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篍愕然失色，神情崩溃地望着柳夷被鬼魂吞没，眼前一黑，几近晕厥。
“暮合你疯了！”她竭力怒吼，欲奔上前，后颈却被大力掐住。
“怀篍，别怪我无情，”暮合像提着一只小兔子般将怀篍拎起，目光凶狠，“是你非要把我逼成这样的。”
“我怎么逼你？我不喜欢你也是错吗？”怀篍气上心头，“你能不能讲点理？能不能光明正大些……自己想杀，就不要胡乱找借口。”
“杀我就杀我，不要这么对柳夷，”撕心裂肺的痛传至她心头，“放他走。”
“呵呵……我改变主意了，在杀你之前，先杀他。”他冷哼一声，眸中带着明晃晃的恶意。
地上的柳夷被鬼魂束缚，气息微弱，面无人色。
他缓缓闭上双眼。
再次睁开眼，面前是空荡荡的黑，耳边略微传来些水声，滴滴答答响个不停。他身上伤疤全无。
“好久不见。”万俟魅站在正中央，面色如常，“吃早饭没？今天天气还挺不错的。”
柳夷慌慌张张地去找剑，环顾四周，一无所获。只得抬手护在身前：“……你要干什么？”
万俟魅挑眉道：“帮你。你与你的师尊，似乎打不过鬼王那小子，是吧？我可以帮你，赐你无上魔力。”
闻言他心中一悸。自己与万俟魅凭空出现在此处，偏偏还是在千钧一发的关键时机，谁都知道这帮助附带巨大的代价，可他若不去搏一搏，与怀篍便只有死路一条。
他不想让怀篍死。
“代价呢？”
“于你而言，没有代价。”她神秘地笑。
柳夷惘然：“于我而言？”
“你本就一无所有一滩烂泥，又何谈代价？”她理了理鬓边发丝，“若是按命数，你早该幻灭，又怎会等到今天才……啧，于你也说不明白。你这样的无名小卒被名震一方的鬼王杀死，也算死得其所，而你的师尊嘛……如果她徒弟不是你，或许还能苟活百年。可惜啊，收了你这么一个蠢笨如猪的徒弟，嘁，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何谈守护师尊？”
柳夷心中一阵酸楚，在别人眼中自己竟这般不堪吗？怀篍会不会也是这么觉得……原来是自己拖累了怀篍。自己为何不能再强些，为何如此懦弱？
他好恨自己。
“你会怎么帮我……”他失魂落魄，“用你的力量么。”
万俟魅噗嗤一笑：“孩子，你想多了，你觉得自己配吗？连你师尊都不愿渡你法力，你还期待我？太不知天高地厚。”
柳夷垂下脑袋。他终于明白，自己真真实实地被怀篍嫌弃，就算现在没有，从前也有过。难怪她不愿教自己，还总让自己做家务……全因为自己是个废物。怀篍不会喜欢废物的，更不会喜欢他，所有的一切全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万俟魅裙下触手动了动，缓缓爬出，如同几十条惊悚的毒蛇，不停“嘶嘶”吐信子。
“用你自己的力量。”她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透支你的力量。”
“怎么透……”他双唇陡然一合，眼球机械下移。
一条肥大的触手穿透他的身体，带出无数血浆。
他挣脱束缚时，怀篍正被暮合扯住头发往外拉。
怀篍破碎的双眼对上柳夷：“救命！救命啊！柳夷……”
“放开她。”柳夷徐徐起身。他清淡又略带冷峭的目光落在暮合抓怀篍的那只手，周身气息冷若冰霜，他一拧眉，身后红光四溢，朝前方刺去。
暮合双目圆瞪，被打飞十几里远。
怀篍终于能喘口气，“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柳夷奔到怀篍身前，解下身上披风，细心盖在她身上，后冷静起身，掌心汇聚红光，慢慢走向暮合。
“呵，有两下子。”暮合颤抖起身，手背拭去唇边鲜血，“看来你是想杀我，不知……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无论怎样，我都不会让你伤害怀篍分毫。”柳夷纤长的眼睫轻垂，遮住眸中情绪，“即便是牺牲生命。”
“行啊，成者为王败者寇。”暮合转身变出鬼伞，劈向柳夷。
躺在山洞之中的怀篍耳边一片嘈杂，几乎是要刺穿耳膜。她眉梢下压，微睁双目，望见满地鲜血淋漓。
柳夷站在最中央，释然倒地。
他实在太累，所幸这一切，终于结束。
-
“一群废物！”应逖拂袖扫去桌上文书，怒目圆瞪，“神域养你们干什么吃的？连魔域的卧底都发现不了，还让此人潜伏了几百年！何等荒唐！”
应遥站在应逖身边，手中拿着沾满血污的幽冥鬼伞，应逖每吼一句，她就轻笑一次。
“特别是洛神你！”应逖抬手指向站在云鼎殿角落的谢令仪。
谢令仪惊愕抬头，被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盯着，她极其不自在。
“算了吧，说这么多话嘴不干才怪。”应遥斜睨应逖一眼，“又没什么大的损失，还让魔域损失个鬼王。”
