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南的雨来得急,青石板路腾起的水雾里裹着艾草燃烧的苦香。林知夏撑着伞站在村口石牌坊下,望着斑驳的“屏山毓秀”四个雕刻大字,耳畔传来导游喇叭里声情并茂的解说:“这座明代贞节牌坊距今已有四百二十年历史,传说每逢雷雨夜,牌坊下的石兽都会为那些守节的女子流出哀泣的眼泪……”
“信口胡诌。”晏清嗤之以鼻,玄色锦袍下摆扫过林知夏的脚踝,幽冥火凝成的伞骨在雨幕中泛着幽蓝微光,他说,“牌坊下镇着此处三阴交汇的水眼,石兽流泪分明是地气外泄之故,与那些女子何干!”
林知夏小声说,“但凡是旅游景点总要有些卖点来吸引游客,要么是凄美的爱情故事,要么是奇闻异事鬼神怪谈,反正得有个噱头,得让人愿意来这里消费,要不谁闲的没事跑这么偏远的地方看一座孤零零的石牌,这不花钱找罪受吗!”
宴清挑眉,“花钱找罪……比如你?”
林知夏:“我这是做好事行善积德……咦?”指尖拂过石兽开裂的眼眶,上面果然有一层黏腻的苔藓,地气就是从这个位置外泄出来的。
取出罗盘,磁针正正好停在坎位轻轻颤动,针尾凝出的水珠顺着铜面滑落,在青苔上洇出个残缺的八卦图形。
“找到了。”林知夏冲一直隐匿着身形的宴清扬扬下巴,“沈氏记忆里的鎏金锁链,应该就镇在牌坊底下。”
宴清:“之前就说在下面,你偏不信。”
林知夏:“没有不信啊,来都来了,我只是想踩个点儿确认下准确方位,小心无大错嘛。”
鬼君:“呵。”
林知夏冲他讨好的笑笑,“这里是景点,白天人来人往的咱们现在也没法行动,要不等晚上再来?”
宴清不置可否。
她是排在最后面摸的石兽,其他游客这会儿已经被导游引着去那边看石牌的雕花工艺了,一人一鬼踩好点也没别的事,索性追上旅行团继续瞎转悠打发时间。
虽然场地不大,但这边开发的也还可以,村里的房子建得都挺古色古香的,主道路上商铺林立,林知夏买了点小零食,还花三十块买了个做工挺好的傩戏面具。
屏山村的石牌实在算不上什么大景点,到下午旅行团就撤了,转战别的景点。
林知夏是临时加进来的游客,只出了这一个地儿的导游费,人家一走,她就自己留下了。
村子不留客,就在镇子民宿开了间房。
洗了澡换了衣裳,吃过饭又休息了一会儿,到夜里十一点多,宴清脚踏幽冥火,揽着她轻松从镇上回到贞节牌坊这里。
有结界在,又下着大雨,不用担心被人发现,一人一鬼这会儿倒是比白天时要随意自在很多。林知夏想速战速决,刚想开始布阵,一阵诡异的唢呐声很突兀的从远处传来,这大半夜的,可不得把人吓一跳嘛!
林知夏就吓得打了个激灵,顾不上吐槽,就被宴清重新揽进怀里跃上檐角。
站在高处,远远的看到两列火把正由远及近的快速朝这边走来。
再近一些,可以清楚看到十二个戴着傩戏面具的壮汉抬着个竹轿踏雨而来,轿上女子凤冠霞帔,腕间金镯随着颠簸发出细碎声响。
林知夏瞳孔骤缩——
那新娘盖头下隐约露出的素白裙裾,竟然跟画中沈氏的衣着如出一辙!
雨丝穿不透幽冥火凝成的结界。
林知夏看着送亲队伍在牌坊前停驻,戴鬼王面具的司仪将三根槐木钉钉入轿底,她想起什么,小声说,“我查到的家族手札上关于皖南的记载有这么一段:皖南有村,婚轿过牌坊需钉三魂,此谓……”
“锁阴亲。”晏清接住她未尽的话,"新娘是活人。"
林知夏蹙眉,活人结阴亲,是奔着送死去的,和她跟宴清的缔结婚姻可不同。
娇子上的女孩子明显不对劲,任由旁人将一截锁链缠上脚踝都没反应的。而且那锁链颜色要比真正的锁链更浅些,一看就是新铸的仿品。
送亲队伍中这时走出个穿藏青色道袍的老者,他手中铜铃每摇三下,牌坊石兽眼中就会淌出一股暗红液体。
林知夏的罗盘疯狂旋转,磁针死死钉在了“坤”位。
“地脉在移位。”晏清揽着她径自飘向村子的宗祠,“有人要借阴婚改风水局。”
“所以这阴婚不是每年都有,”这让林知夏不得不多想,“怎么这么巧,让咱们赶上了?”她有点不放心,“不会是针对咱们的阴谋吧?”
