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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入梦

作者:枝枝添禄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是夜,月光大好。


    成片的拒霜花裹挟着清淡的香气自西边漫入后山的竹林,修竹挺拔,翠影摇曳,银白的光透着竹叶的缝隙,如碎银般洒在后院的溪流,晶莹的水花沿岸拍打,滋润了沿途繁茂的绿萝。


    颜月跨过小桥,潺潺细流轻拍河底四处分布的石头,几枝含苞的莲花感应到有人在桥上走过,于是在这深夜绽放,层层花瓣吸收日月天地灵气,于这水华上发出骇丽的光芒。


    木屋外,成片的绿色萤火于竹林间穿梭,偶有几声虫鸣,倒显得夜晚更加静谧了。


    颜月慢悠悠地哼着歌,一路走来,沿途的琉璃灯依次绽明,暖黄的光影交织,照亮了她回家的路。


    隔着远的,颜月就看见白流玉一个人独坐竹林里,望着水桥的方向喝茶。


    更深露重,白流玉穿着一身单薄的紫衣。


    颜月快步走近,问:“白君?怎么在这坐着了。”


    白流玉的眼睛不太好,等人走到身边了才看到来的人是谁。


    他眨眨眼睛,眼里闪过惊喜之色,回道:“原是以为你们晚上要回来,就想着在门口等着。”


    说罢,白流玉揉揉酸涩的眼睛,语气略带一丝歉意:“没想到一坐就是半天,等得自己先困了。”


    白流玉想起了什么,又问:“小颜儿在山上用过饭了吗?”


    颜月坐到白流玉的身边,摸了摸已经冷掉的茶杯,随后又重新给他添了一杯热水。


    颜月将茶杯递过去,轻声应道:“晚些在山上和师弟们吃过了。”


    她往屋里看了去,问:“小微呢,还没有回来吗?”


    白流玉接过茶杯摇头。


    他外貌看着分明是个二十五六的男人,可一笑起来倒有几分温和慈祥。


    白流玉说:“白日里囔囔着要去找小谢道长的麻烦,结果现在都没回来。”


    话说到一半,他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神色一紧,说道:“不会是出事了吧?”


    恰在此时,几只萤火虫从那片幽深的竹林里悠悠飞了出来,轻轻巧巧地落在两人身旁。


    颜月就着月色又给自己倒了杯水,闻言笑道:“谢淳元杀性不重,再说小微聪慧,遇到危险肯定有他的脱身之计,眼下说不定又是跑哪里去玩了。”


    白流玉“噢”了一声,然后看着颜月的脸若有所思。


    颜月此人生得貌美,一张芙蓉面暗含英气,皮肤暖黄细腻,殷红的唇瓣柔软,微微上扬的凤眸内藏着一股难得的傲气。


    虽不是什么魅惑世间的绝色,但她却美得张扬又别具一番风骨。


    白流玉看着颜月微微蹙起的眉头,恍然想起了什么。


    赶紧从袖子里掏出一张芙蓉花笺递给颜月。


    “你走的那天六阳道长让中江阁的弟子给你送了信来,瞧我这记性了,险些忘了。”


    听到是师尊的来信,颜月连忙放下茶杯,轻勾食指,芙蓉信笺乘风而动落到她的指尖。


    金色的流光于花心游走,在空中凝聚成三个苍劲的大字。


    “凤池庄”


    白流玉解释说:“早几天庄上的赵员外托人来蜀山说庄子上闹鬼,北祁阁派了两三个弟子去查看都说看不着个鬼影,原以为是赵员外夸大其词,但赵员外一直说有鬼扣下北祁阁的弟子不让离开,六阳道长觉得不对劲,便让你和小谢道长去看看。”


    金光泄尽的芙蓉花落在颜月的手心变成寻常模样。


    颜月蹙眉,看着白流玉,问:“白君可知中江阁去的弟子是谁?”


    白流玉想了想,说:“领头的是平时跟在你身后修炼的钱一钱四两兄妹。”


    颜月眉头皱得更紧了些:“钱一钱四修为都不低,他们却连点痕迹都查不出来,看来凤池庄里闹的不是寻常鬼怪。”


    白流玉看着颜月严肃的样子不由伸手摸了摸她的眉头,关心道:


    “不管是什么鬼怪,小颜儿累了许多天,如今夜色深沉,你先歇息,待明日养足了精神再说吧。”


    颜月这才注意到云层不知何时已经遮住了月亮,天色已晚,不管凤池庄里闹的是什么,只要明天一去自然就什么都知晓了。


    说着,颜月扶起白流玉进了木屋。


    临别前,白流玉目光祥和,细细打量着颜月,随后抬起手,温柔地抚了抚她的发丝,动作满是眷恋与不舍。


    颜月笑着打趣:“白君看我是长大些了吗?”


