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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揭发

作者:明妥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入夜后,一派凋零之景的花园更显凄清。


    宓蝶对知微的相见恨晚并未打破双方的僵持局面,慕岑的刀尖依旧指着舒栀衣。


    她此行本就为弄清藤妖构陷的真相而来,不曾想竟得知这么个离奇又有些可笑的缘由。


    “你欲夺白喻第九尾,不惜设计坑杀整个狐族,只为给这蝶妖触碰你的机会?”


    如此荒谬。


    事已至此,舒栀衣也没有狡辩的必要,但她绝不认可慕岑语气里的惊诧,仿佛这是一桩全然不对等的交换似的。


    “你非宓蝶,怎知她受此折磨多年的痛楚,凭什么以你的标准来衡量相拥的价值?”


    宓蝶一出生就意外杀死了她的母亲,在她父亲以死相逼之下,宓蝶没有被族长献给妖主,而是连同这份能力,一起困在宅院里。


    当她下不了决心成为一个滥杀的魔头时,便只能作为异类被孤立。族人畏惧的眼光,同样成了隐秘的欺凌。


    舒栀衣记起这些年目睹宓蝶所受的凄苦,不自觉抱紧怀中孩子。


    “更何况,人类本就狡诈又无情,在白喻隐瞒妖身嫁给人类时,她就该料到自己终有一天有此下场。即便没有我,随她入城的狐族也迟早露出马脚。”


    知微拽住要上前的宓蝶,她不关心舒栀衣是否伏罪,只想尽早将宓蝶带走,便于无形中激化两人的矛盾:


    “你仍要夺这孩子的尾巴吗?”


    舒栀衣后退两步,发辫在黑暗里无限生长,化作脚下藤蔓交错移动,逐渐形成拱卫之势。


    她已走到今日,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慕岑看明了她的态度,下了最后判决:“所以,无论你的理由有多冠冕堂皇,狐妖一族殒灭,白喻夫妇走到自相残杀,林筱愧疚自刎,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


    说罢,她手腕翻转,已是一记横劈递到舒栀衣眼前。


    慕岑身形窈窕,刀法走的却是大开大合的路子,一经运转,便有排山倒海之势。周遭乍然风起,吹得人摇摇晃晃。


    舒栀衣真是烦透了慕岑这副正义使者的姿态,世间不公之事何其多,怎么偏偏要来审判她?


    她微不可闻地看了一眼宓蝶,随即藤蔓潜移,挡住几人视线,下一刻便消失不见。


    慕岑紧追而去。


    知微对两人的离去很是满意,径直将宓蝶带回了药堂。


    自泽源出来的修士多为魂魄受损,昏昏沉沉地躺在一楼。燕溪山在柜台配药,瞧见知微进门,心想这姑奶奶可算回来了。


    “你的椅子挪在二楼走廊。”


    他在秘境里见到漱玉翁朝知微走去,私以为这两人是旧相识,顺带提了一嘴:“大祭司在三楼,来找真君的。”


    “嗯。”


    知微在跨入药堂那一瞬就感应到了。


    漱玉翁利用沈持筠牵制她,直至今日才肯跟沈持筠坦白,按沈持筠的性子,是少不了一顿师徒相驳的,她懒得上去凑这个热闹。


    既做出决定尽快取回道气,那要不要找漱玉翁的麻烦已是无关紧要,知微反倒期盼着漱玉翁能说动沈持筠杀她,免得她总怜惜这樽难得入眼的漂亮花瓶,一再拖延。


    宓蝶被知微牵着,自始至终都处于魂不守舍的状态,知微往躺椅上一歪,她也跟过去。


    走廊上挂着几盏油灯,光影晃在墙壁上,拖出长长的尾巴,静谧又祥和。


    四下无人,宓蝶深埋心底的念头压也压不住,即便面前这人于她而言仍然陌生。


    她慢吞吞地扯下自己的手套,这幅手套是舒栀衣用藤丝制成,完美贴合骨节,取下来颇费功夫。


    毫无血色的双手久违地显与人前,宓蝶盯着它发愣。


    “拥抱本为相逢而生,可我这双手却只能诉诸离别,我原以为这道诅咒当贯穿此生。”


    她调整姿势,轻轻枕在知微肩上,绘有花纹的半张脸藏进她的肩窝里,仿佛从不曾出现一般。


    “直到我遇见了你。知微,你是不同的。”


    知微的视线落木梯转角,那里空荡荡的,不知何时才能出现人影。


    宓蝶所言将她的注意力拉回些许,照这个想法贯彻下去,宓蝶永远也无法正视自己所拥有的能力,她摸了摸怀里人的头发,道:


    “何为离别?死亡是生灵共同的终点,该是重逢才对。况且,正因它有刻度,所行之旅的价值才能被衡量。”


    “失去了死亡,此界将多出成倍的烦忧。”


    宓蝶第一次听到不同角度的阐释,沉默了许久,喃喃出声:


    “我以为,在望不到头的时光限度下,一切苦楚都将减淡,一切烦忧都能迎刃而解。”


    知微:“可并非所有人都拥有解决问题的能力,当他们无法分解痛楚时,活着只是一种折磨。”


    “正如你,你厌恶自己的能力,难道没有想过以死亡结束此生吗?”


    宓蝶咬着唇边,没有回答。


    她困于赐死的双手不假,但她不会因此迁怒于生命本身。


    她想活着。


    正因她活到现在,才有幸等到天命的恻隐,将知微降于她身,不是吗?


