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每临近年关,因百姓备办酒果,商贾、权贵宴请宾客,万花楼的生意都会格外繁忙,今年却难得清净许多,究其原因,竟然是有家名为惘山别院的小食店一夜之间冒出,开在了万花楼的隔街。
此别院规模洋洋洒洒七八间房,坐落在一有山有水的园林之中,只卖饭菜和酒,没有其他娱乐,万花楼有的菜色这地方都有,万花楼没有的它也有,不仅食物美味而且花样频繁出新。
若只是美食便也不足为奇,却说这别院高阁之中常有一美人凭窗而卧、向外远眺,其姿色世属罕见,具有幸见过的人说,若能见这美人一笑,此生便不虚度,若有这美人相伴进餐一次,便胜过在万花楼里消遣十年。
再说这小别院菜品定价极贵,每日供应又限量,寻常老百姓根本消费不起,真正能进去的不过是些富贾王孙罢了。只是这美人名声在外,便引得众人常常院外围观,只求在苍松假山森木萧瑟之间能侥幸一窥其芳容,得饱眼福。
“这可坏了咱们行里的规矩啊。”一貌美女子侍立在明月身旁,正从万花楼最高处去望这别院,“菜品如此相似,又离我们这么近。要不要派人去‘提醒’一下?”
“哈哈,”明月一听这话,捂嘴笑得腰都直不起来,“已经找客人帮忙尝过了,是阿翠的手艺……哈哈……”
“不是,这小蹄子疯了吧?!”那女子惊诧,“她不是奉命去照顾世子了吗?怎么来砸自己家的招牌?她能今天这一步,不都是您提携的吗?哪有这样以怨报恩的?”
“无事无事,”明月忙摆手,还是笑得止不住,“她就是在照顾那个世子……”
“您是说,那个相传的别院里的大美人就是……”女子惊得捂嘴,忙噤声。
“是,前几日他来咱们这儿,饿得跟个瘪猴儿似的,看来现在是完全恢复了。”明月眼含笑意,“我其实是邀请他执掌万花楼的,这样我就能歇歇了,谁知他竟不肯。”
“那个别院也是咱们公主的吗?”
“……不是,是白家少爷用关系租的。”明月笑意更大。
“不对啊,”那女子猛低头掐指算,“惘山那边一天只招待两餐,每次最多十桌,虽然定价不菲,可这……这连租金都赚不回来吧?”
那女子又苦笑问:“他们哪儿来的钱?”
“哎,”明月轻声叹息,“我听白大人说,前几天峡湾那边建好了,都归那个世子了,连带还有建房子剩下的一大笔钱。”
“您的意思是说,他用公主的钱,倒亏着……毁自家的生意?”女子声音颤抖,开口迟疑,“这个新主子的脑子好像不太……诶……小的不敢说。”
“跟你说不用担心啦~”明月又露出轻松的笑容,“他坚持不了多久……毕竟……再美的容貌,也有看腻的那一天。大家只是图新鲜罢了……只是吃饭能有什么乐趣呢?咱们倒是可以趁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一下……”
“楼主!最近楼里每日入款可少了整整两成啊……平日里那些一掷千金的主儿都……”
“不要紧!就是他把万花楼干歇业我也甘心!”明月声音高了些,露出严厉,“白大人说,世子只是孤独想交些朋友罢了……这我还能说什么呢?左右闹不出大天来。”
“……好。”女子欠身要退下。
“诶,等一下。”明月又想到了什么,“他们刚开张,应该还缺酒,把咱们的桑落、鹤殇每日各五桶给他们送去。”
“这……每桶……怎么卖?”
