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叶杳再想做出反应已是迟了。脚底的软沙瞬间流失殆尽，失重的感觉让四肢失去了灵活，一阵阴冷的寒气从地底冒出趁机钻进了皮肤。
还没等叶杳在空中扭转躯干做好应对冲击的准备，自由落体的姿势突然就被未知的缠绕物限制住。数根手臂粗细，绳索似的东西紧紧缠住叶杳的腰腹和脖颈。
窒息感随着越收越紧的绳索逐渐把理智侵占，喉咙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更别谈将语音控制指令完整地表述。
耳鸣声顺着耳道一路烧到大脑，残存的清醒意识终于被逼到了极限。人类最原始的杀意驱使下，叶杳下意识地抓住迎面而来的又一个威胁。
叶杳根本没管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只将所有的力量与注意力都交到了右手。
机械骨骼的能量蓄力成功，叶杳猛地一拽，没想到所有的绳索都互相联结，牵一发而动全身，身上的束缚感顿减。
“机械之光，启动自毁程序。”
叶杳喉咙处恢复片刻的喘息，她立马发出指令，嘶哑的嗓音并不影响至高无上的权限。
随着话音回响，身体马上恢复了自如。叶杳趁机用机械外骨骼辅助扭转身体，充血的眼眸在灰雾中依旧锁定了不知深浅的深渊一角，有一小块儿凸起的岩石足够叶杳站立。
想要在下坠的过程中突然改变方向，叶杳只得双腿发力蹬在岩壁上借力一跃，幸好猫科动物有足够的灵活性，她这才准确无误地将自己扒在岩壁边上。
这时身后深渊中突然向上飘起星星光点，叶杳偏出头往下够去，明明穹顶的仿造日光无一天歇息，可在这个深坑目光所及之处，无不是黑暗笼罩。
周围的沙粒似是决堤的瀑布不断往下倾泻，不知是汇入了哪里，判断不出深浅。
就在叶杳收回目光的前一瞬，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似是幽灵闪现。她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调整呼吸，模糊不清的洞底更是溢出满是阴森的凉气。
形似温纪彬的人影虽看上去被雾气笼罩，但叶杳却依旧能看清他嘴角勾起的那一抹诡异弧度，没等叶杳出声喊住他，他就马上消失不见。
“见鬼了……”叶杳只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丝毫没有想要追上去的冲动。
况且还没有弄清楚戴玥到底遭遇了什么怪事，她实在是不能就这么莽撞地潜入坑底。
做好决定的叶杳当即仰起脑袋，打算出声叫喊戴玥一声试试，哪想诡异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本该待在原地无法动弹的戴玥，这会儿居然正趴在沙地上往里够，邪笑的嘴角弧度和温纪彬如出一辙。
叶杳后脖颈一缩，头皮炸开。饶是抑制系统有让人无所畏惧的功能，这会儿也被恐怖的氛围渲染得彻底失效。
怪事丝毫没给反应机会，当戴玥那深灰色的眸子和叶杳眼神对上的一瞬间，对方居然纵身一跃，朝着叶杳的方向飞砸了下来。
“我去……”叶杳哪能坐以待毙被动等着被砸到坑底，当即长刀一甩，能量作用下刀面发出一丝蓝光指路，叶杳足尖再次借力跃至长刀之上，和炮弹似的戴玥擦身而过。
可薄薄的长刀并不足以承受叶杳的重量，她只窥得一瞬坑底的情况，就听到了刀刃碎裂的可怖声音。
叶杳当即将匣子内多余的净化药剂倾倒而出，借着发散的微光，一一发现了岩壁上足以借力的几个地方。
顾虑不再，长刀彻底报废时叶杳凌空跃下，瞄准岩壁上不起眼的凸起跃过，争取到片刻的反应时间，就这样一层一层，随着断裂声逐步往下，最终总算踩到了坑底嶙峋的石片。
再抬头，顶上哪还能看见亮光，深坑就像张开的大嘴，等叶杳彻底落入其中它就悄然关闭，丝毫不留退路。
药剂的荧光对于黑暗始终是杯水车薪，但由于猫科实验体独特的视觉细胞，队伍根本没有配备相应的照明设备。
没有丝毫的光线反射，饶是叶杳的视觉增强系统再如何运转，她也始终是陷入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分不清真假的戴玥这会儿早已不知所踪，仿佛刚刚看到的只是一个泡影，是引诱食物的一个拟饵。
事已至此，叶杳只得硬着头皮朝前走，无论是阴谋还是阳谋，她都得面对。
好在没有了视觉，听觉和嗅觉都超常敏锐，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前方始终要快几步，叶杳快它就快，叶杳慢那个声音似乎也愿意停下来稍等片刻。
