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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信物

作者:没气的雪碧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出门右转,直行第三个路口,拐进对角,进入暗门,一直往前走,就能走出去。”


    “这么远?”阿也掐古红他的下颌,又抽了他一耳光,再逼人张口,作势要塞进吸满红水的布团。


    “我保证!这是离这最近的出口!”古红两颊肿大,口齿不清地求饶,甚至主动双手奉上令牌,“这,这是除了公子外最高权限的令牌,可以刷开暗门!”


    整个地下据点仿佛巨型的蚁巢,众人穿过纵横交错的通道,跑动时卷起风,吹开沉沉霉味,随后被湿热的血气席卷。


    到达古红所说的地点,脚下地面开始震动,阿也放下卓清歌,用令牌刷开半人高的暗门,沉声道:“别慌!往前走!”


    “我来探路!”


    身为人质中唯一的修士,卓清歌当仁不让地打头阵,率领姐妹们排成一列。身体康健的排在队列前后,将伤患围在中间,手拉着手钻进暗门,不落下任何一个。


    “华姑娘?”见阿也要关门,驭菱急得用手去推,“你干什么!”


    “拖延时间。”阿也言简意赅,见驭菱伸手卡入门缝,一副她不进来就誓不罢休的模样。


    “驭菱?”暗门内传出卓清歌的呼唤,“华姑娘?”


    趁对面愣神之际,阿也一把将人推开。“搞那么悲情干什么?”窸窣声逼近了,她用力带上门,“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那我们等你回来!”门的另一端传出驭菱坚定的回应。


    路口尽头的石壁映出触手的影子,密密麻麻,仿佛铁齿铜牙。


    阿也解下外袍里衣,规整叠好,再收进戒中,嘀咕道:“真麻烦。”这是她最后一套衣物,弄坏可就没得穿了。


    她缠紧发绳,从贴身甲胄的笔直线条里抽出飞刀,带着满身肃杀,盯住露面的古红……或许更应该称之为怪物——


    那张脸全然扭曲,眉心长出一尺长的尖角,双眼暴突,颜色是浑浊的红,鼻孔外翻,大肆喷吐热气,尖牙刺破嘴唇,血滴在地面,腐蚀出一个小坑,而四肢反弓,撑起膨胀的躯干,以及无数寄生的畸形触手。


    像个肥胖的刺团,阿也心道,瞄准它被红水泡得发白的四肢。


    “喳——”


    十柄飞刀尽数脱手,破空声与金铁争鸣声同时响起,血泼洒在石壁上,好一阵惨叫。


    怪物抖擞身体,浮肿的皮肉层层收缩,从伤口里挤出飞刀。触手摇摆起来,尖刺倒竖,骤然脱体,如千万根针射来!


    地道无所遮挡,阿也立刻紧贴石壁,护住要害。尖刺扎进肩甲,冲击力逼得她倒退数尺。


    挡下一波,再助跑几步,踏上石壁,一跃而起,在半空折腰,抽出双手袖剑,挥舞如风轮,斩断迎面而来的触手,直奔怪物后腿。


    “嗷——”怪物发出吼叫,直立起身,举起满是棕毛的兽爪,狠狠朝阿也拍去。


    硬吃下这一记,袖剑由劈改刺,从上到下贯穿它的右肢。一招得手,被甩得倒飞出去,撞在暗门之上。


    “咚——”


    被这一声震得头晕眼花,好在怪物一肢被毁,失去平衡,栽倒在地,唯有触手仍嚣张地挥来挥去,甚至开始鞭挞这副不争气的身体。


    每抽一下,怪物哀叫一声,缩成一团,看得阿也咂舌,这下手比自己还狠。


    一时半会儿应该是追不上来了。没等她松一口气,四面八方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不好,是被那声吼叫引来的人!阿也骤然警惕,抹了把脸上血迹,听声辨数,约有十六七人。


    得再拖一会儿。阿也握紧袖剑,后背抵上暗门,警惕地扫视三面围上来的黑衣人。


    他们两手空空,个个面红耳赤,不像是来抓人,倒像是喝过头,神智都不太清醒。


    不等阿也出手,黑衣人反倒先行绕过她,直勾勾走向怪物,围着躯干手舞足蹈起来,像是某种祭祀的仪式。


    奇怪。阿也皱眉,不安涌上心头。


    触手渐渐直立,顶端脓包裂开,像卓清歌记忆里那般,花苞绽开,却是一只只漆黑的眼睛,齐齐看向阿也,随后一拥而上,强行塞进周围黑衣人嘴里,画面堪称诡异。


    咕咚咕咚的声音里,一个个黑衣人仿佛一只只被灌饱的水囊,迅速膨胀,黏腻的红色从嘴边溢出——它在灌人胎血!


