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自然是不行的。
灵鹊显然是第一次面对元蓁蓁这般无理的举动,以为那新来的小祖宗又怎么着了,赶紧掏出腰间的帕子替她擦眼,可连擦了好几下,帕子上居然连粉痕都没有,干净的不能再干净。
灵鹊这才反应过来,她没匀面装扮。
而且还假哭。
栖云里与元府相隔不远,车夫不过才鞭打了马屁股几下,朱漆大门就已经出现在眼前。
“这是哪家的马车?”
“今儿上头有吩咐过宾客来访吗?”
府外,两位年纪不大的看门小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踌躇着,又惊于那看上去就是顶级上好的乌木马车,不敢上前。
其中一人不敢怠慢,还是迟疑着下了台阶,细声询问:“请问阁下是?”
“如要拜访我家老爷,可否让小的一观拜帖呢?”
话音刚落,乌木车内传出一声冷笑,是一道年轻女声。
“怎么?不是你家老爷将请帖送至公主府上,特地请我回来归宁一聚的吗?要拜帖没有,请帖也不知道被我随手扔到哪去了,要是这么麻烦,我还是回吧。”
“车夫,走吧。”
直到车舆上明显气场都比寻常人家强大的车夫拿起马鞭就准备离开时,小厮终于反应过来里头的人的身份是谁。
“等、等等!原是二小姐回来了,小的有眼无珠,唐突了二小姐。小的这就去禀告老爷夫人,还请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一回!”
小厮说着,赶紧三步并两步登上台阶,将手中的棍棒往同伴的手中一塞,像刚出山的猴子一样窜进府去。
也不知说他是真有意,还是假无心。
乌木马车就这样静静地停在大门前,不三不四,路过的百姓时不时好奇地探看着,碎语也跟着风飘进车中人的耳朵里。
元蓁蓁哪能不知道,这明明是她那对“好父母”下的下马威。
看门小厮着急忙慌的样子,或许是真没收到吩咐她今天要回来。可这平白无故来回传消息一遭,已经达成元明涯与冯氏要晾着自己的意图了。
精明的灵鹊也看出了元家人的门道。
她淡淡看了眼元蓁蓁意味不明的冷笑,此刻的她一扫方才古怪鬼灵的假哭模样,回门归宁倒像是会见什么深仇大恨的敌人。
可灵鹊却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垂下头,等待主子的下一步动作。
不多久,一位年轻的侍女急匆匆地出现在大门后,看到马车,一路小跑到其跟前,迎道:“二小姐,您可算来了,快快随奴婢进去吧,主子们已经在里头盼着了。”
一只素白的手轻轻撩开车帘,元蓁蓁认得她,是冯氏底下的婢女玛瑙。
她突然展颜一笑,车外的天光仿佛得到号令,迫不及待地从云后探出来,尽数倾洒进车内,将她的周身都披上一层柔金色的轻纱,熠熠生辉。
“你说的对,那就进去吧。”
踏入府门,元蓁蓁和灵鹊跟在玛瑙的身后,穿过前院正厅,沿着一条宽阔的小径前行。绕过精雕刻菊荷花团的巨大照壁,接着七拐八绕过一条曲折的花鸟鱼虫回廊,雅致的花厅出现在眼前。
“二小姐到——”
身前的玛瑙走快几步,突然高声喊了声便侧开身,退至花厅门旁候着,为身后的两人腾出路。
“呵…”
又是同样的戏码,只不过这回听到耳里,更在让人心气不顺。
元蓁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着玛瑙似躬不躬的身子,当即脚下一转,径直走到左手边的六角廊亭里坐下。
玛瑙余光撇见那抹绯红没有朝着自己预料的方向走,她慌张抬头,一眼就看到元蓁蓁不知何时竟然在亭子里悠闲坐了下来。
“二小姐,您这是何意?”玛瑙皱着眉,快速朝花厅门口看了眼后,快步走到元蓁蓁身边,“老爷与夫人他们都已经在花厅里等着了,您莫不是还气着奴婢忘记提前同门口小厮打声招呼,不小心怠慢了吧?”
见灵鹊居然还不紧不慢地给元蓁蓁斟茶,青釉刻花长流汤瓶在她手上更显温润,出水流畅,玛瑙的声音愈发着急起来。
“哎呀,灵鹊啊,你说我最近是不是大事太多,险些都快要忘记每天小憩时都吃过哪些点心了。”
“甜栗糕,樱桃煎?还是酥油鲍螺?”
元蓁蓁突然闭眼歪头,手肘撑在凉凉的圆石桌上,作苦思冥想状。
被点到名字的灵鹊一愣,汤瓶平缓的水流一停,不解地看着她。
啧。
不行啊,果然还是四喜更懂我。
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偷看到一脸疑惑的灵鹊,无奈之下,元蓁蓁只好赶紧睁开眼,使劲儿朝灵鹊使眼色。
“不过也是,你是殿下身边伺候的人,平常都是四喜她们替我打点得多,你不知道也正常。”
快接我的话啊!
