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儿被苏怀带到会客厅,苏行首家的大郎君苏礼正端坐在正堂,手里也不知拿着个什么东西,看得十分入神。
“大兄!阿音来了!”苏怀跑了进去。
被苏怀这么一喊,苏礼立即回过神,迅速将手里的东西收好,起身前来相迎,“原来是三娘来了,快请入座。”
余音儿朝苏礼福了福身,在从前余泰元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有小厮过来奉茶,竟是芬香馥郁的糯米普洱,每回来苏府,她都会喝到的茶。
余音儿道了声谢,直接进入正题,“大郎君,三娘此行,是想同大郎君做个生意。”
和旁的商贾人家不同,苏家的郎君们自小都要熟读孔孟之道,端的是一副端方君子模样,所以听到生意二字,苏礼也不曾像普通商贾那般眼含贪婪,而是轻轻挑眉,温声问:“听闻绮罗坊存丝不足,连今年的订单都恐难以支付,看起来三娘自顾不暇,怎么突然想起来要与我做生意?”
余音儿惭愧一笑,“既然大郎君都知晓了,那我也不好隐瞒了,其实余家有丝。”
牢房内,余泰平居高临下地看向余泰安,“三弟啊,不是二兄不帮你,如今绮罗坊如此境地,你手头有丝,我手头有钱,你我兄弟二人合作一把,难道还不能双赢?”
余泰安自下而上看着他,眼里满是怀疑,“你有这么好心?”
余泰平温声劝道:“你我是亲兄弟,我还能害你不成?”
余泰安问:“那出现在我庄子上的吴六郎是怎么回事?”
余泰平解释道:“那都是误会,你也知道,这段时日唐大人到处在抓伪装良民的倭寇流匪,六郎也是担忧自家生意,才带着兄弟四处看看的,没想到那日晚上,竟真的有两个流匪进了庄子,六郎这孩子讲义气,得知是三弟你的庄子,就奔进去瞧瞧,谁想……”
他突然顿住,暗自窥探着余泰安的反应。
没成想这蠢货余泰安果然问:“谁想怎样?”
余泰平暗暗勾唇,道:“据说是潜伏在庄子上的两个黑衣人杀了六郎,你说,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巧合的事?好巧不巧,唐大人抓流匪,好巧不巧,三娘去巡庄子,好巧不巧,六郎发现古怪去了庄子,好巧不巧,庄子上果然有古怪,他还丧了命……”
接下来的事他不打算说了,只定定地看着牢里的余泰安。
眼见着里面的蠢货眼睛渐渐猩红,余泰平唇角微微一扬,“三弟,再怎么说,你我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大兄不疼你,二兄疼你,若是你能将丝卖给二兄,二兄保证,将来绮罗坊的管制权有你的一半!”
一半可是不少的利润了!
余泰安动摇了。
余音儿再怎么说也是个女子,女子能成什么气候?而且这会儿她身边还多了个姓秦的,那小畜生说是说从京城来的,也不知自京城哪里而来,拿了一份不知道真假的婚书,就想得到余家的绮罗坊,真是笑话!
余泰安道:“二兄,你容我再想想。”
余泰平知道此事急不得,但还是道:“还有不到半个月便要交货了,三弟,容你考虑的时间可不多了。”
说完,他又嘱咐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等到余泰平走后,从隔壁牢房中走出一个女子,女子身披黑色斗篷,将袅娜的身姿都藏在里头,只露出一张姣好美妙的脸。
余泰安朝她招了招手,道:“老二说的可都听到了?你怎么看?”
那女子正是余泰安的妾室黄氏。
黄氏将藏在斗篷里的小食盒拿出来,里头是今日给余泰安带的酒菜。
她将酒菜从牢门塞进去,才道:“二伯所言不可信。”
“怎么?”余泰安蹙眉,“难道吴老六真的……”
“且不说真假。”黄氏打断他,“二伯是个什么样的人,郎主比妾更清楚。前几年郎主在绮罗坊管账,难道没看出些异常吗?”
余泰安按下那颗想与余泰平合作的心思,正色道:“什么异常?”
黄氏道:“一般商家都有两本账,一本对内的,一本对外的,而绮罗坊似乎有第三本账,那是什么账妾看不清,但妾总觉得绮罗坊如今就是一趟浑水,郎主能不沾就别沾。”
余泰安此人虽然冲动易怒,但涉及切身利益的事,他总还是会拿出些耐心来听的。
只是听着听着,他就有些不甘心,“你知道绮罗坊一年的利润有多少吗?一半!他说会给我一半!”
说着,他又冷笑一声,“谁他妈稀罕一半啊,要拿当然是全都拿走!”
余泰安抬眸,那双如猛兽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黄氏,“替我想个法子,我要让他赔了夫人又折兵!”
黄氏眸光微闪,暗暗叹了口气,道,“郎主手头不是还有一批混丝吗?”
余泰安眯了眯眼,“你什么意思?”
那些混丝可是他这些年想尽一切法子,躲过余泰元的耳目千方百计存买下的,再以绮罗坊的绸织技术,虽比不上真正的彩绣云锦,与普通的锦布想比却是有比头的。
这么些年他就是利用这些混丝攀上的门路,这可比卖女儿效果显著。
黄氏看他一下子没转过弯来,便提醒道:“妾打听过了,郎主入牢的主要原因并非庄子上的人命案,而是那些混丝。”
她道:“郎主难道忘了,上个月礼部侍郎女儿出嫁,因嫁衣有毒导致浑身起疹子,晕倒在花轿中的事了吗?”
