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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山雨欲来风满楼

作者:汀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不知何时又下过一场雪后凛冬的风雪就彻底停了,几缕春风细细,绕在抽出了嫩绿枝叶拖着花骨朵的梨树边,转眼便是二月中旬。


    这次侍疾比往常久,楚王携楚王妃并郎君、女郎们入宫,本是没打算带妃妾,结果几日后又召了赵侧妃、薛庶妃去,命赵侧妃照看年幼的儿女,薛庶妃侍奉薛皇后,属楚王府来的人最多,反把其余皇子皇孙全挤到后面了。


    偏偏世人都说楚王纯善,这般尽孝是面面俱到,上头又有薛皇后准许了,谁也挑不出他的错处。


    楚王本就是嫡出,还承皇命监国,如今还更当了大孝子,回望前朝后宫,占尽父皇爱重的大哥先豫王早化作了灰,曾宠冠六宫的容贵妃也“病逝”许多年了,余下的几个弟弟俱不敢同他争锋,唯独先豫王留下的庶长子乐平郡王厉害些,但年纪小且心性浅薄,难成大器......


    桩桩件件算下来,他愈发身心舒畅,往日的旧事仍记着,可烦闷沉郁一扫而空。


    紫宸殿里药香袅袅,暖光昏沉,楚王妃心病难医,躺着休养过些许日子,身子才将将好了五成,可大事当前,容不得她退步,硬生生爬起来随夫君侍疾。


    楚王在榻边侍奉汤药,她去后殿看着太监熬药,楚王出寝殿与朝臣议政了,她到偏殿与其余宫妃王妃诵经祈福,每天只歇息两个时辰,妃嫔宗亲皆赞一声贤惠。


    “好孩子,你跟着忙前忙后这么久,也累了,跟我回凤仪殿用午膳吧。”外间,楚王亲自喂明德帝喝过药后就到前朝处理政务,薛皇后领了楚王妃告退走到廊下,不肯放她离开。


    凤仪殿是历代皇后居所,与帝王住的紫宸殿前后相邻,不过隔着处莲花池,中间架小桥、四周通游廊,两旁种了一棵棵青翠比直的梧桐树,取“凤栖梧”之意。


    大齐太.祖和发妻是少年夫妻、鹣鲽情深,发妻死后再不立后,帝后的寝居离得如此近,自然是希望后辈亦能如此,可惜明德帝同薛皇后却是怨侣。


    自爱妃容氏晋位贵妃后,明德帝总把太液池前的含凉殿当做寝居,地脚偏了些,可离容贵妃的宫室近,若非病重,沾不得半点寒凉湿气,他怎么也不愿搬回紫宸殿。


    楚王妃静静垂首,随着薛皇后缓步走过了莲花池上的小桥,想起帝后间的种种事,一半叹息一半感慨之余倒是庆幸,庆幸楚王好颜面,哪怕真偏宠了谁,都绝不会明着冷待正妻。


    说是用午膳,可直到进凤仪殿薛皇后仍端着姿态,没给楚王妃赐座。


    明德帝没多少日子了,儿子登基后儿媳必是皇后,她这太后恐怕要退居深宫、颐养天年了,她一退,想再过问些什么,恐怕是难。


    强硬如薛皇后,怎能忍受只当个享福的老祖宗,越看人人称赞的楚王妃气息越不顺。


    在薛皇后眼里,楚王妃这儿媳贤惠归贤惠,可贤惠过了,尽是招摇。


    “妾身记得母后爱吃乳酿鱼。”楚王妃佯装浑然不觉,立在一旁拿银筷布菜。


    乳酿鱼是宫里尚食局尚食女官的拿手好菜,用乳酪塞进鱼肚子里后红烧,肚子上的蒜瓣嫩肉透着股奶香。


    但薛皇后轻轻瞥视一眼,却道:“近来侍疾多,总觉得劳累,吃不动这般油腻的菜了。薛庶妃在后面呢吧,赐给她吃。”


