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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佛罗伦萨17

作者:征吃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季节的轮转从一场雨开始,冷热气流的碰撞,然后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场雨。


    雨天,隐德莱希在花店门口进进出出,将屋外的花搬进去。屋内隐隐传出女人的咳嗽声,还有跑动的声音,哭泣声。


    隐德莱希放下花盆,直起身,隔着门上的吊链,望向房内的小隔间,看女人的肚子显怀,剧烈的咳嗽让她整个人都一震一震的。女人旁边的男人握着她的手,低声抽泣着。


    隐德莱希低头,手上粘了黑色的土,刚刚搬进来的花也被雨打湿了,显得焉焉的,色彩不再明亮鲜艳。她转身走到门前,感觉天地都是黑色的。阶前的雨水倒映出她的样子,蓝色的眼睛,棕黄色的头发。她看着,她觉得自己出来能看见许多,也能做好事,真正地帮助别人,可往往事与愿违。


    她又遇到她不能理解的事情,贝鲁蒂是这样;她也不能真的帮助别人,多恩不需要她;她也改变不了任何,女人依旧会在分娩之时死去。


    还有维萨里,她也好久没看到他了。前几天她总能在旧桥上碰见他,但每次要打招呼时,维萨里就消失不见了。


    “现在下雨呢,”女人小声说。


    “药都喝完了,我再去买点。”男人焦急万分。


    "......你就不能陪陪我吗?"女人淡淡道。


    “我要去买药,就一会。”男人安抚道。


    “那我和你一起去。”


    “不要这样......”男人疾走至门前,迎面撞上隐德莱希,止住了步,“抱歉。”


    隐德莱希抬眼看他,男人眼下都是青紫,她问:“我去可以吗?”


    男人愣了,他扭头看回屋里,女人淡淡地看着他,却使他倍感愧疚。“好,好。”他道,从口袋里拿出纸。隐德莱希接过,捡起门口的伞,就着倾盆大雨,跑出去了。


    ......


    多恩撑着伞,从一道弯转到花店的那条街上。下雨了,那时,他在酒馆,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手上的酒杯撒了出去,不知道怎么的,他突然感到一阵巨大的心慌。


    他想到前几天隐德莱希问他的话,看着溅在手上的紫色汁水,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从他的心口抽离出去。


    他几乎是本能地从酒馆冲了出去。“小木桶!”博耶塔想叫他,却叫不住。多恩跑得极快。


    冰凉的水打在脸上,哈——哈——多恩感到肺很痛。


    来到花店门口,见不到人。一个男人告诉他一个地址。


    “是医铺,是医铺,”多恩匀不平气息。


    ......


    医铺虽偏僻,但离圣母百花大教堂很近,约两排房的距离。从花店到这里,只两条街一道弯。隐德莱希到了,见门只是虚掩着。她敲门,没有回应,正巧敲门的力道稍稍推开了门,露出些许缝隙,隔着缝隙望去,眼前景象,恍若隔世。


    昏暗的天,在这间房里映照出黄金般的闪耀。


    发生了什么。


    她来过这里,那时候,虽然看不清里面的陈设,但屋内是有事物的,长桌、小刀、瓶瓶罐罐还有许多书架。但现在。不,怎么会,不可能,隐德莱希亲眼目睹,这些东西像流沙一样,眼睛看到房子化为了沙子,然后,在她的脚下被雨水冲走了。


    坍塌,然后化为黄色的沙砾,如同涓涓细流,流走了。


    隐德莱希抬头,恍然看见里屋有什么东西在发光,她丢下伞,冲了进去。她走到一个地方,看到了一个金雕。被磨损的雕塑。


    依稀可以窥见此人的样貌,长着高挺的鼻梁,双眼狭长,下颌瘦削。它眉目低垂,隐德莱希抬头仰视。雨水经过它的下半张脸,成股流下,使雕像黄金的璀璨色泽都暗了,隐德莱希看着他的眼睛,是空洞的,让雨盛满了。


    雨水,滴落在她的脸上。


    哗啦啦,她又听到了哭声。


    撕裂,尖锐,像呐喊,那一种不断哭喊却得不到回应的痛苦。


    踩着无人注意的音符,一把伞撑在头上,隐德莱希转过身。是店长。只是,她只是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


    店长拿出手帕,擦干净她脸上的水珠,轻轻柔柔的。


    雨水越来越大。


    隐德莱希突然捂着心口,问:“我为什么会哭?”她看着他,哪怕脸上、身上,头发、衣服都干了,眼睛却依旧湿润。


    “这是情绪。”他道。


    角落中,一个少年跑过来。他刚到就看见了店长的背影,店长背对着他站着,可他面前好像有人。等到多恩靠得更近了,他蓦然止住了步。


    是隐德莱希。在多恩的位置,能看见他们两个,挨的很近,仿佛抱在一起。


    这场雨可真大啊。


    ……


    在雨中,维萨里隐去了身形。他一早就在了,在雨刚刚落下时,就在了。他亲眼目睹了医铺分崩离析的全部过程。


    维萨里背靠在金雕的后面,他偏过头,望着隐德莱希和店长相对而立,涩然道:“隐德莱希啊,将你带出来可真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这几天一直刻意避开她,维萨里问自己,他当初为什么要招惹她呢?


