妃。”


    随即低着头,做鹌鹑状,跟刚才判若两人。


    “呃…”周阿幺忍俊不禁,她对李珩耀道,“那我走了。”


    李珩耀点头:“长岭别院的马种繁多,你要挑一匹什么样的?”


    周阿幺在云丘学院也上过几节骑射课,实在别人给她挑什么,她就骑什么。


    “无所谓啊,都可以。”


    “那骑我的马,名唤七星,也在长岭别院,顺便帮我给它喂喂食,陪它玩闹一番,可好?”


    随即,拿出一个玉哨:“吹一声,七星就会出现。”


    “好啊,”周阿幺接过,下打量玉哨几点,骤然靠近李珩耀,在他耳畔小声嘀咕:“你没用过吧?”


    混熟了,胆子变大了。


    李珩耀挑眉一笑,静静望着周阿幺,不语。


    到把周阿幺看到尴尬,她摩挲着玉质细腻,光泽透亮的玉哨,快步挥手离去。


    “那我走啦。”


    想来,以李珩耀洁癖性格,必定比她更接受不了。


    “呼…吓死我了,你怎么和安王殿下在一起啊,”涂瑾拍着胸脯说。


    “他是我的夫君,我理应跟他在一起,”周阿幺不理解,“你怎么这么怕他,你不是最近才回京了吗?因对他这种京城边缘人物不熟吧。”


    涂瑾撇嘴:“我当知道你和他的关系,只是,都传你们关系疏远冷淡,哪想…”


    一桌吃一桌喝,一桌闲谈微笑,关系融洽得过分。


    “我又不是出生就在天水的,”涂瑾吐槽,她唤周阿幺来,抵在她耳边轻轻道,“你知道安王七岁时,他,他…”


    “他怎么?”


    不由间,周阿幺也降低音量。


    “他七岁时亲手杀了抚养他的宫妃。”


    “不可能吧,就他那身子,拿什么杀?”周阿幺困惑眯着眼,打量涂瑾所说的真实性,“而且这种宫中秘事你怎么知晓?可见不真实。”


    “是真的。我骗你干嘛!虽不知道是何原因,但这件事陛下并未遮掩,京城众人皆知。”


    周阿幺了然:“那肯定是那个宫妃做了什十恶不赦的事情,王爷才杀她的。”


    涂瑾哑然:“你…”


    周阿幺一笑:“阿瑾,他人很好,你别怕他,传闻并不可信。”


    说话间,两人来到马舍。


    放眼望着,一片无边无际的草地,上面悠是然吃草的俊马,每匹都养的膘肥体壮。


    按照李珩耀的教导,周阿幺用玉哨吹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顷刻间,一声马啸响彻,一匹黑马渐白点的骏马前蹄向上,随后,朝着周阿幺飞速奔来。


    隔着一丈的距离,骏马伸头,一双葡萄大的黑眼睛好奇望着她,四蹄跑动,以周阿幺为中心,围着她转圈看。


    “七星。”周阿幺唤。


    连续唤了几声,七星停下蹄,而周阿幺伸手轻摸马头:“七星。”


    涂瑾牵着自己的红缨前来,望着高大健硕,四肢修长的七星,不由称赞:“好马啊。”


    说罢,她伸手也要去摸。


    哪想七星后蹄一转,身子一摆动,涂瑾的手落在原地。


    涂瑾咧嘴大笑,眼眸皆是喜爱:“是真是好马啊,据在这里倒是浪费,一会儿我们去长岭别院,再去后山逛逛。”


    “好。”周阿幺就地拔了些草喂给七星,培养一下感情,又按上马鞍,笼头之类后,翻身上马。


    与涂瑾先和在此举办的嘉康公主打招呼,然后在围着别院最外围先让马跑开。


    两人正聊着家常呢。


    忽的,就听一声凄厉的呼唤:“小心!”


