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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客栈

作者:长夜一灯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他们又不曾见过,为何这般看她?


    她被看得不适,正欲别过脸去时,便见他一手拿起玉壶,仰头咕嘟咕嘟喝下几大口水。


    李今棠静静地等他喝完,边打量周遭,眼下四周只有排得像迷宫一般的野草荒藤,除了那山洞外,无一处可供人容身。


    可这儿到了夜晚又会生出毒雾,终究不妥。


    这可怎么办才好?


    “臭娃儿,你只顾着他,老子差点让妖怪叼走!”


    李今棠本还在思索今夜能去哪,让它这么一吼,思绪更加飘渺。


    她扭头看向一瘸一拐自己蹦来的命书,颇为不好意思道∶“刚刚太着急,把你给忘了。”


    命书哼一声,粗声粗气道∶“这儿不远有个集市,你不想这小子死就跟着我走。”


    李今棠心下欢喜,哪还顾得上细想它有没有骗自己,她一手刚将人搭在肩上,身子忽然被撞开,只见命书轰隆一下变得巨大,将少年平稳地接在了上面。


    夜色沉沉,月色漂浮于水面,两个晃悠悠的影子从湖面上挪过,步履缓慢。


    李今棠按着命书说的走,也没数一共拐了多少个弯,眼前浮出第一缕光时,宛如行走在沙漠中的人骤然望见一眼泉水。再往前几步,便见不远处灯火通明,果真是个集市。


    心下豁然开朗,她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快走过去,沿着街道左顾右盼,最后择了一间看上去宽大亮堂些的客栈,进去将命书背上的少年抬下,轻轻放到了门口的木板凳上。


    “掌柜的,”她视线在人群中来去穿梭,锁定在一个身材肥胖,手戴俩金的人物身上,上前询问道∶“您这儿今夜可还有空房?”


    那掌柜将她从头至脚打量一番,露出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情,冷笑道∶“丫头,我这可不是赈灾所。”


    李今棠一愣,还没揣摩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低头便见自己穿得粗糙,身边再带个精神不济的少年,活脱脱一副逃难模样,掌柜的定是以为他们住不起了。


    她正要解释,垂手摸摸衣兜,却发觉自己的确未带半点银子,只好窘迫一笑∶“不好意思呀,我们这就……”


    ‘走’字还未出口,忽见板凳上少年手一抬,往桌上掷下一枚银子。


    又觉身旁一阵风吹过,回头时那掌柜已经踱步到了桌子前,双手捧起银子,仿佛那银光怎么也看不够。


    待他看够了,少年淡淡开口∶“这些够么?”


    “够够够,”那掌柜接连应声,满脸堆笑地把两人迎上二楼,“别说今夜,您二位想住多久都成。”


    房门合上前,他扒拉着门缝,掐媚道∶“女侠,您有何需要的,尽管吩咐。”


    李今棠听不惯这个称呼,也不想真的去麻烦别人,便只道了句∶“不必了。”随后上前将门关紧。


    她心头仍隐隐有些不安——捱过了今夜,明日又该到哪儿去呢?


    客栈不算小,掌柜还贴心地为他们安排了一间有两张床的,住下两人绰绰有余。


    “找你的铜钱,”李今棠看向静坐在椅上的人,几枚铜币躺在手心,“方才你走得太快,掌柜的就把钱给我了。”


    少年看也没看一眼∶“给你了你便收着。”说罢,兀自斟了杯茶端在手中。


    “对了,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李今棠依言收起铜钱,想起这人在林子里时总不说话,自己还曾把人家当成过哑巴,现下想想,未免觉得尴尬。


    两人沉默对视,约莫是抵不住她的视线,少年放下手中茶杯,沾湿的薄唇轻启∶“没有。”


    “好罢,”李今棠倒也不觉惊讶,她想了一想,认真道∶“那我以后便唤你福子如何?”


    “你这傻姑娘,”对方还未回话,命书便忽地大叫起来∶“这小子长得也有几分俊色,这样土的名字,当然不如何了。”


    “很土吗?”李今棠看向少年,见他不做反应,以为也是嫌弃了这个叫法,便有些羞惭地笑了笑,道∶“我不会取名字,也不晓得好不好听,只是觉得,若你能如此名一般,福气环绕,也是极好。”


    少女心道,此人独自在外,落得一个被众妖围攻,甚至连名都没有,八成是叫爹娘弃了,便真心希望他日后能多些福气。只是如此想着,却并未说出口。


    她找补∶“若你不喜欢也没关系……”


    “随意。”少年起身从她面前走过,背对她躺上床。


    李今棠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到什么,便问道∶“明日会有人送来早饭,你想吃什么?”


    空气安静了几秒,她听见对方说“桂花糯米羹”。


    随后一道深沉的呼吸声回荡在房内——大概是睡了。


    李今棠摸了摸安放在兜里的铜钱,顺手抓起卧在桌上同样昏昏欲睡的命书,蹑手蹑脚地关上房门。


    “大晚上的,你把老夫带出来干么?”命书让人打扰了好觉,怒气冲冲道。


    “来买些东西,”李今棠掰着指头算,道∶“得给福子买药,再置办一身衣裳,还有我……”


    “打住打住,”命书叫道,“我是问,你把我一起带出来干么?”


    李今棠垂下手,脚下步子不停∶“因为我害怕呀,你这么神通广大,给我壮壮胆也不要紧罢?”


    “……”命书无言以对。


    半个时辰后,一人一书踩着月色返回,因着担心把人吵醒,李今棠推门时动作放轻,将买来的东西一件件放到红木桌上。


    忽听身后一声闷响,她止住动作,房内没点灯,只能看见黑乎乎一团从床上坐起。


    “我是不是吵醒你了?”她放低声音问道。


    少年不答反问∶“买的什么?”


