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提建议
接下来一整天宋予凝都心不在焉。
只要一想到苏砚和曾从领导层面出发试图挽留过她，她心底莫名地燃起斗志。
就像期待了太久得到的某种肯定，对了……这算不算是苏砚和对她的间接认可？
或许她真的不至于这么糟？
下午苏砚和回来了，针对年底的动员任务科室成员内部开了一个简单的会。
其他人都对今年的年度考核表示出极大的信心，又说有北川市这一单，他们不仅能够提前完成任务，说不准年底奖金分红还能再提一提。
苏砚和目光含笑，显然也是认同他们的说法。
视线一转，瞥见窝在角落里的人，立时顿住。
果不其然，宋予凝又在发呆。
“行了，散会吧。”他扬声吩咐，偏又叫住人，“你，来趟我办公室。”
宋予凝闻言大感不妙。
哆哆嗦嗦地起身跟上他，一颗心掉进了谷底。
门一关，苏砚和单手解开西装纽扣，露出里面雪白的衬衣。
袖口挽起，臂膀处的袖箍在灯下泛起冷白光，平添了几分禁欲感。
宋予凝收回注意力，抿了抿唇等待发落。
被训话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她似乎也已经慢慢习惯了。
苏砚和的表情挺淡定，一改从前恼羞成怒的态度。
眸光微敛道：“开会想什么呢？又神游天外了？”
“我……没有。”
苏砚和给了一个“你自己看着办”的眼神。
她喉头一紧，哑着嗓子把今天早上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最后忍不住问：“老大，上回孔总要人……你还是把我留下来了，对吗？”
苏砚和落了座，双手交叉在桌前，扬眉看她。
视线交汇的一瞬，宋予凝捕捉到对方眼底难以掩饰的讶然。
“涂一沅跟你说的吧？我记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有什么问题吗？”
宋予凝张着嘴，不确信地问：“老大，你是不是觉得我还挺……优秀的？所以才……”
苏砚和嘴角挂着一抹淡笑，反问说：“你想去车商科？”
“没有！”她当即否认。
没来得及解释，苏砚和的一句话给她兜头浇了盆冷水——
“劝你早点打消这个念头，别去受苦。”
宋予凝皱了下眉，有点不爽。
要说受苦……自己在非车险科受的苦还少吗？
“老大……其实我……”
她咬住唇角，想再为自己多争辩两句。
苏砚和用眼尾打量她的一举一动，语带嘲弄：“车商部是没有休息日的。孔辰伟的上一任助理一直做到羊水破了才开始请产假……产假还没结束又被匆匆叫了回来，你也这么想不开？”
恐怖如斯，打工人宋予凝的三观受到重击，内心已经坚定不移地扎根在非车险科不挪窝了。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沉寂了小一会儿，苏砚和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试探性地问：“你是已经考虑到结婚生子的问题了？”
怕她不明白，又补了一句：“跟陈则省？”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宋予凝大骇，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我没有！”
“你最好是！”男人眯起眼。
口气森然，“别忘了公司的明文规定，真到那一天……距离你滚蛋也不远了。”
宋予凝被吓住，面色如纸地颤抖着嘴唇，小声回：“我、我知道的。”
说完，眼皮轻垂，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声。
苏砚和的神色有少许缓和，轻描淡写地问了句：“那笔欠我的债你还没忘吧？”
“没有。”她一头雾水，“怎……”
“那正好，今天下了班过去收拾一下。”
苏砚和打开笔记本准备工作，“……给你半个小时够不够？”
“……”
谢谢，拳头硬了。
*
下班前，宋予凝的手机响了起来。
低头一看，不出意外是陈则省打来的。
“喂，宝……忙好了没？”
“还没呢，有点收尾工作……”她注视着电脑屏幕，神情呆滞。
陈则省提议：“晚上一起看电影好不好？最近有部新上映的科技片，特效超赞……”
“对不起啊……”宋予凝情绪不高，声音也是闷闷的，“我没时间陪你一块儿去了。”
那边静了几秒，“又要加班？”
被手头的工作折磨得已经生无可恋，再想到还得打车去悦湖湾给人收拾房子，宋予凝累得连话都不想说了。
