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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大哥,那练家子难不成钻耗子洞了?

作者:扣子先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日头西斜时,县百货公司门前的冰溜子泛着橘红。


    陈大河把小花架在肩头,棉猴口袋里揣着刚兑的十斤粮票。


    国营饭店飘出熘肉段的香气,穿涤卡中山装的男人们拎着印有"囍"字的暖瓶,跟拎网兜的主妇们挤在副食店台阶前。


    "借光!新到的上海奶糖咯!"


    售货员踩着条凳往橱窗挂年画,大红底的《鲤鱼跃龙门》盖住了残破的标语。


    不远处的人群突然骚动,穿军大衣的倒爷掀开旅行包,露出半截用《参考消息》裹着的电子表:


    "港货!三十块钱不要票!"


    陈大河护着小花挤过人群,重生后头回逛年集的鲜活感扑面而来。


    副食店西墙根蹲着个修鞋匠,炭炉上烤着粘豆包,铝饭盒里泡着掌鞋的胶皮。


    鞋摊旁立着块纸壳,歪歪扭扭写着:


    "代写书信,八字合婚"。


    粮店门口排着蜿蜒的队伍,头戴驼绒帽的老会计在查粮本,灰扑扑的人群里突然爆出一声哭嚷:


    "俺家五口就二十斤返销粮!"


    陈大河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蓝棉布的身影一边哭嚎着,一边把一个搪瓷盆咣当甩在地上。


    一盆黄澄澄的玉米糁洒在雪地上。


    陈大河撇了撇嘴,抱着小花崽儿继续往前走!


    暮色渐浓,国营理发店的旋转变出霓虹。


    挂着"模范理发员"锦旗的玻璃窗内,电推子嗡嗡作响。


    一群穿喇叭裤的小青年对镜梳着"郭富城头",吹风机卷起的风里带着雅霜的桂花香。


    "给娃买朵头花吧。"


    一个挎竹篮的老妇凑近陈大河,蓝布盖头下露出尼龙纱的粉绢花:


    "上海最新式样......"


    话音未落,西边巷口传来锣鼓响,公社宣传队的旱船在暮色中摇晃。


    举着"东风生产队"旗号的后生们踩着高跷,脸上油彩被冻得龟裂,活像庙里剥落的泥胎。


    陈大河摆了摆手刚想要走,旁边传来一个声音:


    "同志,扯布不?"


    合作社门帘一挑,穿的确良罩衫的售货员拽住陈大河袖口:


    "新到的确良,给闺女扯件罩衫?"


    陈大河瞥了眼小花磨破的棉袄袖,摸出三张工业券:


    "要六尺蓝卡其。"


    陈大河交钱时瞥见挂历角落的俄文厂标,哈尔滨亚麻厂的出口货,这在黑市能换半斤肉票。


    "爹……"


    小花突然拽了拽陈大河的耳垂,小手指向街角的冰棍摊。


    那里一个裹军大衣的老汉正敲着木箱吆喝:


    "奶油冰棍三分,糖葫芦五分——"


    玻璃柜里摞着印有"为人民服务"的冰棍纸,小花盯着红字,舌尖在嘴唇上画圈,一看就馋了!


    陈大河摸出钢镚买了两支,剥开蜡纸时想起前世超市的冰柜,比现在的种类可多了。


    小花把冰棍举过头顶,好奇的看着融化的奶浆在夕阳里拉出银丝。


    一阵风刮过,卖糖葫芦的草把子突然倾斜,穿条绒棉鞋的媳妇追着滚落的山楂跑,红果子在雪地里蹦跶得像小鞭炮。


    "啪!"


    西街传来二踢脚的炸响,空气里漫开硝烟味。


    小花猛地转头,陈大河顺势望去,鞭炮摊前围着帮半大孩子,用摔炮吓唬路过的驴车。


    拴在供销社门口的几头毛驴尥蹶子,踢翻了装冻梨的箩筐。


    "称二斤槽子糕!"


    陈大河挤进粮油店,看着玻璃柜台下压着泛黄的"严禁私换粮票"告示翻了个白眼。


    售货员拨着算盘慢悠悠的开口:


    "点心票两张,粮票半斤。"


    暮色渐浓时,陈大河肩头多了个网兜,两双劳保棉鞋用《红旗》杂志裹着,五包前进牌挂面戳出纸包,最底下压着三节虎头牌电池。


    经过邮电局时,陈大河特意看了眼布告栏。


    "严厉打击投机倒把"的通告旁,贴着张模糊的协查通告,照片里的侧脸像极了班车上那个王建国。


    "叮铃——"


    一串自行车铃铛擦身而过,穿警蓝棉袄的邮递员跳下车,往传达室窗台扔了捆《龙江日报》。


    陈大河瞥见头版标题《中越边境局势新动向》时叹了口气,要不是自己现在担子重,自己真想去参军到南疆杀几只猴子。


    华灯初上,国营浴池的霓虹灯管滋滋作响。


    穿胶皮围裙的澡堂伙计往门前泼热水,腾起的白雾里晃过几个戴狗皮帽的身影。


    陈大河猛地驻足瞅向对过。


    街对面合作社的橱窗玻璃上,倒映出身后五米外有个包裹严实的男人。


    那人三接头皮鞋的雪渍未干,左手缩在羊皮手套里!


    陈大河脖颈的汗毛陡然竖起,佯装整理网兜,透过橱窗倒影观察着。


    那人虽然裹着围巾,但右耳垂缺的豁口让陈大河瞬间明白了这人是谁,他分明就是来县城遇到的那群劫匪之一!


    "要关门了!处理带鱼八分钱一斤……"


    副食店传来售货员的吆喝,陈大河抱着小花疾步混入抢购的人群。


    冻成冰坨的带鱼砸在秤盘上叮当响,陈大河趁机抓了把鱼鳞抹在劳保鞋底。


    经过腌菜缸时,又故意撞翻摞着的白菜,酸菜汤瞬间在雪地上漫开。


    跟踪者踩到鱼鳞打个趔趄,羊皮手套撑地时发出金属碰撞的脆响。


    陈大河听着这声金属脆响瞳孔骤缩,这畜生难道带家伙什了?


    拐进国营照相馆的窄巷,墙头垂下的冰溜子像倒悬的利剑。


    陈大河摸出虎头牌电池,用《红旗》杂志卷成筒塞进墙角。


    当跟踪者的三接头皮鞋刚踏入阴影,陈大河反手甩出点燃的火柴。


    电池遇火炸开的蓝色电弧,把那人惊得撞上冰墙。


    "操!"


    劫匪的怒骂混着冰碴碎裂声传来时,陈大河已抱着小花翻过供销社后院矮墙。


    刚一落地,


    陈大河突然停下,不远处三个戴狗皮帽的汉子正往驴车上装麻袋,鼓囊囊的袋角露出半截五六式冲锋枪的枪管。


    陈大河赶忙闪身躲进腌酸菜的土窖,脚步声由远及近,跟在身后的劫匪三接头皮鞋踩过窖口,雪屑簌簌落进脖颈。


    小花突然张嘴要打喷嚏,陈大河情急之下咬破指尖,把血珠抹在她人中。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那些人的声音:


    "大哥,那练家子难不成钻耗子洞了?"


    "跑不了,这孙子回家的路上早埋伏了不少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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