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居的一间屋舍内,沐宁换回了宗门配发的弟子服,静坐在卧榻边。
雪宝见主人回来后情绪低落,大部分时间在发呆,乖巧地没有去打扰她。它躺在地上,四脚朝天,专心舔毛。
宋梨赴师门聚会,至掌灯时分仍未归,沐宁点燃一盏雕刻着狗尾巴草的烛台,灵烛火光摇曳,映得她的眼眸忽明忽暗,她的思绪纷乱,忽近忽远。
若她仍是京中贵女,发生今日之事,或许应嫁给与自己有了亲密接触的男子,但她已入仙门九载,思维早已跳脱世俗对女子的束缚,自有一份从容与坚定。
在被下药的状态下,别说亲吻,即使失身,若不是和自己认定的男子,她也绝不会屈从于尘世的眼光,被礼教所裹挟,违背自己的意志而嫁。
她心上的男子,从始至终只有一人。
八岁那年,她初遇十岁的越桓泽,他的相貌和性情吸引了她,他仅对她温柔,常牵着她的手为她讲故事,她将他视作兄长般亲近了两载。
十岁那年,她将自己被白氏姐妹欺负那一日他的行为视为背弃,不再与他来往,而他开始对其他女孩子温柔。
十五岁时,她见他与一众女弟子频繁交易,语笑晏晏,在采灵芝时将一片草皮拔得只剩下黝黑的土壤。其后,她开始向他订购法器,但心中对他颇为不屑。
十五至十七岁间,她与白皎皎在各项考核中交替夺得女弟子的头筹,有数名男弟子当众向她示爱,他屡次围观,若有所思地看热闹。
她对收服他有了明确的把握,始于三个多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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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回溯至三个多月前。
一日傍晚,越桓泽敲响了沐宁居所的门,将一鼎黑金丹炉捧至她眼前,丰神俊逸的脸上挂着一抹生意人惯有的笑容。
他的声音如朝露般清新:“十两金,童叟无欺,少不得半文。此乃顶级黑金所铸,单说成本就超过八两金。”
“我一个月没接其他生意,全力锻造此丹炉,绘制上面的金纹便花了十日。就算在灵铸宗,金丹器修也未必有我这般手艺。”
“你上个月从练气突破到筑基,以后便可炼化兽丹。我看你着急换丹炉,才开出这么优惠的价位。”
沐宁似笑非笑地将目光从他常年披散在肩上的蓬松头发,投向那浓密睫毛下朗润的双眸,再掠过挺拔英气的鼻梁,落在那一本正经说大话的唇角。
口气不小呀,尚在筑基后期,就敢拿九州器修第一宗灵铸宗的金丹修士来自诩炼器的功力。
先不提成本到不到二两金,说什么花了一个月时间只锻造了这一鼎丹炉,便是说谎话不打草稿。
昨日听闻他刚与白芷成交了一面如意镜,更别提这些年来他向女弟子们售卖了多少闺阁小物。
她装作为难的样子:“这丹炉还凑合,只是金纹有那么一些流俗,师兄怎么十日功夫才画成这样?唉,若是没有这些俗笔,我倒是可以考虑入手。”
越桓泽的笑容僵住了:“你可知这是……”片刻后,他的舌尖顶了下腮帮,“师妹品味高雅,是我俗了。不如……”
沐宁想到他上个月卖给紫越真人的亲传弟子丁蓓一只灵妆匣,还卖给清风真人的亲传弟子彭妮一把灵梳,梳子也是可以随意为女子锻造的吗?
谁做他未来的道侣真是倒霉!
她打断他的话,状似发愁地说道:“你上个月卖给我的灵墨盒这两日打不开了,你包售后吗?若是不包,那我以后哪里还敢从你那里买法器?”
“自然是保修的,可否将墨盒拿给我看看?”
“稍等。”
她回屋,在墨盒上捏了个诀,走到门口将墨盒递给他,顺手接过他手中的丹炉。
越桓泽正要检查墨盒,盒盖忽然弹起,一股浓墨溅了他满脸。
活该!
沐宁嘴角抽动,心中暗爽。
小时候冷眼看着别人欺负她,现在又骗她钱,小骗子总算是遭惩罚了。
越桓泽顶着满脸墨愣了一下,见沐宁嘴角抽着笑的样子很可爱,抬手摸了把脸,一手墨,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他捏诀清理了墨渍,尴尬地说道:“看来盒盖出了问题,我拿回去修好后再给你送来。”
怎么清理得这么快?虽说出了一口气,但她还没看够呢。
越桓泽又伸手去接丹炉。他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自然不可能去掉金纹,不过倒是可以想办法遮住,令其在丹炉未运转时不显露。
沐宁担心他不卖了,或者要去掉那些精美的纹路。她看中的东西,又怎能轻易放手?
