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九点，后勤部临时工宿舍。
“想什么呢？从回来就一直盯着窗外发呆。”
林小葵刚从浴室洗完澡出来，发尾还沾着水汽，湿漉漉的搭在衣服上。她拍了程瑆一下，从口袋掏出颗水果糖，水红色的糖果纸在灯下流光溢彩。
现在任何和植物沾边的东西都很昂贵。
程瑆嗅着空气中浅淡的西瓜味就知道这不是色素勾兑的安慰剂，没好意思接。
林小葵撇了撇嘴，干脆剥开糖衣塞进她嘴里，转身一屁股坐在她旁边，嘴里叼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含糊道：“别客气，这是合法分赃。”
“？”程瑆将糖拨到一边，右腮鼓起一小块，神情疑惑。
林小葵心虚地咳了声，眼睛飘向一边，快速交代：“就那个沈澜风一直向我打探你的事情，我就骗了骗……”
眼见程瑆眼神越来越凌厉，她直起腰，举起四个手指认真发誓：“不该说的我一点都没说，他现在肯定以为你是真的热爱捡垃圾，才不是为了躲江队才来后勤部上班的。”
“！！”程瑆双目圆瞪，激动下水果糖卡到食管，捂着喉咙疯狂咳嗽。
林小葵弹跳起身，又是拍背又是倒水：“你别激动，喝点水…早知道就先不喂你吃糖了。”
程瑆咳了半天才缓过来，涨红着脸，第一时间力争清白：“我没有躲江知宥！不对，我和他没关系！”
林小葵敷衍地嗯了两声：“没关系没关系，你就是真的热爱工作。”
程瑆别过头不理她，林小葵又凑过去搂住她的右手，兴奋道：“你知道吗？执法队里竟然有普通人，Wiki！又飒又美！她特别厉害，近战能压着那些异能者打，沈澜风因为嘴贱没少挨揍。”
“要是我也能像她那么厉害就好了。”
程瑆察觉到她语气里的悲伤，转过头摸了摸她的脑袋，温柔道：“你已经很厉害了，今天要不是你，我早就没命了，还要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呢。”
林小葵眯着眼抬起头，栗色的有几缕微微翘起，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像只傲娇的猫咪，因为被夸奖得意地扬起脑袋。
“所以明天也带着我？”
程瑆收敛神色，食指抵住她的额头将她无情推开：“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一个人才不行。”林小葵拱在程瑆怀里耍无赖，盯着蹭乱的头发，暖光下的琥珀色的眼睛亮闪闪的，“哼，你不带我我也可以找到你。”
说到这程瑆想起江知宥说的，他们在来的路上受到污染域的影响，很长一段时间东23区甚至整个消失在地图上，哪怕找到区域边缘也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在外面——
东23区形成了一个封闭领域。
“你今天究竟是怎么找到我的？”
程瑆面容严肃，紧紧盯着林小葵的表情，攥住她肩膀的手不自觉收紧。
如果林小葵也是他们放在她身边的眼线……
“你先放开我，有点疼。”林小葵不舒服地从程瑆手下挣脱开，反握住程瑆的手看着她，“你到底怎么了？”
程瑆抿了抿唇：“你先告诉我你怎么找到我的？”
林小葵神情疑惑，但还是一五一十地说：“就顺着她们告诉我的方向一路找，看到你时我喊了你好几句你也没停，一个劲往前冲，然后我看见你掉进坑里就赶紧去救你。”
“你没看见红雾？”
“什么红雾？不是只有那个长得跟珊瑚和爬藤杂交的污染体么？”
林小葵疑惑地表情不似作假，她是真的没有看见过红雾。
难道污染域是污染体针对异能者设置的特殊手段？林小葵因为是普通人，污染体认为她无法构成威胁，甚至是抱着看猎物自投罗网的心态将她放了进来？
程瑆暗中思忖了下，把今天的事情详细告诉了林小葵：“我后面要去的地方可能会和今天一样危险，听话，别跟过来了。”
“那我更要跟着你去了，你身体和运气都那么差，我必须保护你。”她捏紧拳头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女人，还不靠过来，葵姐罩着你。”
程瑆没忍住被她逗笑出声，但还是摇头：“不行……”
“哎——这是什么呀！”林小葵从身后掏出路线图，撅着嘴得意洋洋，“谁说我是要跟着你了，我也有任务呢。”
“你哪来的？”程瑆确定自己的那份路线图还好好地放在包里，林小葵很懂分寸，不会随意动她的东西。
“王曼给的。”林小葵笑着说，“带不带我？”
程瑆拿她没办法，只能叮嘱她明天小心行事。
夜晚万籁寂静，晚风微凉，皎洁的月光穿过纱窗照在桌前。
