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约电影
这周的最后两天，苏砚和直接向主管经理请完年休就闹失踪了。
科室里的活一件也没少，蜂拥而至的学平险业务犹如积雪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杨千昭一个头两个大，还没到下班时间就跑科室来哭诉。
偏偏这个节骨眼苏砚和连个面都没露。
“涂姐……算我求你，让小宋再多跟我两天，就当行行好了。”
杨千昭努起嘴，给对方展示自己斑驳的唇角：“瞧见没，急得都冒火了。”
这话不用她说涂一沅也是会安排的。
老大年休前特地跟程萍交代过，十万火急也要先紧着处理学平险，必要的话让宋予凝搭把手。
时下，涂一沅短促地笑了笑，打趣说：“也不晓得是谁，在前台破口大骂让人滚蛋的。”
杨千昭老脸一红，半尴不尬地：“……好端端地你提这个干吗？”
涂一沅故意吊她胃口，做为难状：“这事我说了也不算，总得先问问小宋愿不愿意啊。”
决定权到宋予凝手上的时候，她又开始不知道怎么回答，嚅嗫了片刻：“其实我……都可以。”
杨千昭闻言喜笑颜开，“这才是我的好徒弟！”说着恨不得上前狂亲人家脑门。
涂一沅恶心得快要吐了，“滚滚滚，真没出息！”
三人半开玩笑地说着话，场面很欢乐。
宋予凝起身准备往外走，余光瞥见几步之外的方柏霓正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办公桌前。
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那些瓶瓶罐罐不知道被塞哪儿去了。
她背对着办公室一行人，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玩纸牌游戏。
背影看起来很……落寞。
那一瞬她心无意识地颤了颤。
有点难过。
回客服科的路上，杨千昭笑得一脸暧昧，问：“哎……可别再说你俩没事了。”
宋予凝睁了睁眼，“什么？”
“陈则省啊！”杨千昭轻哼，“你还打算瞒着我？”
“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们没有。”她小声回，耳朵一阵滚烫。
杨千昭答：“谁看不出来他在追你啊……装什么傻呢。”
“我没装傻，我就是……暂时不考虑这个问题。”宋予凝说：“咱们公司不是不让吗？”
杨千昭都快被她气笑了，“年终要给你颁发劳模奖吗？”
她轻声吐露，“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懂不懂什么叫‘地下恋’？”
宋予凝摇摇头，很执着，“不懂，也不想懂。”
杨千昭恨铁不成钢地：“算了，就当我没提过。”
半天时间一晃而过，俩人机械性地坐在电脑前，录单，提交，审核通过，打支付码。
前台其他人都下班了，只剩下俩值班员，杨千昭扭动着酸胀的肩颈轻呼：“疼死老娘了。”
宋予凝动作微顿，“要我帮你捏一捏嘛？”
“不用……熬过这个月就好了。”
她舒了口气，看着桌面上还剩三分二的投保单，扭头问：“中午估计得加班搞了，你要吃什么……咱们点外卖吧？”
宋予凝说好，又回吃什么都行，她不挑。
杨千昭打开外卖软件，半开玩笑地说，看不出来你还挺好养活……便宜陈则省了。
话音刚落，入口处的玻璃门被人推开，一道窈窕的身影翩翩走近。
“小杨，这是给你俩带的。”
女人手里拎着打包好的食盒，笑意晏晏：“老黄家的牛肉拌面，不知道你们吃不吃得惯。”
杨千昭眼泪都要感动出来了，接过食盒狂点头。
“吃得惯吃得惯的，程总……我真是太爱你了。”
程觅云含笑说，“好啦，这个月要你多辛苦点。顺手的事情……就别那么客气了。”
顿了顿，转头对一旁的人柔声叮嘱：“小宋，你也别愣着了，先吃饱饭再说。”
宋予凝讷讷地道过谢，目视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后门。
“别看啦，赶紧吃吧。”杨千昭催促。
宋予凝收回目光，由衷感慨说：“她好漂亮！”
