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胤很怀疑,此刻到底是什么在支撑着自己还能站在原处不动,还能面不改色地看着他们二人——
亲密无间。
至少在他眼里是亲密无间的。
温沅将腿伤的楚楚抱在怀里,而她,伸手环住他的脖颈。
那模样,绝非昨日面对自己时那般不愿。
张玲珑说得很对,自己拒绝了八年的女人,再想要找回来,是痴心妄想。
“崔家主,什么风儿把你吹来了?”
楚文灵没有问他如何来的,若是正常通报,他不被拒之门外才怪了。
总归,这普天之下能挡住他脚步的府邸大概只有那守卫森严的皇爷府。
所以,她问她为何要来。
说话间,那双眼尾上勾的眸子即便未施粉黛也依旧魅得惑人。
尤其配上那股似有若无的淡笑,崔胤晃了神:“我……”
话锋一顿,那句“我来找你”忽就变成了“他怎么在这儿”。
迫切地质问。
“楚家对外招婿,在下不才,正巧入了楚老爷与楚楚的眼,所以……”
所以才特别对待,容他进闺房吗?
崔胤眉头皱起,看向楚文灵,似求证。
听言,楚文灵只是轻愣片刻。
楚府对外招婿不假,其余却无半分真话。不过是自己被禁足之后,在府中闷得慌,所以他特意过来陪自己聊天解闷罢了。
她很是意外一向老实本分的温沅会撒谎哄人。
不过他既然如此说了,自己断没有拆台的道理,点头承认:“我二十三了,有个未婚夫婿难道不应该吗?”
的确应该,欢欢年方十九便要嫁人了。她的确应该有未婚夫婿。
他记得,在她二十那年,自己便劝过她,找个门当户对的男人去爱,不要把时间与精力浪费在自己身上。
如今她真这么做了,他却心有不甘。
丫鬟早已离开,此地除却崔胤鼻息间发出粗沉的喘气声外,一片死寂。
正午阳光炙烤着楚文灵的脸颊,她不禁把头往温沅怀里偏了偏。
崔胤逆光而站,面部神色看不真切。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仿佛在他眼角,看到了晶莹闪烁之物。
“崔家主若是没什么事的话,那便离开吧。”
她不耐烦地赶人,“从哪儿来便从哪儿走。”
若是被爹爹发现,后果大抵会很惨。
“我……”
他踌躇,似是鼓了勇气才在温沅抱着她转身的那一刻大喊,“我有话要对你说。”
惊愕须臾,楚文灵似又回神。
也是,若非寻她,何苦变着方儿跑这儿来。只是现下一见到他,脑子里便是过往那些绝情的话。
好似,自从她将心迹挑明后,他对自己就再无和颜悦色过。
如此想来,他要说的约莫也不是什么好话。
“崔胤,上次我说我们不要再见面了,这句话绝非假话。”
意思是,和他没什么好说的。
崔胤也意识到了这一层,却执意不走,怔怔道:“我有话要对你说。”
楚文灵叹气,追着他跑时,听他的。
凭什么没有执念了,还得听他的。
“公事,崔家主可前去堂屋寻爹爹;至于私事……我与你没有私事。”
自始至终她的声音极淡,如此刻看他的眉眼,淡然无波,更无柔情可言。
话落,又抬眸看向抱着自己的温沅:“回屋。”
温沅点头,转身的瞬间目光停留在落寞的崔胤身上,意味深长。将楚文灵抱于榻上安置好,才说:“今儿天热,若是出汗对伤口恢复不利,我去给你端盆冰来。”
楚文灵没觉不对,撑着头摆手让他去。却没想到,在人离开不过几瞬后,忽觉浑身发凉。
无需夸张,但凡某人一出现,无论当下如何阳光明媚,那股子冷肃的气息总会使得周遭迅速冷冽,让人通体发寒。
她抿唇,心里暗骂温沅那个没良心的。
亏得自己将他当家人看待,如今却出卖自己,将人给放了进来。
原本是单纯的腹诽温沅,可这生动的表情落入崔胤眼里,就成了对她的嫌弃乃至厌恶。
他想起方才那个人出来所说的话——
“我让你进去并非给你机会,让你与楚楚有进一步发展。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楚,当初你不要的姑娘,如今再是如何追求,她也不会喜欢你。”
说这话时,那张风光霁月脸依旧笑得温润,字字句句却又透着一股运筹帷幄的霸气。
崔胤迟疑了,刚才分明很想进屋的心思,一下子就迟钝了许多。
他觉得温沅说得是对的,若是自己真进去了,得到的结果应该与他所言别无二致。
再三思忖,他还是走了进去。
没想到甫一进入,便看到那张原本挂笑的脸瞬间失色,转而代之地诚如这副不耐烦的表情。
“你就……这么讨厌见到我。”
“难不成崔家主觉得,自己会是什么香饽饽?”
