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鸣镇某客栈房间。
正午的太阳强的吓人,关窗不通风,但打开窗又晒,只能半支起窗,也能将就。
窗边,一个身姿健硕的男子身着玄装,正全神贯注地擦拭手中长枪,不放过任何细微之处。
枪身乌黑发亮,枪缨鲜艳似火,可以瞧得出它的主人平日里十分爱惜。
此杆双翼钩镰枪是兄长楚珩的兵器。
当年澜沧关一战后,父兄尸骸面目全非,为了不让秦罗衣太伤心,遗物通通随土下葬。
楚聿什么都没要,独独只留了它。
“阿嚏,阿嚏——”
毫无征兆,他突然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擦拭长枪的动作一顿,他微微皱眉,伸手揉了揉鼻子。
一旁正在默默练拳的霍震北闻声,侧头看去,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意。
“哟,将军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天气,莫不是准夫人暗地里在念叨你不成?”
“什么准夫人,如今应该叫少夫人了。”
打趣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有人推开门,同样一脸坏笑的景宣拿着一封信笺走了进来。
霍震北问:“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都猜错了,元氏女并没有退婚。算来,如今应当已经住进了头儿的院子里,与头儿的枕头一起同床共寝了。”
楚聿一听,面色更冷了下去,手里的长枪突然转个向,锋利的枪头直挺挺指天,随后重重落地。
“什么意思?她没有被吓跑吗?”
“何止是没吓跑啊,反倒还替头儿你呛走了别人呢。”
景宣亦不兜圈子了,将凌钺从京城快马加鞭寄来的信念了一遍。
“凌钺这小子还特地提了,幸亏当时少夫人反应迅速,才没有让肃阳王的人落了将军府与公主府的面子,不然少夫人就不是抱着小黑狗拜堂,而是抱着大红公鸡成亲了。”
霍震北眉头紧皱,他想象了一下当时的场景,迟疑道:“…跟公鸡比起来,黑狗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吧?”
“嘿,黑狗怎么不好了!”景宣不服气,他快步走到楚聿身边,掌心向上一翻,作势托在他硬朗的下巴上。
“不说样子了,这黑铁一样的肤色,不正是像了十足十吗?”
景宣不知死活地调戏着,一边说还一边拎起信,上上下下又拜读了一遍。
可别说,真看不出来凌钺这小子还有写书的天赋,他还真想看看那元氏女当时是如何大杀四方的。
就在景宣放松警惕时,钩镰枪突然从他的胁下蹿出,雪白的信笺顿时多出了一个洞!
“将军!”成功得手,楚聿大手一翻,慢悠悠地从钩镰枪上取下信。
“你若是要看直接跟我说啊!知不知道这钩镰枪的刀锋有多利人啊!我新买的衣服!”
景宣被他的举动惊得目瞪口呆,低头就看见自己的长披风腋窝下凭空多出了一个大洞!
霍震北扑哧一笑,幸灾乐祸:“谁让你拿头儿开玩笑,没见着他的脸色都变了吗?”
这哪能看得出来,他的脸本来就黑如锅底!
景宣只敢在内心碎碎叨叨,见楚聿仔细端详起信来,连一个眼神都不分给自己,便心疼地到角落去哭披风了。
楚聿自六年起,常年征战,在沙场上打磨出来的筋骨同一般的练家子完全不同。手臂上稍一用力就暴起的青筋,更是犹如一条条蛰伏已久的蛟龙,时机一到,便迅猛出击。
掌心厚厚的老茧,更是他与钩镰枪共度每一个日日夜夜的证明,与那雪白的信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楚聿的目光迅速扫过上面的字迹,不同于景宣的兴奋,越往下看,他的脸色愈发凝重。
信中的内容实在蹊跷,信中的“元氏女”与先前打探到的“元氏女”,以及那日在醴泉居遇到的人,简直大相径庭。
“等碧河川事情处理完后,即刻回京。”
他刚布下命令,霍震北便急不可耐地摩拳擦掌:“我早就想回去了,那元氏女如此古怪,任由她与长公主同住一个屋檐下,铁定没好事!景宣,你快写信给凌钺那小子,让他这些天看紧点,别让元氏女尊钻了空子!”
醴泉居一事,霍震北这是跟那元氏女记恨上了。
“你当长公主是什么菟丝花吗?任谁都可以捏一把?”楚聿皱眉,记忆中,秦罗衣可不是性格柔弱之人。
说来也不怕被别人笑,当年,他不怕爹,不怕兄长,唯一怕的就是娘。
娘…楚聿瞳孔猛地一缩,凌厉的眼睛瞬间黯淡下来。
自离家以后,他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对秦罗衣喊过“娘”了。
他们母子二人,性格是一个比一个犟,要拉下脸来做的事情那是任谁说都没有用。
楚聿倒是不怕秦罗衣在那元氏女的手下落得下风,只是有些事情脱离了他预想中的轨迹,总是要亲眼瞧过、试过之后方才安心。
就在这时,忽闻街市上一阵喧闹,霍震北与蹲在角落的景宣相视一眼,立刻走到窗边查看。
两人朝下看去,喧闹的地方正巧就在他们房间的侧下方。一个蛮狄面孔的商人正怒气冲冲地砸着一个卖茶叶的摊子,一边砸还一边操/着一口不流利的东临话。
“你的茶叶都是些烂茶渣子!我好心帮你全收,你居然还胆敢跟我还价!”
