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朦胧未亮，余怀之姜恩生以及温真驾马与温壮碰面。
雪山之下，泉水清澈。
水流脆响，风中卷着浓浓清冷寒潮。
见他们三人赶来，温壮立即上前迎接，“余大人。”
余怀之眺望远方河岸，“情况如何？”
温壮道：“昨日夜里子时三刻，有人骑马经过，属下发出信号，命守在丰月城的兄弟暗观其变，若有任何异常，第一时间赶来通知我们。”
余怀之眉心紧蹙。
眼下已经过去两个时辰，却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你们是想横跨河流，直接出面拦截对方？”
忽然，从余怀之他们方才来的方向传来一道男声。
几人纷纷回头望去。
只见楚霄霆一身盔甲，身背银箭，右手持长枪，大步走来，“如此不妥！”
温壮凶目瞪向温真。
温真连忙摆手否认，“我发誓我们来的路上没有人尾随。”
楚霄霆在他们面前停下脚步，似笑非笑看向温壮，“我是跟你们来的。”
温壮面色勃然大变，攥紧的拳头恨不得一拳揍向楚霄霆的脸。
余怀之瞥他一眼。
温真将余怀之和姜恩生拦在身后，厉声冲楚霄霆道：“你这叛徒，你来做什么？”
楚霄霆目光炯炯，一脸诚意望着余怀之，“余大人，上回的事，是家父的错，我并不知情。”
“我知道三言两语无法打消余大人的顾虑，但眼下情况紧急。”楚霄霆隔空点一下温壮，“你们赶到此地后，可有差人横游到对面查看地形？”
温壮理直气壮，“废话！”
楚霄霆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可路过雪山，并非你们认为的，只有河对岸这一条路。”他指向他们正前方，“山路。”
余怀之轻笑了声，“楚将军说……山路？”
一直在动身前的五天，他每天都早出晚归，驾马到山路去就地实查，为的就是不能够出一丝一毫差池。
“想必余大人定是去看过，那山一望无际的雪白，雪厚一人多深，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路过的，对吧？”楚霄霆说：“火药，炸山。”
“三年前外贼侵略边疆，是我亲自带人挖山洞，并在最靠西的那座山脚下设防埋伏，最终将敌人一举拿下。”楚霄霆面露急切，“若对方真的走山路，你们在此所做的一切布控，都早已成了空！”
温壮有些坐不住，众人纷纷看向余怀之。
“还愣着做什么？”楚霄霆催促道：“你们谁要跟我一起去？！”
姜恩生安静站在余怀之身旁。
看着他被众人架到一个非生即死的地步，她心里感到无比沉重，这样的责任后果，全压在他肩上。
姜恩生上前一步，却有人比她更早开口。
是温真！
温真道：“我跟你去。”
他左右环视，兄弟个个面露不解。
温真坦荡率真一笑，“既是开山人，那便就是有生死在等着，与其我们所有人都耗在这里，不如另辟道路。”
温真收起吊儿郎当的笑，面色严肃看向余怀之，“属下定不负余大人重望！”
有人起了这个头，加上天色即将大亮，他们没有时间再继续磨蹭下去。
由楚霄霆和温真带领的百余人，立即集结完毕向西出发。
姜恩生跟随余怀之，与温壮等人一起，即刻横渡河流。
天色大亮，红日升起。
河岸对面，安静如斯。
事实的确如楚霄霆所说那般，对方并未出现过，或者说，对方此时此刻正在经过楚霄霆所说的那座山洞。
与此同时，商华已带领车队离开怡春院整整一天一夜。
半道上，锦绣城门房春尽，快马加鞭跟上了商华。
春尽抱拳向商华行礼，“商大人，别来无恙？”
商华将身侧酒壶解开，一把丢给门房，“一路辛苦。”
“应该的。”春尽结果酒壶，畅饮一番，“师父他们差不多该赶来与我们碰面了。”
商华仰头看一眼东边天际升起的明月。
“京中一切可好？”商华问道。
门房一听就明白了他想问什么，颔首道：“圣上正在暗中调查冰井务，丞相甚为不悦，眼下余怀之不在京城，丞相也好放手一搏。”
他指指自己胸膛，再抬手示意商华，“眼下只要我们此番行动顺利，一切皆触手可得。”
商华似笑非笑扫一眼门房束腰侧边的刀具包，“一切还要靠春尽公公。”
门房目光一顿，随即畅然大笑。
-
果然不出楚霄霆所料，在他的带领下，温真等人的确发现了雪山山洞口有被人挪动的痕迹。
“楚将军英明！”
温真冻得瑟瑟发抖，鼻尖红扑扑快要冻掉，可依旧毫不掩饰对楚霄霆的敬佩。
楚霄霆却因父亲之前的行为，心中愧疚万分。
他低着头继续走在前头，寻找更便捷道路，“这里离城中相差甚远，即便有人有意炸山，潜在山洞直接炸崩一个洞口，若非靠近，是很难听到声音的。”
