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冰冷的水淹没,宋书禹一惊,赶忙捂住青君的口鼻。
鬼气隔开江水,留出了小片可以呼吸的空隙。
宋青君心有余悸地大口喘气,尚未从这变故中回神。
脑子纷乱如麻,她只觉得周围冰冷刺骨。
唯有环在腰上的臂膀和后背紧靠着的身躯传来了些许温暖。
而宋书禹望着上方逐渐变远的江面,紧紧抱着怀中人,试图侧身游动。
但四周无形的压力阻挡了他的动作。
原本并没有多深的江水不知为何突然变成了万丈深渊,仿佛没有尽头。
宋青君和宋书禹只能毫无反抗之力地不断下坠。
亮光渐暗。
最终,眼前只剩幽深不见底的空洞。
可片刻后,静谧之中,一个小泡突然在飘扬纷飞的衣袖旁冒出。
啵——
那气泡蓦地扩大,将一人一鬼裹到了里面。
抱着青君的宋书禹猛地失了浮力,啪地掉下,背狠狠砸到了气泡底端。
薄薄的一层膜看着脆弱,却没有破,只是像水波般晃动了几下。
青君回神,连忙拉着宋书禹起身,尽力保持平衡。
这时,死寂的水开始流动翻卷。
一个女子从漩涡中浮现。
毫无血色的脸在身后看不见五指的黑暗的映衬下更显惨白。
狭长的凤眼不带一丝温度,配合身上红得要滴血的红衣,美艳又极具攻击力。
不过,最让宋书禹感到意外的是——
她的琵琶骨被好几道青色的丝线穿过。
青线随着衣摆飘荡,看似松垮地环绕全身。
但,穿过之处,缕缕红血丝不间断地飘出又消散,将那小段青线染红了。
应是极为痛苦的,而那女子面无表情。
将冰冷的目光投在人鬼身上,她飘上前,绕着气泡转圈。
宋书禹紧张地环着青君,宽大的衣袖完全将人包裹。
身体像绷紧的弦,蓄势待发。
就算会有崩断的风险……
那也要保证青君要安全离开!
这般想着,他脑海飞速预设了好几种情形。
其实才打照面,宋书禹就看出了面前的女人是鬼,而且是鬼煞。
但不知为何,这鬼煞很平静。
按理来说,鬼煞分两种。
一种是被道士告知死因而后炼化的鬼,一种是死后怨恨极大但始终不知死因的鬼。
之前宋书禹是前者,自己不会随意伤人但会受道士控制,身上带有道士打下的咒术。
面前女人身上有咒术,但明显不是宋书禹熟悉的那种。
而且他没在这水乡察觉到有道士这种人。
这说明她是后者。
可后者向来毫无神智,见人就杀。
女人方才所下的红雨虽算不上温和,但也没有明显的煞气,甚至会避开部分人。
这就很奇怪了……
望着那锐利的眼,宋书禹对这超出他认知范围的鬼煞不自觉地心怀敬畏和恐惧。
不过他不能退,便强装镇定地与其对望。
而听到身旁令人毛骨悚然的流水声,宋青君觉察有东西来了。
同时,感觉着宋书禹身体那不容忽视的轻颤,她猜到来者不容小觑。
不过她不认为那家伙带着恶意。
毕竟想干掉他们就用不着再设个气泡了。
于是,握紧脖颈旁颤抖的手,宋青君抬头,报以平静安抚的眼神,接着侧身转向声源。
“你将我们带到这来是为什么?”
她镇静说道。
女人闻声停下。
水声消失,重归寂静。
半晌后,缥缈的声音响起。
“你是鬼仙……”
女人突然凑近,对着宋书禹轻声道:“帮鬼诉说冤情的?”
无法言说的压迫感袭来,本能让宋书禹僵在原地。
他只能轻嗯一声。
得到回应的鬼煞扭头便如蛇般游向远方,然后带来了一个男鬼。
那男鬼大概二十来岁,面容呆滞,鬼气不强不弱,看着是个正常鬼。
“你帮我将事情说给他听,好了,我让你们安全离开。”
没有拒绝的余地,宋青君便点头应了。
下一刻,一道幻境展现在了人鬼面前……
原来这水乡有种习俗,唤作井娘祭。
原本这是在族里连生女婴的情况下举办的,后来演变成了祭祀活动。
每逢十年的清明,族中便要选出个未满月的女婴,裹以红布,投入祖井。
祖井早已废弃,无水。
壁上缠着杂乱的红线与青苔。
底部压着青石雕的锁女符,上刻“井娘纳阴,必赐麟儿”。
水乡众人恪守传统。
每到那时,雾气弥漫,宛如仙境。
外面热闹欢腾载歌载舞,里面却骸骨累累阴森恐怖。
但无人得知,井下亡魂被一种神秘的气息吸引,开了灵智,得知了往事。
怨气悄无声息地凝聚,镇压的青石符纹也一点点裂出细纹……
十年前,清明前夕有两位妇人诞下女婴。
一位是客栈娘子,一位便是那疯婆子。
不过后者生得早些,到清明时孩子已经满月了。
那时的疯婆子也还是个娇俏的少女,面上满是初为人母的慈爱。
看着襁褓里那女孩灵动的杏眼,小夫妻俩决定将女孩唤作灵儿。
冠以夫姓,便叫孟灵。
他们对未来三口的生活满怀期待。
但,世事无常。
族中宣布客栈娘子的女儿被选中成为井娘时,他们命运也急转直下。
当时,小两口虽蛮不是滋味,但心里还是卑劣地无声松了口气。
临走时,他们望着高堂上族长无悲无喜的脸和对面妇人盈满绝望的眼,垂下眸子。
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也就错过了,那群人暗谋的计划……
客栈娘子自是不愿将女儿献祭。
虽说她女儿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满月的也未尝不可。
