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清风的师叔，不就是霜华仙君那两个师弟之一吗，都叫什么来着……
纪商陆皱了皱眉，一时想不起来。她撇了撇嘴，心道：师叔是吧？他都这么大的人，下个山而已，不至于吧？她自己也经常偷跑出家门，从来没见过纪家哪个长辈会这么大张旗鼓的亲自来抓人的，怎么弄得跟看犯人似的？
脚步声停了，一群身着清一色白衣的少年仙官，整齐地站在不远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凌清风，惊喜道：“师兄！”
凌清风微微笑着点头，只是有些疑惑，“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一名仙官答道：“我们本在城内，忽然听到一阵怪叫声，云恪师叔便带我们过来了。原来师兄你下山真来这了啊。”
怪叫？纪商陆凉凉地撇了一眼邬崖。后者立刻捂住了嘴，缩了缩脖子，躲到了花烟身后，满脸的心虚。
闻言，凌清风微微低头，恭敬地朝云恪行了一礼，道：“此番下山，是弟子莽撞了，请师叔责罚。”
云恪却是看都没看他一眼，回头朝那群少年仙官怒喝道：“有妖不杀，你们眼睛是瞎的吗？！”
这话一出，纪商陆环顾一周，发现那些妖怪竟都僵在了原地，应是刚刚这人的一剑令阿梨暂时失去了对它们的控制。
被他这么一骂，仙官们纷纷动起手来。霎那间，剑光闪烁。
阿梨见状，吹了一声短促的哨音。众妖疾速撤退。
“妖孽，哪里逃！”云恪冷哼一声，巨剑从手中飞出，直逼阿梨而去，凌厉的剑气似有将空间撕裂之势。
阿梨身手敏捷，堪堪躲过致命一击。
凌清风急忙上前阻拦，“师叔不可！无量城被屠另有隐情，且先……”顾忌他是长辈，凌清风没出剑，只是以身形挡在他面前。
“滚开！”云恪怒喝一声，欺身握剑，剑身狠狠撞向凌清风的腹部。凌清风猝不及防，整个人被掀了出去，嘴角溢出了一丝血迹。
“这时间掐的真好！幕后主使都还没问出来了呢，添什么乱！”纪商陆心中暗骂，眼见场面失控，她提剑冲了出去，左手一把稳住凌清风倒飞的身体，朝那云恪喊道：“你这人怎么回事？脸长这么冷，怎的脾气这么爆？一言不合就要动手，忒没品！”
凌清风低低道谢，勉强站稳身形。闻言，连忙提醒，“不可如此议论长辈……云恪师叔只是向来如此，他对妖从不留情。”
“无知小儿。”云恪微微回头，冷冷瞥了一眼纪商陆和凌清风，声音低沉而冰冷：“是妖就该杀。再敢拦，连你们一起杀。”说罢，他收回目光，握剑手中剑，身形如电，朝阿梨杀去。
纪商陆冷笑一声：“好啊，那我偏要拦。你要如何杀我呢？”
话音未落，她已提剑拦在云恪面前，万喜剑直指他的胸口。
毫不掩饰的挑衅。
云恪先是低头看着面前的剑，眉头微皱，再抬头时，眼中寒意更甚：“找死！”
巨剑一挥，剑气如虹。那剑是万喜剑的三倍之大，直将万喜剑撞飞了出去，冲着纪商陆脖子砍去。
纪商陆早有准备，身形一闪，躲过这致命一击。手心猛地张开，万喜剑重新飞回到她手中，反手就是一剑，直刺云恪侧腹。
“就这么点本事，还敢拦我？”云恪冷哼，剑身一横，轻松挡下纪商陆的攻势，随即反手上挑，剑气如潮，逼得纪商陆连连后退。
巨剑再次挥出，剑气如龙，直逼纪商陆双眼。
纪商陆咬紧牙关，往后疾速倒退，心中暗惊，但嘴上却是一点不服输：“本事不大如何，能拦住你不就够了？”
她一边退，一边高声喊道：“凌清风！快去找阿梨！问主谋！”
声音极具穿透力，在山中回荡。
阿梨原本在疾速逃跑，听到这一声，脚步顿住了。她回头望了一眼，眼中竟有惊愕之色。
云恪身悬空中，见此机会，大手猛地一挥，巨剑直逼阿梨而去。
他冷声道：“妖孽，受死！”
千钧一发之际，凌清风续断出鞘，身形一闪，挡在阿梨面前，硬生生接下了这一剑。剑气与剑锋相撞，爆发出刺耳的轰鸣声，凌清风被震得连退数步，嘴角又是溢出一丝鲜血。
“凌清风！”纪商陆惊呼一声，急忙上前扶住他。
阿梨呆呆道：“你……”
凌清风此刻脸色煞白一片，却强撑着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纪商陆抬头看向云恪，冷笑道：“云恪是吧？你这样的，也配做人师叔？不分青红皂白地要杀要打，就不怕错杀了？”
云恪的目光却落在了地上那把因两剑相撞而掉落的续断剑上，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神色，旋即冷冷道：“妖物皆该死，何来错杀？”
纪商陆挑眉道：“那要我说，有些妖比人更懂情义，信吗？”
“荒谬！”
