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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黑暗

作者:禾之一页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一道白色身影凌空划过,拥住了沐宁,那人单手将她紧紧护入怀中,另一只手迅速结印,灵力喷薄而出,将蜂拥而至的毒针瞬间击碎。毒针在空中爆裂,毒液化作蒸汽,迅速消散。


    见是陆珩宸赶到,沐宁松了口气。


    下一刻,陆珩宸已稳稳地将她放在地上,用灵力探查到她周身无恙后,挡在了她的身前。


    原来,陆珩宸在平复了心境后,当即返回找沐宁,发现她已离开,便一路寻找至此,看见她正面临生死危机,立刻出手相救。


    想到如果自己再晚来一步,沐宁可能就会丧命,他的心头腾起滔天怒火。


    于是,他没有抽出腰间的佩剑昆山玉刃,而是从识海中召唤出了命剑星珩琉光。


    这是沐宁第一次见到这位天才剑修的本命神剑。


    星珩琉光的剑体如同瑶光天玉般晶莹剔透,剑刃两侧各有一道星痕自剑柄延伸至剑尖。随着灵力涌动,两道星痕上凝聚起一个个璀璨如星云般的漩涡,仿佛蕴含着深邃的星空之力。


    这把命剑散发出清透冷冽的光辉,一如它的主人。


    自陆珩宸现身,巨蛇如遭雷击般僵立不动,星珩琉光一出,蛇身竟微微颤抖。


    陆珩宸毫不留情,低喝一声:“星辰破空!”


    星珩琉光应声从陆珩宸手中飞出,一道星光剑气如流星般斩向巨蛇,剑身疾驰间,空气在剑刃两侧炸裂,形成强大的气流漩涡。


    剑体瞬间贯穿蛇头,又自上而下钉入蛇身。巨蛇的庞大身躯剧烈震颤,体内的内丹发出一声刺耳的爆鸣,随着内丹的崩裂,蛇身骤然被撕成碎片。


    星珩琉光飞回陆珩宸手中,连一丝尘埃也未曾沾染。


    陆珩宸将命剑收回识海,忽然想到了什么,抱歉地看向沐宁:“沐师妹,我一时气愤,忘记留下蛇丹,不能陪你炼丹了。”


    沐宁一怔,不知是为了那句“一时气愤”,还是那句“陪你炼丹”。若回到一个多月前初见他时,沐宁断然不信这样的话会从这样的人口中说出。


    沐宁刚想开口,忽见陆珩宸的唇色发白。


    刚才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沐宁身上,直到此刻,陆珩宸才感到身体传来的异样。他用灵力一探,发现一根毒针深深嵌入了后腰。


    他迅速用灵力逼出已碎裂的毒针晶体和周边的毒液。


    沐宁赶紧从灵蚕荷包中取出灵泽净毒丸,喂进他的口中。


    一番处理后,陆珩宸已无大碍,但由于发现中毒较晚,毒素蔓延的时间较长,身体仍需一些时间来彻底恢复。


    二人与众人汇合,人群中,雪宝叼着一颗千载凝霜草,正四处张望。它看见主人后,得意洋洋地奉上灵株。


    沈雪凝望见两人一同归来,暗暗咬了咬牙。


    卢玥关切地询问:“陆师弟,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沐宁简单叙述了她遭遇巨蛇,陆珩宸在救她时中了毒针的经过。


    沈雪凝听闻陆珩宸受伤,忘了谁才是始作俑者,她投向沐宁的目光冒了火。


    众人皆来关怀。


    陆珩宸淡淡回应:“无妨,调养几日便可恢复。”


    有人问道:“沐师妹,你怎会前往潭谷最深处?”