意识到那声音确实不是自己的错觉后，叶杳便决定一探究竟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随便拾起脚边的一块碎石，叶杳便主动放轻了脚步，哪想自己的打算似乎被前面的东西猜透，刚抬起手腕，那东西的移动速度突然加快，竟然是想要尽快逃离。
叶杳哪能就此放过它，石子化作飞刀往前一抛，嘭嗵一声，竟真的砸中了什么。
叶杳追上前去，黑暗也在这时被甩在身后，越往前眼前越清晰，只见几步之外一只足有30厘米大的沙灰色跳鼠被叶杳扔出的石片削断了后腿缩在原地。
足有普通跳鼠两倍大的身体不断抽搐，似乎是伤得极重。但猫科动物的天性作祟，叶杳显然不会对一只啮齿动物心慈手软。
叶杳本一脚就可以把跳鼠踩死，哪想鞋底才刚接触到跳鼠的皮毛，一阵尖锐的求饶声便滑稽地传来。
“女菩萨，放过我吧，我不想死啊。”轻浮的青年音经跳鼠较为小型的身材发出，无不透露出一股喜剧逗笑的效果。
只是没想到，本以为只是植入过芯片的普通实验体，居然还投射过人类意识。如此一来叶杳想要打探消息，就跟探囊取物一般简单。
叶杳抬起前脚掌，那跳鼠马上扭动着身体想要重新站起来，可由黑白两色毛组成的毛穗尾巴依旧被踩在脚后跟，它继续求饶道：“放过我吧，算我求你了，好吗？”
“这是什么地方？给你五秒钟的思考时间。五，四……”说着叶杳根本没有想要放走它的意思，脚尖要放不放地搭在那跳鼠脑袋上威胁道。
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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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马上喊叫起来，巴不得把族谱都翻出来给叶杳过过目，一股脑全交代了。
“这里是沙漠的第二层空间，生存在这儿的都是一些会说话的动物，前面就是他们建立起来的城邦，叫做象牙塔。我只是刚好路过……”
跳鼠的情报巨细无遗，活像一本奇幻的故事书，只不过是黑暗版本的。
据他所说，象牙塔起初只是作为撒旦沙漠的地下排污道而存在，但由于根本没有所谓的污染源，而且作为垃圾场的中心地段还会有源源不断的可用物资出现，所以才会被少数“天启者”当作巢穴使用。
久而久之，规模宏大的地下神殿就被逐渐规划成为一个城市而发展起来。而时不时误入撒旦沙漠的不幸者就会被拖入到象牙塔被当做实验材料关押。
“不幸者？你是指人类吗？”叶杳觉得不可思议，难道还有人会迷路到这种鬼地方吗？
跳鼠呛咳出一口血来拼命咳嗽道：“对，就是人类。不过你放心，我们是同类，我只是想偷点儿东西而已……”
叶杳残留的人性看着逐渐虚弱的跳鼠到底还是有些于心不忍，脚下便松开了一些劲儿，继续问道：“你说垃圾场会出现可用的物资，具体会有些什么？举个例子来听听。”
在这种连政府都不曾公布过的地心未知层数，又怎么会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可用物资，多半又是和上城有关，叶杳绝对不能放过跟上城有关的情报。
那跳鼠抖抖瑟瑟地伸出一只手，似乎是想递东西给叶杳，气虚解释道：“就像这个，你看。”
“哦？什么东西？”叶杳没有放松戒备，谁知道这个跳鼠是不是彻头彻尾都在演戏。
她不仅没有接过那个未知物品，反而将脚下的力度重新压上。
说时迟那时快，叶杳的警戒果然没错，跳鼠递来的那东西只一瞬间就在它手中爆出红色的烟雾。
叶杳当即抬起手臂捂住口鼻，可辛辣的气雾直接渗透进叶杳的眼睛，生理性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滑落。
再看脚下，哪里还有跳鼠的踪迹，除自己以外唯一的行动轨迹早已在百米开外。叶杳不确定这个烟雾是否是致命性的，不敢冒险追去，只得暂时退离这片已被污染的空气。
哪想刚往后退了一步，叶杳脚下就一软，居然直接跪倒在地上。她竟没发现自己的双腿抖得像筛子似的。
再看眼前，淡红色的烟雾早已悄无声息覆盖上虹膜，整个脑子都似乎被这个烟熏成迷幻的色彩。
叶杳自然知晓自己中招，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心想，早知道就留一瓶净化药剂了。
正当叶杳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又一股独立的记忆想要覆盖主导。但作为服从率已然下降至足以销毁的实验体，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和第一次吞噬意识一样，她将那段违拗的记忆引导至记忆库破碎的区域，两份未知相互冲撞，只要叶杳能抵御住乱流，她就能再次吞噬记忆。
可这一次，却出了点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