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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瑞麟殿

作者:文无汀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回到凌薇苑,杨柯心情大好,疾冲去酒柜寻酒来喝,结果酒柜里空瓶哐啷,她大失所望。忽而想起前几日乐白提到宫中的酒膳坊,许是今晚波折不断,她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冒出了偷酒的念头。她趴在门缝往外探去,只有个值夜班的小内监在门口打瞌睡。于是回去换上遁光衣,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往云昌吉所在的武华殿奔去。


    武华殿内,烛光摇曳,东厢的瑞云阁里,云昌吉正呆呆凝视着桌上的卷轴。杨柯轻轻推开窗户,闪身一跃,落在地上,蹑手蹑脚地走向云昌吉的书桌,一把便将他手里的卷轴抽了过来,“大半夜的不睡觉,又在研究什么宝贝呢?”


    云昌吉抬头一看,见是她,随即喜出望外道:“诶,你回来了?来的路上可没叫人瞧见吧?”


    杨柯斜睨他:“若是叫人瞧见,我还能站在这里跟你说话不成?”


    “那就好。”云昌吉一脸神秘,“阿柯,你是如何出宫,又如何回来的?”


    杨柯想起方才和伯喻的事,脸上忽地一红:“我还没问你怎么出去的呢!”


    云昌吉疑惑道:“诶,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乐白点的酒全让你给喝啦?”


    杨柯被他逗笑,心里也松了口气,余光瞥见桌上卷轴画着一名女子,看其长相和郡主倒很相似,于是调侃问道:“昌吉,这是哪家的妹妹?”


    云昌吉脸忽然一红,磕磕巴巴地道:“我昨日做梦梦到的。”


    “害羞什么呀,我早看出来了。”


    “你……你可别跟乐白说,我怕她生气。”云昌吉将桌上的卷轴合上,卷轴底下的一块玉佩露了出来,杨柯视线落去,青绿色的玉佩泛着幽光,上面还有鹰隼的图案,这不就是逍遥居的图腾?


    她刚要开口询问,便见云昌吉一把将卷轴拖了上来,盖住了玉佩,“你半夜来我这不会是跟我闲聊吧?我可没兴致。”


    “当然不是。”杨柯故作神秘地靠近他,“我前日同乐白聊天,得知了个好玩意儿,想不想听听?”


    云昌吉眼睛一亮:“什么好东西?”


    杨柯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才缓缓开口:“酒膳坊藏了几坛上好的玉泉酒,但玉泉酒所在的地窖在酒膳坊深处,不好找,不过那可是珍馐之品,只有宫中宴会之时才能喝到,同咱们以往喝的可是绝然不同!今晚咱们就去把它找出来如何?”


    云昌吉听完爽快答应,两人一前一后溜出武华殿的外墙,朝着酒膳坊的方向行去。从少年开始,他们便常常跑去京城各个官宦家中搬运美酒佳酿,溜门撬锁已是家常便饭。两人轻手轻脚地进入坊内,四处找着通往地窖的地下通道。但寻觅了半天机关的痕迹,都并未找到入口。


    “有没有地窖哇?你莫不是又弄错了?”


    “明明就是这里啊?”


    “谁在屋里?”一道尖利而响亮的声音响起,多半是酒膳坊的公公起夜听见了动静。


    两人心中一紧,对视一眼,“分头跑!”云昌吉迅速吹灭烛火,掷起一坛酒往西边一扔,刺耳的响声立刻吸引刚来的追兵,他随即一个翻身跃出窗户,消失在夜色中。


    “跑得真快!”杨柯咒骂道,说着身形一展,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正当她刚刚攀上另一座宫殿的房檐时,一个侍卫突然在底下大喝一声:“站住!”竟然还有几个侍卫在这里守株待兔,杨柯一个情急直接翻墙跃进了面前的宫殿,身后的追兵见她跑了进去,竟堵在门外不敢进来。杨柯正感奇怪,视线一转,忽见壁上所悬巨幅图轴——那画虽已略显斑驳,却仍能辨认出画中人物栩栩如生。绘中少年皇子方七八岁,既有他骑马驰骋于草原之英姿,又有于花园中赏花对弈的优雅之态。


    不过让杨柯奇怪的是,那皇子的长相不仅与宇文泰有五分相似,而且同林骞更是一模一样!


