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楚晚棠被许家人扇了脸，哪怕今晚没有春雷，怀幸也守着人睡的。
但这一夜睡得不怎么好，她做了个冗长的梦，梦里的楚晚棠一直在大雾中行走，她想追上去看得真切些，却怎么也追不上，到最后楚晚棠还在这朦胧里消失。
等到醒来，怀幸难免黯然。
这个梦何尝不是她的心里照射？她不知道楚晚棠具体有多少秘密，可她知道，如果那些过去会让楚晚棠伤心的话，她不会去多问，只是……她们是家人，是姐妹，她更希望楚晚棠可以尝试着信任她、依赖她，她不清楚什么时候楚晚棠才会彻底对她卸下“防备”，但或许会有那么一天到来。
再来六年，甚至更多个六年，她都等得起。
八点，怀幸从主卧出来。
楚晚棠穿着紧身运动装，已经做完一套空腹有氧，正准备去浴室洗个快澡。
见她睡醒，楚晚棠下巴轻抬，吩咐着：“你先去洗漱，等下吃早餐。”
怀幸走到她身前，目光紧紧锁定着她脸上的伤，想伸出手去触碰，最终还是没抬手臂。
只是问：“姐姐，还很疼吗？”
“不会。”楚晚棠鼻梁上沁出一层薄汗，棕色眼瞳里蕴着明显笑意，“其实不细看的话，已经看不太出来了，是不是？陈阿姨来的时候，我问她我脸上有没有什么东西，她说只有我的美貌。”
氛围轻松了些，怀幸知道楚晚棠不想让她过多关注这件事，抿唇一笑，配合地应：“陈阿姨回答得很好。”
楚晚棠也没说错，脸上的指痕的确已经消散差不多。
但出门的时候，她还是选择戴了一张口罩，只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如画眉眼。
怀幸坐在副驾，看着前方缓缓前进的车流，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昨晚楚晚棠亲了她的脸颊这件事。
亲脸颊的事情在女生之间发生其实很常见，她读书的时候，就经常看见班上的女生亲来亲去，对着彼此的脸就是吧唧一口，只是她自己接受无能，所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可昨晚她被楚晚棠亲了脸，左脸，正中央。
她当时眼前看什么都模糊，但脸上传来的触感很清晰，楚晚棠温热的气息，柔软的嘴唇，印在自己脸上的力度……
现在想起来都会觉得是做梦的程度。
“周六就是卓忻的婚礼吗？”楚晚棠拐着方向盘，在接了通电话后问。
怀幸从游离状态中回过神来，转头看过去，有些僵硬地答：“对，后天。”
“婚礼地址记得发我，我到时候来接你，也给卓忻送份新婚礼物。”
“姐姐，你忙的话不用去的，礼物我可以代你给她。”
“她跟你关系还不错，我当面给更郑重。”楚晚棠的梨涡藏在口罩之下，“更何况，也很久没见她们了。”
怀幸往外吐出一口气。
还是避不开。
快到公司前的一截路，怀幸在路边下车，目送着楚晚棠驱车往前。
再往前点，容易被公司的人撞见。
今天阳光和煦，怀幸踩着影子往前。
左脸仍有些发热。
……
走秀训练还在持续，楚晚棠给她们请来的老师很认真负责，自然也很严格，十个人有一个动作不达标，全都得重来。
下午，在又一次训练过后，她们有了半小时的休息时间。
大家穿着宽松的瑜伽服，身上都出了层汗。
怀幸依着墙坐下来，默默喝着水，因为有运动基础，体能也还行，她没有多疲累，但何荷这种基本上不运动的人，只觉得自己被人打了一顿，浑身肌肉都是绷着的。
何荷揉着自己的小腿，叹息一声：“再坚强的女人也会被这训练打倒。”又感慨，“我以前读书的时候，身高在班上算高的，又瘦，我还真的畅想过自己以后当模特这件事，现在直接一整个祛魅，太可怕了。”
