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仙门之中,人人识得他?亦或是,他分明便知道会有谁来?
“大抵病入膏肓之人都有些相似之处。”她还沉浸在思绪中未来得及开口,便听云羡清低哑而虚浮的声音传来,听上去似乎已经很累了。
“公子误会了。我所说的并非是面相。不过兴许是我看错了。”少年一笑,也没过多思考,像是随口一说,而后便带过去了。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对着房内环顾一圈,有风将床幔吹动,一阵冷意穿堂而过。
温煦的少年手腕处不知是什么微微抖动了一下,而后,他看了一眼,便平静地开口:“姑娘,不若先让我师兄给你兄长看看病?青天白日的,的确也看不出何处有鬼。”
还没等少年有什么动作,云羡清突然便剧烈地咳起来,他赶忙用手捂住,鲜血却还是不可避免的沾到了床榻上。
“兄长!”孟迟菀忙大喊一声,跑到云羡清身旁,搀扶住他,从腕间的木镯子中抽出绢帕,给他擦拭。
站在一旁不太搭话的少年也愣了一下,而后三指握住云羡清的手腕。
在孟迟菀的安抚之下,云羡清终于缓缓平息下来,而后屋内四人一齐静默下来,等待结果。
好半晌。
少年才松开手腕。指尖轻轻捻了几下,面上一片平静,看不出结果是好是坏。
孟迟菀眼巴巴地望着他。不知他会诊断出什么结果。
“我能瞧出来公子身上有旧伤,只是……”
她急忙问:“如何?”
“只是……我瞧不出究竟是什么在压制着他,叫他呈现出这样一副将死的模样。脉象上来看,只能瞧出他灵气滞涩。”他语气仍旧平静,只是能听出来几分犹疑。
气氛安静了一瞬,她突然道:“修了仙……诊病也还是望闻问切把脉吗?”
两个少年沉默下来。
“……是灵气探查。”
“那我兄长……还有多久能活?”她又问,语气小心翼翼,问出来时却又丝毫不避讳当事人。
“不好说。毕竟我并非医修,我的医术……也只会用到灵气探查。若是要完全查探清楚,只怕要用到神识探查。”少年思索了一下,而后道。
“兄长……你不能死啊。你若死了我……”她声音抽抽噎噎,听起来像是蓄了一池的苦水,“我还是要活的……”
云羡清瞳孔迟缓地转动,黑漆漆的眼瞳看她。
分明他是面无表情的,但她似乎能感觉到云羡清眼瞳中的笑意。
“是我医术不精,叫姑娘失望一场。”少年道,冷淡的声音中却又听不出来几分歉意,情绪都像是浮于表面的做戏。
这时沉默了许久的病人开口了:“我早便做好了死的准备,只是放心不下我这妹子。不若……快些找个人嫁了为好。”
话落,孟迟菀抽咽着替他擦拭血痕的动作顿住,而后表演地更自然了:“兄长……你不是说要教我修仙的吗……若是你就这么走了,又将我嫁出去,没有你做我的靠山,我若是在夫家被欺负了……”
云羡清气息放得更加轻缓了,声音中压着些许莫名的情绪:“教你修仙……可是你瞧我如今这样子……莫说这两位仙君了,便是你也要笑我罢?”
说罢,他透过孟迟菀的面颊看着两个少年像是在等着什么。
“姑娘想要修仙?”温煦的少年听到这里,适时道。
而另一个少年则目光落在云羡清的脸上,而后又转到孟迟菀面上,想要瞧出什么,但最终也还是沉默着。
“是啊。仙君会觉得很好笑吗?”她声音低低的,又是那样一副小心翼翼自怜自艾的模样。
“不会。这天下人人都想修仙,人人都觉得修仙才是人上人,都想要得长生得权势得力量,人之常情罢了,有何可笑?”少年柔美秀气的眉目弯弯,话语间带着说不清的力量,听起来叫人不自觉信服。
她眼含热泪,瞳孔中亮着光,像是见到了希望,但又很快黯淡下来,生机一瞬间被抽走。
“可是……如今我兄长已然……”
她声音低沉,像是在窒息的水底挤出来的。
“姑娘,你灵脉之内,并非没有灵气。虽说修仙这件事,还需看是否有仙缘,但姑娘我认为你,并非全然没有仙缘。”
“姑娘若是愿意,我倒是可以为姑娘助力。”
少年的声音传来,像是穿透了一层一层的屏障,削弱了大半的锐气,只留下一些钝炖的温和。
而后,他看了孟迟菀一眼,又道:“只是,作为报酬,姑娘要替我看好这院中的……”
他停住,而后语调清晰,一字一句:“鬼、祟。”
“姑娘见过这里的鬼祟吧?”对比起少年的温和,另一个少年的声音像是夹杂了些细碎的冰,冻得她不自觉看过去。
她露馅了?何处露的馅?