    眼看速战速决是不行了,阿也当即弃门,朝地道更深处跑去,身后传出似人非人的嚎叫,在地道里幽幽回荡。


    一线之隔,洞外芳草萋萋,花香随水声浮动,阳光和煦。


    “仙子还不来吗?”有人小声问。


    “驭菱,你先带她们走。”卓清歌起身,往回走,“我去帮华姑娘。”


    “小姐我同你一起!”驭菱跟上她的步伐。


    “我说你们一个个添什么乱?都要出去了还搞这一套!”琅矜急道。


    “华姑娘到现在还没来,肯定是遇上了麻烦。”驭菱瞪琅矜一眼,“要是没有华姑娘,我们早就死在这儿了!”


    “那你们去吧!”琅矜扶着石壁起身,“想走的跟我走!”


    “我……”少女们犹豫不决。


    “轰隆——”内里传出雷鸣般的震颤声。


    “快走!他们追上来了!”琅矜拉住两个想跟着卓清歌往里走的姐妹,骂道,“你家里不是还有人在等你吗?现在还不走是想死在这儿?你死了你娘怎么办!”


    有一位被她说动,默默扶起琅矜向外走去,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另一位却丢下琅矜,跟着大家的脚步毅然向前,直至背影彻底被黑暗吞噬。


    “看什么看!你又帮不了什么!还不快走?”


    足有半掌厚的精铁暗门全然变形,坑坑洼洼,满是冲撞的痕迹。一侧石壁坍塌半截,另一侧则被撞出人形大洞,碎石堆积成山。


    “华姑娘?华姑娘!”卓清歌大声呼唤。


    好一会儿,石堆下传出虚弱的咳嗽声。


    “这里!”卓清歌大喊一声,余光见一黑衣人走出洞口,立刻动手,纠缠起来。


    驭菱找到地方,招呼少女们前来,“快来帮忙!”


    “来了!”


    “再加把劲!一、二、三——”


    驭菱率领其他人合力抬起一块又一块石板,一点点清理掉碎石堆,气喘吁吁,终于瞧见底下灰头土脸的阿也,惊喜道,“华姑娘!”


    “咳咳——还没死。”阿也掀开身上石块,翻身爬起来,一边咳嗽,一边扇去灰尘,“你们回来干嘛?”


    “华姑娘!”卓清歌一掌击退黑衣人,回头毅然道。


    “你们……算了,来都来了。”阿也挣扎着起身,拍了拍灰尘,掏出一物件,一把塞进卓清歌怀中,“别耽误时间了,快走!”


    “这是什么?”她低头看着怀中的青蔓白花。


    “这是信物。拿着它,会有人找到你的!”阿也定定看着她,脸骤然绷紧了,坚硬如生铁,“别忘了,你是这里唯一的修士,你得带她们回去!”


    “我……好!”卓清歌咬紧牙关,用力点头,“都跟我来!”其他人犹犹豫豫,被阿也摆手驱走,“你们在这也帮不上忙。”


    待人走远了,阿也才敢揉了揉胸口,呲牙咧嘴,真痛啊,好在终于熬出头了。


    得亏卓清歌意志坚强,身子骨扛得住,不然这些人一个也活不下来。她心想。


    浮灰落地,寄居在人身的触手纷纷化作一缕黑气散去,但寄主眼中是还未褪去的凶意。他们掏出刀枪棍棒,再度围拢。


    真麻烦。阿也叹了口气,揽剑自照,还好,脸上没落下什么伤。随后翻转手腕,眯起眼,沿着平直剑锋看去,一线寒光分开对面首尾,仿佛某种预告。


    兵器激烈交锋,铿锵声尖锐。


    “小姐,华姑娘!华姑娘怎么办?”驭菱撑着双膝喘气,回头只见一片黑暗,“华姑娘呢?啊!”


