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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 往事录(4)

作者:桃良想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一瞬间,地动停止了,烟土滚滚,遮天蔽日,四周静得出奇。


    许慕臻逐步试探,摸向花采璃的位置,脚下土块又开始有生命地蠕动,不久又像死了似的趴在地面。短短距离,危机四伏,他还未看到人影,只听花采璃虚弱地说:“你父子不配见师父,但你们也······”


    “师姊,师姊?”


    若是师姊遇到灾祸,接连失去至亲的容儿怎么受得了?不管怎样也要救回师姊!许慕臻体内有明石散人和赤毛魔的功力,与先前的自己大不相同,也可以渡功救人了。


    这么一想,他步子迈得极快,□□步就隐约寻到人影,拨开烟尘是令他意想不到的一幕。


    花采璃的素色衣衫上是一滩滩淤泥,轻轻一捻便可挤出血浆,她的头炸开了,面容被黑糊糊的头发盖住,只看得见鼻尖和唇。


    其实凭她的才干,做宫廷乐官还是做江湖女侠都能闻名遐迩,她却选择了最艰辛的道路,选择了今日的归宿。


    花采璃的尸首由孤城仞抱着,孤城仞的眼睛一片污涂的黑色。


    花采璃也服了毒。孤城仞跟着吸食的毒素,与他体内的毒联合发作,而他又被花采璃损毁丹田筑基,且过多吸噬的功力变成负担,加速毒血流速。


    孤城仞看见许慕臻,再次发动土石攻击,大地颠倒,江湖人一片仓皇地尖叫。


    许慕臻没有动。


    对于现在的孤城仞,死亡已是必然,许慕臻不想屠杀同一师门的二师兄,但对方似乎不接受平静死去的结局。


    “许慕臻,天意照尔不照我罢了。”


    许慕臻足下放金光,离他近的土石仿佛都听他调遣,不再肆虐,与此同时金光大亮。孤城仞想起什么,面如土色,他是那么不愿意承认自己真的败了。


    艮卦属土,乾卦属金,土生金。


    按照五行相生规律,时止则止,会滋养明世经。


    土石之力会转为金用,许慕臻一人身上是明石散人和赤毛魔的功力,还有创造了明世经的杜汐恩,四人同袍,孤城仞不可能赢得了。


    这一生究竟是这种结果,虽然他也早已料到的。


    孤城仞含恨瞑目。


    若他将仇恨与莫逊无辜的族人分清,江湖人也许会敬重他,只因人们相信,仇恨不该蒙蔽善良。


    烟瘴缓缓散去,江湖恨仇埋葬于一片废墟。人们发现孤城仞死后,湛立则也自杀了,方小满和孤鸢失踪,鲁索在大战中保护了小太史,所以还在。


    江湖各派对摘金钩的恶意只能发泄在鲁索身上,金发碧瞳的异族男子横刀连砍,而围攻的弟子将其玄色劲装划成破布,露出血色伤口与精壮的躯体,交相映出一种惨烈的美。


    道姑打扮的薛舞雩在他身边绕着转圈,向各大门派喊话:“他是好人!他真是好人!我以小太史铁笔,以我死去的师父师兄发誓。相信我!相信我!”


    “鲁鲁,你师父不在了,我们把地宫的人救出来吧。”


    鲁索乜斜看她一眼。


    苍梧门夏掌门问:“地宫关了些什么人?”


    薛舞雩掰着手指头说:“除了我师父和莫氏,有一些江湖上的老前辈,还有一些十余岁的健壮男孩。”说到此,她战战兢兢地看了眼万事非,才想起死了个魔头,还活着个吸血鬼。


    万事非感到众人敌意地以目光绞杀他,他身体日益羸弱,从百人中逃跑的轻功也退化了,他呲着丑恶的嘴脸大骂:“你们这些假仁假义、行事猥贱的名门正派,围堵我这样一个受害者,我祖祖辈辈受害啊,你们又来害我?”


    零陵派曲虹问:“阁下杀莫氏一族情有可原,但是否该向被你无辜杀害的人偿命?”


    “扑杀你田舍汉!”


    零陵派弟子当即各持兵器保护师座。


    曲虹屏退弟子们:“在下不愿乘人之危,只要阁下发誓不吸人血,我派不会出手。”


    许寄北走向湛谦,挥手叫来一批弟子,“听少庄主差遣。”


    湛谦一直由饮牛津弟子保护。大战结束,他望着断壁颓垣和土石间裸露的尸体,不由得潸然泪下。他的家成了伤心地,所有骨肉至亲生于此、长于此、葬送于此,他们带走六韦花山庄所有家的温馨与记忆,让华贵无匹的名园落成荒芜的坟场。


    “母亲,父亲,叔父······”


    许寄北甩开袖子,下巴微抬示意许慕臻,“去地宫。”