云恪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极了，虽没有动手，但手中长剑猛然爆发出一阵刺眼的光芒，剑气如狂风骤雨。
看看，这便被人戳到痛处了。
“哎呀呀呀，这是怎么了，一说到情义你就变脸，看来外界所言不虚啊。北月凌霜派云恪仙官，”纪商陆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最是无情、无义，冷心、冷情……”
“纪兄，别再说了。”凌清风白着一张脸，拦着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身后一道弱弱的声音响起，“你是凌清风？那……凌霜百里是你什么人？”
这个名字一出，仿佛劈出了一道惊雷，在场的所有人都僵了一瞬。
凌清风猛地回头，看着阿梨，惊愕道：“你认识我师父？”
纪商陆也是一愣。她怎么就给忘了，吴闻远之前提到过，十二年前，有一批仙官来了无量城，而霜华仙君也是在十二年前身陨无量城，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阿梨张了张嘴，刚要回答，忽然一道黑影从旁蹿出，将她扑倒在地。紧接着，“唰！”的一声，剑光闪过，带着刺耳的呼啸声，直逼阿梨方才站立的位置。
地面被划出一道深深的剑痕，尘土飞扬。
凌清风瞳孔一缩，迅速挡在阿梨身前，不可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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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地看向云恪，“师叔？”
纪商陆也迅速反应过来，握剑与凌清风并立，冷冷地看着云恪，眼中满是戒备。
那边，阿梨吃痛地睁眼。看到面前的人先是一愣，旋即猛地将他推开。“吴闻远，你为什么没事？”
被她推开的正是鬼化的吴闻远。可她明明已经吞下了他的头，为何他现下却还是完好无损？
“阿梨，我……”吴闻远想解释，远处的云恪却怒吼了一声，“谢叶，还不动手！”
身后又是一剑疾速飞来，带着森森寒光，径直朝阿梨逼近。然而，就在剑即将刺中她的瞬间，吴闻远猛地转身，挡在了她的面前。
“噗嗤——”剑身径直贯穿了吴闻远的身体。
阿梨瞳孔骤缩，僵着脖子，顺着剑的方向一点一点望去，一个白衣少年正站在不远处，手中还维持着抛剑的姿势。
少年的手臂微微颤抖，脸色苍白如纸，腰间被缠着一圈青藤，花烟在他身后，将他猛地往后一拉，甩了出去。
吴闻远双手轻轻托着她的脸，慢慢摆正她的视线，嘴边挤出一个丑陋至极的笑容。
阿梨张了张嘴，想让他别笑了，太丑。可声音咽在了嗓子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见她不说话，吴闻远声音轻柔道：“阿梨，那些妖怪里，有一半都对你不好……我杀了他们你为什么不开心啊？”
“阿梨，我变不了妖，也修不成仙，我以为杀了那些妖怪，就没有人可以阻碍我们了。”
“阿梨，恨也够了，只要记得我就好。”
他的身体缓缓倒下，“三千三百九十六只妖，有一半死于我手。”最后一句话轻地几乎听不见，“阿梨，恨我吧。”
就在要倒下的一瞬间，吴闻远猛地将剑从他身体里震出，俯下身，双手紧紧环住阿梨的腰身。他们从来没有过这么亲密的姿势，近到他能听见她的心跳声。
他要做什么？
阿梨愣了一下，想要挣脱，却被他抱得更紧。隐隐地，她似乎见到了吴闻远眼底的泪，可鬼怎么会有眼泪呢？
腹中的黑雾忽地一下全蹿了出来，浓浓一团，将吴闻远整个身体包裹住了。
“呃啊啊啊啊！”一阵惨痛声响起，声音撕心裂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干什么？！松开！！松开啊！！！”阿梨拼命扳开他环着她的手，他却死死不放，像溺在水中将要死的人找到了可以救命的浮木一般，一旦抓住，死都不放手。挣扎中，阿梨手心被塞进了一个圆滚滚、凉凉的东西。
是颗果子。
阿梨怔住了。
“阿梨，记住了，我是吴闻远。”
紧接着，那股黑雾骤然消失，吴闻远的身影也跟着消失不见。
死咒难解，但并非无解，唯一的破解之法，便是有人愿以死破咒，换句话来说，便是一命换一命。
可是吴闻远本就是一个死人。他的代价，是魂飞魄散。果真应了阿梨那句永世不得超生。
不，没有永世，这世间再也不会有吴闻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