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被冒犯
接下来的行程中，宋予凝一直处在云里雾里、迷迷糊糊的状态。
她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头脑混沌地跟随苏砚和坐上车，不多时裴玄颂也来了。
考虑到下午还有工作，四人就近找了间雅致清幽的私房菜馆解馋。
一路上后排的两人有说有笑，宋予凝眼观鼻鼻观心地听着，渐渐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次电器文化节的主办方由裴玄颂父亲的公司XX集团承办。
她根本没想到两人还会在这件事上有交集！
所以之前在GranaioCaffeecucina，自己无情地回绝了对方的邀约。
算不算间接地干了件蠢事？
宋予凝僵坐在位子上。
不敢想象此刻苏砚和的表情该有多臭。
但好在裴玄颂对她的印象似乎不错。
一顿饭下来频频为她添茶夹菜，搞得宋予凝频频脸红，受之有愧。
碍于外人在场，裴玄颂没有提起两人相亲的事情。
饭后结账时，他笑嘻嘻地对苏砚和压低了嗓音：“就当给我个表现的机会，别扫兴了。”
男人偏过脸，冷冷地望着几步之外的宋予凝。
最后什么话也没说，顺着台阶走了出门。
下午两点场馆准时开门，苏砚和跟这位裴总还有工作要谈，高宋二人便先回来了。
路上高修杰忍不住，主动开口问她：“小宋，你跟这位裴总之前见过？”
宋予凝心虚不已，结结巴巴地解释了一番，差点咬到舌头。
“不算认识吧。”宋予凝想了下，“有过一面之缘罢了。”
高修杰疑惑道：“那就怪了。”
“哪里怪了？”宋予凝紧追不舍。
他倍感不解：“昨晚老大和裴总见面，场面也没这么热闹啊……”
想了想又问，“你俩的事情，老大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
宋予凝心里咯噔一下，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继而硬着头皮问他难不成昨晚你们就见过？
高修杰倒是毫不避讳，直接承认说是啊，昨晚裴总和老大聊到这次展会的事情，只不过没聊几句就散了。
原来如此！
所以苏砚和刻意不让自己出面——是怕她又惹出什么幺蛾子吗？
这么想或许不准确。
她已经惹了。
宋予凝垂着脑袋唉声叹息。
高修杰见她兴致不佳，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没事吧？”
宋予凝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淡淡道：“嗯，我没事。”
*
顺利结束完当天的工作，宋予凝累得直不起腰，肩颈更是酸胀不已。
两人简单归整了一下展位上的宣传品，一道出了场馆。
“你怎么回去？我送你？”高修杰早上是开车来的。
宋予凝摆了摆手表示婉拒，回说：“门口有直达的公交，就不耽误高哥回家陪女儿啦！”
高修杰咧嘴，“还是小宋贴心……行，那我先走了。”
“明天见！”
出了体育馆，公交站牌旁稀稀落落地站着几个等候的乘客。
这趟车当然不可能直达她的家，宋予凝纯粹是累得没精力再应对工作上的人际关系。
一整个下午她的神经都是紧绷的，生怕苏砚和带着裴玄颂去而复返。
到这个时候了，她即便再蠢也该猜出来苏裴两人间的利益关系。
为了能够在这次展会上获得一席之位，苏砚和提前三个月布局。
早早地通过校庆和从前的同学朋友搭上关系——裴玄颂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思及此，她不得不佩服苏砚和的感知能力和人际手腕。
所以自己这次天降横祸般地相亲算不算是给了他一击重击？
一想到裴玄颂对自己的殷勤态度，宋予凝开始浑身发毛。
真是又恨又怕。
胡思乱想之余，手机铃声响起。
是陈则省的电话。
宋予凝清了清嗓子：“喂？”
“宝，你那边结束了吗？”他声线平平，听不出任何情绪。
“嗯，结束了……我刚出来。”
“我来接你吧？晚上见个面？”
宋予凝轻舒一口气，低落地：“算了吧，有点累了。”
那边沉默数秒，态度变得小心翼翼：“那……明天？”
“好，明天吧。”宋予凝觉得一定是自己在心理作祟，故而提议说：“明天中午我们一起吃饭好不好？”
陈则省想了几秒钟，回：“行，我提前翘班过来找你。”
“翘班？张科长不会逮你吗？”她略显担忧：“要不然还是算了吧？”
“不会的……你放心，我现在没那么蠢了。”
“那好吧……车子来了，我先挂了。”
“嗯……再见。”
“拜拜。”
*
隔天一早，展会还没开始，宋予凝便在隐隐期待着什么。
中途喝水的功夫，高修杰笑着问她：“大清早就见你神采奕奕……捡钱了？”
宋予凝抿着唇，打趣说看不出来高哥你还蛮八卦的嘛。
高修杰险些呛水，擦擦嘴为自己辩驳：“我这是关心新同事……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哈！”
宋予凝忍着笑，“高哥，你这嘴贫的本事，跟涂姐有的比。”
