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梧桐市教育局重点监控对象，梧桐一中每周的升旗仪式按照惯例除了升旗，还有惯例批评违规名单和检讨环节。
夏织禾带着宋雨萱匆匆忙忙从门口楼梯台阶赶到时校长已经站在讲台上讲话。
两人火急火燎偷摸着从队伍后面绕过去混迹其间，抽空看了眼眯着眼睛扫视一番的班主任，确认没被发现后才混迹回队里。
吵闹着的嘈杂声安静下来，主席台上校长顶着一个光头在阳光的照耀下头皮发亮。介绍着上周的违纪和纪律情况。
风吹过只有话筒被吹得沙沙作响的动静。
夏织禾漫不经心听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宋雨萱聊天。
“仲彦行把校服给你了会不会写检讨啊？”宋雨萱望着队伍最后面那排学生会章徽道。
仲彦行穿着件黑色T恤，松散地站着，阳光笼罩着整个人的轮廓沐浴在金黄色的光晕中毛茸茸的。
只是脸上的表情却不似那么柔和。板着一张脸没啥表情地站着。
一看就是因为校服被抓来罚站的。
夏织禾顺着对方视线望过去，隔着人头攒动的距离。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对方低着头，眉眼堙没在柔和的日光里。表情还是跟平日一般淡漠。
从小到大这么多年。
仲彦行还从来没有写过检讨。
在夏织禾的心里，无论是哪个年龄阶段的仲彦行。似乎都有着比同龄人更多的成熟和理智，永远是别人家家长口中提到时优秀的借鉴对象。
第一次写检讨。
竟然是因为给了她校服。
想到这点，不知道为什么，夏织禾心底里莫名冒出来那么一丁点的不知所措。
“我帮他写呗。”夏织禾道。
反正校服也是他给她的，要不今天被罚站在那里的就是她了。
“你帮他写检讨？”宋雨萱闻言后有些诧异地问道。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平日里两人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鸡飞狗跳吵半天。
现在夏织禾说要跟仲彦行写检讨。
“平日里没见你少损你哥啊。”宋雨萱嘀咕着道。
“那不一样。”夏织禾道。
具体有什么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
——
升旗仪式完了后的第一节课是数学，上周周考地试卷发下来传阅，夏织禾懒洋洋趴在桌上。心不在焉听着周围人讨论分数。
等前面人把试卷发到桌上。夏织禾瞄了一眼。
果然。
又是不出意料的不及格打底。
旁边的宋雨萱和马蓉蓉这次倒是考得还算不错。宋雨萱大题比平日里多答出来两小问。这次勉强入围及格边缘。
“我说考前拜拜柯南还是有点用的吧。”宋雨萱收起桌肚里的小说，抬头看了眼分数，有些惊喜道。
“我听说这次我们和隔壁七班联考，数学难度降低了一点。”马蓉蓉转过头来解释道。
“难怪我这次都及格了。”宋雨萱恍然道。
自从高二文理分科后，仲彦行和夏织禾的教学楼分为了ab两楼。相对而立隔着一片花圃的距离。
夏织禾所在的b栋文科班是全校所有学科组合里为数不多的两个全文班之一，数学平均分几乎每次都被前几个班碾压，稳居倒数第二。
而倒数第一是隔壁艺术班七班。但由于艺术班文化要求相对于文化生而言标准降低了稍许。文科班一般不与隔壁班成绩做对比相提并论。
因此一般考试难度也相对其他文科班较低。
夏织禾听着身边两人讨论。低头望了眼自己惨不忍睹的三十分试卷。
烦。
身边的马蓉蓉和宋雨萱说了些什么，夏织禾没再继续听，按开手机锁屏。回了几条没看的微信消息。
刚回完几个人的消息，微信置顶上方的聊天框弹出红色的未读消息。
仲彦行问她这次数学考试怎样。
这次是梧桐高中联合考试，模拟期中大联考。每个学校都很重视，更别说是梧桐一中这种市重点实验高中。
夏织禾手肘搭在桌边，低着头漫不经心打字道：“不怎么样。”
手机对面的仲彦行一边听着讲台上的数学老师讲新课预习的知识，一边漫不经心地垂眸看着对面的人发来的消息。
晌久之后他垂眸勾了勾唇角，打字：“正常发挥是吧。”
呵呵。
夏织禾闻言后给对面扔了两个手榴弹表情包疯狂轰炸。
虽然从小到大和仲彦行在一起十几年，看到仲彦行这幅火上浇油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有时候还是忍不住怼他。
这人在外面一副冷淡得不食人间烟火气息的高冷人设，对她有时候简直犯贱到没边了。
她和仲彦行的关系。
属于相生相克，但要是真正分开又会舍不得。