    由鲁索与小太史带头,经六韦花的地下密道走了两个时辰,到达摘金钩地宫。抵达前,一半人陆续放弃,原路返回;剩下的一半人得以窥见摘金钩与六韦花的秘密,老巢都不避讳地建立了连接通道。不过,六韦花山庄的地道狭窄、笔直、无宫室,装潢简洁;而摘金钩的地宫则乱石嶙峋,因地形而置石案、石床,少甬道而多宫室:风格完全不同,想是并非出自一人手笔。


    鲁索一路无话,直到走到关押的铁笼前,他取出钥匙插入锁孔。里面的人不知外面天翻地覆,门打开都瑟瑟缩在里面,恨不能钻进石壁里。


    各派弟子刚要进去,薛舞雩告诉他们:“他们得了瘟疫,要小心。”


    于是各派弟子做好卫生防护再进去救人。


    囚徒们听说恶人已死,喜极而泣。他们中有些人被折磨疯了,有些人眼睛看不见了,还有十之二三在黎明前的黑夜里自杀了。被孤城仞和万事非改变的人那么多,积年之后新的复仇卷土重来,江湖就只剩来来往往的杀戮吗?


    鲁索给他们指明各个出口。地宫出口众多,上通山下通海,也通市廛阡陌。从不同的出口跨过去,就回到他们各自的人间。各派弟子选择原路返回,虽然那条甬道冗长而单调,但另一头连着他们的同门手足、父母亲朋。待他们走后,鲁索带许寄北等人来到另一个出口。


    此出口连接无为观,是蜀山九百九十九级台阶的终巅,亦可看作起点。


    赤毛魔失去功力后暂居此处,明石散人和张果老的木主也移设到此,三位好友从未分离,一个在道坛下,两个在焚香里。


    赤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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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听见脚步声慢慢转过身,“采璃?城仞?”


    来的人数比赤毛魔想得多多了,但他的呼唤却声声没着落。赤毛魔一见许寄北更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许慕臻见他脸色发青:“师叔,您中毒了?”


    这时他们发觉,赤毛魔魁梧的身体挡住了一个人,翻开身,是死去多时的薛敢。


    薛敢给赤毛魔下毒,然后赤毛魔杀了他?可现在的赤师叔毫无功力,是个行动不便的老人,怎么用内功震断薛敢的心脉?


    赤毛魔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采璃呢?”


    青霄长老搭脉诊断,从怀中掏出一瓶解药,喂赤毛魔喝下。


    “师姊她······她与二师兄死归同处。”


    赤毛魔紧紧闭上眼,两行浊泪自眼角涌出,“摘金钩终究走到这步上了,时也,命也。”


    “孤必痕给我们下毒,采璃失手打死了他,她说去向城仞赔罪,也许不回来了······”


    无不斋,无为观,无人还。


    旷达一生的汉子,暮年经受丧友之痛、西河之痛,将脸埋在粗糙的手掌中。许寄北站在他旁边,凝视明石散人的灵位。


    寥寥数面,两次交手,竟结成宿敌之缘、忘年之谊。你活着是我心头大患,可你死了,心上却扬风,空空荡荡。


    谢谢你,保护了我的儿子。


    许寄北目光逡巡,一端是张果的四个牌位,另一端还有一具陈楚的牌位。


    “陈楚是岭上子庄的陈楚吗?”


    在许寄北问出的那一刻,赤毛魔虎躯一震。


    “谁告诉你的?”赤毛魔瞪向许慕臻。


    许慕臻立刻回答:“我不知道。”


    许寄北负手而立,“饮牛津前任教主的灵位刻了她的名字,没有涂实。如果没嫁人,我就移棺回饮牛津合葬;如果嫁人了,我就把先教主旁边的名字擦去。”


    “滚,别想带走她。”


    “她又没嫁您,我怎么不能带走?”许寄北饶有兴味。


    赤毛魔闷声说:“她嫁了人,还生育了后代。”


    许寄北表情淡了些,听老人继续说:“但她不想与丈夫合葬。”


    “感情不好。”


    赤毛魔沉吟片刻,“他们夫妻相处的可以,她死后,丈夫三年都没续弦。”


    明石散人和赤毛魔都会避开他的伤心事,不小心提到了也会找别的话岔开,很久没人和他聊过陈楚了。近来,他时时感觉死亡会带走他,内心隐秘而热切地渴望聊聊旧事。岭上子庄的村姑,清爽而又勤劳的女子,是他的初恋。


    可惜小村姑的初恋不是赤毛魔,而是一个偶然路过的剑客。剑客看起来人品轻浮,常常吊着眼梢讲村子外的俏皮话,陈楚喜欢听,在岭上的好山好水留下不散的笑声。


    赤毛魔至今回忆,仍觉得那是极美的画卷:轻狂少年,知慕少艾。看到他们互许终生,赤毛魔悄悄离开村庄,从师修道,独自怀念,他认为陈楚和剑客早在一起结婚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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