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高的温度反而让他们变得颓废起来。
这场玩家针对顾客进行的“清除”持续的时间并不长。
若不是顾九章的人格添了些乱，这场乱斗会结束的更快。
客人本身没有什么战斗力，在林雪将五星顾客聚集起来之后，剩下的散客在朱杰希的炮轰下瞬间灰飞烟灭。
“现在有人来解释一下了吧？”
朱杰希将枪管扛到肩上，脸上还沾染着些烟灰。
林雪将几个在烫染区的机器下，快被热化的顾客拖拽到洗剪区：“为什么特地留下了这几个？就因为他们的造型完全一样？”
朱杰希的武器好用是好用，就是带起的烟尘也大，温迎正扶着墙咳得厉害，顾九章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两眼，只好代为解释。
“首先呢，这么多的客人，光凭我们几个菜鸟，是忙不过来的。”
“其次呢，你们想一想工作证上的规则。”
林雪和朱杰希一愣，将工作证翻过来：“这规则没什么变化，怎么了吗？”
顾九章两手一背，仰头看着天花板，叹了口气：“哎，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林雪拳头一紧，朱杰希额角青筋暴起。
“他有病，不用管他。”苏曼才将身上沾染到的烟灰清理干净，慢悠悠道了句，“最后一条的意思，是指理发店对顾客打分，且只接待理发店评出的五星顾客。”
其实……他感觉这两人都有病。
朱杰希看看天花板，又看看地面，理了几次思路，将规则里的弯弯绕绕理清了。
“那你们是怎么认定这些人就是所谓的五星顾客的？”林雪沉默了片刻，将这条与先前观念完全相悖的信息消化完。
“咳咳……模板化的造型，是这家理发店中推崇的美，而接受并赞赏、喜爱这种美的，自然会是店里的五星顾客。”
温迎不知从哪拿出来张帕子，虚虚地掩着口鼻。
朱杰希看到她这副模样，突然想起来，这好像是个……病秧子来着？
她居然能活到现在，也是奇了。
“现在总共只剩下四个五星客人了，你们打算怎么办？”
林雪两手环在身前，一脚轻轻踢了踢地上满身都是汗水的人。
“哎，怎么能对我们尊敬的客人这样呢？”顾九章连忙蹲下身，隔着工作服的衣袖将其中一人扶到了一旁的理发椅上，“我拿个保底的评分卡，其他的你们随意。”
听到顾九章这么说，林雪和朱杰希也极快的从地上捞起一人，各自安置到了理发椅上。
苏曼看看地上剩下的一个人，又看看温迎，正欲开口，温迎却先了她一步。
“在下去VIP室探探，看能否找到进入暗室的开关。”
温迎说着，笑着微微颔首示意，不等苏曼回应，便越过洗剪区，向着深处的VIP室走去。
方才清理的不过是上午的客人，还有下午和晚上的客人，一张保底的评分卡，不着急拿。
她更在意的，是那些客人闲聊的内容。
马先生、新造型、换了头、大变样、夫妻生活变好。
究竟是做了新造型，还是物理意义上的换了头？
温迎正欲敲开VIP室的门，隐约觉得那暗处的角落有些说不清楚的怪异感，便收回了手，后撤两步，抬头看向同样无光的天花板。
她与林雪发现了公文包中的脸皮后，为了不打草惊蛇，便按照原样将那公文包放了回去。
但现在……温迎蹲下身，伸手在黑暗角落里摸索了一番，还真的摸到了触感湿黏温润的东西。
“……”温迎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扔到黑暗角落里的东西，应该出现在天花板上才对。
而她现在既然能在地面上接触到本该在天花板中的东西，就说明……
温迎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什么冰凉的东西握住，对方力气极大，即便温迎已有所防备，这力道还是一下便将她扯进了这黑暗角落！
如果她能够摸到本该在天上的东西，那么就说明，地上的东西不过是饵，这是一个陷阱！
温迎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先前摸到的那种湿黏滴到自己的脸上，带来一阵难闻的腥臭味。
她的眉紧紧地蹙了起来。
全身的血液开始向脑中灌注而去，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开始胀红、发热，一定比她平时的脸色看起来要红润许多。
她像是反重力地站在黑暗的天花板上，但好像又没有完全反重力。
“嘶嘶”的声音响起，从远处向着她所在的地方靠近，速度越来越快，频率也越来越高。
温迎想动身、跑起来，双腿却完全使不上劲。
她现在是物理意义上的头重脚轻了。
“啧。”
温迎环视一圈，正打算做点什么来刺激一下自己的腿，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再落地时，她的眼前是首席那张带着明显诧异的脸。
“你怎么进来的？”
温迎的指尖搭上脸颊。那些滴在她的脸上，湿黏温润的东西，是血。
她原以为那饵是首席放的，但看他表现出来的样子，不像。
“不知被谁扔了进来。”
温迎冷静地擦掉面上的血，说出口的话无力，首席没有听清，不耐烦地又问了一次。
“我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温迎抬眸看向首席，脸上和指尖上还留有些血渍，眸子里没什么情绪：“不知被谁扔了进来。”