“差不多吧。”她叹了口气，兴致缺缺：“要不然你约妍妍和骆星阳一块儿，正好三个人搭伴。”
陈则省失笑，“我没事当别人电灯泡干嘛？算了……你没空那就下次吧。”
“行，下次一定。”
“那就这样，我先下班了。”
“拜拜。”
“拜。”
*
从华贸大厦到悦湖湾，宋予凝转了两班地铁，搭了一趟出租车，终于到了。
晚上七点一刻时，屋子里亮起灯，玄关处脱着男人新换下的鞋。
宋予凝屏住呼吸四下打量，难不成……苏砚和在家？
不会又带回来什么奇奇怪怪的女人吧？
下一秒，书房的门打开，男人穿着一身墨黑色的摇粒绒睡衣。
衣服质地柔软，颜色暗沉，灯光下映衬得他的脸愈发白皙几近透明。
四目相对时，宋予凝嘴角一抽，有点绷不住。
柔软的布料配上那副冷冰冰的面孔，反差感拉满。
还挺像那么回事。
她脑袋里忽然蹦出一个词：人模狗样。
不过话说回来，这人明明可以捎捎带自己一程的，怎么偏偏让她大冬天的挤地铁。
害得现在脸还是僵的，可恶的资.本.家！
“屋子里没什么要收拾的，你就简单清扫一遍，再拖个地，临走前把垃圾带下去就可以了。”
苏砚和手里举着马克杯，面无表情地站在餐厅的茶柜前低声吩咐。
“知道了。”
宋予凝应了一声，挽起衣袖准备开工。
苏砚和住的是悦湖湾面积最大的一套，俗称大平层。
两百七十度落地窗，站在客厅可以俯瞰跨江大桥的全貌。
屋子内外光是会客厅就有三个，更别提还有客卧、书房、健身房、衣帽间、茶水间等等。
宋予凝拎着拖把从里到外“简单”清扫了一遍，浑身上下热汗直冒。
筋疲力竭地躲在卫生间洗拖把的时候，她不由暗暗咋舌——
谁能想象得出，自己脚下踩着的这块地，光是一块瓷砖的面积就够抵她一个月的工资了。
来的路上宋予凝被好奇心驱使着，在网上搜索了一下悦湖湾的房价。
市场价高达七位数的房子，只不过是“入门款”。
最重要的一点，悦湖湾的房子有价无市！！！！
人和人的差距有的时候比人和狗的差距还要大！
什么时候她也可以过上这种坐拥七位数豪宅的富婆人生啊？！
“你在祷告？”身后冷不丁地传来一道人声。
苏砚和双手交叉在胸前，见她用脑袋敲击着自己浴室的玻璃门，忍不住皱眉问。
宋予凝被他的说话声吓了大跳，手里的把杆险些没握住：“再拖一遍地马上就好了。”
男人目光一顿，眯起眼自上向下地打量她，神情像是在说：在我家你也敢偷懒？
这一招果然奏效。
只见宋予凝飞速拎起拧干的拖把出了门，三下五除二地功夫将地板擦得纤尘不染。
整个过程中，苏砚和跟在她的屁股后头，亦步亦趋地检查她的工作成果。
只见他屈膝蹲在一旁，伸出两指用力地抹了抹晾干的地面，再轻轻一吹。
还好，还算干净。
他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再抬起时，目光无意识地撞见令他倍感不适的一幕。
十二点钟的方向，下完班急冲冲跑来干活的某人，身上还穿着那套土得掉渣的职业装。
白衬衣很贴身，大小适中的黑色工装裙包裹住她浑圆的臀部，露出一双线条流畅的小腿。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宋予凝弯腰时裙摆被轻轻一带，堪堪遮住半个屁股蛋子。
她……在干嘛？
苏砚和意识到不对劲，猛然直起腰身。
下意识地撇开脑袋，目光凝视着江畔零星的烟火，故作镇静。
然而胸口燃起的奇异的躁动骗不了人。
尤其这股邪火一路烧啊烧，从胸口蔓延到了全身。
直到外卫传来水流声，他搓了搓脸颊，一扫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苏砚和提步走到卫生间门口，依旧是那副冷眼旁观的姿态：“都好了？”
宋予凝闻言歪过头，额头和鼻尖泌出薄薄的汗，脸颊绯红：“……你还有其他要吩咐的吗？”
男人定了定神，扬声道：“煮碗面再走吧。”
宋予凝：……
她就不该多此一问的！
屋子里开了暖气，地板上的水渍很快就干了。
苏砚和坐在餐厅四下环顾了一圈，目光所到之处整洁如新。
他满意地勾了勾唇，觉得可以给小助理加点钱好好犒劳一下。
热气腾腾的阳春面终于出锅了。
宋予凝系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脸上汗意不止。
“喏……赶紧吃吧，吃完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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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碗。”