    沐宁看向沈雪凝,见她似乎有些紧张,不想为她招来猜疑,只简单说了是去寻找雪宝。


    “呜~”


    雪宝轻轻叫了一声,眨巴着眼睛看看沐宁,又看看陆珩宸。见两人都没有责备它的意思,放下心来。


    沐宁取出荷包收纳千载凝霜草。沈雪凝、卢玥和岳恒同时认出了那是灵蚕丝所制,顿时猜到了此荷包是谁的手笔。


    卢玥和岳恒心中不约而同地生出感慨:陆师弟竟会为一位女子亲手制作荷包。看来,沈师妹心中的念想,注定要成空了。


    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沈雪凝,却发现她的神色竟出奇的平静,既没有愤怒,也没有失落,仿佛这一切与她毫不相干。


    众弟子回到碧泉灵谷时,容焰和珏玉已饮空了十余坛桃花酿。


    当日傍晚,容焰和珏玉同至宗主阁,将座下弟子近来两度在试炼山外遭遇凶兽之事禀告于元澄宗主。


    元澄宗主正与天璇师尊对弈,听闻其中一次是在天脉圣阵启动后,立刻召来了云澈师尊。


    元澄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责:“是我疏忽了。”


    云澈和天璇同时开口劝慰:“掌门师兄严重了,我等亦未思虑周全,才令弟子们陷入险境。所幸小辈们临危不乱,修行有成,得以化险为夷。”


    元澄沉吟片刻:“此事需尽快弥补,不可再有疏漏。”


    他将目光转向珏玉:“珩宸天资卓绝,你当年奉宗门之命,带他外出历练十载,助其迅速成长。如今他已至金丹中期,足见你尽心尽力。将来,这宗主之位,大抵是要他来接,你当继续用心栽培,不可懈怠。”


    珏玉郑重道:“请宗主放心,我定不负重托,竭尽全力培养珩宸。”


    在元澄的示意下,一名贴身侍从双手奉上一只雕刻着祥云与仙鹤纹饰的玉匣。匣盖开启的瞬间,一股磅礴的生机溢满整个大殿。匣中静静躺着一支千载血参,参须如血玉般莹润。


    元澄吩咐珏玉:“此血参服食后可助增三十载修为,你拿回去,令珩宸服下。”


    珏玉面露感激之色,躬身道:“是!”


    云澈和天璇思及此宝参,师兄那里不过三支,念及是给陆珩宸,又不禁同时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数日,宗门传令各弟子谨慎出行,两位师尊与众元婴长老分别巡山,肃清了另外两只被灵脉流转的凶兽,灵脉波动之事告一段落,宗门再度归于平静。


    #


    当天晚上,弟子居的一间屋舍内,沐宁把当日的经历细细讲给宋梨。


    宋梨听后沉思片刻,开口说道:''宁儿,你说沈师姐该不会……”


    沐宁:“不至于吧……对了,我有个打算。”


    宋梨:“什么打算?”


    两人一番商量。


    入夜后,沐宁在梦中与越桓泽你一口我一口啃着同一只桃子。


    她对他认真说道:“陆师兄救了我的命,我的恩人便是你的恩人,今后你要与我一同报答他。”


    越桓泽点了点头:“放心,日后我定会救他性命。”


    现实中,雪宝在一旁安静地散发出一道道蓝光。弟子居内还未入眠的其他修士看见这间屋内溢出的蓝色光晕,不禁纷纷猜测:沐宁这是在炼制什么独门丹药呢?


    他们未想到这蓝光将会连续闪烁九晚,而心甘情愿被炼的珍奇大丹正是雪宝。


    弟子居的另一间屋舍内,沈雪凝正静坐在内室的窗前,目光投向窗外。


    她望见一阵阵蓝光,知晓是灵果九天在向那狐狸体内注入灵气。光线刺痛了她的双眼,她立刻掐诀,将窗户遮蔽。


    屋内漆黑一片,她不由得回忆起童年时,小娘悄然指使人向大娘子粥中下药的那些夜晚,仿佛也是这样的黑暗。


    沈雪凝出身于北地一户极为富庶的商贾之家。她原是家中庶女,而她的小娘早年为媵妾,因嫡姐嫁与沈大官人为正妻,便随嫁入了沈府。


    大娘子待人宽厚,对庶妹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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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照。尽管她一直未能诞育子嗣,却对几位妾室所出的庶子庶女视如己出,始终关怀备至。