    木梯被踩出的吱呀声打断了她的思考,宓蝶侧目望去,自三楼下来一位宽袍广袖的男子,衣角压着水蓝色的滚边,银冠束发,镂空的银甲覆肩,整个人既清俊又英挺。


    如锥的眼神聚在她们这处时,陡然软下去,被油灯的暖光一照,掺了点道不明的心绪。


    宓蝶记得他,乍然遇见,不知该作何反应,便回头去看知微。


    知微的手随意搭在宓蝶的腰上,在外人的视角里,即是将她完全拢在怀里。


    她自己不太在意这些细节,仰面去瞧沈持筠,轻巧地问:“你心依旧么?”


    沈持筠站定在三步之外,脖子缠了好几圈纱绵,血色从里洇出来,晕开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痕迹。


    他的余光从宓蝶身上飘过,知微没有介绍人的意图,沈持筠自顾自从宓蝶脸上的花纹觉察了她的身份。


    不过半日,知微已经完成了许多他不曾知晓的事。若非受他连累,她恐怕早已回仙界去了。


    此事虽由漱玉翁而起,但纠葛到底是缠在他身上,是他有愧于知微。


    “我虽无寻死之心,却亦无求生之意。这条命,你若需要,尽可来取。只是尚有些身后事需要处理,容我几天吧。”


    他还没考虑清楚,到底是带着腹中孩子共赴黄泉,还是将其引出来,让这个孩子在无父无母的情况下诞生。


    知微没说同不同意,她拍拍宓蝶的背,示意对方起身:“去吧,在他身上试试。若是成功,也省得我动手了。”


    宓蝶还没从两人决裂的震惊中回神,就被迫面对沈持筠,习惯性将双手绞在一起,这个动作能确保她不会在无意识时触碰到什么。


    同是在她的能力下存活的两人,她站在沈持筠面前,却只能感受到刺人的冷漠。


    知微见她迟迟不肯下手,奇道:“我以为你会很乐意测试旁人是否能免疫你的能力。”


    宓蝶还是没有动作,她看得出来,眼前这位并不想与她产生任何特殊关联,他的眼神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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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在她身上停留过,贴上去完全是自讨没趣。


    她抬头,隔着几层衣物,目光遥遥落在沈持筠锁骨上:“我能感应到自己的力量在你身上积攒,但却无法发挥作用。”


    这与知微是不同的,她触碰知微,像是触及一捧虚无缥缈的晨雾,越是往里深入,越是碰不到实体。


    相比之下,沈持筠更像被一层水膜包裹着,将所有会侵蚀己身的力量尽数挡在外面。


    “不用试了,他不会死于我手。”


    宓蝶松了口气,退回知微身边,将手套又戴了回去。虽然此举阻挡不了任何触碰,却能给她些许安全感。


    作为话题当事人,沈持筠此时才有机会询问:“什么能力?”


    “触之即死。”


    知微说不上是遗憾还是失望,宓蝶的失败意味着她只能亲自动手。


    夜色朦胧,夹杂着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知微从躺椅上徐徐起身,将滑落的披帛挂回臂弯里,裙摆如暮云划过地板,似是给晚夜开了口,寒气刹那间席卷整个走廊。


    她意念轻动,陆吾的十面钰落入指间,灵力源源不断灌入身体里,残缺不全的道气被催着运转。


    宓蝶杵在原地干着急,上次见面,这两人还是能并肩作战的关系,怎么突然走到同室操戈的地步了?


    “知微,这……”


    知微的手已经按上沈持筠的心口,掌下这颗心跳得格外快,在其主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她能轻易震碎对方的心脉。


    “沈持筠,不必畏惧死亡,我们会再——”


    “知微住手!”


    楼梯被踩得咯吱咯吱响,知微没有理会,手心还在蓄力。


    燕溪山三步并作两步赶上来,眼见事情危急,脑筋一转,将能拖延时间的说辞一股脑倒了出来:


    “等等知微!他怀有身孕,你就算要杀他,也得等他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吧。”


    燕溪山不知道沈持筠在犟什么,脖子伤成那样也不肯用烬月萝入药就罢了,怎么杀身之祸临头了,还是这幅甘之如饴的破烂模样。


    他救死扶伤这么多年,最见不得有人主动放弃生命。


    “千真万确,不信你可以摸他的脉。”


    此言一出,走廊顿时落针可闻,油灯燃烧的噼啪声恍若炸在耳边一样。莫说是鲜少接触人世的宓蝶,连知微都忍不住惊讶。


    沈持筠……怀孕?


    古人赞妙曲如音绕梁,想来燕溪山说话的效果也是相差无几,否则她怎么脑子里满是这句话的回音。


    “你说什么?”


    这句却不是知微所说,声音从楼梯口传来,众人举目望去,慕岑抱着孩子,和陆吾并排站在楼梯上。


    “师兄有孕?”


    慕岑的三观受到严重冲击,天知道她下了多大的功夫才接受沈持筠与知微有私情,上次知微一句两人有了孩子,她惶惶几日才反应过来指的是城主的孩子,这次又来?


    还是在沈持筠身上!


    她不由得怀疑自己的出场方式不对,亦或是自身接受能力太差,怎么每次都能碰上令她吃惊的消息?


    沈持筠自从燕溪山喊出那句话后便僵在原地,呼吸及心跳一并缓下来,如坠冰窖。


    他拒绝让知微知晓自己有孕,不仅是不愿拿孩子绑架知微,更是出于维护自己清名的隐秘私心。


    他自知无法与知微相配,但隐去孩子,他尚能维持一股泡沫般的希冀,仅用作自我安抚。


    如今一经揭发,难堪当头淋下,他甚至不敢去看知微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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