    “小姐?”被卓清歌拽着向前跑,驭菱正要追问,见她嘴唇都咬出血,眼中泪花莹莹,遂不敢吭声。


    与她们不同,修士五感灵敏,因此卓清歌能清晰地闻到远处飘来的血腥气,逐渐浓郁,但她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生怕自己回头就再也挪不开脚步,她身边还有那么多的人!


    前方终于有光照进来,伴着高高低低的呼喊声,“快跑!山石要掉下来了!”


    “琅矜?”听出其中最洪亮的声音的来源,卓清歌不可思议地喊道,“你们不是走了吗?”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真的不管你们啊!”琅矜回以吼叫,“快点跑啊!”


    跑了小半柱香时间,卓清歌方看清前方境况,有巨石斜斜堵住大半洞口,大约是被方才的地动震落下来,此时正被琅矜她们用双手双脚苦苦支撑着,尚未完全落下。


    “小心!”


    又一阵剧烈的震颤,卓清歌急忙开启结界,护住身边人,躲开落下的碎石。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卓清歌尝试隔空打出元力击开巨石,但离洞口距离太远,加上刚摆脱束缚,身体尚未恢复完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元力在半空消散,像被风吹散的一缕青烟,而出口又收窄几分。


    该死!卓清歌暗骂自己,废物,废物!


    “小姐,别管我们了,你快跑!”驭菱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卓小姐快走吧!别管我们了!”几人随声附和。短时间内来回跑动加上清理石堆,几乎耗尽她们所有的力气。


    “要走一起走!”卓清歌一手拽起一个,用尽全力奔向出口。


    “给我加把劲!”弯曲的手臂再度撑直了,琅矜死死盯着摇摇欲坠的山石,脸色涨红,“她们家里也有人等着她们回去啊!”


    奈何人力终究有限,出口逐渐收缩,只够人侧身通过——要来不及了!


    卓清歌一口咬破舌尖,吞下精血,飞速念出咒语,白光在掌心凝聚。她回身拉开双手,元力聚集成环,将其余人团团捆住,随后一掌送出,自己反倒后退数丈。


    “小姐!不要!”驭菱用力拍打圆环,试图让它停下,“小姐!”


    “快点!”琅矜声嘶力竭,“我们要支撑不住了!”


    见圆环擦过巨石,堪堪冲出洞口,卓清歌松了口气,突然想起什么,浑身骤冷,她忘了信物还在自己手里!


    没人帮忙,她们在这极境之中如何能生存?!卓清歌提气狂追,见洞口只剩一掌宽窄,实在不行……咬咬牙,抓住青蔓白花,正要掷出——


    背后一阵大力袭来,目视自己被推出洞口,卓清歌猛地回头。


    一柄短刀贯穿腰腹,血光轰然炸响。


    目光相接的刹那,阿也歪头一笑,徒手折断短刀,反手送出一剑,转身投入扑杀之中,没有回头。


    巨石轰然落下,眼前骤暗。


    空荡荡的铁笼,脏乱不堪的石池,满是浮灰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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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被人为毁坏的暗门,半数坍塌的地道,简直是乱七八糟。


    公子闲斜倚在王座之上,背后是巨大的四方锥塔的壁画。他垂眼扫过底下零零散散跪了一地的黑衣人,点起伤势最重的一个,“你来讲,缘起为何?”


    被点到的黑衣人战战兢兢地说起事情经过,“是圣子执意……”


    “圣子下令,让你们带人去红池?”公子闲复述一遍他的话。


    “是……”黑衣人呐呐道。


    “愚蠢。”公子闲淡淡道,“继续。”


    黑衣人不敢省略,完整地讲述每个细节,待提及古红灌血时,愤愤道:“圣子逼我们饮血去对付叛徒,自己却逃之夭夭!”


    “对付叛徒?”公子闲忽地坐正了。


    “那个叛徒……”讲完阿也伤三杀七,还带着姑娘们全身而退的战绩,黑衣人自觉窝囊,悄悄瞥了眼上头,见他眉目含笑,狠狠打了个哆嗦,“是属下无用!”


    “的确无用。”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另一个黑衣人急忙出声:“公子!属下在混战中奋力一搏,打伤叛徒,实为……”他抻开衣摆,展示被喷溅上的血迹,可见伤势严重。


    “是你打伤小姐?”公子闲打断他。


    察觉他语气不对,黑衣人立即改口:“属下并非邀功,而是小姐叛逃,有负公子之恩!”