“未曾见过。”可她还是这般道,甚至于没有一丝一毫的犹疑。
她没法分辨这里所谓的鬼祟和少年,究竟谁才是值得她相信的。她直觉又认为,这两方应该是对立的。
可是,她又想到那个孩子。那些已经消散的孩子。
撒个谎而已。自爹娘离世后,她做过很多次了不是吗?为了不挨一顿打,一顿骂,为了吃一顿饱饭……她做的都很好啊。
若是为此,失去了少年的助力……那又何妨?总归,也不会再更差了。
无妄之灾夺去她修习数年的修为,如今只不过,是从头再来的路上,又遇上了选择罢了。
若是她当真选错了。她看他们也并非全然相信她。兴许她做的是无用功,但无所谓,人生那么长,并非所有事都能有很宏大的意义。
“仙君再问,我也还是未曾见过。仙君能看到,我这胆怯怕事的样子吧?若是当真有鬼,我定第一个叫仙君来除。”
少年面上平静,听她说完这些,甚至还能安抚地笑笑:“姑娘莫听我师兄的。我信姑娘。姑娘若是想要修仙,我这里有一些书和丹药或许可以帮到姑娘。”
“旁人我不知道,不过我修仙嘛,本就为了匡扶正义,为了帮助更多像姑娘一样的人。我对姑娘提出交换,实际上,也不过是想着能早日完成师父交代下来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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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她心中了然。少年实际上对她的回答并不满意。他之前说的愿意帮助她兴许也并非只是一些书和丹药。
若仅仅只是些书和丹药便能带人修仙,那天下早便大能遍地走了。
“多谢仙君!”
可她还是乐而忘忧。能有这些已经很好了。
真的。
总好过从前。
如少年所说,他的确是个热忱的人。他又给了她一些为云羡清治疗旧伤的丹药。
只是不知为何,他手腕上的抖动愈加剧烈起来。而后二人便匆匆离去。
她直觉,他们并非离去。兴许不过是——中场休息?
“仙君。你这张脸,不好看。”
目送少年离去。她这才卸去一层心防,将所有的情绪抖落,目光平静地对着云羡清开口。
而云羡清也笑了,那张脸笑着笑着便慢慢褪去,露出了原本那张如日月入怀的脸。
“姑娘要修仙?我可以教姑娘。”他声音清浅,又透着些凉意,像是舌尖压着一块剔透的冰。
之后,话语又能听出些不寻常来,似乎是轻蔑又或者是些别的什么:“不过是些无用的书,无用的丹药罢了。我可比它们有用。”
他淡笑着,一时间叫人听不出来,他说的无用究竟是书和丹药还是——人。
孟迟菀面色平静,走到一边坐下,像是什么也没听出来:“可兄长总要先好起来啊。什么有用无用,总好过什么都没有吧?”
她轻叹:“若是死了,可真就什么都没有了啊……”
云羡清听完,漆黑的瞳孔中也恍惚闪过一丝光亮,像是吃定了一盘合口味的菜品。
他道:“姑娘放心,便是我死了,也断然不会什么都得不到。我这条命呐……还长。”
长到……他会恢复所有记忆,会完成所有未尽之事。
送走几桩人,几桩事。属于她的白日才真正开始。许久没有上山采药,没有经济来源,故而她去做工。
云羡清也出了门。
虽说不知他是从何处得来,又是如何赚到的钱,但总归是在夜幕降临之前,给了孟迟菀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袋子。
像钱袋子。可材质又不像。坚固无比,倒像是什么仙门用的东西。
而后,夜幕降临。
而这一次,她没有睡去,看了许久的书,似乎刻意在等着谁。
有风森森拂过,吹动书页哗哗作响。她伸手按住,凉意满贯入怀。
再一抬眸。她等的那人,便立于窗前。
少女面上的剑字血色淡了些,似乎被小心擦拭过。
可无论如何,都还是会令人胆寒发竖。
孟迟菀面色平静,没有半分悚意,见到她,就好似见到了一位久别重逢的故人。
她道:“姑娘。你今早要说什么?你哥哥说什么?”
少女立在原地,没有动,面上的剑也没有丝毫要开合的意思。
她仅仅是站在那里,看着孟迟菀桌上放着的袋子,陷入了沉默。
而后,像是想通了什么,开口道:“我哥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