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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第十三章

作者:怂怂的小包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她说不要。


    失去了黄金面具的遮挡,崔伯翀更加清楚地看到了她垂下的眼睫毛也跟着身体在发抖,像是受到惊吓的蝴蝶飞快扇动翅膀。


    多么的可怜,又是多么的抗拒。


    不错,她的乖巧顺从是因为愧疚,她的愧疚是因为自己与她有恩,而不是因为她发自内心地想取悦他,献出她的血肉与躯体。


    一旦发现神明有污,即便山间的野草,也不情愿栖身相伴,只想逃地远远的。


    迫不及待。


    一瞬间,崔伯翀心头的愉悦化为虚无。他冷声吩咐马车加快速度,眼睛里面不再有一分波澜。


    甚至,当少女怯怯地将衣服和黄金面具一起物归原主时,他也没有丝毫反应,仿若面前无人。


    两匹黑马架着马车又重新回到普通有些狭窄的街道,薛含桃踩着脚凳落地,除了眼尾和脸颊都泛红,看起来也没有别的变化。


    也不对……少女的唇瓣像是经过了一番润色,朱若丹樱,妩媚动人。


    她闷头往前走,瘦小的背影似乎比初见时还要不起眼,渐渐地和灰扑扑的土地融合在一起。


    罗承武不禁猜测发生了什么,方才世子的语气也有些怪异。


    “追上去,把这个给她。”


    马车的车厢中突然伸出了一只手,冷白修长,映衬之下,泛着油光的黄色纸包实在太过粗鄙简陋。


    这不是之前世子颇为喜爱的糕点吗?


    罗承武没有询问,只是大步向前,追上人,将油纸包递给她。


    小姑娘的脸色从微红变得苍白,她接过油纸包,扯出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


    “世子不喜欢了啊,那我……我以后不买了。”


    银霜糕很贵的,一斤要两百个铜板。


    回到小院,果儿和大黑狗着急不已,已经想要出去找她。见到她提着一个油纸包,果儿拍了拍胸口,一脸疑惑地问她去了何处。


    “封大嫂说娘子买了糕点就回家了,街头那个郑婆子又胡说,非要污蔑娘子您和贼人混在一起,我看她才是个贼老太婆。”


    果儿不满地嘟囔,大黑狗也气势凌人地叫了一声,都讨厌三番两次找事的郑婆子。


    “不是贼人!是救了我和阿凶的恩人,他很好很好的。”薛含桃听到有人把世子污蔑成贼人,立刻反驳,那两个字无论如何和世子扯不上一分关系。


    “原来是娘子的恩人呐,那我就放心了。”果儿是知道这个恩人存在的,问到了自家娘子的去向就不再关心。


    她虽心大,但能在宫中混到薛贵妃的面前,当然有可取之处,什么时候该问什么时候点到为止,她心知肚明。


    “咦?银霜糕,娘子,您第一次舍得买这么贵的糕点。”果儿已经盯上了油纸包,打开一看惊讶地直瞪眼。


    “闻着很香,伙计说用汴州特产的银桂制成,我就买了。”薛含桃喃喃说道,明白自己又狠狠惹怒了世子。


    所以他不愿意看她一眼,不愿意和她说话,也不愿意再吃她买的糕点了。


    “怎么才能讨一个人的喜欢呢?”她不想要用今天见到的方式,她太笨了,也不美丽,学不会。


    “娘子想要讨谁的喜欢?”果儿边吃点心边问道。


    “未来的……夫君。”薛含桃的语气顿了一下,带着无尽的羞惭。


    是这样的没错,过不了多久,世子就会成为她的夫君。


    “啊,这个,其实,宫中的嬷嬷会教导。娘子若想早一点知道,不妨去书阁……”果儿的目光落在了薛含桃每日抄写的书籍上。


    闻言,薛含桃认真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明天,我就去书阁找果儿姐姐你说的那种书。”


    “咳,好,我在家看着狗,就不和娘子一起去了。”


    -


    薛含桃是一个愿意听人话的老实姑娘,为了换一种方式取悦世子,第二天她一大早就出了门。


    晨光熹微,天气没有先前那般热,加上她本身的体质温凉,一路走到书阁,薛含桃的身上连一丝汗意都没有。


    她去的很早,书阁的伙计正打着哈欠开门。


    看到她,伙计一惊,仔细打量她的脸色,心道莫不是这姑娘发现了掌柜高价卖出去她抄写的书过来兴师问罪……这才过了一日,她不可能再来交书。


    “薛娘子,您昨日才来过,今天怎么…这么早只有国子监和太学的学生过来。”伙计笑着询问。


    “我快要成婚了,家中姐姐说这里有一种书,可以使夫妻感情和睦,我想买些回去。”她十分诚实,礼貌地对伙计说明自己的来意。


    要买书,可以让夫妻生活幸福的一种书。


    伙计当即呛了一口水,不敢置信地又问了一遍,“薛娘子不是在说笑?”


