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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阮郎归连枝解谶谜

作者:云鸠过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若是能白日里与全妃厮混,只在晚上侍寝就好了。


    这个念头把华音吓了一大跳,感情这儿不是皇上的后宫,成了她自个儿的后宫了。可惜这愿望再好也是不能的,皇上那边是不花心思不露面儿就能忘了这个人的主儿。


    过不了半月就是八月初十万寿节,她特意备好一份生辰礼,想着最好送到人心里去,在皇上那一亩三分地里挤上半个身子。


    等忙过了这件大事,才想起进来因着侍寝和备礼,已经好久不曾往杏榭院去了,又见今日虫鸣鸟叫,听得人心里好不惬意,正是女儿家一齐厮混的好时候,便打发小太监去报门。


    祥嫔出门时看见和妃身边的余霜正领着人进了珍贵人房中。


    珍贵人在廊下养着两只百灵鸟,她担心在外面晒昏了,正忙着叫人挪进来。


    余霜进来低了一个万福:“给珍主子请安,我们主子今儿吃了西瓜冰碗子觉得好,特意叫我送一碗过来,主子今日可吃了冰碗子不曾?”


    珍贵人立在鸟笼子前跟她说话:“替我多谢你们主子,和姐姐想着我惯了,今儿怎么特意过来?”


    “也没什么,我们主子今日没什么精神,这会子刚睡下,叫我跟珍主子说今日要顽可去别处吧。”


    “可是身子不好?吃了药不曾?和姐姐这几日连着绣那东西,定是累着了,等我明儿去了看着她好好歇一日。”珍贵人把手里握着的鸟食放了:“你去吧,一会儿晚点我给她送一碗仙药茶去啊。”


    余霜和月林就出来,珍贵人手底下的安露跟着送人,余霜回头嘱咐她:“可不敢叫你们主子多吃冰,她若是用过了就赏了你们吃啊。”


    “姐姐放心,我和红萼都仔细瞧着,辛苦姐姐了。”安露和她主子一样长着一副稚气未脱的脸,珍主子素日又是个贪嘴的,余霜免不了多说几句。


    仙药茶是前几日在全妃那里喝的,她还约了今日教她下棋,因此忙忙地净了手,怕全妃那还有好吃的,特意留着肚子,叫红萼和安露二人吃了那碗西瓜就来了。


    进门时正听见里面人说:“你既不会下棋可好了,我教你个好顽的法子。”


    另一个人说:“姐姐只是取笑我罢,不会下棋怎么还叫好?”


    这人正是祥嫔,她一偏头看见珍贵人进来了,就从炕上站起来,等珍贵人走到跟前朝她万福的时候点点头微笑致意。


    舜玉就拉了珍贵人的手道:“你不知道,这宫里不会下棋的也不止你一个,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说着就领了人坐在东边书房里紫檀桌边,命人将棋盘设在此处。


    原来舜玉要教她二人玩五子棋,她点着珍贵人的头道:“前儿教了这妮子半日,日头都西斜了她脑子里还缠着线团,不知哪里是头呢?”


    “这玩法是我小时候跟额娘两个人顽的,我阿玛还笑话我,如今他不知道,这宫里更有两个他笑话的人呢!”


    祥嫔看珍贵人来了也不必向舜玉见礼,便知二人之间更亲密许多,又听见舜玉说起她阿玛,难免想起那日自己炫耀之事,知道她今日提起必是不放在心上,一时之下深觉愧疚懊恼,便分了神连着输了珍贵人几局。


    只听见珍贵人娇声笑道:“诶哟,祥姐姐又输给我了!”


    她这才猛然回神,一面拿帕子去抚脸颊,一面哈哈笑着:“我竟成了个最笨的了!”


    两人顽了几次,觉得这个法子比下棋更好,便爱上了,却听舜玉道:“你们不知道,我夏天最爱夜里下棋,若遇月色明朗之日,再趁着那股子凉风才最有意思。”


    “苏轼写阮郎归,碧纱窗下水沉烟,棋声惊昼眠。我想定是因为这首词写的是初夏,若是像今日这般深夏,定要写成‘棋声惊夜眠’了。”


    舜玉走到窗前,此时院中忽起一阵风吹着那棵槐树,一树白色灯笼似的槐花轻轻舞动,光影灼灼间美人临窗而立,有神女临凡之态,身后紫檀桌上一副棋局,有二宫妃对坐,一人面若芙蕖,一人艳似桃李。


    好一幅花朝盛景!


    二人因听舜玉如此说,便约好了不管哪日有空,定要齐聚杏榭院于月夜观棋才是,叮嘱舜玉可留心记着,这才依依不舍放开手散了。


    虽说万寿节众嫔妃们不过留意备礼而已,可宫里的规矩天色暗了各处避免走动,因此这观棋之夜并不好等,舜玉想着若是能再遇着上元灯节那样的宴饮之夜便好,若遇不到,只怕终究也无法与她们一同享受此等乐事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原来她们几人年轻,不知道万寿节怎样热闹!