宴清轻笑一声,“天地有灵,善恶终有报,娘子怎知这非天意?”
林知夏:“……”感觉更吓人了怎么办?
屏山村的宗祠前,百年香樟树挂满红绸,每根绸带都系着枚生锈的铜钱。林知夏躲在幽冥火凝成的结界里,看着送亲队伍冒雨径自进到祠堂,那个穿道袍的老者将新娘牵到供桌前,供桌上除却三牲祭品,还摆着个雕满符咒的木匣子。
“开匣——”
随着老者拖长的尾音,祠堂梁柱突然落下七盏白灯笼。烛火映出匣中物件的瞬间,林知夏呼吸一滞——是鎏金锁链!那截锁链静静躺在红绸之上,链身镶嵌的七枚玉璧照着北斗七星排列,天枢位的玉璧明显缺了一个角。
“这锁链哪来的?”她明明探到沈氏的那截锁链被压在石牌下,不可能搞错。
“不对劲。”林知夏压低声音,指尖在晏清掌心快速划动,片刻,笃定说,“石牌坊下的地气未破,这锁链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晏清倒是镇定自若,提醒说,“娘子且看那老道。”
穿藏青道袍的老者正将三炷香插入青铜鼎,香灰簌簌落在供桌的八卦镜上。镜面倒映出的却不是祠堂景象,而是博物馆那幅《春庭夜宴图》!
林知夏突然觉得颈后发凉,首先关心,“那画是假的,不会被发现吧?”真迹被幽冥火封印了起来,画上还布了阵法,她是不担心的,也不怕下面的老者发现画有问题,唯一担心的是老者施术会让博物馆的人发现端倪。
那麻烦可就大了!
宴清笑笑,“放心,为夫的手段不至于如此拙劣。”
林知夏看着他,慎重点头,“我信你!”顿了顿,“那老头燃的香是不是有问题?”
宴清:“应是引魂香。”他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他们想用活人新娘做媒介,将画灵引到这里。”
仿佛附和般,供桌上的鎏金锁链突然发出刺耳的铮鸣。新娘盖头无风自动的掀开一角,,露出一张与沈氏有几分相似的脸。
“四百年前沈氏被炼成人烛,四百年后这些人竟然还在用同样的邪术!”林知夏有些生气,她活了二十年,遇到的坏人坏事加起来都没这些天遇到的糟心!
墨玉戒在此时毫无预兆地发烫,烫得她险些叫出声。晏清及时握住她的手,幽冥火顺着经络游走,在两人相贴的掌心凝成细小的龙纹。
正上香念咒的老者这时突兀的转身看向他们藏身的方向。
林知夏心头一跳,那浑浊的眼球分明是重瞳!
“贵客既至,何不现身?”老者沙哑的嗓音混着雨声传来,手中铜铃猛地摇响。十二个傩面壮汉齐刷刷转头,面具下的这些眼睛纷纷泛着不正常的青灰色。
林知夏有点慌,晏清却轻笑一声,揽着她飘然落地。幽冥火凝成的伞面将雨水蒸腾成雾气,在他与她周身形成朦胧的光晕。老者瞳孔骤缩,手中铜铃“当啷”坠地:“鬼、鬼君……”
在冥界,能称鬼君者,实力皆为鬼王之上。
“倒是有些眼力。”晏清广袖轻挥,供桌上的八卦镜应声碎裂。新娘开始剧烈颤抖起来,盖头下传出压抑的呜咽声,腕间金镯碰撞出细碎声响。
林知夏趁机甩出五帝钱,铜钱精准嵌入祠堂四角的镇魂钉。地面突然震动,百年香樟树的红绸无风自动,系着的铜钱纷纷炸裂成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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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老者回神厉喝,重瞳中迸出诡异血光。他咬破舌尖喷出口血雾,血珠在空中凝成符咒压向林知夏。晏清冷哼一声,幽冥火化作青龙腾空而起,瞬间将血符烧成灰烬。
趁这空当,林知夏闪身来到新娘身侧。指尖刚触到盖头,鎏金锁链突然暴起缠向她手腕。千钧一发之际,晏清并指斩断锁链,玄色衣袖卷着她后退三步,神情难得有些肃穆,“这锁链里封印着龙血!”