她酝酿着开口道:“你一年伺候这么多顾客,却也挣不了几个钱。丹炉既是你专门为我所造,我便留着,十两金,分文不少你的,稍等。”
越桓泽眼中弯起了笑意。他对其他女子的微笑皆是礼节性的,唯有对沐宁,笑容从心底溢出。
收钱时,这样的笑脸不知给过多少女弟子,这汲汲为营之人!
沐宁恨恨地想着,轻蔑地将一包金子掷进他怀里,就像砸在他心头。
若是别人如此轻慢地对待他,他岂能容忍分毫?唯独面对沐宁,他心甘情愿纵着她。
他刚转身,背后便响起“啪”的关门声,心里顿时又凉了半截。
沐宁将丹炉放入灵竹木橱柜中。
柜内整齐地码放着用于研磨、过滤、量取的器具,以及不少瓶瓶罐罐,内装灵草、灵果、灵液和灵石,还有满满一匣子灵火石。
打开柜子的暗格,左侧整齐地叠放着不少书籍和纸张,包含九州丹修第一宗琼华宗所辖乾元阁出版的《御丹卷》、《炼灵簿》、《灵材图谱》等丹师必备手册,以及容焰真人亲自授课时她记录的笔记。
还有一些纸张上记录着沐氏独门丹药的配方与步骤。最上面的一张纸上详细写着“茶香灵饴丹”的炼制方法。
灵饴丹是一种常见的补给丹药,沐宁将其炼制成各种大鱼大肉口味,既能补充体力与灵力,又能一解口腹之欲。“茶香灵饴丹”全称“樟茶鸭香灵饴丹”。为增添一分高雅,她在简称时特意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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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字,实则欲盖弥彰。
看向暗格右侧一只蜀锦缝制的钱袋子时,沐宁的心中泛起了涟漪。她抚摸着袋面,指尖感受着里面的百余两金。
“阿爹,阿娘,弟弟……”
她低语轻唤,家人的音容一时间萦绕心头。
临别之际,父亲用沙哑的声音叮嘱她:“到了天剑宗,不比在家中你娘带你吃喝玩乐。此后,你要抛下贵女身份,以普通修士自处,尊师长,敬同门,恪守宗规,潜心修行,力争上游。莫要辱没沐氏家风!”
母亲抱着她,哽咽说道:“宁儿,娘舍不得你,可……这是唯一的法子……牛鼻子说不许探望,也不许通书信,恐扰乱你道心,贻误时机……每年最多允许捎上山三十两金……娘看这牛鼻子瘦得像竹竿,恐是那里常年吃不饱。这袋金子你拿着,到了那劳什子的仙山,一定要想法子吃好。”
五岁的胞弟沐昭一双小手攥住她的袖摆,奶声奶气地说道:“阿姐,爹娘说,等你造出了个金子做的大丹,就可以骑着一柄会飞的剑回京城了。你可不能偷懒,每天都要去挖金子,赶紧捏出那只大金丹。我要你回来带我玩!”
沐宁轻轻擦去眼角悄然滑落的泪水,心中不禁思索,天璇师尊所提的大劫究竟为何,又如何与自己相关。多年来风平浪静,再无人提及此事,不知它是否已经平息。
她关上柜门,右眼皮忽然一阵急跳。就在这时,一名身着明黄色长裙,裙上绣着梨花与雪梨图案的女子出现在门外。
宋梨回来了。她与沐宁同岁,出身三品武将世家,被在南地访友的凌霜真人偶遇后一眼看中,收为亲传弟子。
亲传弟子在进入金丹境后随各自的师父居住在不同的驻峰。而练气期和筑基期的所有弟子则居住在主山。宗门为增强凝聚力,特意安排不同师父座下的同性别弟子两两住在套间。
沐宁与宋梨同年同月入宗,被安排住在了一起,沐宁居内室,宋梨住外间。二人初见投缘,情谊日笃,在彼此的陪伴中度过了九载时光,于上个月双双突破至筑基期。
“宁儿,猜猜我刚去了哪里?给你带回了什么?”
宋梨带着一贯的随性与亲昵,拨开珠帘,步入内室,杏仁般的眼睛闪着光,头顶的高马尾随着步伐轻轻晃动,脸上因兴奋而泛起红晕。
沐宁歪着脑袋思索起来。
依月历,宗门逢一召开例会。
日期尾数逢二至六,练气期和筑基期的弟子分组参加宗门统一安排的集训课。
日期尾数逢七和八,弟子们前往各自师父的驻峰,接受师父的亲自指导。
日期尾数逢九和十则是休沐日。
大部分时候是双日休沐,弟子们有时会前往天剑山脉脚下最大的城镇清心镇采购或游玩。
有些月份的月底是单日休沐,今日便恰逢单日休沐,弟子们通常会选择留在宗门内活动。
沐宁胸有成竹地说道:“你去了玉芝峰,为我采集丹材,对不对?”
“总算让你猜错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