“还要吃轻食，很多美食都不能碰，经常挨饿。”怀幸放下水瓶，补充。
何荷：“对！不能忍受！”
闲聊的氛围在练习室持续，但没过几分钟，她们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兴奋的尖叫声，何荷立马忽略身上的不舒服，这个热闹她必凑，起身去看。
她还想拉上怀幸，怀幸摆手：“你等下回来跟我说发生了什么就行。”
“OK。”何荷跑了出去，还有三个女生也一起。
怀幸在原地坐着，解锁手机，这才看见闻时微在她刚刚训练的时候发了消息过来。
时微姐：【收到了京城一个大公司的offer，过几天我就来。】
时微姐：【杏杏提前想想怎么为我庆祝吧？】
怀幸在这边微微一笑，回过去：【正好我要发工资了，时微姐。】
闻时微秒回：【行，我不会客气。】
浅聊两句，闻时微就让她继续工作，没拉着她多聊。
闲聊断开，怀幸又翻开和楚晚棠的对话框，再一想到昨晚楚晚棠说的话。
想了想，暂时按下不说闻时微要来京城的事情。
何荷这会儿已经从外面进来，她捂着嘴巴，眼镜瞪大，很激动的样子：“是万依老师！她来我们公司啦！”
万依这个名字对在场的人而言并不耳生，这几年有名的国际超模。她拥有一张清冷感十足的东方面孔，身材比例是绝对的优越，她是当之无愧的秀场明星，人在哪儿，焦点就在哪儿。
网上关于她的走秀踩点视频播放量都很高，去年她参加了一款国内的综艺，凭己之力将该综艺节目的收视率拉了上去，她是天生就该吃模特这碗饭的人。
练习室的大家一听何荷的话，都有些惊讶。
“啊？万依该不会要参与这次走秀吧？这样的大咖？”
“不是，我们公司还有这人脉呢？”
“我好喜欢她啊啊啊，妈妈级别的清冷美人！”
怀幸听着她们的讨论，挑了下眉。
跟她们不一样的是，万依这个名字她主要是从楚晚棠和苏澄的嘴里听见，她们三个人是很要好的朋友，不过来到京城这几年，她一直都没机会见上，因为万依实在是忙，经常在国外飞来飞去，不怎么常在国内待着。
外面的尖叫声逐渐平息，半小时休息时间很快就到。
模特老师笑容灿烂地推开门，她也是万依众多粉丝之一，没曾想这次竟然可以见到万依本人，估计后面还会同台走秀。
天啊……光是想想都幸福到想晕掉。
不止她，设计部总监办公室里楚晚棠也想晕掉。
万依大喇喇地在沙发上躺着，那双上了保险的腿自然搭着，有些不满地对朋友冷哼一声：“怎么？觉得我来得太突然了？不欢迎？”
“你不是说你过两天才回国吗？”楚晚棠扶了扶额，“你一出现，就把我的计划打乱了，万老师，万超模，万大小姐。”
万依翻着微信小号里认识里的漂亮妹妹们，浑不在意地道：“楚总监莫慌，我只是出现在你们公司，不代表我就一定要参加走秀。”
“……”
楚晚棠只觉得头疼，吐出三个字：“谁会信？”
她们是准备将万依留到最后才公布的，更有炸/弹般的效果，结果万依这人搞突袭，现在公司上下都知道她来了，之后一定会在网上传开。
“哎呀，没办法啦，而且这样的效果也不错呀，更何况我实在是想你和澄澄了，她在忙，我就先来看你了。”
楚晚棠看着她点开一个又一个对话框的动作，哂笑：“到底是想我和苏澄，还是想妹妹们，你心里有数。”
“楚总监，一些实话很伤人，你别说比较好，免得伤害我们的同学情谊。”万依叹息一声，与长相不符的不羁性格在这一刻又有所体现，“你这人既不是女同性恋，你也不知道年下的好，我就是恋妹的代言人。她们热情洋溢，体能不错，还黏人，可以让我三天下不来床，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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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哭唧唧撒娇……你懂什么？你个不谈恋爱的死直女，懂个屁！”