    李今棠见他醒了,便将灯摁亮,道∶“白日里我见你的衣服被扯坏了,就自作主张去买了件新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少年默然片刻,指尖在衣料上摩挲,眼里看不出一丝情绪。


    哪有什么喜不喜欢?于他而言,合身便好。


    “哦对了,”李今棠没注意他的神色,埋头在袋子里捣鼓,“还有些药,你服下去后再睡会儿,天亮了我喊你。”


    没待他回答,姑娘白净的手便伸到跟前。


    少年垂眼,并未伸手去接,李今棠以为他看傻了,便晃了晃手,又听命书在一旁大叫∶


    “傻姑娘,你好心给人买药,可这小子怀疑你下毒呐!”


    她一顿,眼中流露出不解。


    为何有这样的想法?以前从未见过,野未曾听爹爹讲过,这世上怎会有如此阴险之人?


    但对方眼里似乎也有同样的情绪。


    未待她愣住太久,少年拿过药丸,起身就着水咽了下去。


    忽觉手心冰凉,垂眸时,掌心已静静躺了个黄里透红的蜜果。


    “我小时候不愿吃药,阿娘就是这么哄我的,”姑娘两眼一弯,笑盈盈道∶“那时候我就想,没有人会不喜欢蜜果罢?”


    少年罕见地顿住,待少女转过身,他凝着她的背影,指尖微凉,极缓慢地将那一颗蜜果送入口中。


    沁入心扉的甜味立时弥散开,沿着喉咙滑至胃中。


    李今棠将剩下的铜币和蜜果装进新买的荷包里,清点了一下东西,转身问道∶“你可觉身体舒服些了?”


    “你要走?”


    李今棠点点头,指指窗外,此时天将破晓,窗格里斜下一束光,淡得似乎一触碰便会使之破碎。


    “我不能在这耽搁太久,爹娘和阿姐会着急的……”


    话未说完,她便住了口。


    他爹娘尚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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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处何地,而她这般肆无忌惮地提起,只怕会伤了他的心罢。


    少年别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不多时,竟捂着胸口,身子摇摇欲倒。


    李今棠忙推来一把木椅,待他坐稳后,抬手感应他的灵气。


    “灵力怎会这般低微?”她惊道,半蹲下身来,和对方平视,“福子,你可否习过武?”


    “……”


    少年缩回手,衣袖半遮住手腕,只露出修长五指。


    “尚未恢复罢了,”他停顿片刻,又道∶“不过在下的确修为不高,让姑娘见笑了。”


    这有什么好见笑的?她自己就是个半吊子。


    “是了,你别灰心,”李今棠笑笑,道∶“话本里的主角都是这样过来的。”


    只有命书独自在旁尖声质问∶“就为了这小子,咱们又得多耽搁几天?”


    “救人救到底嘛,”李今棠伸手在它‘身上’抚过,小声道∶“你忘了我说过的?他可是主角,跟着他准能离开。”


    因此两人复又在客栈多停留了两天,到了第三日,瞧着他面色不错,李今棠便收拾收拾行囊,准备动身。


    “去哪?”


    李今棠攥着荷包,在酒楼门前站着,街道人来人往,到处是马蹄声,眼下听了这话,也觉茫然。


    “你不是说跟着他就有用的吗?”命书立在她肩上,骂骂咧咧∶“现在倒好,老夫也要跟着你一起被困在这了。”


    李今棠瞥了它一眼,心生奇怪∶“那日你分明还同我说,只要听你的话,便能离开,莫非你和我一样,什么也不知道?”


    命书这回被噎了半晌,才吞吞吐吐道∶“神仙也是会出岔子的嘛,不过你放心,只要你需要,我随时可以提供外挂。”


    李今棠没听清∶“……什么挂?”


    “若没想好去哪,”少年淡声插嘴,“不妨信我一回。”


    李今棠当然巴不得跟着他走。


    “你方才——”


    两人一书并肩而行,走的是和那日截然不同的一片林子,准确来说是李今棠加紧步伐,带着命书紧赶慢赶地跟在他身后。


    此刻少年忽地放慢脚步,出声道∶“在同谁说话?”


    “谁?”李今棠愣住,抬眼扫视四周,也不见有旁人,“我没在和谁说话呀。”


    少年眉头轻蹙,显是不相信她的话∶“这几日在客栈,你亦是如此。”


    “你是在同谁说?”他又问了一遍。


    客栈……李今棠认真回想一番,自己这几日分明只和命书交流过几句,不过那东西嗓门那么大,他居然听不见么?


    她正欲开口,命书却突然跳起,在她肩头踩了踩∶“命书只有被选中之人才能看见,若让他知道我的存在,你也得完蛋。”


    “……”


    李今棠改口∶“是我在自语。”


    对方眉头蹙得更深。


    “我打小就这样,”趁着他脚步放缓,李今棠快走几步,和他并肩走着,仰起头看他∶“遇到难事就喜欢和自己说话,你若是不爱听,忽略掉便好了。”


    他没再接话。


    又走了一阵,忽闻前方树丛中一片沙沙声,紧接着灌木丛中探出两只雪白的耳朵。


    李今棠心下一松,道∶“原是只白兔,那便无事了。”


    余光瞟见少年直勾勾的眼神,她蹙眉问∶“福子,你该不会是想把它抓来罢?”


    福子回神,转过脸,看向她时脸上神色意味不明。他微微一笑∶“怎会?”


    “我从不杀生。”


    最后一句压得极低,并未传进少女耳中,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怒喝∶


    “老子的耳朵怎会变得如此?哼,倘若下回再见到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我非活剐了他们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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