温真点点头，表示很赞同他说的。
温真上前一步，有些好奇，偏头问楚霄霆：“将军？”
楚霄霆抽空瞥一眼温真，“嗯？”
“那夜拉回去的两车东西，”温真嘻嘻一笑，“是什么呀？”
楚霄霆错愕睁大双眼，“你们余大人没告诉你？”
温真不好意思挠挠头，“这不死要面子活受罪嘛！”
余大人很早之前就说过，心里有什么疑问顾虑，都尽管开口提问，是他觉得既然大人下了命令，他们下边的人听命办事就是，若什么事都要多问上两句，倒显得他有点不懂事。
楚霄霆不想搞懂他死要什么面子，直接说：“人骸骨。”
温真倒吸一口冷气，“什么？”
“而且看起来时间已经很长了。”楚霄霆补充道：“骨骸已经彻底风干并且泛黄严重，看起来起码有五年以上。”
温真停住脚步。
楚霄霆不明所以停下来看他，对此大为吃惊，“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跟着余怀之上刀山下火海玩命？”
他失笑道：“现在我倒是开始相信我爹的推测了。”
“什么推测？认为我们大人想要造反？”温真嘴角不屑一撇，“若真要提‘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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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字，就凭你楚家这几日的行为，恐怕要比一个在天南|海北有三两知己好友的人更值得怀疑！”
楚霄霆哭笑不得，“果真还是个孩子，说笑两句就开始翻脸。”
温真却一脸认真，“若将此事当做玩笑随意揶揄，温真好心劝楚将军，还是适可而止的好。”
打楚霄霆说了这句玩笑话，温真对他就没了好脸，三步一个白眼，五步一声“啧啧”，引得楚霄霆无奈闷笑。
最开始他们从洞口进来时，废了不少力，进洞后道路平坦不少，走路的速度也加快不少。
“说起骨骸……”
温真别扭望了眼走在前头的楚霄霆。
楚霄霆闻声回头扫了他一眼，正好对上他略显尴尬的眼神。
他如同长兄一般，嘴角噙着对弟弟的无尽耐心，“想说什么？”
温真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跟上楚霄霆的步伐，“那骨骸，你能瞧出是男是女吗？或者什么年龄段？”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楚霄霆问道。
温真耸耸肩，“你不是将军吗？将军不都经常带兵打仗？战场上不都尸横遍野？”
“想着你见多识广，兴许能…砰——！！”
一道巨大声响轰然响起，前方山石崩塌，楚霄霆大力抓起温真胳膊，一手挥动手中长枪，拼命指挥众人向后撤。
尘土如浓烟，滚滚向他们袭来。
踉跄往回后撤时，温真不顾脚底踉跄，扭头看了眼身后不远处的洞口被炸裂的碎石堵死……
一刻钟后__
楚霄霆不停地晃动温真，“醒醒！”
“别动！”温真疼的龇牙咧嘴，“好像有碎石溅我衣服里了，正硌着脊梁骨呢！”
好在他们距离爆炸点还有一段距离，好在楚霄霆在听到第一声爆炸时就迅速命众人后撤，这才避免了大量人员伤亡。
由于洞内被堵死，加上不确定对方是否发现他们的存在，所以当务之急是他们必须尽快原路返回，绝对不能赌万一，万一对方知道他们的存在，初始洞口也被炸毁，那他们所有人都将会被困在洞里。
于是，在楚霄霆的带领下，他们飞快逃出洞口，并听取了楚霄霆的建议，徒攀雪，绕至另一方洞口。
既有人在这个时候炸山洞，就说明这山洞里确实有什么想要掩人耳目的东西。
-
许是天公作美，就在余怀之等人一筹莫展之际，姜恩生因鞋底板磨坏，和余怀之一同去制衣坊买鞋子。
姜恩生刚坐下，右脚换上新鞋，抬头就看到了醉春楼门房的身影。
与此同时，余怀之也注意到了。
两人相视一望，姜恩生抬手推余怀之一把，余怀之立即大步跟了出去。
自从离开护城寺，在路上被商华发现，后又惨遭大火灭命，姜恩生就再不敢贸然行动。
她直接穿着合脚新鞋回到住处，左等右等，一直到深夜丑时，才等来余怀之回来。
“怎么样？”姜恩生冲上前。
余怀之望着她，意味深长道，“是商华他们。”
这里距离锦绣城已经太过遥远，可今夜，和醉春楼门房一起的，除了商华，还有锦绣城刺史——吴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