句芒长叹一声：“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怀篍上仙现在都昏迷不醒，人间一战已过去八月有余……我去探了她的仙骨，依旧在，魂魄也完整，只是肉.体……”
“既然提到怀篍上仙，”应遥扯了扯一边唇角，“我也很担心上仙，听说她住在白於？”
句芒脸色一变。
“白於山灵气充沛，是个休养生息的好地方，但总归是不如神域的。况且怀篍平日全由她徒弟照顾，我记得她徒弟是男子……能照顾到哪里去？”应遥扬唇，随手把玩手中鬼伞，“劳烦句芒上神回去告诉上仙家的徒弟，让他收拾包裹，我会派仙兵将他们两人接到神域。”
“在身体完全恢复前，就一直住在神域。”她细眉一挑。
“……好。”句芒心中不甘，却只能咬唇答应。应遥的那点心思他早已看穿，其实——他看穿了许多人的心思，那些人都妄图与怀篍更近一步，不惜以大义为借口。
痴心妄想！
简直丧心病狂！
幻境一事过后，他彻底清醒。自己能力不足又相貌平平，与怀篍的那些回忆利用多了怀篍也会觉得烦，既然自己得不到怀篍的爱，其余人也别想得到。
明的不行，就用阴的。
回到槿宫后，句芒开始做正事。
“柳夷，”句芒狭长双目死死盯住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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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稻草娃娃，猛地将银针扎入娃娃眼珠，“去死！”
柳夷揉了揉一边眼睛，微笑道：“太子殿下，你不能进去。”
“为什么？”伏邈痴痴望向浮云宫半掩的大门。
“怀篍上仙需要静养。”柳夷抱紧胸前衣物，“而且她也要沐浴了，沐浴过后，就要按摩活络筋骨，之后是小睡。”
伏邈眸光暗淡：“好吧，哪日有空了，还麻烦柳夷告诉我，我是真的很想见你师尊。”
“她不一定想。”柳夷笑了笑，转身走进浮云宫。
走过洁白如玉的云石，柳夷推开主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道画着各种仙禽异兽和花草藤蔓的屏风。
他绕过屏风，掀开床边纱帘，窥见玉颜酣睡，云鬓轻垂。
柳夷轻轻跪在床头，抬手抚摸怀篍冰冷的脸颊，喃喃自语：“篍篍，今天又有好多人来看你，没关系……我全都替你赶走了。篍篍安心睡吧，想睡多久都行，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抿唇傻笑，跪在床边呆呆看着怀篍的睡颜，有一搭没一搭地勾起她耳边发丝。
“没有人能来打扰我们。”他一双狐狸眼勾人，“只有我和你。”
这些日子，是柳夷过得最舒心的时期。一开始他还抽抽嗒嗒哭个不停，整日整夜盼望师尊醒来，直到哭瞎双眼，他渐渐明白一些事。
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他才敢肆无忌惮地向师尊诉说爱意，并且，渴望多少温存，师尊就能赐给他多少，尽管她的身体是如此冰冷。
但她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不是么？
到后来他愈发放肆，不但与心心念念的师尊同床共枕，还打起了师尊身体的主意。
原来失去师尊的约束后，他就会变得如此浪荡，柳夷不禁感叹。
还真是野性难驯。
青帐内，柳夷大手覆上怀篍冰冷的手，掰开她紧闭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篍篍……”他靠在她肩头，贪婪地去嗅她身上幽香，“我真的好喜欢你，好喜欢师尊……每天脑袋里全是师尊。篍篍，你穿粉裙子最好看了，还有蜜色口脂……我好想亲你，好想好想，可我若真的亲上去……你会恨我一辈子吧。”
他眸中闪过失落，从枕头底下掏出一本书：“我把你喜欢看的话本带过来了，念给你听？”他抬眸望向沉睡的怀篍。
她穿一件淡绿色长袍，长发绑成两股辫子搭在双肩，面庞未施粉黛，白里透红，整个人淡雅又清冷，如一尊不可亵渎的神像。
“他不知利用自己的身子勾引过多少女人，所以他脱光衣物跪在我面前时，我心中并无多大感触，目光落在他腹肌的沟壑与……”柳夷面色微变，“……然后我俯下身，他……原来是这样吗……”他瞄了怀篍一眼，羞赧地合上书。
师尊平日看的，竟然是这些。
他整张脸红到滴血，沉默半晌，又打开书，随意翻到一页。
“我并不喜欢我的徒弟，只是单纯馋他的身体。”他又瞟了一眼怀篍，“他总是隔着人群，用崇拜的眼神望向我，我一般会回眸与他对视，在意的，却只有他起伏的胸口……捏起来手感一定很不错？”
他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