    周阿幺寻声,侧头,接着一阵疾风徐呼啸而过。


    拳头大小的马球顺着周阿幺脸颊擦身而过,落在身后,在泥中砸出一个凹陷。


    “哎哟,真是不好意思啊,失误。安王妃,大人有大量,应该不会计较吧。”华阳公主把球杖放在肩膀上,仰首微笑。


    周阿幺有时候真的不能理解。


    她没有招惹华阳公主吧。


    她们之间没有矛盾,没有纠纷,她与华阳公主就见过一次面,而且那次见面还是以华阳公主嘲讽她结束。


    何来那么大的敌意?


    可望着在华阳公主身侧一排嘴角带笑,和她身后的神色淡漠的江慕宜,和含笑的楚晗玥,还有一众贵女。


    一丘之貉,这倒不意外了。


    大概是这段时间,周阿幺过得太顺心了,李珩耀和涂瑾对她的态度,完全没有一丝歧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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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她误会,跌跌撞撞闯入京城,农妇也是可以被接纳的。


    “真是无趣啊,阿玥,你的丫鬟也是大惊小怪的,蠢笨不已,该好好教训一下了。”华阳公主轻声道。


    “的确。”楚晗玥轻笑,望着马球的方向,那个平日温婉和顺的丫鬟,如今涨红了一张脸,满是担忧。


    她冷言:“夏至,把球捡回来吧。”


    “是。”夏至飞跑。


    楚晗玥解释:


    “她是前一两年,我在街边救回来的戏子,瞧她可怜,便让她伺候我,只是没想到这般不中用,反让你们见笑了。”


    “戏子?”华阳公主好奇。


    楚晗玥噙笑:“她卖身葬父,即将被一个粗俗男子霸占时,那时我碰巧女扮男装,看不过眼,顺手一把救下她。”


    华阳公主:“你倒是心善。”


    其它贵女听了更是连连称赞感叹:


    “阿玥果然心地善良。”


    “是啊,我等佩服,真是好事一件。”


    周阿幺冷漠听着他们调笑谈论南风路纵马案。


    以无数人为养分,来赞颂的楚晗玥这朵吃人花开得绚烂多彩。


    不讽刺吗?


    难道只有被男人欺辱的戏子是人。


    周遭惨死于马蹄下的六人,踩踏中受伤的三十人,他们不是人?


    百姓不是人吗?


    或许只有一粒尘埃,落入他们的眉眼,带来一阵骇人的刺疼。


    她们才会得知:


    啊,原来他们也是人吗?


    周阿幺咧嘴一笑,尖锐的虎牙显露,她下马,快一步捡起马球,想起刚才“无意”掠过自己脸庞的马球,突然灵光乍现。


    侧头,她望着因奔跑而累得气喘吁吁的夏至。


    “给你。”


    “多,多谢。”夏至伸手接过,触碰周阿幺指尖时,犹如被吓一下,身子陡然一颤,转身就跑。


    “你倒好心,”江慕宜也夸赞道,“不过华阳殿下说得不假,这个丫鬟待在你身边一年多了,还是这副上不得台面的低劣行径,不如拉回去直接配小厮得了。”


    楚晗玥含笑,垂下眼睑,望着已经奔跑过来,吓得花容失色的夏至。


    “你们真是的,”她弯腰,询问夏至,“你想成亲吗?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定给你挑选一个好的。”


    “扑通”一声,马球滚落到地,夏至惶恐跪下,弯折的背脊,头磕着巨响,她苦苦哀求:


    “奴婢没读过书,也知一句,滴水之心,当涌泉相报,况且小姐那是救命之恩啊,奴婢只求在小姐做牛做马,求小姐不要赶奴婢走。”


    “好了,别做出这幅模样,我这人最心软,别哭了,留在我身边吧。”


    楚晗玥一笑,她拉绳策马,伸出洁白如玉的手:“把球给我,夏至。”


    惊喜之下,夏至才发现马球已滚到马蹄边,她四肢匍匐,爬到马腹下,捡回马球,拍掉上面的灰尘和草屑,恭敬而卑微地递给楚晗玥。


    “小姐。”


    随着轻笑,是马蹄声远走的声音。


    半晌,夏至才敢缓慢抬头,露出染土混血的额间,她久久凝视着已经骑马走远的楚晗玥一行人。


    她含忧地瞥一眼周阿幺,随后快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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