上次涂一沅带着自己去跟程觅云打招呼的时候，相距太远宋予凝根本没注意。
直到刚才她才发现，原来程觅云的皮肤这么白，光滑细嫩像刚剥了壳的蛋。
还有那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髻，露出纤长的颈子。
没有半点领导的架子，亲和力十足……就连声音都好听。
杨千昭已经打开食盒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含糊应说：“废话……程总可是咱们公司一枝花，没得比哟。”
人虽然走了，身上的香气还似有若无地留了下来。
宋予凝似不在意地问：“程总有男朋友吗？”
长得漂亮，事业成功，在她的认知里，这样的女人应该不缺男人追。
杨千昭捧着碗抬起头：“哈……你这么好奇？”
“也没有吧……”宋予凝被说得不好意思。
“实话告诉你吧，我们程总是单身主义者！别说男朋友了，家里连宠物都不养，是不是很酷？”
*
一整个下午，宋予凝坐在位置上屁股没挪半分。
到最后憋得膀胱都快爆了，着急忙慌地起身去了趟洗手间。
舒爽完再回来，桌面上多了一叠文件。
坐在后排的杨千昭吩咐她：“去，拿给科室领导和分管经理签字。”
宋予凝嘟嘟囔囔，“苏总请年休去了啊……你忘啦？”
杨千昭猛地拍了拍脑门，“靠……还真是，那你先放着吧。”
宋予凝重新落座，不经意地瞥了眼材料，然后掏出手机拍了个照。
“咻——”地一下，将图片发给苏砚和。
Sally宋予凝：你好，苏总。
Simon苏砚和：？
Sally宋予凝：这份材料需要你签字确认我们才能提交核保。
Sally宋予凝：[照片][照片][照片]
她一口气将系统里的审核详情页也截图发给他。
像是在说：看吧，我没骗你。
那边苏砚和很快就回了过来。
Simon苏砚和：核保通融的事情找程姐，其他的工作不急的话等下周一我回来再说。
Sally宋予凝：好的，苏总。
聊天界面停在对话框上，宋予凝忍不住瞥眼。
昵称栏里的“Simon苏砚和”变成了“正在输入中”。
过了三五分钟，那头依旧没有动静。
她想了想，下意识地又问——
Sally宋予凝：苏总，你去哪儿啦？
消息发过去的一瞬她就后悔了。
领导好不容易翘班请假，自己应该开心才是啊！
难道是被压迫得太狠，怎么还忘了摸鱼办公的快乐了吗？
这次苏砚和没说话，直接发来一张照片。
点开一看，画面里挂着一道红色横幅，横幅上用白色喷漆写着——
喜迎XX大学二十九周年庆典。
原来是参加校庆去了。
宋予凝暗道，把手机搁在桌上，准备继续工作。
须臾，他又发来——
Simon苏砚和：公司里出什么事了吗？
Sally宋予凝：没有啊。
她莫名其妙。
Simon苏砚和：既然没有就别打扰我休假。
宋予凝：……
接下来一直到下班，宋予凝手里的活就没停过。
五点半，杨千昭见前台另一排的灯都灭了，站起来用力伸了个懒腰——
“靠……下班，说什么都要下班！”她打着哈欠哀嚎：“人要累散架了。”
宋予凝把所有单证都收回柜子里，锁好抽屉，临走前问她，“要一起吃饭吗？”
“下次吧，我预约了一个盲人推拿，怕是没时间吃饭了。”
杨千昭边说边整理东西，“哎，记得明天……明天再来帮忙一天哈~”
宋予凝嘴角微翘，她难得在杨千昭脸上看到讨好的表情。
故而卖了个关子，“这个嘛……看情况。”
“喂，想欺师灭祖了是不是！”杨千昭伸手，佯装掐她脖子。
宋予凝怕痒，被逗得哈哈大笑：“师傅饶命，我不敢啦——”
两人嬉闹间，桌面上的手机亮了起来。
【英华霹雳小分队】里热热闹闹地。
Cici赵妍妍：最近新上映了一部爱情片口碑还不错，我提议——明天周五，晚上大家一起去看怎么样？
Ira骆星阳：你请客吗？你请客我就去！
Cici赵妍妍：就你屁话多，有人请客，用不着你出钱。
Ira骆星阳：有这好事？那我铁定来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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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宋予凝在群里装死。