“自家人,不收钱。”明月笑得更甜,“祝他们,生意兴隆。”
惘山别院。
阿翠在门口第一次收到万花楼的酒的时候,分外惶恐,颤声对一旁正清点货物的白虎说:“完了完了,我们楼主一定是生气了,这些酒都很精贵,她平时不会这样‘大方’的,要不我还是去给楼主赔礼道歉吧,咱们这样确实……不太好。”
“得了吧你!”白虎头也不抬,随意开了一桶细闻,果然是好酒,“真实一点不好吗?是谁最初听到这个主意后双眼噼里啪啦冒火花,斗志昂扬,脸上写满了‘我一定要把万花楼干翻’?”
“有……有那么明显吗?”阿翠苦笑柔声问。
白虎终抬头,诚恳道:“……有。”
“可我现在真的很不安啊……”阿翠心中有泪。
“无事,拿主意的又不是你。”白虎十分淡定,着人把酒收到库房,自己也动手帮忙,只留给阿翠一个背影,“若真问你,你往我俩身上推就行。”
十日前的夜晚。
星时和小火说了自己的计划后,当场吓得小火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狭海城主城在水下六百米的地方,在他眼里,以星时现在的身体,说回大海和说去送死没有什么区别。
星时看出好友的不安,浅笑安慰说只要自己一直游,父亲一定会来接他,让小火不要担心。
小火听罢只觉更不靠谱,先不说在有盟约的情况下逃逸算什么,单只这行动本身也太危险,好在星时说的是要先帮他找身体,小火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有了身体以后要第一时间死抱星时,不让他乱来。
星时追问小火新线索的时候,小火更是如同在悬崖上走索般不敢坦诚相告,生怕自己说错一句又让兄弟情绪崩溃,只支支吾吾说自己可能真如星时所想,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说不定还与苏莫相识。此话一出,小火果见星时的双瞳又大大颤抖,他控制不住表情又扭身面墙,半晌才平复,小声道:“……这样也好,我走后你还能陪着她。”
小火心中立时有了怒吼,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喜欢她好吗?!但转瞬又想,这可能是星时让自己替他照看苏莫的意思,虽然心中一千一万个不愿,但还是顺势接话道:“你若放心不下,就留在岸上呗,你若不愿面对她,将来就和我一起住!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她有小寒,咱可以有小春、小夏、小秋!”
星时闻言后背轻颤,让人看不出情绪,只听他声音更低,“……不要,我不要和她踩在同一片土地上。我一定要回狭海城。”
也就是这样下定决心的五日后,白虎兴冲冲地跑到星时面前,递给他一封信,朗笑道:“嗨,大画家!寻将军给你回信了。”
彼时星时正在一边细看“婚礼”的送贺礼的宾客名录,一边仿画舆图计算从丹橘府到狭海城的最佳出逃路线,听见白虎叫嚷,抬头又看见信,笔都拿不住,直直掉在刚画好的图纸上,忙将纸团了,后别手扭过头假装去望花窗。
白虎没有看见星时团的是啥,只当他又是害羞,更靠近两步,“喏,‘星时亲启’~这次总该高兴了吧?我可没看,如果你不要的话……”
还没待白虎说完,星时一个箭步抢了信,甩开小火不让跟着,飞身上了阁楼,找了个木箱把信锁了,自己离得远远的,眉头紧锁陷入深思,呆望小木箱犹豫半天。终忍不住猫爪挠心,待小心四顾确认周围无人后,喉头下咽,开箱拿信,找了个隐蔽的角落,把自己藏在衣柜侧边的阴影里。
颤抖把信放在怀里,默默在暗影里掉眼泪,待心情平复,视野清晰了,才仔细去看。
确实是封正儿八经的信。封皮的大字写有自己的名字。
星时并不认识苏莫的字,但想白虎总不会伪造一个骗他,都说字如其人,这信上的字似乎为了让他看清楚也写得一板一眼,每个笔划都清晰,但又隐着一股藏不住的率直飘逸。
