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东西在暗中失控。
陆明堂失神地看着手里的文件，没读进去半个字，直到秘书敲门，催促道：
“陆总？徐经理还在等，那个项目书您过目后觉得怎么样？”
“让他进来吧。”陆明堂猛地回神。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但人半天都没进来，办公室外面吵吵嚷嚷的，陆明堂推开门去。
“陆总。”
“陆总...这...”
“陆总...她一定要上来...”
陆明堂穿过人丛，来到人群密集处，极度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现在他面前——一个老太太跪在地上嚎哭。
吴瑜他奶奶...龙婆？
陆明堂黑着一张脸，扫了众人一圈，喝道：“手机收起来！”
正拍热闹的几个小年轻一怂，臊眉耷眼地往人背后躲，陆明堂看向龙婆：
“你来做什么？”
“明堂，小陆啊，人不能没良心啊！”龙婆嚎啕，“小瑜呢，小瑜他是跟着你出来的，你不能不管他啊！”
“谁让她上来的？”陆明堂问秘书，这栋楼有严格的安保，不是内部人员压根进不来，她一个老太太怎么窜上来的？
“还不清楚，保安已经去查监控了，肯定有人带的。”秘书表情严峻，这是安全方面的大疏漏。
“对对不起陆总...她说她是您亲戚，我..我...”听到要查监控，人堆里走出一个小伙，看着毕业没多久，被陆明堂目光一扫，差点直接哭出来。
人事处负责人面色骤变，上前一步道歉：“这段时间项目扩张太快，是我们没有把好关，培训不到位，很抱歉陆总。”
陆明堂没有现场追责，但事后清账反而是最可怕的，在场众人噤若寒蝉，见他眼含薄怒，沉声道：
“让她进来。”
“我不...”
在龙婆的逻辑体系里，围观人越多，闹的越大结果越好，当年她死儿子的时候就是这么闹出她婆孙俩的下半辈子的，这招百试百灵，在陆明堂面前应该更灵，但——
“那就让她出去。”陆明堂不近人情了。
龙婆一个打挺，抽抽噎噎地跟进去，秘书在门口迟疑，不知道该不该进去听老板的私事，但里面传来声音：
“小袁，你也进来一下。”
陆明堂靠在椅背掐着眉心，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压住怒意，问：
“什么情况？”
从老家过来这里那么远，她一个老太婆居然独自出来了。
“小瑜给我打电话...说要你去救他。”屋里少了围观者，龙婆气势顿弱，也没刚刚那么理直气壮了，但态度基本不改：
你不能不管他啊。
陆明堂啼笑皆非，这不是碰着诈骗了吧，吴瑜打电话要自己去救他？
且不说他人不在公安系统，他们都闹掰多久了，找人求救是不是也得找个靠谱点的？
但还是耐着性子问：“他说什么了？”
“有人抓了他...要把他...把他...”龙婆急的满眼泪花子，前言不搭后语，整一个只有情绪没有逻辑。
绑架吗？
绑一个深陷舆论漩涡的污点明星？
图什么，钱？不该找经纪公司或者他的粉丝群吗？
他和吴瑜明面上并无往来，知道他俩关系的只有…
“他哪个电话打的？”陆明堂问：“那边威胁要撕票吗？”
“这个，这个...”龙婆赶紧掏手机递给他，摇头：“没这么说，小瑜没说清楚..我，他一定是没办法说清楚，对方不让他说。”
陆明堂对了下电话号码，的确是吴瑜的，但是——
“你没报警？”
“不能报警啊！”龙婆又开始嚎，“报警小瑜人就没了！”
陆明堂被她刺耳的哭声震得头疼，眉头紧皱，吩咐秘书：“小袁，帮她报警。”
“不行不行！陆明堂，你想害死小瑜呐！！”
龙婆冲过去一把抱住袁秘书，鼻涕眼泪糊了满脸，哭声极具穿透力，轻易能传到屋外。
陆明堂喝道：“小声点！那你想怎么办？”
让他去找歹徒火并？是看得起他还是要他死？
“小瑜，小瑜说电话你跟你说。”龙婆擦擦泪，指着手机屏幕吴瑜的电话。
“他都几年没回去看你了，一个电话就把你叫到这来，你不觉得奇怪？”陆明堂没有马上拨通，反而问她。
“他有打电话回来过，要不是真的没办法，他不会打电话找我，算我求你了，陆明堂，算我老婆子求你了，你给小瑜打个电话，你救救他，求你了。”
龙婆终于不犟嘴说吴瑜孝顺，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不停叩头：
“我知道以前我们对不住你，但小瑜真心拿你当哥哥的，你就当发发好心，帮帮他。”
“你知道他有经济公司吧？”
陆明堂让秘书把龙婆搀起来，龙婆甩开她，膝行上前，趴在他膝盖上，抬起一张涕泗横流的老脸：
“我找不到他的公司，我一路问路问过来，我只能找你了，我求你了明堂，奶奶以前说话不中听，都是我不好，但小瑜是乖的...他这回真的是被人害了，奶奶求你了，看在你死去的妈的面上，再帮他一次。”
听她提起自己死去的母亲，陆明堂心头一刺，也不打算说吴瑜之前那些不三不四的事情了，深吸了口气：
“如果他又是胡闹，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我保证最后一次，以后我一定好好管教他！”龙婆头点如捣蒜，又哭又喜，看得人心头发酸。
.....