楚晚棠抿唇不语，太阳穴突突直跳。
脑海里却冒出怀幸的脸，以及昨晚亲怀幸脸颊的触感，她的嘴唇上沾了些咸湿的泪水。
怀幸因为哭泣，脸颊发烫，灼着她的唇瓣。
那温度像是还烧到现在。
她端过水杯喝了点水，发试图稀释掉这感觉。
万依没听见她的回应，停下动作，转头看过去，又抛出新的问题：“你到底什么时候让我和杏杏妹妹见一面？我听澄澄说情人节那天天空放晴，杏杏说是因为你回来了。妈呀，把我可爱到了。如此可爱的妹妹你始终藏着掖着不让我跟她见面。”
楚晚棠视线回落到设计稿上，闻言面色凝了下，很直白地道：“你什么时候不爱年下，我就什么时候让你们见面。”
“拜托！”
万依一听这话收起腿，换成坐姿，为自己喊冤：“我是喜欢年下，但杏杏是你的妹妹，我说一万遍了，我可不吃窝边草，你跟防贼似的防我。我不管，澄澄还说她现在还跟你一个公司，赶紧的，带我见一面。”
楚晚棠揉揉眉心，知道这次彻底逃不开，淡声道：“现在在练习室。”
叮嘱：“别打扰到她。”
万依打了个响指：“我懂。”她挑眉，“我去看看没什么问题吧？”
“别影响她们进度。”
万依离开了办公室，又恢复人前的清冷模样。
楚晚棠在座位上盯着设计稿，静不下心。
她抬腕看了好几次表，直到过去大半个小时见万依还没回来，眉头皱了皱，起身。
出来才看见练习室的方向聚了不少人，有人扒着门看里面。
练习室内，万依的到来让老师又激动，更遑论她请缨说可不可以她来上堂课，这谁能拒绝？
一时间，练习室本来只有十一个人，现在涌进来更多，只留下中间训练的地方。
大部分视线都落在万依身上。
“以脚跟为轴，身体平稳地转身……对，保持住，很平稳……”万依都不需要猜谁是怀幸，一眼就能确定，她教这里的时候就走到怀幸面前，朝怀幸眨了下眼。
怀幸还记得自己在训练，没有多余的心思回应，维持着原有的表情。
楚晚棠散开人群来到练习室门口时，就看见这幅场景。
她抱臂倚在门边，目光看上去很平静，出口喊了声：“万老师，麻烦你出来一下。”
万依点点头，跟了出去，再次来到总监办公室。
门关上，隔绝外面的视线。
万依嘟囔：“你搞得跟读书时候的班主任一样，吓死人了。”她又在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优哉游哉的模样，“不过虽然我跟杏杏妹妹还没有交流，但澄澄说的不假，确实挺可爱的。”
她看着朋友的脸色，翘起唇，故意道：“怎么办？窝边草似乎我也可以吃。”
这句话一落下，办公室的氛围一下冻住。
恍若寒潮未退。
万依被楚晚棠盯得目光闪烁，她摸了下鼻子，正要说自己开玩笑的，一个字都没出口，楚晚棠谈不上温和的嗓音先一步响起——
“你没机会了。”
她说这话时来到窗前站定，抬眼看向窗外的无垠天空。
思绪翻飞，回到在云城墓园时那天。
她很清楚在望着怀幸嘴唇那一刻在想些什么，更清楚自己故意没扣内衣穿成那样看怀幸的反应时，又是在确认什么，还有隔间里……
怀幸的一切都落入她的眼里。
万依这才觉得自己被阳光拯救，她松口气：“ 没机会就没……”她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这句话，她看着朋友的侧影，震惊不已，“你的意思是这个窝边草你已经……？你、你、你……”
“……”
“呵呵，我就说呢，怎么一直防着我！原来在这里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