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珩宸与三位师妹在月升林中仔细查探,并未发现异样。
沐宁看见林中有许多紫色小花,三片暗紫色的花瓣簇拥着一半黄色一半绿色的花蕊,不禁说道:“这是什么花呢?我竟从未见过。”
沈雪凝撇了撇嘴:“天下之大,沐师妹没见过的花草应不在少数吧。”
宋梨皱眉:“宁儿为了炼制丹药,遍览天下草木典籍,有什么奇花异草是她没见过的?”
沈雪凝轻笑一声:“或许正因为见惯了那些奇花异草,反倒对一些寻常的乡土花木疏忽了。”
陆珩宸:“我们稍后问问镇上的凡人这是何花。三位师妹,这就动身前往月河镇吧。”
沐宁偶然发现有一朵紫花竟是四片花瓣,她采摘了此花,收入灵蚕荷包后与其他三人向东行。
一路上,他们偶遇一口枯枝遮盖下已干涸的古井,附近有一座废弃已久的庙宇。
几人走进破庙查看,隐约发现了一些近期有人居住过的痕迹。
离开庙宇后,他们继续向东行,不久来到了月落河畔。河面倒映着天光云影,两岸绿柳成荫。
从浮桥过了月落河,陆续可看见屋舍分布,走着走着,房屋越来越密集,道路也越来越宽阔,不一会儿,四人步入了熙熙攘攘的市集。
沐宁观察过往行人,虽然是寻常市井模样,买卖亦是不绝,但每个人的眉宇间都隐约带着一丝忧容,举止间也透着几分拘谨。
看来这三个月来的怪事,对镇上居民皆影响不小。
陆珩宸:“月河镇本是附近一处通衢重镇,幻阵阁千载前便在此地设有分号。不过怪事发生以后,往来经商与行路之人大多已避开此镇。”
沈雪凝:“陆师兄,咱们这就去杨宅吧?”
沐宁有意在镇上听些风声,提议道:“不如先在这街上逛一逛。”
宋梨见月河镇规模远超清心镇,四下张望:“宁儿,你看看这里有什么好吃的。”
沈雪凝心中暗骂:呸,这是带了两个什么人!
陆珩宸眸中藏着宠溺,看向沐宁:“宁儿,想吃点什么吗?”
沐宁环视周围的店铺,目光落在一张“月华豆坊”的招牌上,微笑着说道:“豆花细嫩醇香,珩宸师兄、沈师姐、梨儿,咱们去尝尝吧。”
四人走进店铺,柜台后面立着一名二十多岁的瘦弱妇人,想来便是这家的豆花娘子。
沐宁:“娘子,可否为我们盛四碗豆花。”
豆花娘子略带歉意:“各位贵客,实在抱歉,到了这个时辰,只剩下两碗豆花了。”
沈雪凝本就对这种小店颇为不屑,借此机会正好表示自己不用了,陆珩宸亦表示无妨,宋梨便点了一份咸口的,沐宁点了一份甜口的。
店内皆是八人圆桌,四人随意选了一张落座。
咸豆花先端上了桌,那娘子正在端甜豆花时,门帘被猛地掀开,走进一名二十七八岁的壮汉,身着一件粗布长衫,衣服的下摆已有磨损,袖口也有些脏污。
汉子脸上带有几日未刮的胡茬,眉眼之间透着几分轻佻,一进门便大喇喇地嚷道:“胡娘子,来碗甜豆花!”
沈雪凝嫌弃地白了他一眼。
胡娘子:“王大郎,抱歉了,今日的豆花已售空,明日赶早吧。”
王大郎凑近她:“你手上端的这是什么?”
胡娘子将目光投向沐宁一桌:“这碗是这桌贵客已点的,你可别打主意!”
王大郎瞟了他们一眼,带着几分揶揄说道:“三个人怎么分一碗豆花?不如予了我。”
话音刚落,他竟一把夺过胡娘子手里的碗,仰头就是一口。
陆珩宸就要站起,沐宁忙说道:“无妨,予了这王家大哥便是。”
宋梨正坐在沐宁身边吃豆花,她瞪了王大郎一眼,从筷笼中又取了只勺子放入豆花碗,随后将碗推至她与沐宁之间,沐宁很自然地拿起勺子,与宋梨同食。
沈雪凝不可思议地白了她俩一眼。
王大郎领了沐宁的好意,愈发不见外,竟随手拉开他们这桌的一只空椅,自来熟地坐了下来。
胡娘子来不及劝阻,见他已落座,摇了摇头,回了柜台。
陆珩宸目光淡淡地落在王大郎身上,仿佛在看月升林中的一只蚂蚁。
王大郎将四人一番打量,来了兴趣,对着陆珩宸笑道:“兄弟,你带着三位如花似玉的美人,艳福当真不浅。”他把目光投向沐宁,“这小娘子若换身华服,啧,活脱脱是宫里的贵妃,不对,就是正宫娘娘的位子,她也担得起。”
陆珩宸见此人竟敢盯着沐宁看,用手指轻点了一下桌面,王大郎碗中的豆花忽然飞溅而出,泼了他满脸。
王大郎抹了一把脸,诧声说道:“奇怪!这小娘子再美,我也不至于见到了连碗也持不稳。”
豆花是吃不成了,王大郎冲着陆珩宸挤了挤眼:“兄弟,你们慢慢吃,吃完后出门右拐,左手边第三间铺子是百年老字号的药材铺,你可买些巴戟天、肉苁蓉、海马、鹿茸,今晚......嘿嘿。”
语毕,他在桌上拍了碎银子,冲胡娘子摆了摆手,大跨步出了门。
宋梨:“这泼皮刚才若敢不付账,看我不打得他满地找牙。对了,他说的那些药材是做什么用的?”