“喔、喔。”灵鹊不愧是在秦罗衣身边侍奉多时,虽仍不明白眼前人在打什么主意,但还是尽力把话接上。
“贵人多忘事,少夫人刚嫁入将军府,许多事情都是刚接手,小憩点心这类小事自然不重要。”
“是不重要。”
元蓁蓁点点头,可重新看向焦急的玛瑙时,秋水盈盈的眼神瞬间化作冰箭,直戳她身后的那扇紧闭雕花木门。
“可昨日面见陛下的事情,我可还没忘呢。”
花厅内突然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吸气声,紧接着却又像被人紧急掐断了一样,没了气息。
既然如此,那么她不介意再帮里面龟缩着两人再重温重温!
元蓁蓁清了清嗓子,还小声的朝着虚空“啊啊”了下,身子坐直起来,将状态调整至最佳后,当着玛瑙的面就开始正色道:
“大胆奴才,想必又是个狗眼看人低的坏东西!本宫昨日盛得陛下荣恩,钦赐福宁县主,贵为五品。你说你忘记吩咐小厮,本宫尚且信了。但你从一开始便不尊称本宫封号,亦不称呼本宫为将军夫人,一而再再而三犯同样的错误,本宫有理由认为你蔑视皇权,僭越犯上!”
元蓁蓁的声音清脆响亮,明明只对玛瑙一个人说的,却仿若黄钟大吕骤然奏响,瞬间盖过周遭一切声音,连廊下无辜休息的雀鸟都被惊得振翅飞起。
“什么意思…”
玛瑙被眼前的一切吓得完全没反应过来,灵鹊见状,趁机狠狠地将手中的汤瓶往圆石桌上一放,砰地一声,威慑力更深几分。
“少夫人提醒奴婢了,殿下今早还说了会催促礼部与文思院那边加紧铸印,约莫一月就好。”
长公主身边的婢女灵鹊都这么说了,岂能有假?
“二小、不不是…县,县主恕罪,奴婢不知道啊,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
玛瑙顿时被她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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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得双腿跪地,元蓁蓁与灵鹊一坐一立,犹如炼狱阎王一样静静地看着自己,不知不觉间,后背已经被汗浸湿。
“奴婢不知道,奴婢该死!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县主恕罪!”
两人一唱一和,玛瑙吓得脸色煞白,连话都说不清时,寂静的花厅终于传出一声怒喝。
“都在外面说什么呢?还不赶紧进来,难不成还要我三请四请不成!”
话音刚落,紧闭的大门终于打开,崔姑姑连忙迎出来,停在石阶上微微欠身。
元蓁蓁的声音在花厅里听得一清二楚,她思忖后,才开口道:“楚夫人息怒,都是老奴管教不严,怠慢了夫人的县主身份,这才闹了笑话不是。”
见目的已经达到,元蓁蓁也不是什么蹬鼻子上脸的人。
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不是?
更何况还是只擅长明哲保身的老兔子。
她悠悠地站起身,稳步走到崔姑姑身边时,停下笑道:“不过几日未见,崔姑姑怎看着憔悴了不少?莫不是玉茗又给你在南房生事不成?”
崔姑姑一听到玉茗的名字,身子一僵,头愈发地垂下去,不敢看她。
“…得楚夫人记挂,前些阵子房中穗禾被人举报暗行偷窃腌臢之事,被夫人下令打板子发卖了去,玉茗受了惊吓,已经病了好些天了。”
举报偷窃?
元蓁蓁皱眉。
穗禾虽然个性懦弱,但相处多年并未有过类似恶劣行径。
她脑海中突然闪过那天,自己被玉茗刁难的时候,是穗禾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玉茗提前藏起来的药。
如果那算偷窃,犯人也应该是玉茗。
大抵是事后冯氏看在崔姑姑的面子上,为保玉茗,这才牺牲掉穗禾当替罪羊吧。
“楚夫人快进去吧,老爷夫人,还有三位远道而来的姑奶奶们已经在里面等待多时了。”
元蓁蓁淡淡地瞥了眼莫名有些发怵的崔姑姑,嘴唇微动,但最终还是没有吐出半个字。
她径直越过门槛,绕过瑞鹤祥云屏,一下子就看见小小的房间里乌泱乌泱地坐了满屋子人。
其中还包括三个她见都没见过的老妇人。
看面相应该是和元明涯有几分关系。
“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鸿门宴啊…”
“少夫人说什么?”
她声音很低,即便灵鹊就站在她的身后,也没听清她的话。
元蓁蓁摇摇头,眼睛迅速扫过花厅内的布置。
明亮的花厅内,元明涯与冯氏端坐在中间主位,在其左手边往下依次坐着三位五官相似的老妇人。
为首的姑奶奶看起来年纪稍长些,虽年逾花甲却气度不凡,一身绛紫色的织锦长衫配上头顶上镶嵌着的一颗硕大的红宝石金丝攒珠髻,看起来不威而怒。
次位的姑奶奶身型稍显瘦弱些,脸型微微泛着病态的黄,倒三角脸瞧着有些吓人,仿佛靠近些都会被染了病气。
最后一位姑奶奶富态有余,橙黄色的绫罗袄子穿在她的身上,好似将她圆润的身材更加拉宽了不少,腰间挂满了各种玲琅玉佩,稍微一晃就叮叮咚咚地响。
很快,元蓁蓁确定好目标,绯红织金锦裳大步朝前翻飞,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径直在花厅内画出一条亮丽的颜色。
“还愣着做什么,如今我既已到了,还不让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