    他有一个妹妹,其实和隐德莱希一点也不像。


    母亲曾经对他说过:“菲力波,要记得,无法抹除的存在是最不该存在的。”这是母亲发疯后一直重复的话。


    雨水顺着眉毛滑落,重重滴在下眼睑里,维萨里不顾着擦,只想,如果,他当初没有招惹她,他或许,或许还能,这么自欺欺人下去。


    他有些疲惫了,不存在永恒,这个世界永远不能,也不可能延续下去。米兰,就算没有血纸,也会有其他的东西,比如瘟疫,旱灾,一场被吞并的战争,任何东西都有可能毁灭它。就像这个医铺一样。以前他觉得守镜人只是一种饮鸩止渴的方式。现在,手上的红绳没了,没有镜,他连家都回不去。


    ......


    店长将隐德莱希带到了酒馆,他拉开凳子,等隐德莱希坐下后,他也落座了。刚好鸽子衔来一个披肩,隐德莱希没接过,无数次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店长垂眼:“我知道你是要去买药,我这里刚好有一些。”


    鸽子松开嘴,披肩落在隐德莱希的手上。


    "谢谢。"


    店长笑了笑,起身,借着拐杖,缓缓走向吧台内部,他从后面的柜子里找到包装好的药品,又走了回来,递给隐德莱希后,便抬头看向一旁的鸽子。


    他用手勾了勾鸽子头上的绒毛,这只鸟就展开翅膀,从店门口飞了出去。隐德莱希看着,然后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一些钱。


    弗币在手上,很凉。她捧出去,道:“我不知道够不够。”


    “只是一些普通的肺药,药效简单。”店长说,没有接过隐德莱希的钱。


    隐德莱希低头,手心里的钱很冰,她咬紧下嘴唇,最终只把钱搁置在桌上,离开了。


    少女走得仓促又孤绝。店长坐在凳子上,雨天出去的这一遭,让他的伤腿发出了密密麻麻的痛,他用手压着,面上神色却很冷谈。博耶塔从吧台走过来,看到桌上的三弗币,道:“她该是把这些天赚的钱都给你了吧。”


    “......”


    犹嫌还不够伤人,博耶塔又说:“某人天天在花店门口看她,却始终不敢进去和她说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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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一边嫉妒凡庸可以站在她身边,一边又一意孤行。心里觉得他们不配,但还是把自己的药给了人家,啧啧啧,‘美人啊,请将我带走~’。”


    店长没有理他,他拿起放在一旁的拐杖,走回了吧台,又开始擦着酒杯,见博耶塔玩弄桌上的三枚弗币,他淡淡道:“准备收拾东西。”


    博耶塔刚把三枚硬币像叠罗汉一样立起来,闻言没控制住手上的力气,硬币倒了下来,其中一个滚动着,掉下了桌子。


    博耶塔手还悬在空中,道:“这么快吗?”


    “已经很久了,”店长怅然道。


    “我知道,可佛罗伦萨格外延续了两年,至今还没有覆灭的征兆,但或许,有奇迹呢,”博耶塔僵硬道,“就像米兰城一样。”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米兰的情况,那只是一座空城。”


    “塞缪尔,”博耶塔看向店长,“我也有私心。”


    店长抬头,望向门外,良久才道:“那便再等等吧。”


    总有这么一类人,不撞南墙不回头。


    ……


    浑浑噩噩,脚淌过沉积雨水的小道,像一只落伍的鸭子,身后荡开波纹,层层叠叠,螺旋式的。多恩不知道隐德莱希和店长之间是什么关系,他一路上都在思考,找出一些破碎的片段,比如初次见到隐德莱希的时候,她的旁边就有店长。那一天,他还见到店长的笑容。


    店长认识隐德莱希,比他认识隐德莱希还要早。


    而且,他们两个的关系或许要比他还要熟络。


    男性之间的比较,本能不愿意落于下风,多恩下意识罗列出自己的优势,他年轻,和她差不多,他的姐姐很喜欢她。思来想去,多恩竟只能挑出自己两个“优点”,更多的,全是店长的。


    比如,虽然店长年纪未知,但从外表来看,店长也是严格符合美学标准的美男子,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再比如,店长虽然未曾亲口承认,但他一定很博学,多恩每次和他报备的时候,都能收获店长一两句提点,从算数、调酒,到科学,甚至于绘画方面,他都有独到的见解。


    记得前几天,隐德莱希问他问题,本来是很好的展开话题的方式,但他却像不会说话似的,脑袋也空荡荡的,完全答不上问题。可如果是店长来,就很轻松吧。


    一只鸟扑闪着翅膀从多恩耳边飞过。多恩转头一看,觉得眼熟,却只够一眼功夫,就目睹让它飞到圣母百花大教堂里面去了。


    多恩停住,转身看。


    “嗯?是多恩吗?”


    秃顶男人站在门口,向他打招呼:“你最近怎么不来画画了?”


    “我……”


    见多恩吞吞吐吐,吉贝尔蒂也不强求,他挠了挠本就没几根头发的头:“唉,我最近也有些,一言难尽。”


    “老师怎么了吗?”


    “唉,见到老熟人了,但他似乎不是很热意和我共事,最近一直告假。可,工程的图纸都没有,我也想不出该如何开工。”


    “是什么工程?”


    吉贝尔蒂指向里面:“大教堂的穹顶。刚刚下雨,我让施工团队都回去了,可我总想不通,布鲁内莱斯基连脚架都没准备搭,他该打算怎么把材料运上去。”


    “老师刚刚说的是谁?”


    “布鲁内莱斯基,怎么了?”


    “老师一定要建吗,或许,他就是想把您赶走呢。”


    吉贝尔蒂愣了愣,道:“可这是贝鲁蒂要我做的事情。”


    多恩还想到那一天,有一个人,一个自称是很博学的醉鬼。那人也是一个穷鬼。


    抬头,多恩看向穹顶,它开始修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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