    这宫中的主人是谁?想到此,她不禁打了个冷颤。此时已是子时,夜深人静,就连方才追捕的侍卫也不见了踪迹。再四顾一圈,地上的毛毯已褪去昔日的鲜艳,边缘也已经有些磨损,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霉味。这殿内虽极尽奢华,但看来似乎人迹罕至。杨柯不敢继续往下细想,又探头巡视四周,趁着无人之际攀上了屋檐。


    她正趴在屋顶瓦片上四处张望,手心不断渗出的汗水浸得砖瓦愈发滑腻,攀附起来也愈发吃力。正当她准备旋身换个姿势时,忽听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从近处传来,“杨姑娘,大半夜的跑到房顶上趴着,怎么,嫌宫里的床不够硬?”


    杨柯循声望去,宇文泰身着便装,正负手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眼神中尽是嘲弄。


    “怎么是你?”杨柯一时语塞,在这里遇到他,根本就是难逃一劫。况且自己已经与他水火不容,如今又被抓个正着,不知道会不会因此被赶出宫去,转念一想,这样好像也还不错。


    他仿佛会读心术似的,悠悠然道:“你若是被我抓回去,可就不止出宫这么简单了。”


    杨柯只觉喉头一紧,还未开口,却听他道:“别紧张,直接抓你太无趣了。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


    “什么游戏?”


    “别急。”宇文泰触上她的视线,“我给你两个线索,若你能按照线索找到出路,我就当今晚的事没发生过,如何?”


    还有这等好事?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杨柯答应道:“好,一言为定。”


    宇文泰随即给出了第一个线索:“月影之下,水波不兴,有桥通幽。”


    杨柯愣了一瞬,又立刻望向月亮,发现月光正好洒在一处池塘上,而池塘边果然有一座小桥,看似通往一个较为隐蔽的角落。


    她本想直接跳下去,但还是朝四周望了望,确定没有侍卫之后,才轻轻落地,又顺着他给的线索朝小桥跑去。


    宇文泰则在不远处跟随,脸上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


    到了小桥边,为了不暴露身形,她缩在门廊的阴影里,回头望向宇文泰:“第二个线索呢?”


    还没等宇文泰开口,乍听见廊桥的尽头响起一阵脚步声。杨柯心下一紧,赶紧环顾四周,搜寻着藏身之处,可这小桥周围空空荡荡,纵使躲在廊柱后也很难不被发现。正心急如焚,忽然被人揽住了腰,身子一轻,眨眼被带进了厢房内。


    眼前顿时漆黑一片,宇文泰一手将她箍在身前,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


    “唔……”杨柯拼命蹬着脚挣扎,想从他身上离开。


    “别出声,”宇文泰俯首在她耳边低语,“现在只有我能帮你。”一股龙涎香顺着他的手传了进来。


    “殿下,方才听见您这边有声响,可有贼人的踪影?”


    “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猫溜进了殿里。”宇文泰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十分淡定舒展。


    “是否需要属下……”男子欲进来,宇文泰立刻拦下,“那猫已经找到,这里不需要你了,南侧的几处宫门搜了没有?”