    薛皇后只比明德帝小一岁,早到了常喝汤药的年纪,薛庶妃来伺候她后,便躲在后殿熬药抄经。


    “母后还想吃哪到菜,妾身给您夹。”楚王妃不恼,将乳酿鱼装进食盒吩咐宫女送走后,又笑盈盈道。


    薛皇后默默用过碗燕窝粥,挥挥手,命人撤下一大桌子菜。


    她稍稍饮茶漱口,叹口气:“这么些天,真是只累你一个了,你们府里的两个侧妃都不中用,赵氏出身低、崔氏蠢钝,没谁能帮衬着你。”


    楚王妃聪敏,听罢后心内嘲弄,面上却恭敬,主动提起薛庶妃:“是,妾身也苦恼呢。可惜薛妹妹性子软,否则她是个好人选。”


    平心而论,早年间薛皇后强硬归强硬,却多少还算明事理,帮过她几回,那时她不过才嫁入王府,自然感激。但她后来看透了,薛皇后是那予你五分竟要搜刮回十分报酬的人,否则必将把谁剥下一层肉方能满足。


    她是儿媳,她忍,可大王怕是隐忍到头了。


    “性子软算不得大问题,你多教导,该骂该罚该用,无需顾及着我。”薛皇后假意亲昵,“她是我侄女,但更是你手下的妾室。”


    楚王妃依旧滴水不漏:“谈不上教导,不过妾身正有桩差事要交与薛妹妹。”


    “什么差事?”薛皇后捧茶盏的手忽地一停。


    “王府里没个管事的人,崔侧妃闭门抄经,小辈里二郎的夫人又才十余岁,妾身想请薛妹妹离宫回府,暂时掌家。”楚王妃一开口,便是要把薛庶妃给送出宫。


    她记挂着薛庶妃的一份好。


    入府多年,薛庶妃比赵侧妃还谨小慎微、恪守本分,倘若这侄女和姑母是同样的性情,只怕后院早闹翻天了。


    干错让薛庶妃先远离这是非之地。


    “也好。”薛皇后阴沉了脸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暗道她这好儿媳真会以退为进,嘴边噙起冷笑,“但三娘不必和她回去了,陛下病重,三娘该在祖父跟前尽孝。”


    薛皇后自知侄女立不住,但女儿攥在旁人手里,逼一逼,就该立住,也能听话了。


    —


    楚王妃办事利索,出了凤仪殿,当即遣人送薛庶妃出宫。


    可怜薛庶妃才战战兢兢吃过乳酿鱼,还未思索清楚要如何暗中去给主母赔罪,便得知薛皇后扣住了她的女儿,偏偏那姑母又赐下四个嬷嬷来,同她回府、帮她掌家,当着眼线的面,哭不敢哭,笑又笑得僵硬,胸中憋着一团凝滞堵塞的气。


    新官上任三把火,四位嬷嬷比原先侍奉元娘的教养姑姑更忠心,薛皇后怎样吩咐她们随怎样做,架起薛庶妃来点火。


    张嬷嬷见状,坚持“躲”字诀,躲到三月初,段姑姑领沈蕙也开始躲。


    习字练字废纸墨,现今门上管得严,不方便出去买,这项功课只得停了,沈蕙光读书,却因四嬷嬷们要立规矩,也难得清闲,索性拉上段姑姑跑来下人膳房。


    来时吴厨娘正嚷嚷着外面有人被判了砍头。


    沈蕙一惊,半捂着耳朵,想听又不敢听:“大娘,你可看清楚了,真砍头吗?”