    沈雪凝早慧,小娘凡事并不避她。六岁那年,她从小娘和乳母的对话中得知,大娘子尚为新妇时,饮下了小娘备的一碗凉药,所以才至今无法生育。


    小娘提及这段旧事时,看向沈雪凝和尚在襁褓中的幼子沈麟,红了眼圈:“长姐虽待我不薄,但若让她诞下嫡子和嫡女,这家里哪还有凝儿与麟儿的立锥之地。”


    乳母是小娘的心腹,悄声道:“若这次抬平妻之事不成,你可要下定决心了。我看家主甚是疼爱四房那狐媚子生出的野小子,你可不能再心慈手软。”


    小娘用通红的双眼望向襁褓,咬牙说道:“长姐,若你这次不能助麟儿取得嫡子之位,就莫要怪我心狠。”


    不久之后,大娘子以自己久无所出为由,极力劝说沈大官人将其庶妹抬为平妻,沈大官人却始终不允。


    这沈大官人虽陆续纳入多房妾室,实则出于家主身份,为家族开枝散叶的考量,然其心中对正妻始终爱重如初。


    他清晰记得新婚之夜,挑起新娘盖头的一刻,那一眼万载的心动。岁月流转,这份深情未曾改变。


    眼见妻子因劝说未果而兀自气恼,他将她轻轻揽入怀中,柔声安抚道:“待麟儿长大,我自会将家业传于他。但这辈子,我唯一的妻,只有你。”


    次日,大娘子特地前来,将家主的最终决定告知庶妹,劝慰一番后方才离开。


    大娘子步出院落后,小娘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恨恨道:“我就知道,她不会真心助我,说什么家业以后交予麟儿,现在的事尚且办不到,以后的事哪里说得准。”


    乳母压低声音:“我早就告诉你,凡事不能指望别人,想要什么,就得自己去争,自己去取。”


    那日之后,小娘与乳母暗中买通了大娘子的贴身婢女,以小剂量多次在她早膳的粥中下药。沈大官人自幼不喜晨起吃粥,唯大娘子一人的身体日渐衰败。


    这种毒药是乳母以重金从西域商人手中购得,药性奇特且隐秘,每次下毒的分量很小,故未被察觉。


    大娘子临终前,她随小娘前去探望。那半载前还极明丽的女子,在卧榻上已形同枯槁。大娘子纤瘦的手抚上她的脸,目光中满是疼爱。


    她心中虽不自在,却也说出了这种场面下符合自己年龄应有的言辞。当大娘子的目光转向她的小娘时,她不由得轻轻松了口气。


    大娘子握着庶妹的手,虚弱的声音微不可闻:“家主已答应,待我去后,你便是继室……咳咳……这是我最后的愿望……这是长姐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咳咳……你一定要照顾好凝儿和麟儿……”


    随小娘出了大娘子屋,小娘的眼中仍有泪滴滑落,她才明白,小娘这次的伤心竟是真的。


    小娘旋即拭干了泪,看着她一字一句说道:“凝儿,你要记得,若要成事,就要有所隐忍,更要有所牺牲。最重要的是,自己想要的东西,断不可让别人拿了去。”


    再往后,便是她父亲抬了她的小娘为继妻。


    从此,她可以正大光明地称曾经的小娘为“母亲大人”。


    然而,自大娘子去世后,直到她离开家前往剑山,她父亲再也没有在她如今的母亲大人和任何一位妾室的房中留宿。


    每晚,他独自一人宿在书房,明明还在盛年,却已满头华发。


    良久,沈雪凝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指尖捏诀,窗户上的遮蔽被消除,黑暗被月光冲散。


    窗外的蓝光依旧时隐时现,她微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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