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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消良辰美玉题花词

作者:云鸠过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舜玉躺在床上,心里默默盘算。进了宫,就是家里再有钱也伸不进手来,皇上再赏能有多少呢,只盼着先过了这阵儿,让这些人少出幺蛾子才好。


    明就是除夕啦,希望进宫以来的第一个年,可以平平安安,无事发生。


    这一方天空下人人都希望过个好年,可是真正意义上,与舜玉一样希望这个年平平安安无事发生的,只有延禧宫正殿居住的和嫔。


    延禧宫各处具已熄了烛火,只有正殿里还有微弱的光亮。


    月林是和嫔初封侧福晋时王府拨给她的丫鬟,服侍她至如今已有十四载。此刻只有她陪着散发的和嫔。


    神龛摆在偏殿,案前敬献的瓜果还散发着清香。菩萨低眉敛目,信妃虔心敬奉。


    南无大慈大悲观音菩萨,保佑信女辉发那拉延如,保佑大阿哥封为亲王,信女愿日日抄经供奉。


    如此默念三遍,延如才睁开双眼,把手中的香亲自插到香炉中,复又跪回蒲团上。


    她根本不担心除了全嫔以外的人怀孕,珍贵人住在她手底下,至于祥贵人,她心思太浅,不是什么值得发愁的人物。


    月林递过一卷纸,延如低头打开,细细检查了一遍,才慢慢的将纸页扔到面前的火盆里。


    延如算不上大美人,当年也不过是王府侍奉的宫女罢了,可她不甘心一辈子做个包衣。


    那晚智亲王醉在偏殿,她给微醺的皇子净面换衣。二十几岁的少年,日日马上搭箭,身形峻拔肌肉紧实,浑身上下都显露着蓬勃的生命力。


    她将人扶起来喂他喝醒酒汤,他醉眼朦胧,领口凌乱散开,吞咽汤水时蜜色的胸膛一起一伏。


    即便后来殿下不喜她们母子,她也永远不会后悔。


    这是上天赐给她的机遇,她不抓住才是傻子。


    延如细长的脸映在火盆摇曳的火光中,她垂着白皙的颈子,心里期盼着。


    心里装着事,年前和嫔连御花园的戏也不曾看过几次。倒是太后爱看,未时用了晚膳就来,不是皇后,便是祥贵人陪着。舜玉因此也勤快些跑去尽孝,毕竟太后怎么看她是太后的事,她要做的就是尽好自己侍奉的本分。


    皇帝也时常来,不过来了也是跟太后皇后说话,不太搭理她们,只是趁空当儿常拿眼睛扫她,舜玉只好时不时就低头做乖巧状。


    祥贵人正是春风得意时,越是大场面,她越是落落大方,便时不时说些讨巧的话凑趣儿,见两位主子都不太搭理舜玉,祥贵人的脖子越发挺得直了。


    夏蕊跟着侍奉,颇觉得这位主子还是年纪小,沉不住气。


    她这几日按下心来看,只见钟粹宫娘娘神闲气定,举止娴雅,太后特意冷落,她也不曾扭捏,仍然日日来,谦恭和顺,事事尽心,是个灵心慧性的人物。


    如此品貌,倒叫太后也高看一眼。


    翌日便是除夕,大家都没什么活计,预备着过年,因此几个小丫头都闲着,几个人轮着跟舜玉翻花绳。


    她本以为皇帝年前不再来了,没想到用过晚膳,韩来玉便跑来通报,请全主子预备着接驾。


    皇帝有几日没见舜玉了。因想着年后赐宴繁多,必不能早日来,便特意往钟粹宫跑了一趟。


    “今儿乾清宫不是有家宴吗,皇上怎么不好生歇着。”舜玉自觉善解人意地问道。


    “难得今日得空来瞧你,怎么听你这意思,想必是有要事,忙得紧?”皇帝眉尾一扬,语气玩味。


    舜玉俏皮地眨眨眼,同他调笑:“皇上明察,奴才可不是这意思。”


    男人微微一笑;“这是你入宫的第一年,除夕规矩多,朕不能陪你,便想着今日来看看。”


    他牵着舜玉的手,不让她坐到另一边去,拉在自己身侧坐下:“这钟粹宫住的还习惯吗?这些丫头瞧着如此年轻,可有不尽心的地方?”


    “奴才宫里的人虽然都年轻,可都是勤快伶俐的丫头。何况皇上如此关心,奴才再没有什么不如意的了。”舜玉今日戴了两只银点翠嵌宝石珍珠的护甲,她摘了下来,露出水葱似的指甲,皇帝便顺势握住。


    “内务府打发太监去家里,朕特意问了,你额娘和弟弟都好。”皇帝声音和熙,偏头去看舜玉倚在自己肩头的脸。


    她脸上的小绒毛在眼光下泛着一层淡淡的光辉,男人忍不住伸手去刮了刮。


    这到底是不合规矩的,舜玉眼睛亮了一瞬,她坐直了身子,反手回握住皇帝:“奴才多谢皇上。皇上如此挂念,奴才惶恐。”


    皇上见她高兴,才放下心来,看着她一双素手,十指纤纤,肤若凝脂,便不自觉想到一首诗:“鸣筝金粟柱,素手玉房前。”


    “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舜玉顺势接上下两句,莞尔一笑:“只是奴才并不善丝竹,恐怕要让皇上失望了。”