“她是我亲手带出来的徒弟，哪有徒弟强过师傅的！”高修杰沾沾自喜。
两人玩笑的功夫，上午的展会接近尾声。
苏砚和从外头回来，和他一道走进来的还有陈则省。
“你俩收拾收拾，准备撤吧。”男人神色淡淡，听不出情绪好坏。
高修杰微愣，目光瞥见一旁的陈则省，问说那咱们中午去哪儿吃饭，还有人请客买单吗？
苏砚和没有接他的冷笑话，面无表情地看着陈则省提着打包好的食盒走到展台前。
小情侣相视一笑，空气中噼里啪啦的情愫被瞬时点燃，甚至不用说话就能够领会彼此的心意。
苏砚和收回视线，转头吩咐他先走。
脚尖一顿，提步上前。
“苏总。”
说话的是陈则省，他今天来得匆忙，打包的食盒里只够两个人的份量。
苏砚和走到跟前，赤.裸的目光在他们俩身上来回扫。
陈则省不确信他是什么意思，动作一顿犹疑道：“你……要一起吗？”
苏砚和的脸色堪比锅底黑，脸部肌肉轻微扭曲了一下，隐忍许久吐露：“自己留着吧。”
转过头又吩咐宋予凝，“这里不是让你们谈恋爱的，出去吃！”
宋予凝艰难地咽下嘴里含着的热水，点头如捣蒜，嘟囔了一声我知道了
她脸色有点发红，张开嘴讷讷的样子又蠢又呆，叫人看了直冒火。
不过这种场合苏砚和是决议不会做电灯泡的——太掉价了。
他宣布完指令直接出了场馆，带着高修杰往停车场的方向踱步而去。
坐上车，暖风呼呼地吹出来，冻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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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手指和身体才缓缓有了些知觉。
车厢轻启，换挡的间隙，男人忽又冷声开口：“等一下。”
高修杰惊异地透过后视镜看他，“老大……我们不走吗？”
“再等等。”他言简意赅地回了三个字。
半个钟头后，陈则省的身影从馆内的休息厅出来。
他仍是孤身一人，然而神色却比来时好了不止半分。
苏砚和不用猜也知道这俩人黏黏腻腻必定是有说不完的情话、吐露不完的心事。
他想到自己接连两日陪着裴玄颂忙进忙出，俩人虽说是同门关系，但其实自己有求于他更多。
只是没想到裴玄颂眼光奇差，看上谁不好，居然看上了自己科室那个呆瓜！
苏砚和从来没有这么无奈过——在工作中他向来不会意气用事，也极度反感那些把感情生活带入本职工作的人。
眼下到了关键时刻，却不得不……
苏砚和来回思量过无数遍，却在刚才那一瞬间、那个看到陈则省洋溢着笑意的脸上，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你在这儿等我。”苏砚和说完话，径自打开车门走下去。
他脚步飞快地跟上陈则省，沉声叫住人。
车厢里，高修杰隔得太远，听不清俩人到底说了什么。
只见苏砚和神态轻松，唇角微翘，淡然地和对方有说有笑地攀谈着。
又过了一会儿，他从随手提着的公文包里掏出一把橙黄色的……伞？
高修杰眯了眯眼，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对了……这个。”
面对陈则省这样的大男孩，他最知道用什么法子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劝退他。
“拿回去吧。”苏砚和的声音很好听，轻声细语的时候叫人如沐春风。
只不过眼下说出口的话却叫人感到刺骨的寒意：“……落在我车上的。”
陈则省闻言垂眸，目光定在他手上。
他不会认不出这是什么，那把自己亲手送给宋予凝的鹅头伞，现在正紧紧地握在对方的手里。
明明当时……她说自己不小心弄丢了的。
陈则省恍惚片刻，六神无主地对上男人冷淡的眸光。
“苏总，我……”
“是你的伞，对不对？”他笑意浅浅，“拿回去就可以了，没必要让人误会。”
话音刚落，陈则省的表情很难看，眼底的情绪就这么溢了出来。
“苏总……”他又一次重复，直直地盯着眼前这张英气的脸孔，“有个问题你能回答我吗？”
两人没聊太久，苏砚和重新上车时浑身带着戾气，不知道被什么刺激了。
“走吧。”他重重地关上门，车子发出一声闷响。
高修杰瞥了眼后视镜，轻咳两声转移话题道：“……这俩人看着还挺般配。”
苏砚和莫名其妙：“你说谁？”
“小宋啊，跟刚才那个……陈……什么来着？”
后排的人突然笑了，挺嘲讽地语调，“名字都叫不出来，哪里就般配了？你什么眼光？”
高修杰紧握着方向盘，猜不透他话里的意思。
片刻才敢壮着胆子问：“老大，你该不会……要赶小宋走吧？”
苏砚和想到几分钟前和陈则省对峙的场景。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个被窝谁不出两种人。
他总算知道宋予凝往日那股子自信是从哪儿来的。
被冒犯以后苏砚和觉得有点难堪，点头承认：“长了颗恋爱脑，半点心思不在工作上，这种人……我要留着过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