“奶奶，陆哥！找陆哥救我！”
电话接通，陆明堂还没说话，那头先预知了结果，吴瑜带着哭腔，声音含着无尽的委屈和惊恐，听着不像做戏。
“怎么回事儿，你身边有谁？”陆明堂眼神示意秘书，找机会报警。
“我不知道，余哥昨天晚上叫我到利德酒庄，我过去喝了杯酒，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这里好黑，谁也没有，但，但外面有声音，他们说要把我卖出去...”
“余邃？你见到余邃了？”陆明堂问。
“没，没有...”吴瑜抽噎，“他们说余哥还没来，要我等等...”
“利德酒庄是吧，”陆明堂给秘书一个眼神，继续问：“为什么不找经纪人，或者公司？”
“呜呜..他们不管我，他们不要我了，他们和叶黎一样，都不要我了！”吴瑜听起来有点歇斯底里，还带上了叶黎。
“你这样叫，不怕门口的人听见？”陆明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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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古怪。
吴瑜瞬间压住声音，哆嗦道：“我，我害怕...”
“我帮你报警。”
“不，不陆哥，不要，他们说报警我就完了，陆哥你救救我，你答应过青姨要好好照顾我的！”吴瑜焦急忙慌道。
陆明堂冷笑一声，还没说话，那头电话被抢走：
“别跟这磨磨唧唧的，人是我抓的，你不过来老子就把他卖到南半球卖屁股，卖不动了就卖器官，你过来换他，我放他走。”
是余邃。
陆明堂面色一沉，冷笑道：“怎么，他跟你说我和他关系很好？还能代替他被卖？”
余邃笑道：“我哪里舍得卖你，我只看你一眼，看了我就放他走。”
陆明堂嗤笑：“我已经报警了。”
“切！你尽管报，我会进去算我输。”余邃有恃无恐，“但我警告你，我就给你半小时，你半小时不过来，船就开了。”
他说完，那头响起吴瑜尖利的叫声：“不不不，陆哥救救我，救我，青姨要你好好照顾我，你答应青姨要好好照顾我的！”
他那边一说，这头龙婆跟着哭，哐哐磕头：“你救救小瑜，救救小瑜，看在你死去的妈的份上，求你了明堂，你认识的人多，你知道怎么办，救救小瑜，救救他。”
办公室被喊的乌七八糟，两头哭声夹的他脑仁里隆隆作响。
疯子！
一个二个全他娘的脑子不正常！
陆明堂胸口起伏不定，定定地看着腿边跪着的老妇，突然道：
“可我妈死的时候，你甚至都没来看一眼。”
龙婆哭声一滞，颤巍巍抬起头，灰白的发丝黏在脸上，看着狼狈到了极点，可一声对不起含在嘴里，半天吐不出来。
“她自己吃馒头咸菜，还惦记着给你们买块肉，营养不良到血管抽不出血，还记得给你买鸡蛋...”
陆明堂眼眶通红，咬牙切齿，“你在她活着的时候，都没有说过一句‘不怪你’...”
人生无常，怎么能全压在一个寡妇肩上呢？
她又是多么柔善可欺，才会让所有无常压在自己身上？
“你真的觉得，是我妈的错，是她扫把星，命里带灾，所以克死丈夫，克死邻里，你儿子的死，也全是她的错？”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龙婆羞愧地伏在地上，“可小瑜，小瑜是无辜的...小瑜没有对不起阿青...”
是啊，吴瑜那时候多乖巧，小尾巴一样跟前跟后，甜甜的叫哥，叫青姨，把他妈的心都叫化了，实心实意把他当幺儿养。
陆明堂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母亲临终前还在担心——
“妈没给你生个兄弟姐妹的...以后你和小瑜就是兄弟，你们要互相帮衬...”
母亲当时可能不知道，这后来成了一份怎样沉重的委托。
陆明堂缓缓舒了口气，睁开眼，冷声告诉秘书：
“报警。”
他站起来，扯了扯衣领，走出去，却在门口站定，他回过头，眼神里多了丝复杂与决然：
“然后，打电话告诉叶黎，吴瑜被余邃抓了。”
“那您去哪？”
真去啊？！秘书大惊失色。
“我先去那看一下，放心，我会等警方来一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