    “对,路过的全那般讲,说是嫌犯刘大郎不仅明面上经营赌坊、背地却借着催债谋财害命,从他一个查下去竟顺藤摸瓜抓出十来个人,饶是如今顾念着陛下病重见不得血气,也不能留这群人的性命了,‘咔嚓’几刀,血流成河呀。”吴厨娘使劲点点头,描述得绘声绘色,“怕煞气重,所以尸首没直接送去乱葬岗,而是命寺里拉走超度火化。”


    榻上,抱着腿往被子里躲的沈薇缩缩肩膀:“太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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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了,姐姐咱们少出去吧。”


    段姑姑放下手里的书卷,一敛眸:“本来就该少出去。”


    后日是三月三上巳节,沈蕙原定着出府玩乐,这般看是出不去了。


    沈蕙扁扁嘴,无精打采地一趴,像耷拉着耳朵的大胖猫糖糕。


    “不过节便不过吧,上元节乱,但愿意晚上出门的还在少数,上巳节才是真正的闹哄哄,人多容易起是非,你吴大娘前年和人到曲江池边踏歌,连鞋都踢丢了。”张嬷嬷被沈薇瑟瑟发抖的模样逗笑了,抱过她来搂在怀里,轻抚着发顶,“你哪哪都好,就是胆子比芝麻粒还小,怕那孤魂野鬼作甚。”


    “也对。”沈蕙冷哼道,“待在屋里,省着出去早回来晚了又得看那群嬷嬷们的脸色。”


    她话里难听:“走了县主身旁的老嬷嬷,又来了薛庶妃边上的老嬷嬷,简直跟蝗虫一样打不干净,总能冒出来。”


    “嘴上愈发放肆了。”段姑姑呵斥她一句,但没斥责她说得不对。


    段姑姑是没想到薛皇后竟变得这般刁钻霸道了。


    她在宫里时容贵妃风头正盛,薛皇后除却打理宫务,便躲在凤仪殿里吃斋念佛,每逢上元、上巳、端午等大日子,必会下令赏赐众宫人,还开了恩典允许女官们在重阳节那日在宫门口那见一面家人。


    彼时无谁不道薛皇后是贤后,而与其相比,容贵妃则显得飞扬跋扈起来,见过容贵妃摆威风的宗妇诰命们,背地里全骂一句妖妃,叹息薛皇后的命苦。


    哪知如今,妖妃早变为一抔黄土,贤后也非贤后了。


    张嬷嬷是个惯孩子的,同样不觉得沈蕙哪里讲错了:“阿蕙年轻气盛,心中有气,左右这边上全是亲近的人,随她吧。”


    “我是累啊。”老嬷嬷三番两次召各房管事去议事,从早议到晚,一次至少两个时辰,睡不够觉的沈蕙日日顶着黑眼圈去。


    她抱怨一句,又往口中塞着点心,尝过金乳酥又吃贵妃红,满口香甜:“宫里的点心果然精巧,宴会全是这种糕点吧。”


    贵妃红小小一朵红梅花的模样,而金乳酥不重外形重味道,各有千秋,均是张嬷嬷之前做的点心。


    “正因是正经的宫宴,才上不得太多酥点呢,油的太多既伤肠胃又腻,不如普通的花糕。”张嬷嬷不爱吃甜食,费尽心思做了,只是为看看自己还记得多少真本事,提前练起来,“尚食局的讲究多,与你尽数说明了,怕你听得头昏眼花。宫宴不光上什么菜有讲究,何时上更讲究。譬如那鱼脍,上得太早怕吃完凉的没胃口,上得太晚又恐失其口感。”


    听过这么一大段,沈蕙果真要晕了:“幸好我没想过去尚食局,好麻烦。”


    “毫无上进心。”段姑姑气结。


    “我没那么厉害,人要有自知之明,我知道我最适合寻个清静的地方混吃等死。”她自有道理。


    段姑姑作势又要用书卷打大懒猫沈蕙。


    沈蕙早知段姑姑不忍心下狠手,东躲西躲与她闹:“哎哎哎,再打会变得更笨了。”


    闹得正欢呢,一扭身刚开了门逃之夭夭,却瞧见外面站着个来寻人的小太监。


    “您是沈蕙姐姐吗,我是大库房的人,阿喜被薛庶妃带回府的老嬷嬷罚了杖责,求您去外面买药吧,您帮帮他。”这小太监和阿喜差不多大,但性子比他浅薄,心眼实在,手里握着碎银子,想给沈蕙磕头央着她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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