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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九重宫阙(六)

作者:墨雨轻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掖庭的高墙将月光阻隔在外,腐臭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十几双鞋子突然闯入,踏过满是水渍的地面,带起泥水四溅。


    这里关押的多是犯了错的宫女下人,或是宫中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被禁锢在这偏僻肮脏、不见天日的地方,日出而作,做着宫中最下等的活计。即便此刻已是深夜,仍有几个宫女在寒风中捶打着衣物。


    靠门的厢房内,管事的老宫女巧珍正跷着二郎腿,悠闲地吃着茶。忽见侍卫押着人来,她连忙起身相迎。


    "这么晚了还送人来,真是辛苦各位侍卫大人了..."她满是麻子的脸挤出一丝殷勤的笑,丑陋的面容在这月色下显得格外吓人。


    为首的侍卫却连正眼也没给她,只是冷冷地说道:"这宫女犯了夜禁,先关在此处,待到义大人随皇上归宫后,再行裁决。"


    话音未落,一名侍卫放下义姁的药箱,众人便转身离去,留下义姁一人站在原地。她站在原地,心中还在寻思适才那侍卫口中的义大人是何人。


    长安城姓义的可不算多,倒是没听说过如今这宫中还有个义大人。


    巧珍瞅着侍卫离去,本满是殷勤笑的脸瞬间变了一副样。她死死盯着义姁,突然掐住她的肩膀,厉声喝道:"给我去洗衣服!"


    她用手指着院中那一堆待洗的衣物。


    义姁挣脱开了她,捂着被掐痛的手臂,反驳道:“我尚未定罪,又不是犯人。”


    "你说什么?"巧珍冷笑一声,"我告诉你,进了掖庭就别想出去。"她环视着院子里的其他人,"看看他们,不过是打翻了贵人们的一盏茶,或是伤到了皇上的爱宠,都没犯过什么大错,都不敢像你这样胡吣!"


    义姁心头一怔,侧头看着那些低着头正在洗衣服的下人们。天寒地冻的一月,井水都已结冰,他们只能在冰水中来回捶打着衣服,手冻得如猪蹄一般红肿。


    她笑着威胁:“你若不把你的那一份洗掉,那他们便得帮你洗,洗不完便没有晚饭吃。”


    义姁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转身便走向院中的那堆脏衣服。


    看着她服乖的身影,巧珍满意地点了点头,拎起地上的药箱,随意扒开盒子,将药瓶一股脑儿扔在地上。


    “这都什么害人的玩意...”她肥胖的手在向内乱翻,搅得箱内的药瓶碰撞滚动。


    义姁见状,心中甚是心疼药箱,正要上前阻止,巧珍却已经拿起箱子盖子,得意地扭着回了厢房。


    ****


    寂静的掖庭中,唯有院中传来一声声木榔的敲击声。义姁蹲坐在装满脏衣服的木盆前,用力捶打着被冰水泡得发硬的脏衣服。寒风刺骨,她的手早已冻得通红,但心中的不甘却让她越发放大了力气。


    她想起在安邑县郭老头对她说过的话,一入宫门深似海。


    如今,她不过是个打杂的宫女,连玄衣男子的半分下落都还未打探到。从进宫考核开始,到那宫人故意与她隐瞒夜禁,再到如今被关进掖庭,宫中的生活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和艰难。


    "姐姐,你不必如此卖力,巧珍姑姑此刻怕是在打鼾呢..."一旁洗衣服的小宫女探出脑袋,轻声说道。


    "咱们洗的都是各宫下人的衣服,只要过几遍水就可以..."她又补充道。


    义姁抬头看了她一眼。与她说话的是个十二三岁的女孩,身材娇小,穿着不合身的粗麻布补丁衣服。拖长的裤脚沾满了泥水,但那张圆圆的小脸上,一双杏仁眼却亮晶晶的,透着几分天真。


    看着这女孩的脸,义姁忽然觉得有些熟悉,却又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谢谢。"义姁笑着向她道了谢,又继续低头洗衣服。


    "姐姐,你是哪个宫的宫女?适才听他们说你是犯了夜禁才被抓来的...."小宫女继续追问。


    “太医院。”


    "太医院?"小宫女忽然捂着嘴,眼睛瞪大,努力压制着一脸的惊喜,"姐姐你是太医院的?我前几日路过太医院,里面正在举行应试,我偷偷瞧了一眼,真是有趣得很。"


    义姁闻言,抬头看着她,忽然记起,那日在太医院门口的树下休息时,看到的那批被押送的宫女之中,正有她。


    难怪适才会觉得有些熟悉。


    “为何觉得有趣?”


    "姐姐在太医院中做事,难道不曾听说今年的应试考核中,来了位女医师吗?"