又过了一会儿——
Andrew陈则省：附近有三家影院，你们想看哪家？现在可以提前订票了。
Andrew陈则省：余票不多，早点定早点选座位。
赵妍妍看热闹不嫌事大。
Cici赵妍妍：哟西——是怕情侣座买不到？
Cici赵妍妍：抓紧哈，不然白费功夫了。
宋予凝死死地盯着“情侣座”三个字，脸颊莫名地烧了起来。
看来陈则省这是准备打直球了，连赵妍妍都不瞒，怕是很快整个公司的人都要知道了。
宋予凝反常的镇定，终于惹来赵妍妍这个说客出面
赵妍妍发来私信——
Cici赵妍妍：小雨滴，则省想跟你一块儿看电影，你怎么不回？
Cici赵妍妍：哦忘了说，他在追你呢……你看得出来吧？
宋予凝当然看得出来。
她只是没有办法给他回应而已。
Cici赵妍妍：不用这么紧张吧？一场电影而已。
Cici赵妍妍：你要是实在不想去，我把他回了吧。
宋予凝沉吟片刻，敲击屏幕回复：
Sally宋予凝：那就麻烦你了，我不去了哈，你们玩开心点。
Cici赵妍妍：干嘛这样子啊，把大家搞得好尴尬。
Cici赵妍妍：不想去就不去吧，你记得自己和他说。
宋予凝：？
爱说不说，她收起手机时心想，反正自己也不准备去。
隔天就是周五。
大清早宋予凝桌面上又是成堆的材料件。
杨千昭穿好工装踢踢踏踏地踩着步子走近。
拍拍她的肩膀安慰说：“行了，开工吧——又是忙成狗的一天。”
于是乎，宋予凝这一整天都没喝什么东西。
憋尿的感觉太难受了，频繁上洗手间也不太好。
手头的工作一被打断，她又怕数据没核对好，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中午下班，杨千昭提前给俩人点好外卖，问她：“还是昨天那家老黄，咱俩点一样的行吧？”
“行的。”宋予凝回，末了又将新的一份投保人信息导入系统后台。
杨千昭点完餐，起身去茶水间泡了杯紫枸杞。
宋予凝没在意，脑袋凑近屏幕，微眯着眼打了个哈欠。
“你近视？”视野里忽然多出一道人影，陈则省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问她：“怎么不戴眼镜？”
宋予凝的困意一下子跑光了，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紧张地问：“额……你、你有什么事吗？”
说话间，她的视线不自觉地被吸引了过去。
陈则省今天穿着一件白衬衣，搭配深蓝色的阔腿牛仔裤。
面容清爽，气质干净。
露在袖子外的胳膊肌肉线条流畅，隐隐彰显出年轻的力量感。
全身上下唯一的装饰就是手腕上的一截茶绿色的腕带，是某运动品牌的联名款。
“没办法，想约你看电影……你又不同意，只能亲自跑一趟了。”
他眼底溢出浓重的笑意，紧追不舍地问：“……所以，你考虑好了吗？”
宋予凝收回目光，任凭白净的面孔涨得通红，就是不回头看他。
“我、我就不去了。”她轻声细语地，浓密的眼睫在灯光下晕出一圈淡淡青色。
陈则省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了，云淡风轻：“为什么？”
她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就、就是不想去。”
陈则省“嗯”了一声，嗓音低了好几度，态度仍是大大方方的。
“还是说清楚点吧……到底是‘不想去’，还是‘不想和我去’？”
他们俩聊得太久了，已经有过路的同事投来好奇的目光。
宋予凝咬着唇，决定再也不理他。
半晌，杨千昭去而复返。
见陈则省跟个柱子似的立在大理石台面前，她笑得别有深意，“帅哥，这是在演什么戏码？程门立雪啊？”
未等宋予凝解释，他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径自回说，“你的意思我知道，不过电影票已经买了，不去也是浪费。”
陈则省的声音很淡，透着几分执拗，“你们三个去吧，不该去的那个人是我。”
话音落下的同时，将手里票根推给宋予凝，然后转过身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