“我看还有谁敢买你的茶!”
茶贩满脸焦急,苦苦哀求:“大爷,大爷求求您别砸了!您给的价我实在是亏不起啊,这可是我全部的家当,家里还有老小等着我卖茶开锅呢!”
“哼,你开不开锅关我什么事!”蛮狄眼睛一瞪,推搡茶罐子的动作丝毫不停,“少废话!你今日不按照老子给的价格卖,这摊子你也就别想要了!”
“大爷,大爷!您行行好,行行好…”
很快下面围了一群人,可他们有的无奈摇头,有的则是满脸愤慨却又敢怒不敢言,更有的连看都不敢看,拉着爱凑热闹的小儿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霍震北见状,气得满脸通红,作势就要翻窗往下跳。
“他奶奶的!我朝境地,这蛮狄如此欺辱我东临人,还像话吗!”
一只铁臂迅速抓住他的手腕,抬头一看,楚聿不知何时亦走到窗边,眼神一凛,示意他看远方:“商事纷争自有鹤鸣镇官兵负责。”
话音刚落,四五个官兵打扮的人拨开人群,气势汹汹。
“怎么了怎么了?都围在这里看什么热闹呢!”
围观百姓纷纷让出一条路来,接下来奇怪的一幕发生了。
本应该是茶贩向官兵寻求帮助才是正常,但他非但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蛮狄外商倒像是看到了靠山,双手环抱,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
“呵,你们来的正好,看看他都是怎么对待我们这些尊贵的客人的!”
“难不成这就是你们东临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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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待客之道吗?”
一大顶帽子盖下来,茶贩立刻慌了神,他连忙跪地求饶道:“并非如此啊官爷!小的并没有怠慢外商的意思!”
其中一名官兵随意用脚拨了拨散落四周的茶叶,眼珠子一转,接着眉头一皱,大声道:“大胆茶贩!竟敢拿下等茶碎充当上等茶叶,简直有损褚大人的声誉,有损东临形象!来人,快把他抓起来,剩余茶叶视为证据,统统带走!”
“官爷冤枉,官爷冤枉啊!小的卖的都是好茶叶,绝无次品!刘叔,刘嫂,你们快替我作证,替我作证啊!”
茶贩一听要被抓走,立刻在地上滚爬起来,他死死抓着旁边邻摊卖草鞋的档子,可那刘氏夫妻一脸躲不及的样子,根本不敢出声,只是一味地稳固摊架子:“贺娃子,我们可做不了证,我们家哪是喝得起茶叶的人啊。”
“就、就是,你就跟官爷们去一趟,兴许褚大人今儿心情好了,改天就放你出来了!”
改天什么改天,改天又是哪天?
周围人逐渐又离得远些,无人上前劝阻,官兵们的耐心显然是到了极点,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卷如婴孩拳头大的粗绳,三无下就将茶贩五花大绑起来,拖走了。
“冤枉,冤枉啊…我的茶叶都是好茶叶,不是茶唔…”
茶贩扯着嗓子拼命尖叫,声音里带着哭腔,还不出几步路,一个凶神恶煞,脸上还带着刀疤的官兵就往他口中塞了一块臭烘烘的汗巾。
“叫叫叫,就知道叫,等等到了褚大人面前仔细审后,看你还敢不敢嚣张!”
蛮狄商人似乎对自己造成的局面十分满意,浓密杂乱的大胡子随着他摇晃的动作肆意翘起,眉毛下,深陷在眼窝的棕褐色眼睛,犹如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不时闪过贪婪的光芒。
“你们,怎么回事,那我的茶叶可怎么办?”
听到蛮狄不满的声音,为首的官兵头子立刻讪讪地搓手弯腰,陪笑道:“您别急,那茶贩实在太过分,等过几日我们褚大人严加审问后,您的茶叶自当全全本本回来。”
“那价格…”
“嘿哟,瞧我这记性,价格肯定包您满意,我们鹤鸣镇可是出了名的商贸中心,定不会乱开价的!”
“很好。”蛮狄张狂大笑,伸手捋了一把大胡子后,接着从腰间随意扯下一块粗糙厚重的褐色兽皮袋,直接丢到官兵头子的怀里,“我很满意你,这个就当是见面礼了。”
官兵头子立刻高兴的见牙不见眼,连忙驱赶开人群,弓着腰护送蛮狄走了。
楼上客房里的三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都看到了些什么。
景宣眼疾手快地关上窗,转头霍震北就已经气得破口大骂:“这都是些什么兵,胳膊肘竟然朝外不朝里,帮着外人欺负自己人!头儿,我这就下去找他们问问清楚!”
楚聿眼神冰冷,他扫一眼就要踏出门的彪悍身影:“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朝内?”
霍震北一滞,疑惑转头:“头儿的意思是,他们通敌?”
“当下断言为之尚早。”楚聿思路清晰,他迅速根据方才的对话,从记忆深处提炼出一个名字。
“景宣,你留在此地,查一查鹤鸣镇的父母官褚正贤身家底细、这几年为任官历,无论巨细,皆详加查探。后遣人快马穿信至碧河川,我们在那里等你。”
“切记谨慎行事,不要打草惊蛇,我怀疑,此次碧河川一乱,恐有他人运作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