    “朕也愧以周郎自比,”皇帝语气闲闲,话音慵懒:“不过,虽不擅长音律,却略通丹青,若着以美人弄琴之姿,想必别有一番趣味。”


    他略一思索,开口道:“朕记得库里有一张高宗皇帝时候的琴,名曰湘江秋碧,不如叫他们寻了来,与你入画。”


    “皇上,”舜玉起身福一福身:“此等名器配奴才这等不通音律之人岂不可惜,正巧昨日内务府送了新开的栀子花来,奴才已精心修剪过,皇上若要入画岂不正好。”


    “也好。”皇帝听她如此说,也觉得这样更应景,二人便来了西侧间。


    舜玉将这间屋布置成书房,临窗设了一张黄花梨的方桌,那盆栀子花就放在此处,正当地摆了一张画桌,也是黄花梨木的,待福苓和芸惠将一众纸笔水墨砚台等摆开,皇帝便执了笔。


    墨色如云雾般晕染开来,舜玉在一旁瞧着,心知皇帝是有些功夫的,便分了心神于他处。


    前世时都说男人认真工作的时候魅力值都爆表,她这时才觉得这句话说的对。皇帝虽不是什么仙人之姿,却也位及人君,言行举止克制而矜重。


    一张老爱家祖传的窄长脸,眉目疏朗开阔,瑞风眼似挑非挑,鼻梁挺直,双唇却极富特色。唇中央饱满如一颗杏核,至嘴角缓缓收平,线条柔美利落。


    如同一副工笔人物画,作者有意将重点落于双唇。


    此刻窗外午后的阳光照进室内,他垂着眼眸,神色郑重,双睫微微煽动,不知为何,舜玉觉得他好像身处阳光下的玻璃罩子里,浑身缠绕着一股莫名的暖意。


    她一时看愣了,还是福苓悄悄提醒时候不早了,才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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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画技果然精妙,奴才自愧不如。”福苓送了茶进来立在一旁,舜玉提醒道:“歇一会儿吧。”


    皇帝闻言放下笔,眼神意犹未尽地离开桌子,拿起来茶来轻呷了一口。他看着面前这张半成品已经很满意,一张脸含着淡淡的笑意转过来,冷不防撞进舜玉的眼中。


    只这一刹那的对视,舜玉心弦猛地一颤,慌忙偏头去看桌上的纸。男人见状往后稍退了一步,让出位置给她,等人顺势往正中站了,便自然地伸手半环着她。


    舜玉去看桌上的画,但见墨绿的枝叶交错,连叶片上的纹理都清晰可见,花朵的位置却只浅浅勾勒,予以留白,墨色的浓淡变化恰到好处,作画之人功力深厚可见一斑。


    舜玉惊叹于他的画技,忍不住道:“皇上真是妙笔生辉,这花不仅形似,而且神似,比之实物,更是多了一股光华气韵。”


    “幸亏方才奴才没有多嘴,否则真是班门弄斧,惹人笑话了。”舜玉小嘴一张,彩虹屁不要钱似的往外蹦。


    任谁也经不住这番吹捧,皇帝龙心大悦,朗声道:“既然朕已作了这画,不如就由你来题字吧。”


    舜玉心中早想到一首,便不推辞,提笔写下一首萧纲的咏栀子花诗:


    素华偏可憙,的的半临池。


    疑为霜里叶,复类雪封枝。


    日斜光隐见,风还影合离。


    “甚好,正应了冬日除夕之景。”


    “这画皇上可是要赏了奴才吗?”舜玉歪头,眼神狡黠。


    皇上斜睨她一眼,一副“我还不知道你”的表情,背着手自顾自走到东面坐了,舜玉跟过去,两人在这边喝了一盅奶茶,皇帝才离开。


    晚上便是乾清宫家宴。


    皇帝、太后与内廷妃子们同聚一处。这是新帝登基的第三个除夕夜,比前两年多了几分人气。


    因着延如这一遭小计,腊月里皇帝算是雨露均沾了,因此没有人拈酸吃醋,脸上都洋溢着喜气,说些吉祥话,姐姐妹妹互相敬酒。


    舜玉闺中时曾与母亲对饮,也还算有些酒量,趁着此时敬酒,不露声色的打量众人。


    她与恬嫔坐在一边,下首坐着珍贵人。珍贵人活泼,时不时与她闲谈,舜玉心情也好,两人便多说了几句,好几次转头时,眼睛被正对面祥贵人头上的珠宝闪了眼睛。


    她与恬嫔坐在一边,下首坐着珍贵人。珍贵人活泼,时不时与她闲谈,舜玉心情也好,两人便多说了几句,好几次转头时,眼睛被正对面祥贵人头上的珠宝闪了眼睛。


    祥贵人今日特意装扮过,光彩夺目。当中一个嵌宝石花盆面簪,有一边插了点翠穿珠流苏,额前是银镀金嵌珠钿口,珍珠流苏垂在洁白的额头上,该是进宫前家里预备的陪嫁,翠羽明珠,颜色都极好,端雅而不张扬,很衬她。


    舜玉便转过头去了,祥贵人却愣怔了看她。见她腊月里被分了宠爱却面色如常,见她执酒与恬嫔对饮谈笑,见她身着香色团龙吉服袍,见她钿子上不过廖廖几处点翠团花,见皇帝时不时把眼神停在她身上,有时二人目光相对,全嫔微微一笑,温婉大方。


    她心上一阵得意一阵酸楚,得意自己也有压过她的时候,失落费心得来的人家却并不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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