毕竟不是每次都有适合的女婴,之前也有过选择满月了好久的女孩子的先例。
所以,凭借着开客栈积攒下的财富,他们两口撬动了族长的心,也蛊惑了众人。
高台之上,端坐的白面老人缓缓抚摸着垂地的长须。
他面上一派端庄威严。
但,被长眉遮住的眼隐隐闪过暗芒。
那是浸满了贪欲的精光。
“嗯,也不是不可……”
他微微抬眸,轻声说道。
于是,在孟小两口走后,族长拄着拐杖,来到抱着孩子的客栈娘子面前。
他指向被刻意摸上白粉的孩子,开口。
“这喜儿面色惨白,似是先天不足,这般去当井娘是带不来福泽的。”
“今年还是选满月了的好……”
周遭寂静无声,苍老沙哑的声音回荡瓦房,清晰入耳。
可众人垂首,无一人反对。
屋中环绕着燃起的烛光摇曳跳动,溅出点点火星。
字画被照亮。
珠宝金银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香炉熏出飘渺青烟,极淡的香气混合名贵茶叶的清香,似酒般另众人陶醉。
一片光亮下,唯独人的脸藏在了阴影里……
清明那日,众人毫无预兆地闯入了孟小两口的家。
有的人忙活着从柔弱的女郎手中抢孩子。
有的人专注着阻拦拉扯要上前阻止的丈夫。
女人们拿出红绸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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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包裹,匆匆赶往祖宅行祭祀典礼。
她们身后是哭喊追赶的姑娘。
男人们挥舞着手臂拦截那面容狰狞,满含恨意的年轻男子。
他们挂着和善的笑容,眯起眼睛。
一人还打趣似的出声安慰面前的人。
“哎,孩子以后还能再生嘛,这祈福也是一种荣光——啊!”
终是难以忍受,孟小郎君猛地暴起,挥拳砸去。
那人被打得偏过头,一愣。
众人也顿住动作。
瞬息后,一声轻笑响起,一口混着血的唾沫被吐出。
牙齿掉落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啪嗒的声音。
随那声音而来的,是铁一样的拳头。
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了。
那群人眼里是眩晕的白色,脑子是浆糊。
耳边传来拳头呼啸而过的风声,嘴里溢出因疼痛而发出闷哼声。
没人在意远方的歌舞与哭喊。
他们只是像发疯了的野兽,拼了命地相互撕咬。
可惜,双拳难敌四手。
最终,孟小郎君身体扭曲地折着,倒在地上。
带着满脸的青紫和满身伤痕,他不甘地瞪大眼,断了气。
充血的眼凸起,血丝在眼球边蔓延,似是要挣扎着冲破天空。
围了一圈的人停下动作,低头,喘着粗气,接着拍拍手离去。
而祖宅处。
被拦在屋外,亲眼看着自己女儿被毫不留情地摔下井中,小娘子绝望地发出悲鸣。
可这喊声也被祈福声盖住了。
她身后,浓浓迷雾中,众人俯首跪地,虔诚地祈祷着。
“愿先灵保佑,来年风调雨顺,衣食无忧……”
一声更比一声高。
最后,众人散去,只余小娘子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等勉强回过神,她呆滞地拖着步子走回家中,却只看到了那躺在地上的,早已冰凉的,尸体。
被扯乱发丝飘扬着啪打着脸。
同时糊上泪水,几缕发丝黏黏地贴上脸颊。
小娘子佝偻下背,白净的脸一下子像是苍老了几十岁。
“哈、哈、哈哈哈……”
断断续续的笑声从唇边吐出,她睁着干涩发红的眼,面上一派疯癫……
幻境结束。
眼前再次被漆黑与虚无填满。
宋青君与宋书禹都久久无法回神。
从宋府离开后,青君有时受宋书禹的托梦,倒也见了不少景观。
可这般现象她还真是闻所未闻。
不如满天红雨血腥。
但毫不掩饰的刺骨的恶意与扭曲却比鲜血淋淋的场景更让她遍体发寒。
手脚冰凉,宋青君不禁瑟缩了一阵。
感受到怀中人的颤抖,宋书禹将她抱得更紧了。
融融暖意流淌。
而面前,那女子仍是面无表情。
这场景她见了不知多少次了,心里自是丝毫起不了涟漪。
她冷声道:“好了,说吧。”
那声音透着凉意,没有波澜,似乎比江水更加寒冷。
宋青君知道了对方大概是被献祭的女婴所化,而被带来的鬼则是那孟郎君。
灵儿也是被残害的婴儿之一。
她满含怨恨,鬼气与其他女婴聚集在了一起,化成了面前这女人。
同时她想让父亲得知真相去报仇。
可鬼是不相信鬼话的,她便只能找鬼仙,也就是他们来帮忙了。
但……
敛下眼,宋青君嘴上说着幻境中看到的事,心里却暗暗沉思。
她们死时只是婴儿,也没有鬼仙相助,那一直被镇压井中的她们是怎么得知这些事的?
靠那神秘力量吗?
那指引她们的神秘力量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