    “还未……属下这就去!”一阵盔甲撞击之声重又响起,离得他们越来越远。


    四周又安静了下来,只听得见杨柯胸膛里响亮的心跳声。她身后传来一声嗤笑:“胆子真小,一个侍卫就把你吓成这样。”


    杨柯欲开口反驳,可心跳声却做不了假,只好挣脱开他的双手。可惜视野狭窄,只能通过窗棂里穿入的月光看见很小的亮堂,刚往前一步又撞上了屏风。


    “哎哟!”她疼得捂住额头。


    宇文泰的笑声更大了,肩膀随着笑意轻轻颤动,害怕他的声音再将方才那人引来,杨柯忙上前捂住他的嘴:“嘘,小点儿声。”


    宇文泰眼眸中忽而闪过一丝狡黠,目光直勾勾地,“我反悔了。”说着向她倾身靠近,“这么轻易就放你走,是不是太对不起你立下的豪言壮语了?”


    杨柯干咽了一口,脸上挤出微笑:“哪里哪里,我们来日方长,殿下还有机会与我继续较量。”


    他轻笑一声:“是么?”指尖轻勾她鬓边一缕发丝,“杨姑娘,不是说一旦向我屈服,就要自废武功么?你这牛皮破得也够快啊。”


    杨柯见势不好,小脸一垮,捏起了哭腔来:“殿下,我一介弱女子,如今落得这般田地,你又何苦跟我计较呢?”


    宇文泰目光凉凉,丝毫不为所动:“你若真能掉下几颗泪来,我便让你大摇大摆地走出瑞麟殿的大门。”


    杨柯顿感无语,这人脾气向来难以捉摸,不知道他下一句又是什么,况且她也没时间再跟他耗下去,索性一个迅速,伸手封住他的膻中穴,不料他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擒住。


    宇文泰冷哼一声:“嘴上抹了蜜一样,但我看你下手可一点儿都不轻。”


    杨柯急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答应了要放我走,怎能反悔?”


    他疑惑道:“谁是君子?”


    “你!”杨柯气得噎住。


    “我?我可不是。”


    “你想怎么样?”


    宇文泰装作思考状,温热气息轻轻扫过她的耳畔:“今日算你欠我一个人情,来日我找你讨要,可不准反悔。”


    宇文泰好以整遐地看着杨柯,而她一脸迟疑,二人就这么僵持着。继续耗下去,迟早会招来那帮侍卫,杨柯心一横,侧首向他确认:“你说话可算数?”


    “当然。”


    “好,我答应你。”


    宇文泰唇角漾出一笑,带着一丝猎物落网的快感:“此刻屋外无人,你可以走了。”


    杨柯不敢信他,趴在窗檐上从缝中巡视了一圈,确定无人后,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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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勉强一笑:“多谢殿下指点。”


    她正欲转身,却被宇文泰突然叫住:“等等!”


    杨柯转头看去,他的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疏离,一双眼瞳在暗夜里如黑曜石般冷冽泛光:“不管你在殿内看到了什么,今晚之事,切莫告诉任何人。”


    杨柯一时疑惑,但时间要紧,只答道:“好!”说完便从窗口溜了出去。


    想来宇文泰也知道殿内的奇怪之处,可那人明明不是他,又会是谁?不遑多想,附近又响起了侍卫的脚步声,她立即一蹬,飞出了宫墙外,成功离开了瑞麟殿。


    次日,酒膳坊被偷的消息传遍了皇宫,仅仅一夜的功夫,宫内侍卫多了一倍,晚上的宫禁也更加严格了。晌午时分,杨柯同乐白一齐在咸毓宫内用午膳。


    “不知道是哪来的贼人,弄的宫中人人自危。”乐白的侍女丹橘刚从内务府回来,手里拿着刚领会来的酒酿,一边进来,一边抱怨。


    乐白放下手中的银勺:“丹橘,怎么回事?”


    “回郡主,昨夜酒酿坊进了贼,所幸被侍卫及时发现,玉泉酒才得以保住。”


    醒初煞有介事地补充道:“不止如此呢,听小夏子说,其中一个贼人进了瑞麟殿!”


    丹橘惊道:“瑞麟殿?那不是……”


    乐白出声喝止:“丹橘!”