同行的三人皆低了头,无人回答。
宋梨正准备让沐宁讲解一番,胡娘子已走到他们桌前,在王大郎方才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店里的客人无端受了骚扰,她自是过意不去,特意前来安抚。
胡娘子微微叹了口气:“王大郎本也不是坏人。”她顿了顿,接着说道:“他父母早亡,至今尚未婚配,平日里靠着卖些力气过活,缺乏管教,难免沾染了一些不良习气,但倒也不偷不抢。”
沐宁扫了一眼桌面上的碎银子,足可买五碗豆花。
她有了些猜想,温声问道:“娘子,不知你这‘胡’字,是夫家的姓,还是闺中的姓?”
胡娘子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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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犹豫,开口答道:“我家祖上便在月河镇经营豆花坊,父母膝下唯有我一人,二老过世前,曾为我定过一门亲事,我与那位郎君也算情投意合。可惜未及过门,那短命的郎君便早早去了。我虽不必为他守贞,却也不愿再许他人,索性独自过活。胡字,乃我本家之姓。”
沐宁点了点头,取出紫花:“胡娘子,你可认识此花?”
胡娘子看去,随即喜道:“姑娘好运气!此花在月升林中有许多,但大多是三瓣,四瓣的极少见。”
沐宁接着问道:“这花是否是此处独有?”
胡娘子:“是否此处独有,我不敢确定,但这花倒也并非此地从来就有。”
陆珩宸:“哦,可否说与我们听听?”
胡娘子:“大约是七载前的一个雨夜过后,这样的花便开遍了月升林。此地气候温暖,此花虽有花期,却败了又开,终年不断。”
沐宁:“可知这花的来历?”
胡娘子:“或许是风儿携来的种子,又或许是鸟儿衔来的幼株,偏生与这月升林气候独合。”
沐宁:“当年这花来后,镇中可有奇事?”
胡娘子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并无印象。”
宋梨听得认真,沈雪凝却早已不耐烦,她向桌上丢了一锭银子,挑眉道:“胡娘子,可否跟我们讲讲这几个月来的怪事?”
胡娘子知这镇中怪事早已传开,这个时辰她恰也无事,于是收了桌上的银子,闭了店门,跟四人细细讲述了一番。
胡娘子所述与珏玉真人所讲基本一致,不过细节更为丰富。一番交谈后,她亦得知四人乃为调查此事,自天剑宗而来,将入住杨宅。
宋梨:“胡娘子,这么说来,你们近来没有再见过那些感染者?”
胡娘子点了点头:“他们均已被送入杨宅,听说已被杨号主以阵法隔离,暂时不允许探视。”
沐宁:“不许探望?他们的家人如何肯答应?”
沈雪凝轻哼一声:“都这种情况了,就算允许探视,他们的家人难道不怕被感染吗?又怎敢靠近。”
宋梨曾几次听到沐宁在梦中呼喊娘亲,知她思念家人甚深。听闻她家中与天璇师尊早有约定,需待她突破至金丹境方可归家探亲。
陆珩宸从未体会过父母亲情,沉默片刻后看向胡娘子:“胡娘子,是否还有其他重要信息,你认为可能对我们的调查有所助益?”
胡娘子沉思片刻,有些犹豫,终究还是开口说道:“这半载来,不知为何,杨号主的身体越来越差,听闻如今多是杨夫人在号中操持事务。”她顿了顿,低声道:“而这杨夫人,近来有人不止一次见她单独出现在月升林内的一处破庙附近,行止有些反常。”
四人交换了下眼神,向胡娘子道谢后告辞。
胡娘子将他们送至铺外,笑着说道:“小店除了每月逢十六至十八闭店外,其余时候随时恭候几位贵客光临。下次定会备足豆花,免得再令几位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