她把托盘往前一推，重重地吐了口气趴在桌上装死，累到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苏砚和捡起筷子，好笑道：“至于这么累？你一天才干多少活？”
“哪能比得上你生龙活虎。”她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行行好你就快点吃，让我早点下班也成。”
此言一出，苏砚和反倒不饿了。
旋即放下筷子，似笑非笑地盯着她问，“你很忙？这么着急下班干嘛去？”
她才不会蠢到把自己的私生活也交代得一清二楚。
暗暗翻了个白眼转过头趴向另一边。
“约会啊？”
“……”
“那就是了。”苏砚和“哈哈”了两声，认真吃起面来。
这期间谁也没说话，宋予凝缓过神，意兴阑珊地挺直了脊背。
男人就坐在自己的正前方，不远不近，难得一副好脸色。
他的吃相还算斯文，汤汁蘸到下巴了连忙用纸巾擦干净。
宋予凝没由来地多看了两眼。
没想到他吃东西的模样，叫人意外地觉得……耐看。
按理来说人类解决生.理需求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会自然而然地显露出几分贪婪之色。
苏砚和只是规规矩矩地抿着唇，嘴角干干净净，咀嚼食物的时候没发出丁点声音——一看就知道是教养极好的家庭出来的孩子。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这么安静。
平日里骂人的时候恨不得张牙舞爪、像个活罗刹……
宋予凝佩服自己的脑洞，想到罗刹的丑模样，没忍住笑出了声。
所幸男人没说什么，掀起眼皮漠然地看着她这副傻乐的样子，也不知道谁笑谁。
气氛有点僵，宋予凝清了清嗓子主动开口：“老大，我能问一句吗——”
“不能。”他头都没抬直接回绝。
宋予凝瞪眼，为自己争取权益：“我还没说要问什么呢！”
“不管什么都不会是我想听的。”苏砚和喝了口汤，“不是着急下班吗？”
其实也没那么急的，她心道。
宋予凝伸长臂膀比划了起来：“——你卧室为什么装了这么大一面全身镜啊？”
她实在觉得好奇，刚才扫地时推开门一看，差点被镜子里的自己吓得魂飞魄散。
正常人谁会在卧室安装全身镜啊，还正对着床！
也不怕半夜醒来撞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够邪门的。
苏砚和碗里的面已经见底，他擦了擦嘴唇，双手撑着桌面准备起身。
仿佛猜到她心中所想，直言说：“我是无神论者……还有你，没事少看点灵异小说。”
宋予凝：……
有被内涵到是怎么回事？
而且，你确定不是因为太自恋了？
连起床都要照一照自己的帅模样？
回想起在衣帽间收拾脏衣服时，她意外地看到了一整排尺码偏小的衬衫。
这人肯定是故意的……仗着自己身材好，无时无刻地想要展现自己。
好比是求偶的雄孔雀，开屏只为了吸引异性……
庸俗至极！
“把碗洗完，你可以下班了。”
苏砚和一边说一边木着脸往卧室口走。
不多时厨房里传来汩汩流水声。
宋予凝哼着轻快的歌，将台面上的水渍擦得一干二净。
最后检查了一遍，OK……完美！
她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刚准备撤——
“你刚才——”
“啊——”
宋予凝惊声尖叫，花容失色地朝着门口望去。
那里什么时候站了个人！
苏砚和走路为什么没声音！
“人下人吓死人，你想干嘛？”
宋予凝握了握拳，咬牙切齿地怒道。
苏砚和还是那一身黑漆漆的居家服，神色沉静如水，犹如一尊雕像。
雕像张了张嘴，“好端端你怕什么？”
“废话，你这样一声不响地站在人身后说话，谁不怕？”
“我叫你了……”他为自己辩解，“不过你好像觉得自己唱歌挺好听，根本没在意。”
“……”
宋予凝很想死，谁不知道她五音不全唱歌跑调。
这人是故意来消遣自己的吗？
“你、你到底还有什么事？”
她的不悦写在脸上，累得装都不想装了。
苏砚和唇角翘起，眼底浮起淡淡地笑意。
“给你个建议。”他正色道：“工作之余，抽点空出来多锻炼锻炼身体。”
宋予凝警觉道：“什么意思？”
“凭借你目前的体力，我怕你无法继续胜任这份工作。”苏砚和扔下话，背过身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