    杨柯疑惑地看着她们,只见丹橘垂首而立,似乎十分懊悔自己嘴快,醒初也垂着头,仿佛瑞麟殿是什么禁语一般。那不就是昨夜闯进的宫殿吗?杨柯又想起了殿内的画轴,感觉十分蹊跷。但见乐白的样子,现在贸然询问恐怕也没什么用,只好装作没事,继续吃饭。


    用完午膳后,乐白回到寝殿午憩,醒初走出屋子,杨柯趁机跟了过去:“醒初,方才你们提到那贼人藏在瑞麟殿,可知最后找出来没有?”


    醒初闪躲着目光:“这个……奴婢也不知。侍卫们的事情,我们怎么会知道呢。”


    “哎呀,你家郡主又不在此处,现下就你我两个人,你告诉我,我也不会告诉别人。”


    醒初仍是死不松口:“奴婢真的不知。大人,这种事情还是少知道的好。”


    杨柯伸出食指:“一盒枣泥酥。”


    醒初眼睛一亮,迟疑了一瞬,以甩头作结。


    杨柯又伸出两根手指:“三盒,如何?”


    醒初蹙眉咬唇,还是摇头。


    杨柯无奈道:“五盒枣泥酥,外加一壶碧螺春。”


    醒初的瞳孔顿时大了一圈,吞了口唾沫,小脸憋得粉红,左足往地上一顿,终于道:“行,不过枣泥一定要热的。”


    杨柯对她一笑:“没问题。”


    醒初朝四周望了望,确定无人后,用手笼在嘴边,低声道:“听小夏子说,昨夜连羲王爷也去了瑞麟殿,但好像并未捉到贼人。”


    杨柯故作惊讶道:“羲王怎么会去?只是抓个偷酒的贼而已,何必兴师动众?”


    “姑娘可不知,这瑞麟殿不是一般地方,宫中能进入瑞麟殿的除了陛下和宸妃娘娘,也只有羲王爷了。”


    听她这么一说,杨柯更好奇了:“瑞麟殿到底是何人的居所?”


    醒初用气声道:“是三皇子的旧居。”


    “三皇子?他在哪里?好像进宫以来从未听人提起过三皇子。”


    醒初赶忙捂上杨柯的嘴,“大人小声些!若是被人听见,我们可就完啦!”她虽害怕,但也是竹筒倒豆子,把话全都倒了出来,“三皇子名唤宇文麟,他是宸妃娘娘第二子,比羲王殿下小两岁。三皇子八岁时得了一场大病,就在十二年前命丧于瑞麟殿内。那之后宸妃娘娘大恸,命人封锁了瑞麟殿,不仅如此,所有人也不许再提三皇子,提者论斩!”说着便抬手做了个手刀的手势,“从此以后,瑞麟殿和三皇子就成了宫里的禁语。众人皆默认宸妃娘娘只有羲王殿下一个孩子。”


    她见杨柯神色木然,以为她被唬到了,于是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大人?大人?”


    杨柯忽然惊觉,浑身一震:“噢!”她方才听着醒初的话入了神,思绪飞到了林骞身上,“你方才说,宇文麟八岁时便已丧命,此事当真毫无虚假?”


    醒初神色笃定,应道:“绝无半句虚言!殿下的棺椁如今还在皇陵之中安置着。虽说我进宫的时日稍晚,可当年亲历此事的嬷嬷们,都能证实三皇子早已不在人世。”


    杨柯点点头,又再闲聊几句后便回到凌薇苑去了。已故皇子成了宫中的禁语,其长相又和宫外的一人全然相同,更巧的是,这些人全叫她碰上了。怪不得第一次见到宇文泰时,她会将其认作林骞。既然宇文麟去世是板上钉钉的事,也许这个巧合正如林骞自己所说,长相相似的人何其多,只不过是皮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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