    薛含桃摇头,模样有些低落,“我不会取悦人,惹他生气了。”


    闻言,伙计的脸色变得微妙起来,对面前的小姑娘不免生出些同情。原来是这样,薛娘子来过这里许多次,他们都知道她性子朴实,不会说谎。


    “那种书我们这里当然有,只是薛娘子,我得和您叮嘱一番,您买了书千万要拿好,莫要被外人看到。”


    伙计左右看了看,此时来的客人寥寥无几,便领着薛含桃静悄悄地走向拐角的书架。


    之后,他便脚步飞快地离开。


    留下薛含桃一个人对着书架,手指抽出了最厚的一本书,犹豫了两息,又抽出一本。


    统共两本书,她觉得应该足够了。


    怀揣着几分好奇,她先翻开了第一本,只一眼,她的小脸红个彻底,整个人浑似头顶冒烟。


    果儿姐姐说的书竟然是春-宫-图!


    她当然也知道这个东西……可是……薛含桃不敢再抬头,急匆匆地抱着两本书就往柜台去,连自己撞到了人都没感觉。


    “我买两本。”抖着手将一角碎银递过去,她也没看送回来的铜板,胡乱一抓装进荷包里面。


    仓皇而出。


    她的身后,一个身材瘦削的青年静静地注视着她远去,回头,他脸上露出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方才那名小娘子,是姓薛吧?”


    “郎君识得薛小娘子?她经常抄书往我们这里送,每次能赚不少钱呢。”


    “当然认识,若真是她,那么前些时日,她还往书阁送了本《诗经》吧。”


    宋熹眼眸深邃,回想起从前那些清贫却自在的时光,他的心中有些酸涩,还有些怀念,还有些愧疚……只没有后悔。


    但无论如何,他决定和她见一面。


    -


    薛含桃逃一般地跑回了小院,中途廖家娘子和她打招呼,她只急急应了一声,唯恐被人看出她怀中抱的东西是什么。


    “娘子您回来了?那个,我去街上买些吃食,先走了。”果儿倒是乖觉,知道自己出了个馊主意,一看到她,脚底抹了油,拿了个荷包往街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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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含桃关好院门,满头大汗,脸颊两侧的红色极其显眼,大黑狗以为她很热,轻轻咬着她的裙角让她进了屋子。


    她坐在凳子上好一会儿,喝了两口水,脸上的热意才褪下一些。


    两本书被她放在桌上,还没来得及藏起来,院门传来了“笃笃笃”的敲击声。


    大黑狗的两只耳朵竖了起来,但停留在原地没有上前吼叫。


    来人不是生人,薛含桃便以为是果儿姐姐粗心少拿了东西,于是直接走过去将门栓拿走。


    院门开了,一个熟悉又格外陌生的面庞出现在她的眼前。


    薛含桃顿了顿,唤了一声“兄长”,对他的到来似乎不是很意外。


    毕竟,刘县令一家也在京城,而且认出了她。


    “小桃,不请我进去坐一坐吗?”宋熹从上到下将她仔细看了一遍,人和从前所差无几,不过眼睛亮了一些。


    薛含桃侧身,让他进入院中,却接着站定不动,没有请他进屋的意思。


    “这里的房屋和摆设不错,阿凶也在,”宋熹看到了大黑狗,笑了一声,“你们都活着,师父和师娘九泉之下可以放心了。”


    薛含桃一声不吭。


    “你还在怪我?”宋熹脸上的笑容消失,忍不住为自己解释,“如果我不和你退掉婚约讨好刘家父女,那个监生的名额绝对不会落到我的头上,那件事也不会轻易平息。”


    “兄长知道,我是被冤枉的。因为县令家的小姐看上了你,污蔑我偷东西,不许我进县城。”一想起那些人看她的目光,薛含桃的心口就闷闷的,很疼很难受。


    但这种疼痛比不过后来的万分之一。她被退婚,被强逼嫁给孙家的痴儿,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柴房里面……到死。


    “你是被冤枉的,可小桃,我没办法,只有和你退婚这一条路。我不知道后来堤坝被冲垮,村子被淹。”宋熹说着别过了头,“我往你家中送去了些银子,以为你最多被骂一顿。”


    虽然他对她并没有男女之间的情意,但也一直把她当作亲妹妹看待。得知村子被淹的时候,他的内心仿佛被剜去了一块肉。


    只是往事不可追,他已经拿到了监生的名额,不可能再走回头路。


    “他们没有骂我,伯父伯母和堂兄们都很开心,因为送去银子的人说,只要把我立刻嫁出去,刘小姐就会再给他们五十两银子。”


    薛含桃直直看向曾经以为真心对待她的兄长,用手比划了一下,“五十两银子,我都没见过那么多。”


    宋熹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显然之后发生的事他并不知情,也没人告诉他。


    “可是从哪里找到合适的人选呢?大伯父很着急,那人又说,村里孙家的儿子就是个好人选。兄长,伯父答应了。”


    她抿着唇,往日黑亮的眼珠一动不动,莫名让人想起山间的夜,冷,萧瑟。


    “我不愿意,然后被关了起来,没有吃的也没有喝的。”


    “外面一直下雨,门打不开,我被关了几天很饿,阿凶只能找到鸟蛋,树太高地面太滑,它摔断了腿。”


    “后来我就愿意了,可是没有人理我了。因为洪水来了,他们将我忘了。”


    再后来呢?


    薛含桃想感谢那场洪水,柴房的门被冲垮,阿凶叼着一只木盆游到她的身边,她和阿凶缩在木盆里面,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尽管只剩一口气,但她还是遇到了人生中最大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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