    白流玉轻轻点了颜月的鼻子,嘴角含笑,嗔道:“小滑头,不管多大在白君眼里都还是孩子,去歇着吧。”


    两人说笑着分别。


    颜月转身合上房门,几步跑到床边,纵身一跃,舒舒服服地瘫倒在床上。


    床上被褥是白流玉新换上的,上面还带着热和的阳光气息。


    颜月捂着被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满足地盖上。


    去了鬼蜮几天没睡个安稳觉,如今回了蜀山,可算能好好休息一下了。


    ……


    如果不做梦的话。


    风,在耳边疾驰。


    颜月刚才沉沉进入梦乡,如今恍然睁开眼,一下又回到了玄真殿内。


    喜色的纱幔,博山炉升腾的紫烟,红烛摇曳,光影幢幢。


    她手拿温润精巧的玉如意,眼前身穿大红嫁衣的新娘端庄含蓄,她头上盖着鸳鸯交颈喜帕,安安静静坐在床上格外乖巧。


    颜月愣了愣,怎么梦到昨日娶亲的画面了。


    下一刻,坐在床沿的殷星洲朝她伸出手,甜腻的嗓子像是藏着勾子。


    他柔声轻唤:“阿月,过来呀。”


    颜月看着手上的玉如意正犹豫。


    殷星洲温柔的语气带着几分催促:


    “阿月,过来嘛……等你那么久,我头都痛了……”


    颜月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拿着玉如意走上前。


    殷星洲从喉咙里发出呵呵的笑。


    回想起那晚,颜月确实被殷星洲勾了心魄。此刻在梦中,她顺从地跟随内心最深处的想法,一步步走到了他的身旁。


    她拿着玉如意,动作轻柔,缓缓地掀起殷星洲的红盖头。


    殷星洲诡异的笑声在这空荡的房间回荡,颜月若此时提高了警惕,大抵还能听出些许不对劲。


    然而此时的她完全已经被殷星洲的美色迷住,她掀起盖头,压下因为紧张而急促的呼吸,一双凤眸紧盯着盖头下的绝色。


    然而当盖头完全掀起的刹那,颜月的笑容瞬间凝固。


    只见那盖头之下哪儿有的什么殷星洲,只有一个空荡荡的脖颈!


    空荡的脖子发出凄厉的尖笑:“怎么了阿月……呵呵……”


    颜月吓得连忙后退。


    却不料背后一个红色的影子略过。


    殷星洲戾气横生的美人面上染了几分疯狂和怨恨,他伸手趁着颜月没注意,毫不留情地伸手将她往无头鬼身上推。


    “啊——”


    无头鬼像萤火一样在眼前分解消失,颜月一下被重重地甩在了床上。


    该死。


    颜月已经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梦中了,不然怎么这么疼!


    “殷星洲!你疯了?——呃!”


    颜月一句话还没说出来,转瞬之间殷星洲便已经反手掐上了她的脖子,冰冷的身躯压在她身上冷得她打了一个寒颤。


    殷星洲的眼眶因为怒气而泛红,他看向颜月的眼神颇为哀怨:


    “阿月……我们礼成了,你娶了我,怎么又要离开?”


    颜月试图开口,但是殷星洲的手死死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颜月拼命拍打殷星洲修长有力的手臂,想要挣脱获取一丝呼吸的空间。


    然而殷星洲跟疯了似地死死掐住她地脖子,神色癫狂,嘴里不停地质问:


    “那个男人是谁?他呢,他又跑到哪去了?!你是不是把他藏起来了?!”


    “该死!”殷星洲低吼:“阿月他们都该死!”


    颜月脸色铁青,心想,他们是谁该不该死她不知道,但是殷星洲再这么掐下去,她是真的要死了!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颜月咬了咬牙,猛地抓住殷星洲的手腕借势起身,抬起胳膊,用尽全力反手狠狠地向殷星洲腰间撞去。


    然而,殷星洲却像个没有痛觉的木偶,对这一击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就在颜月暗自蓄势,准备发动下一轮攻击时,殷星洲突然发难,一把攥住颜月的手腕。


    他目光灼灼,宛若一汪汹涌的绿潭,死死地盯着颜月。


    两人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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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刹那间,周遭的空气仿若凝住了一般。


    颜月在殷星洲那深邃的眼眸中竟隐隐读到了几分委屈,还有那夹杂着一股莫名的、仿佛积攒了许久的怨恨。


    殷星洲颤抖着嘴唇,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你打我?”