被斩断的锁链断面随着他的话音开始渗出暗金液体,液体落地,竟将青石板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林知夏后背发凉,这要是沾到皮肤……不得烫出窟窿啊!
“屏山村的水眼连着锁龙井!”晏清鎏金瞳孔泛起血色,幽冥火在他掌心凝成长剑,“看来当年抽我龙筋的那帮人,在此处留了后手。”
林知夏闻言心头一颤。
她突然觉得,冥冥之中似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推着她和他前进,只是帮画灵解决怨气而已,竟然也会和宴清的过去扯上关联。
想起宴清刚刚说的,天地有灵……真的是天意吗?
供桌上的鎏金锁链这时腾空而起,七枚玉璧依次亮起,在空中结成陌生阵法。
“北斗困龙阵。”
听到宴清的话,林知夏当机立断直接甩出罗盘,“快退!”
黄铜磁针撞上天枢位的玉璧,本该是虚影的阵法突然实体化,幽冥火凝成的长剑竟被生生震碎。晏清闷哼一声,唇角溢出暗金血痕。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晏清!”林知夏慌忙扶住他,指尖触到一片冰凉,他的身体比平时更冷,仿佛连幽冥火都要冻结。
老者发出夜枭般的笑声:“没想到钓到条大鱼!鬼君又如何?这困龙阵专克你们这些……”
话音戛然而止。
林知夏不知何时竟瞬移到了他身后,掺着沉香的朱砂符箓正正贴在他的后心。她咬破舌尖,一口心头血喷在符上:“天地玄宗,万炁本根——破!”
立时,金光暴涨。
老者发出凄厉惨叫,从他那双诡异重瞳中流出了股股黑血!
没等林知夏松口气,藏青道袍突然鼓胀如球,一条碗口粗的蛇竟然从老者领口钻出。
那蛇头顶生着肉瘤,分明是已经修炼成精的妖物!
晏清抬手欲召幽冥火,却被困龙阵压制得动弹不得。林知夏见状,反手抽出随身携带的桃木剑,剑身抹过掌心鲜血,迎着蛇妖七寸刺去。
“铛”的一声,桃木剑被蛇尾扫断。林知夏踉跄后退,后背撞上香樟树,退无可退。
腥风扑面而来,一排符咒横扫出去,林知夏正要接着布阵,指间墨玉戒突然化为青龙,长尾横扫,竟从香樟树内硬生生掏出半截生锈的铡刀!
刀落入林知夏手中,青龙似耗尽最后一丝气力消散于空中。
来不及多想,林知夏抡起铡刀劈向已快至面门的蛇头。锈迹斑斑的刀刃在触及肉瘤的瞬间迸发青光,竟如切豆腐般将蛇妖斩成两段!
腥臭的血雨瓢泼而下,林知夏抹了把脸,发现手中铡刀上刻着模糊的篆书——屠龙刃。
困龙阵随着蛇妖死亡开始崩塌。晏清周身幽冥火重燃,供桌上的鎏金锁链寸寸断裂,新娘脚踝上的仿品也随之化为齑粉。
林知夏喘着气靠在香樟树上,看着晏清一步步走来。他玄色锦袍被烧焦一角,银色长发却依旧纤尘不染。鎏金瞳孔映着她狼狈的模样,忽然伸手抚上她颈侧——那里多了几道血痕。
“疼吗?”他指尖凝着幽冥火,轻轻拂过伤口。冰凉触感激得林知夏瑟缩一下,却摇头:“小伤而已,倒是你……”她迟疑着伸手,指尖虚虚点在他心口,“你的伤……没事吧?”
谁能想到一截锁链竟然能自成阵法!
太坑了!
“无碍。”晏清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膛,“若是不放心,娘子不妨亲自查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