两人带的东西不多，程瑆的背包贴着林小葵的衣服放在桌上，背包拉链朝里拉得严严实实，银白色的链条在月光中折射出金属冷光。
一根青绿色的枝条顶开纱窗悄悄潜入房间，枝条顶端悄无声息地落在地板上，缓缓缠绕蔓延。月光下，枝条的影子渐渐成形，最后定格成一个女人的身影。
女人舒展了下腰转身走到窗边，右手掌心开出一朵花，藕粉色的迷迭花在月光中绽放，花粉顺着微风吹向床边。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呼吸声变得更加沉重。
女人满意地勾起唇角，丢开碍事的衣服拎起背包，链条撑开的窸窣声响起，床上的人却没有任何动静。
“没有？怎么可能没有？”女人的笑容僵在脸上，两手抓着包翻转往下倒，东西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没找到想要的，女人气急败坏想要摔包，被床上林小葵睡梦中的呓语吓了一跳。
“瑆瑆别怕，我打死她！”林小葵像是梦到什么开心的事，右手在半空挥了下，转个身抱着被子发出几声贱笑，“嘿嘿，敢偷姑奶奶的糖，打得你见太奶！”
女人不甘心地瞪了床边一眼，将东西物归原样后翻窗跳了出去。
后勤部主任办公室，贾主任靠在皮椅上慢悠悠吐了口烟圈，面前光屏闪烁着幽幽荧光。
屏幕切换，长相艳丽的女人身着红色紧身防护服出现在镜头前。
“干爹，晶核不在她那，我怀疑被执法队拿走了。”
贾主任皱紧眉头，掐灭了手上的香烟：“不会，江知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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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手一向不留余地，你确定现场没有晶核碎片残留？”
女人肯定地回答：“我检查了三遍，要不是在一颗碎藤蔓上检测到雷系异能的残留也不会怀疑执法队到过现场。”
自失窃案正是曝光所有现役人员身份后，北宸基地无人不知执法队现任队长是9级雷系异能强者。
“江知宥肯定到过现场，以程瑆和林小葵的能力不足以剿灭异A级污染体红藤珊瑚。”女人抬起头看向屏幕，“程瑆和执法队认识，不排除间谍的可能，干爹，我们是不是要提前除掉她？”
贾主任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托着下巴反问：“她知道了些什么？”
“不能确定，但干爹，计划正处在关键时期，稍有不慎都可能满盘皆输，宁杀错也不能放过。”
贾主任摘下眼镜，漆黑的眼里满是算计：“明天安排她进17区，你亲自出手，务必要让她走不出污染域。”
女人恭敬地低下头，语气迟疑：“执法队那边？”
“你不用操心，我自有办法让他们脱不开身。”
密林腹地雾气弥漫，月光被参天大树挡在枝繁叶茂的树冠外，相互缠绕的畸变植物身上散发着微弱荧光，它们是这里唯一的光源。
淡绿色柔光安静地笼罩在地面，让这片森林多了分说不出的梦幻。
但这可不是什么童话世界。
东区是旧历时期特划的生态保护区，临近B市，植被覆盖率高达92%。全球植变后，这片区域污染值始终诡异地维持在45%以下，作为低污染区一度被围剿行动排除在外，直到上周——
开拓队C组队长携7名队员一同消失在东11区，尸骨无存，无人生还。
开拓队除了跟在执法队后扫尾，本身还承担探查基地外围低污染区的防护工作，每队会配备至少一名4级以上异能者带队以防突发事件。
C组原任领队就是一名4级即将突破5级的土系异能者。
常理来讲，哪怕遇见超B级污染体也能勉强应对，而东区作为低污染区不可能有超过C级的污染体存在。
这一事件瞬间引起基地注意，当即派遣执法队二队进入密林查探。8人去3人还，据侥幸逃出的二队队员所述，他们在进入腹地边缘遇到株A级污染体。
正常A级污染体不至于折损5名6级以上异能者，让即将突破8级的冰火双系异能者受重视。研究员怀疑是探测仪在特殊磁场中出现问题，那或许是一只S级污染体。
但这也无法解释，直到二队队长脱离抢救说出那句让所有在场研究人员胆寒的话——
那只A级污染体拥有独立的污染域！
污染体等级划分不用于异能者，通俗来讲相当于修仙世界从人到地仙到神再到上神，每一个等级都是难以跨越的鸿沟，因此现在对于污染体等级的划分倾向于初始论。
也即，最初植变状态下是什么等级就会稳定在什么等级，而污染域是S级污染体的专有领域。
如果那只A级污染体能够拥有污染域，只能说明它们掌握了再度进化的能力，这对于人类而言将是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