星时在破坏最小的程度上把信拆了,第一反应是有些失望,因字并不多,但回想自己不过是寄得虽多,内容也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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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字条,那么这样也好。
信中写道,
“展信如晤。本以为能赶回去的,但是天机阁又派人来了,现在这边很麻烦。待在丹橘府里对你是最安全的。峡湾建好了,如果愿意的话,就去看看吧。钥匙在江南那里。”
第二页,
“峡湾新房子的书房里有一账目,剩余的款项你可以随意取用,本来也是国主因你赏的。多谢你照顾白虎和阿翠。顺颂时祺。”
“嗯……嗯……苏莫……”星时看完信又发出孤独的声音,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哼唧起来,视野又渐渐模糊,“我不要你感谢……我不要钱……也不要房子……这不是我想要的……我想……你……”
星时嘴唇轻颤努力半天吐不完整的话。
“不……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呜……”
小火在房间外面顺着感应发现了躲着埋头低声抽泣的星时,只默默叹息,不再靠近。
当天傍晚,因着好奇,白虎阿翠星时在用完晚饭后,就按信所说找江南要了钥匙,去峡湾那边散步,远远地就看见了一栋坐落好的三层小楼。待走近看些,竟然多半是个罕见的用白色石头搭的房子,只部分房间是木质结构,有着细密复杂的雕花。
推开刻着精美海草花朵图案的铁门,进入小楼内部,映入眼帘的是个蓝色的世界。
白虎、阿翠、小火一齐惊叹,星时只震惊微微张口,发不出声音。
小楼内部结构独特,中间中空,像个超级巨大的天井,井上是透明的琉璃,可以清晰看见蓝天,井底是个大水池,不浅不深,水池底也是用主色为浅蓝的小块琉璃拼接成美丽的图案,让水池看上去格外碧蓝喜人。以这水池为中心是环绕的各个房间,石雕上墨绿琉璃装点、木刻花纹、绿植装点,一时看上去十分梦幻安宁。
木质机关收集海风送入小楼,使温度适宜,即使在隆冬,内部也温暖。
因这装饰比丹橘府要华丽些,却又不似万花楼张狂,阿翠开心不已,几声感叹跑进去瞎逛,白虎便去追她。
星时自己也往里走,进了其中一最大的房间,不由又大睁双眼,白墙、暗木、猩红的毛毯,家具同丹橘府类似都是颜色最朴素的黄花梨木,但各色器皿与丹橘府、万花楼又完全不同,水盂、璧瓶、盖炉等各式日用品,或是琉璃、或是芙蓉石、或是彩瓷,均是十分清透淡雅又明亮的颜色,透着白光的淡粉、与海水相称的淡蓝、墨粉和淡绿的渐变、透明中粉蓝的斑点……
各种颜色流光溢彩,又在透明的碧蓝调和下显得温和,恍惚使人好像一时踏入了大海里最美丽的珊瑚礁中。
“看来她是故意想讨好你来着。”小火陪在星时旁边,见好友已经呆愣不动,又默默摇头。
阿翠从星时后面冲了进来,也为这屋中颜色的缤纷和淡雅而惊叹,到房间各处去欣赏这些器具、各色织物的花纹,回头开心喜笑道:“世子大人~这地方这么好,我刚去瞧了,灶房又大又漂亮,咱们什么时候搬过来?”
白虎也随后进来,弯身夸张粗喘,将一本册子递给星时,“这……这丫头怎么跑得这么快,……星时,书房找到了,账目你自己看吧,估计够你快乐好几辈子了。”
星时接了册子,低头看了,脸上的表情更是复杂,惊讶之色慢慢淡去,又变为平静的样子,甚至还有些低落。只对二人说,时间太晚了,咱们回吧。
白虎和阿翠见他没有高兴的样子具是奇怪,只得悻悻然锁了峡湾的屋子,三人连带小火一同回了丹橘府。
当晚,星时细算账本,趁白虎不在时对小火低声,双目放光,“我想到快速结交权贵的方法了。”
“我们去王城里开张食店。”
“就开在万花楼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