上个月礼部侍郎嫁女,几乎惊动了整个京城,礼部侍郎的女儿穿的嫁衣便是江南最有名的彩绣云锦,只是才刚出门没多久,新娘便因嫁衣有毒浑身出疹子,高烧不退而晕倒在花轿中,若非及时救治,她怕是要因高烧不退而死。
礼部侍郎得知后气急,立即将此案报给了大理寺,试图以谋逆案论,后来被御史弹劾才作罢。
虽然那案子最后以政敌谋害结束,但余泰安知道,那件彩绣云锦正是他卖出去的。
余泰安抿了抿唇,但还心存侥幸,“那又如何?若是我出事,那也是绮罗坊出事!我卖的可是绮罗坊特有的彩绣云锦!”
“郎主。”黄氏道:“此事总有一日会烧到三房,不如趁此机会将烫手山芋抛出去。”
她顿了顿,道:“大郎说,他想参加科举。郎主,你想想,若是大郎将来当了官,你要什么没有?”
一听到当官二字,余泰安眼睛都亮了,他这辈子被大兄压制,被余泰平压制,被杜氏拖累,还被唐大人制服,过得实在太憋屈了!若是有一日,自己的儿子也当了官,那他便是当官的阿爹,届时那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黄氏看他心动,趁热打铁道:“郎主,咱们先把烫手山芋抛出去,然后想法子从余泰元这一脉脱离出来,独立门户,不沾商贾,那咱们大郎便有一个正经出身,届时咱们再替大郎拉一拉门路,何愁他走不上科举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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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等,你说什么?”余泰安眯起眼来,“独立门户,不沾商贾?”
“郎主你且听妾一言。”黄氏打断他,“商者是不能参加科考,但是,咱们可以徐徐图之,您想想,只要熬几年,大郎便能当官了,这买卖难道不划算吗?只要大郎当了官,郎主失去的难道不能拿回来吗?”
余泰安本要发怒,可听到黄氏的最后一句话,他顿住了。
是啊,只要大郎当了官,他失去的东西自然能拿回来。
一想到此处,余泰安不禁开心地笑了起来,没想到他有一日竟还能享受当官的待遇。
“好!听你的!”余泰安挥挥手,“就按你的意思下去办吧。”
见黄氏站在门口并不打算走的意思,余泰安有些不耐烦了,“怎么?还有事?”
黄氏微微低头,十分乖巧道:“没有郎主的盖印,妾也不好做郎主的主。”
余泰安很喜欢她这温顺又乖巧的样子,于是大手一挥,“去办便是。对了,回头给大郎请个先生,莫要辜负他那颗向上的心!”
“是,妾晓得了。”
余音儿回到绣房都快未时了,原本谈完事她就要离开的,谁想苏礼留了余音儿在府上用午饭,因着儿时经常背着余泰元偷偷过来找苏怀玩,对于苏礼突然的邀请,她也没当回事。
席间都是余音儿喜欢吃的饭菜,吃完后,苏礼又说他们家去往海外的商船回来了,还拉回来很多稀罕物,问她可有兴趣看一看。
对于海外的稀罕物余音儿一直都是好奇的,于是就跟着去看了一圈,顺手掏回来几样好玩的东西。
如此一折腾,便快到了未时。
又因苏怀不知从何处听闻,前些日子余音儿在庄子上遇到了危险,便撺掇着苏礼一道将她送了回来。
余音儿下了马车,正打算将苏家兄弟送走,谁想苏怀纵身一跃跳下了马车,嚷嚷着要去她的后院看看,最近研究了什么稀罕物。
正巧昨儿赤羽金蚕吐丝,苏家兄弟也算不上什么外人,便只好将他们领了进去。
一进后院,迎面就撞上了铁牛,苏怀跑进前去,一把圈住那黑细狗的脖子,使劲在它脑袋上蹂躏抚摸,“铁牛!我可想死你了!”
铁牛也知道来的是熟人,尾巴在苏怀臂弯里使劲地摇,险些将他摇出内伤来。
揉了好一会儿,苏怀才停下:“阿音,你的蚕呢?我听说这种蚕天生能吐五彩的丝线,到底真的假的?”
昨日的那只吐出来的丝线是白色的,所以余音儿也有些拿不准,于是道:“亲眼看看不就知道了?”
余音儿领着苏家兄弟来到了昨日赤羽金蚕吐丝的架子下,今日竹篮子里又多了两颗圆球,不大,应该是刚吐丝不久。
那两颗球中,一个是红色的,一个是黄色的,苏怀边看边感叹,“神了!没想到这世间还真有这样的丝线!”
余音儿一把将他拽了出来,“小声些,莫要吓到我的宝贝们!”
苏怀立即闭上了嘴,依旧掩不了眼底的兴奋,“阿音,你莫不是平日里给它们吃的颜料吧?我看那红黄两色无论从成色和质地光泽上,都是上佳啊!”
余音儿白了他一眼,实在不想同他说话,等到他看完,余音儿打算送他们出去,谁想苏怀突然停下,并在院子里张望了起来。
“阿音,我听闻你那未婚夫婿也来了?在哪儿呢?让我也见见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