楚文灵气笑了,真挺烦他此番做派。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今日张玲珑罚跪结束,我已经下令让她回张家了。”
“哦。”
没想到他这次会如此雷厉风行。只是,这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出于情面,她还是客气回答,“这是好事,张玲珑心怀不轨,若留在崔家,对榕榕不好。”
“楚楚,我没有要娶妻。”
“知道了。”
张玲珑被赶出去了,他当然不会娶妻。她一时没听懂他这话的意思,隐隐觉得他有些卖惨的意味。
“楚楚,我没有要娶妻。”
他再次强调。
“我知道了。”
“不,你不知道。”
崔胤反驳,“我爱一个人,无论她做了何等错事,犯下滔天大祸,我都会无限地包容她。可是,我赶张玲珑走了。”
“所以呢?”
楚文灵挑眉,本就上勾的眼尾被这不经意地一挑弄得更显风情。
所以……
他语塞,不知如何接话。
所以他不爱张玲珑,他想这样说。
然,怕她问那你爱谁?
却,又怕她不问。
后来还是她有了察觉,一脸严肃地开口说道:“崔胤,无论你爱谁亦或不爱谁,都不要让我听到你爱我这种话。无关乎信不信此言,我只是觉得脏。”
脏。
崔胤心底一震,转而苦笑。
她到底多恨自己,连爱都会觉得脏。
“楚楚,可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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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了把那句话藏在心里,即便是真,也别说出口。”
楚文灵蹙眉,厉声打断,“若是两个月前的我听到你说那句话,或许会万分开心。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崔胤不语,眼里似有雾气萦绕。
“你不爱张玲珑,却承诺娶她带她回崔府。那时候,你宁可娶一个不爱的女人都不要我,如你现下说爱我,只会让我觉得过往种种是个笑话。”
她正色道,“所以,你回去吧,自城郊那日你做了选择,带回张玲珑起,我同你就再无可能了。”
崔胤走了。
走前盯着看她许久。
灼灼目光燃在楚文灵身上时,她只当不知,阖眸浅寐。
至于是否睡着,便是只有她自己知晓。不过,冰块传来丝丝凉意,喷洒在脸上的感觉比浊气沉沉委实要舒服得多。
上勾的眼尾一睁,她勾唇看向自作主张的温沅,不禁翻了个白眼:“下次别让他进来了。”
“难道你不想见他?”
“明知故问。”
“他有话要说,若是不让他进来,保准日日缠着你。”
不破不立,釜底抽薪才是最佳办法。
此乃私心。
话落寂静。
在她准备再次阖眸时,温沅认真问起:“楚楚,你……真的不爱了吗?”
听言,楚文灵闭目的动作一滞,轻松笑笑:“放弃了。”
“我知道了。”
放弃了,不是不爱了。
温沅笑笑,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楚楚,你是我父亲的关门弟子,永远是我的家人。”
“嗯,永远都是……”
崔胤是从楚府正门离开的,走时楚家侍卫惊恐万分,面面相觑。
一方面他们这些大多出身崔门武馆,算起来他算得上他们的师爷爷,应当尊敬。
可另一方面,师爷爷是老爷特意强调过要再三防备的人,何时进去的?
简直见鬼。
然而见鬼的却是,这尊煞神素日里不苟言笑,喜怒不形于色。当下看来怎么如此落寞?
活像被贼人偷了家当似的。
几人商议着要不要将此事禀给老爷,却被迎面走来的温公子阻止。
“既然他来时你们不知晓,那走时你们只当不知便好。否则老爷治你们罪,岂不是得不偿失。更何况,他是你们师爷爷,得罪了他,会有好果子吃?”
侍卫觉得温公子讲道理又想得周全,说得不错。
于是崔胤来了楚府一事,众人只当不知,随此去了。全然将给他们工钱的楚老爷忘到九霄云外去。
崔胤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崔府,还未来得及伤心,下人迎上前来,一脸焦急。
除此之外,随之而来的是来自父亲毫不留情的巴掌。
“啪!”
他身子急速后退,顿时觉得耳蜗轰鸣,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怔神。
看着父亲一张一合的嘴,不知在说些什么。
又看向他火冒三丈的脸,不知在气些什么。
许久,耳里杂乱总算是好了些,嗡嗡声减弱,他才从只言片语中收集到信息——
榕榕在湖边玩耍落水,张玲珑舍命相救。
如今两人都在床上躺着,生死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