首席看到这眼神，本能地后撤半步，又举起手来要狠狠地拍到桌上——
“抱歉。”温迎闭了闭眼，将不悦的情绪整理好，再睁眼时，已是温润歉意的笑意，“方才失礼了。”
首席一巴掌刹在半空中，落下去也不是，收回去也不是，最后拍了拍自己的衣袖，若无其事地翻起桌上的文件来。
但他周身的气压却极低。
“你说，你是被扔进来的？”
温迎不动声色，面上到的笑意让人挑不出一丝破绽。
“该死的东西！”首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像是根本克制不住怒火，抓起桌上的文件狠狠摔到地上，又咒骂了几句。
温迎不在意首席的发疯，她的目光落在那些蝴蝶标本上，有意识地寻找着什么。
她的目的达到了。
本以为，首席是放饵的渔夫，但他不是。
那人把她扔进扭曲的空间中，让她看到那空间中的东西。
温迎找不出什么确切的名词去说明她看到的东西。
但大致可以用皮肤、部件、头发、编织这些词语去概括。
他让她看到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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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想让她将这些曝光出去。
所以放饵的不仅另有其人，这个人和首席兴许还是敌对的关系——可以加以利用，让他们内部……嗯，打起来。
“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嗯？！！”
首席一手猛地抓住温迎的肩膀，一手按着她的头，贪婪地摩擦着她的发，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只要温迎敢应一声，他就会把她撕碎一般。
温迎方才心中那点不悦又升了起来，刀片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指尖之中，一道银光闪过，首席惨叫一声，捂着自己的左眼向后退去，腰部狠狠撞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出其不意地取胜，一向是温迎擅长的。
“啊——”
“在下没有看到什么。而现在，阁下也看不到什么了。”
“我的眼睛！眼睛！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首席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左眼，从指缝间渗出的鲜血并非是红色，而是黏稠的黑色，伴着隐隐的腐臭味。
另一手从桌上抓起什么，用力朝温迎身上砸去。
但首席的力道并不大，温迎只被砸得后退两步。她看了眼这东西，像是顾客的档案。
但还没仔细地看上几眼，就被一手乱甩的首席赶出了VIP室。
门“砰！”的一声在她面前关上。
奇怪。
温迎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首席叫嚷着要杀了她，但为何只是将她赶出了VIP室？
有什么事情急切到，连杀了她都来不及吗？
“哦哟，终于想死啦？”
“哎呀，你别故意不理我呀。”
“不用那什么首席出手，我来，或者，你自己来，怎么样？”
温迎无视掉脑海中的声音。
首席流出的黑色的血，和那隐隐的腐烂气味，总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她似乎在哪里见过、闻过。
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温迎也不纠结。
VIP室那面挂着标本的墙，比她第一次去VIP室时，多出了一副新的标本。
她这几日在店中时，一直密切关注着VIP室的情况。
称得上变数的，便是马先生找首席这件事。
那副新的标本，属于马先生，或者应该说，代表着马先生。
顾客档案……顾客档案。
她直觉那些档案很关键，要想办法从VIP室中拿出来一些才行。
“刚刚这里有些吵，发生什么了？”苏曼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她指尖夹着一张评分卡，晃了晃后交给温迎。
温迎有些意外地看着这张评分卡：“苏小姐……”
“给你用来保底的。”苏曼打断了温迎的话，“评分卡的信息可以覆盖，这点你肯定知道对吧。”
“我用了点小手段，让那人给我打了两张五星。”
苏曼既然这么说了，温迎也不客气，拇指摁到姓名一栏后，将这张五星的评分卡收好。
“多谢。”
“所以现在，小姑娘可以告诉我，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吧？”
温迎了然地笑了声，向着烫染区慢慢走去。
所有的好意都是标好价格的。
这才是常态。
于她而言。
这才是“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