    颜月见他这般委屈模样心尖儿猛地一颤。


    要不说殷星洲真是生得一副魅惑人的好皮囊,颜月扪心自问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可看他这般模样竟也心疼起来了。


    殷星洲双手哆嗦着,缓缓解开了腰间的绯红嫁衣,露出那截纤细腰身,在那劲瘦的腰间,有一处凸起且狰狞的疤痕,在白皙细腻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目惊心。


    殷星洲怔怔地看着那道伤口,上面又添了方才颜月重击落下的淤青。


    新伤旧痕叠在一起,好似一把锐利的刀,一下戳中他内心最深的痛处。


    他眼神发直,喃喃地重复那句:“你怎么能打我呢……”


    殷星洲双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片刻之后,他终于压抑不住,捂着脸失声哭了一瞬。


    一秒,仅仅在那一秒间,殷星洲情绪失控了。


    那哭声里满是长久以来积压的痛苦与委屈,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听得人心如刀绞。


    颜月心口没来由地猛地一痛。


    为什么,感觉自己好像做了很过分的事。


    颜月好看的眉头因为愧疚紧紧蹙起,内心经历了好一番风暴,随后颜月说服自己与殷星洲道歉。


    颜月轻轻扯了扯殷星洲的袖口,眼神飘忽地说道:“那个,抱歉,我弄疼你了……”


    话没说完,殷星洲便猛地抬头,怨毒地剜了她一眼。


    只见殷星洲嘴唇轻启,声音低沉而又充满恨意,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负心人,去死,去死!”


    就在颜月止不住内心煎熬想要安抚之际,殷星洲突然暴起,右手催起一股强大的灵力波动席卷而来。


    颜月回过神,连忙想要结印格挡。


    下一刻猛然想起,遭了!没法力!


    就在殷星洲要打在颜月心口时,周遭突然闪过一道白光,颜月的身后凭空出现一只巨大的兽爪,它裹挟着排山倒海之势,不由分说地将颜月从梦境里捞了出来!


    颜月顿觉天旋地转。


    她再次恍然睁开眼,发觉屋外天色已过五更,东方破晓,鱼白乍现。


    颜月醒来感觉脖子上的那股窒息感还没有消散,于是猛然起身,一只肥嘟噜的白毛狐狸被她从床上甩了下去。


    胖狐狸不过一条小手臂长,屁股后面跟了九根狐尾巴,猛然在地上滚了一圈后便朝颜月龇牙咧嘴。


    颜月见是它不由放下了警惕,对小狐狸语气带着几分嗔怪:“小微!你得去山上多跑跑呀,瞧你那身肉,差点把我压死了!”


    白微闻言愤怒地嘤了一声,然后张嘴发出暴躁的少年嗓音:


    “好个忘恩负义的臭女人,知不知道刚才要不是本少主救了你,你现在都还被困在梦境呢!”


    颜月恍然大悟,小声嘀咕:“哦,难怪呢,我说怎么出来了。”


    她坐在床榻对地上的小狐狸讨好地笑道:“那小女子就多谢白微大人出手搭救了!”


    “哼。”


    胖狐狸傲娇地撇过头,一个弹射起步往床上跳,毛茸茸的尾巴挑衅似的扫过颜月的手指,当着面霸占了她的床位。


    白微困了,实在没精力扯皮,便在颜月那暖烘烘的被褥里惬意地拱了一圈,动作麻利地将被子给自己盖严实,毛茸茸的脑袋一歪,靠上枕头,瞬间进入预备酣睡的状态。


    感觉到颜月还杵在哪里,白微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伸出肉肉的后腿踢了踢这个没点眼力劲儿的女人。


    颜月回头,问:“怎么了白少主?”


    白微打了个哈欠,嫌弃地说:


    “出去,小爷要睡觉了,记得把门带上,小叔醒了再让他给我烤两野兔。”


    颜月失笑,对白微行了个礼,恭敬地应承。


    “是是是,小的遵命。”


    说着,颜月转身出去关上了房门。


    她一转身,便看见不不远处的石桌上,谢淳元正坐在那里闭眼小憩。


    他不知在哪里等了多久,但美人竹下,倒是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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