    虽说今年并不逢整旬,皇帝又喜好节俭,因此并不过于靡费,只按例由江浙、两淮盐商在圆明园外至西直门设万寿点景,一应经台、经棚、戏台、龙棚、假山、亭阁等,并对沿路铺面、河道进行修葺,以宣扬国威,并遂其衢歌巷舞之忱。


    内廷仍是听戏,多是神仙庆寿之题,所用伶人早在节前入宫,园子里戏台也早已搭好,连演七日,虽当今太后爱听戏,也不支日日都去,因此她们不过隔日在太后身旁陪侍罢了。


    万寿节当天只需在太和殿向皇帝行过朝贺礼便无事,前朝忙着赏赐寿宴,园子里又因演戏灯火通明,舜玉便悄悄打发人去喊,这边茶酒、糕饼还没摆好,两个人就拉着手来了。


    舜玉特意温了梅子酒,虽说天气还有些余热,毕竟已是夜里,不好贪凉,又设了几品果子蜜饯并糕点、饽饽,摆在廊下一张文竹画案上,另挨着美人靠放了一张黄花梨木雕方桌,棋盘就设在此处。


    几人顽了几把下来,有输有赢都不知各自喝了几杯酒,就在福苓、夏蕊等劝说下把酒撤了,一股风吹得珍贵人酒气散了些,瞧见舜玉特意挂出来的元宵节的宫灯,便冒了点子出来。


    “好姐姐,你这灯好看,怎么不题了字上去?可巧今日咱们几个在这,我看不如咱们来猜灯谜吧!”


    舜玉转头数了数宫灯,一共六盏:“说得好,今儿人多,咱们拿纸笔来,各自想一个,叫她们这些丫头也想,若是出得好出得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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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要题了她的名字上去呢!”


    一时众人都拍手叫好,福苓和芸惠转头进去拿了纸笔,因几个丫头并不都会写字,便由夏蕊和福苓执笔,几人口述谜面,制了几个纸签,大家轮着抽题。


    即是舜玉做东,便由她先来,只见纸上写道:大肚一响铜作身,不问王侯问庶民。富贵贫贱皆平等,只分先后不分人。


    舜玉略一思索:“是‘钟’,对不对。”原来这道是芸惠所出。


    右手边是珍贵人,她抽了一张:长生只在千红里,酒醒今朝换一躯。东君未许藏金粉,一任西园扑玉团。是祥嫔所出的“蝴蝶”。


    福苓所作是油灯:腹中贮得半江清,白蛇头上一点红。


    红萼所作的是蜜蜂:头插雉尾毛,身穿铁青袍。姑娘建闺房,绣针赛刀枪。


    夏蕊抽到的是珍贵人所出的花笺:彩蝶枝上墨未干,芳心一片托毫端。曾随雁字到天涯,半是离愁半是春。


    舜玉写的是松柏:莫道无花惹蝶痴,一身铁骨岁寒知。秦封汉篆皆尘土,犹见荒崖抱月时。


    夏蕊写了一个狼:月下长歌非怨曲,荒丘独卧是毫雄。群行自有章法在,孰解孤高在莽丛?


    众人猜了一遍,因怕闹得晚了误了明日早起请安,便早早散了,央着舜玉得空了将字谜题在灯笼上。至于万寿节的贺礼,众妃要在节后送去,免得皇帝看折子花了眼睛,转头便不记得了。


    和妃送了一件手绣松鹤延年的插屏,她向来以绣工得意,即使与宫中的绣娘相比也不差分毫,这件插屏又用了双面绣,将金线劈得极细,此时正立在怡情书史厅中,待日光射于其上时那寿仙几乎欲驾云而去,舜玉绕着看了几圈,称赞不已。


    “和姐姐才大心细,慧智巧思,我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她了。”


    “她专攻绣技不知几何,你和她比这些做什么,朕觉得你送的《蓬莱八仙贺寿图》最好,已在寝殿里挂着了,今日来,有东西赏你。”


    皇帝拉着她来到书案前,一溜摆着好些盒子,都是他今日命人找出来的十八子,舜玉瞧着都是些鲜亮眼色,便问:“皇上是要奴才给您选一个?”


    “我自己有了,这些都赏了你!”


    舜玉瞧着都是些碧玺、珊瑚、翡翠水晶的,确实是适合年轻妃子的颜色,她不好意思要这么多:“皇上,奴才一个人哪儿用得了这么多啊,不如一并赏了各位姐妹……”


    “她们有她们的,我早都赏过了,搁在库房里也是可惜了这些好料子,又不叫你一天全戴上,你怕什么?”


    “把你戴的这个给了我,朕再给你挑一个。”


    他目光在桌上巡视一番,看中了一条紫水晶搭配绿松石的,觉得跟她今日穿的藕荷色纱袍相配,便挑了出来。


    舜玉低头别在衣襟钮子上,一抬头正好看见他拿着那串青金石搭珊瑚珠子,便伸手给他别在衣襟上,仔细端详了一番便说:“果然与我的很是相配,皇上品味高雅,看来奴才以后要多多讨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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