    “忠心耿耿。既然如此,那便赏你……”公子闲起身,有憧憧黑影从他背后四方锥塔的塔尖钻出来,好似无穷无尽。


    他温和一笑,顺手指出,“一死罢。”


    黑影随之拥上,奋力撕咬,就着热气狼吞虎咽地进食,而惨叫声在石殿内回荡,经久不散。


    “啪嗒、啪嗒——”


    阿也拖着脚步前行,大口喘息。浑身的力气源源不断地被腰腹处的伤口抽走,逼迫她不得不扶着石壁坐下歇息。


    积攒一会力气,她抬起手,注视手背上的斑斑黑点。


    即便尽力避开,仍是沾上不少漆黑污血,不同于胎血,这血粘腻地附着在皮肤上,鼓出水泡,破裂后留下瘢痕,火烧火燎般的疼痛。


    希望不会留疤。阿也叹了口气,掀开衣摆,血随动作涌出一股,浸透了勒进肉中的腰带——当时情况紧急,只来得及捆扎止血。


    解开腰带,握指成拳,翻过手背,深呼吸几口,猛地摁上伤处。


    身体在剧痛中抽搐,几乎失去意识。


    眼前时而猩红,时而漆黑,唯独滋滋声不绝于耳,不知过了多久,视野慢慢恢复,舌尖尝到咸腥。


    低下头,血肉烧结成瘢痕,糊住伤口,不再出血,又捡起腰带,蹭去手上滑腻,连同那些污血一起,再攀住石壁,慢慢起身,久坐加上失血过多,好一阵头晕眼花,快要站不住。


    冷,好冷啊。牙关不受控制地打颤,眼前再现那片荒原,满空飞雪,于是天与地,上下皆白。


    她在冰雪中漫无目的地行走,不知来处,不知归处,唯有雪乘着风,慢慢落满了肩头。


    “……”有呼唤声从远方传来。


    下意识回头,漫漫风雪里,是谁在叫她?


    一眨眼,白影在眼前晃动,“醒了?”


    “你……”阿也猛地坐起,一阵眩晕,险些栽倒,被人及时扶住。待看清眼前人的脸,她一怔:“席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四周寂静,唯有火堆在树影下跳动。


    “师傅派我前来增援。感觉如何?”席子瑞眉眼柔和。


    “还好。”察觉甲胄显露在外,她迅速取出外袍遮盖,动作间无意发现雪白从席子瑞的发尾染到了鬓角,不由多看一眼。


    “怎么了?”席子瑞捻起半白的鬓发,苦笑道,“是不是很丑?”


    “没有。”阿也嘴上说着,心中却觉怪异,席子瑞不问她甲胄一事,反倒问起这个?她想起身,又被制止。


    “你有伤在身,不便行走。”席子瑞温声道。


    “无妨,我吃点药就……”阿也不以为然地张口。


    “我背你回去。”席子瑞俯身,竟是真的要来背她。


    “啊?”阿也错愕,自认为和他的关系不足以到这种程度。


    “放心,不会让凌栾看见的。”他轻笑一声。


    这话实在叫人不爽。阿也不再同他演戏,冷脸以对,“我绝非此意。师兄若是着急,不如先行回去。”


    “是我失言,不该随口一句玩笑。”席子瑞立即认错,诚恳道,“你丹田空空,恐怕无法传音,现下又伤在要害,我如何放心将你一人留在此处?”


    阿也抚上腰腹伤口,干净整洁,显然已被上药包扎过。暂且当他是玩笑,她淡淡道,“如此,那容我歇息一晚,待明早再动身。”


    “自然。”席子瑞微微颔首,添柴让火堆燃得更旺些,递来一支白瓷瓶,“这是疗愈丹。”


    阿也顿了一下,方才接过。


    “一句玩笑话,倒是让师妹生出戒心了。”席子瑞歉意地笑笑,主动倒出两粒,服下一粒,片刻后摊开手,“你看,没有下毒。”


    “多谢师兄,待回去后再还你。”阿也撇清关系,不接他递来的水囊,空口吞下另一粒,倚在树干闭目养神,但药力在温暖中升腾起来,将意识搅成一团浆糊。


    迷迷糊糊中,有气息靠近了,清淡的一点冷香,仿佛轻风捎来远山的雪——


    好像在哪里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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