多少命里带那么一点命中注定的纠缠。
不过看在今天仲彦行把校服借她的份上夏织禾决定不和他计较。
不过仲彦行说得也确实是事实。
文理科偏科严重这件事情，几乎是从夏织禾小时候就已经显现出来的事情的。直到上了高中之后偏科的倾向就更加明显。
仲彦行见状收了收神色，正了几分神色，打字道：“吃晚饭的时候带上你的数学卷子来找我。”
“干嘛。”夏织禾不明所以。
“讲题。”仲彦行言简意赅。
两个班的作息时间不太一样，仲彦行看了眼对方的课程表，估摸着夏织禾差不多上课的时候让她好好听课，随后把手机重新放回桌肚。重新抬头把握着笔有一搭没一搭地做辅助线。
“你刚才跟谁聊天呢。”身边的张正齐见状问道。
“我妹。”仲彦行淡然道。
四人从小到大都是在一块巷子里长大的，张正齐闻言了然。随后又有些疑惑：“她找你干嘛？”
“没什么。”仲彦行随手在选项处勾了个c，笔触遒劲刚毅，写完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抬头问旁边的张正齐：“你昨天是不是说下午打球来着？”
张正齐点点头，下一秒就听见自家同桌冷淡的声音传到耳畔：
“推到明天吧。”
他要给夏织禾讲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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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完下午的最后一堂英语，夏织禾整理好语法笔记。等着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起身。
仲彦行正好在后门口等她下课。撑着一双手肘虚虚半抵着门框。落日余晖倒映着修长的身影。
看样子应该等了晌久。
他人高腿长，冷着一张脸杵在后门，过路的同学见状都唏嘘着讨论。马蓉蓉刚好回头看到这一幕。伸手戳了戳身后正在整理作业的夏织禾：“织禾，那是不是你哥哥啊？”
夏织禾三下五除二把最后一道语法知识写完，闻言朝后门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好对上仲彦行抬头的目光。
四目相对后，夏织禾视线离开，跟身边的宋雨萱打招呼：“我哥找我，今天可能不能一起吃晚饭了。我等会儿让胖虎陪你。”
胖虎是张正齐的小名。
宋雨萱闷头抄着笔记，没太注意听她的话，随口含糊应了两嘴。
夏天的午后带着蝉鸣烈日尚未褪去的余温，疏影倾斜，分割阳光垂硬的碎隙插在两人并排走着的空隙。风吹着两人并排走的身影。
夏织禾背着手上拿着两张数学试卷，抬头看他：“你们今天这么早就下课了啊?”
梧桐一中的文理科分班作息不同，以往仲彦行几乎都会比他们班晚五分钟下课。今天竟然破天荒地提前了几分钟到门口等她。
“提前做完交卷了。”仲彦行神色淡然，抬头望着她仰头的脑袋，就着对方的书包拎起来转了个方向。
“干嘛？”夏织禾不明所以，被他扯着书包带子拎到侧后方，有些不明所以。
“你要撞树上了。”仲彦行言简意赅。
人矮走路还不看路。
夏织禾只得讪讪地缩了缩手，“哦”了一声。忽然想起了白天仲彦行校服写检讨这事，犹豫着开口道：“你老师没骂你吧？”
“骂我什么？”
“你不是没穿校服扣分了吗？”夏织禾小声道。
毕竟是仲彦行先把校服给她的，要不今天站在学生会罚站写检讨的就是她了。不仅要扣班级分，还要扣个人分。
更何况像仲彦行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高岭之子，从小到大几乎处在众星揽月的拥簇中。自信心肯定会受挫吧。
夏织禾隐约有那么一点点恻隐之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沿着林荫小路拐了个弯走到校门口东门的美食街。仲彦行瞥了眼她低落下来的目光，嘴唇微动：
“没。”
“我没写。”
夏织禾投来疑问的目光。
喧嚣的街头，风声混淆着摊贩的叫唤。吵闹地横亘在两人之间，夏织禾听不大清。脑袋往仲彦行的方向靠近了几分。
她刚才还在为自己今天早上的意外过失导致仲彦行被罚而感到有那么一丝丝的悔意。
下一秒仲彦行冰冷的声音缕缕地从头顶传来。
“我让胖虎帮我写了。”
他唇角微微勾起，对着低了快两个脑袋的夏织禾说话。微微俯身的同时后面非常嘴欠的加了句：
“毕竟我可不像你一样不懂变通。”
夏织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