    义姁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有趣的事,原来是自己去太医院应试的事。只是没想到这宫中人人口舌相传竟如此,连掖庭里的一个小宫女都知道了。


    “这又何有趣的。”她又继续低下头捶打晚上的衣服。


    "宫中多有传闻,这女医师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廉耻,可我却觉得她是个极有胆量的女子。"说及此,小宫女眼中满是羡艳与崇拜。


    “娘子在太医院没有见过她吗?”


    义姁低头轻笑:"看样子你好像很欣赏那位女医师。"


    "那是自然,若论女子应聘太医院,她可是历史第一人呢。"


    第一人。


    义姁听着这个词,莫名觉得好笑又心酸。历朝历代,改朝换代,唯一不变的,便是这深宫之中,一群德高望重的男医师所垄断的太医制度。


    如今竟有人将这"第一人"的名头扣到了她头上,这倒是她没有想到的。只是,即便她如今努力挣扎想要留下来,也只能顶着一个打杂宫女的名头。


    义姁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倒是有趣得很。”


    "小莲,"她笑道,"从前我服侍的柳夫人,她甚是喜欢夏日莲池中盛开的莲花,便赏了我这名字。"


    “柳夫人?”


    义姁想到那日在太医院门口见到的她被押送的情景,又问道:“那你是为何会被抓到这掖庭?”


    闻言,小莲的笑僵在脸上,她缓缓别过头,低声道:"从前柳夫人在宫中最受皇上宠爱,比那如今的王美人还要更得宠呢。只因我们未曾服侍好夫人,害的夫人小产失宠,这才被打发到了这里..."


    “你们再如此小心服侍,孩子毕竟在那柳夫人腹中,也不可能做到万无一失。事在人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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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保没有其他的原因。”


    义姁话还没说话,小莲便着急起身试图捂住她的嘴。


    “姐姐,此话在宫中可不能乱说!若是叫人听了去,可就不是在这掖庭洗衣服了,那可是要杀头的的罪!”


    义姁见她着急的样子,这才悻悻地闭上了嘴巴。


    *****


    衣服晾晒完毕,已是亥时初刻。宫女们一个个弯着腰,拖着疲惫的步伐慢慢走回了厢房。


    厢房里连窗户都没有,斑痕的墙壁上挂着半脱开的泥胎。十几个宫女在里面做着针线活。空气中氤氲着一股复杂浑浊的味道。中间几个破小的桌子上,吃剩下的碗筷还沾着米粒和菜叶子,冒着呲呲得油光,四散地胡乱摆放在桌子上。


    很显然,她们并没有给院中洗衣服的宫女们留晚饭。


    义姁正四处打量着哪里有剩余的床位。一个年长的宫女,见状放下了手中的刺绣,走到了自己的床位前,小心翼翼地掀开单薄的被褥,露出藏在下面的几个白馒头。


    其他宫女见状,自然而然地围了上去。


    小莲笑着打趣道:"还真得是顾姑姑心细,不然我们今晚可真是要饿肚子了。"


    顾瑾将手中的白馒头掰开,一一分给大家。她特意多分给小莲一块,小莲心领神会,转身将馒头递给了义姁。


    义姁接过半块馒头。她没有想到竟然还有她的份,心中不禁生出了几分愧疚。自己的突如其来,倒是多耗了人家的一份晚饭。她朝着小莲和远处的顾瑾礼貌一笑,以示感谢。


    *****


    半夜时分,义姁悄悄爬了起来,轻手轻脚地打开门溜了出去。


    自从来到这掖庭,巧珍拿走了她的药箱,她便一刻都没有安心过。被打翻的药瓶倒不足为惧,那藏在药箱暗格中的蟠螭纹玉佩才是重中之重!


    且不说这玉佩材质是宫中何人之物,她一个低阶宫女,若被发现暗藏宫中之物,轻则被扣上偷窃的罪名,重则性命难保。


    四周的厢房都已熄灯,院子里一片昏暗。好在正值一月中旬,月光虽不如满月时明亮,却也勉强能照亮脚下的路。


    义姁轻着步子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巧珍的厢房前。她贴着门楣瞄了一眼,昏暗中传来均匀的呼噜声,看来巧珍睡得正香。


    她从怀中摸出一小截蜡烛和火柴,悄悄点亮,将门缝推开一条细缝,钻了进去,又轻手轻脚地关上门。


    屋内一片漆黑,只有烛火在她手中跳动。火光映出墙角的阴影,也照亮了中央的桌子。义姁看到药箱就放在桌上,心中一阵惊喜,急忙走上前查看。


    药箱敞开着,里面的药瓶东倒西歪。她顾不上这些,将蜡烛稳稳放在桌上,托起药箱,打开最下面的暗格。


    里面空空如也。


    可恶。


    这蟠螭纹玉佩精致体小,极易藏匿。若是继续寻找,只怕寻觅不到,还会吵醒这巧珍。她若死不承认,反污蔑她暗夜偷窃,那可就麻烦了。


    想着,义姁只能强忍心中怒火,将药箱轻轻地放回了桌上,而后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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