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沐白的母亲原是鲁国的公主,因是长女又是嫡出,故而颇受鲁君的疼爱。
后来齐鲁两国交好,鲁君万不得已便将女儿送去了齐宫。
鲁国夫人的样貌平庸,不仅算不上美艳,就连相较同时期进宫的卫国夫人也是逊色不少。
只在当时,鲁国强盛,卫国孱弱。
鲁国公主凭借着她显赫的身世和纯正的血脉,由此得了个正夫人的名号。
而卫国夫人却不得不屈居于人下,只做了个小小的姬妾。
不过多久,鲁国夫人诞下了嫡长子公子沐白,卫国夫人也诞下了公子郁容。
只因公子郁容出生在寒冷的冬季,卫国夫人本就身体赢弱,加之生产不力烙下病根,从此便时常病痛缠身,不得出户。
为了保护公子不受病气,齐君命人将他带离了卫国夫人身边,从此,柔弱的卫国夫人孤身一人过起了幽居深宫的日子。
可公子沐白却好好地围在生母膝下,健康茁壮地成长。
再后来,两位公子相继长大,几年间陆续又有几位公子和公主出生。
齐宫之中暗潮涌动,个中势力相互掣肘。
终于,在公子十六岁那年,宫乱爆发了。
寺人听命于年迈的齐君而暴虐肆杀,齐国的公卒则被卿族大夫们牢牢把握。
以国君为首的公族和以卿大夫为首的卿族展开博弈,在无数场惨无人道的厮杀逼迫之下,鲁国夫人带着公子沐白匆匆忙忙逃回了鲁国。
彼时,卫国夫人已然身死,卫国国力也日渐衰微。卫国自身难保,不愿插手齐国内斗,因而也不打算接纳公子郁容回国。
于是,那一年的冬天。
年仅十六岁的公子流落到了莒国,并在莒父的街头遇见了快要被冻死的她。
公子虽年少,却尚有自己的抱负,和未完成的大业。
他接纳了这个,同他一样无家可归的女孩,替她取了一个寓意新生的名字。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
只有春日的芳草,才能不畏春寒,生长得蓬勃茂盛。
思及此,素萋眼底一暖,面上却强忍着情绪问道:“公子要杀沐白,可是因了从前在齐宫中的仇怨?”
“非也。”
支武故作高深地摇摇头。
“如今齐君年衰,虽仍在位上,却是一日不如一日。眼见齐宫内外乱作一团,国君继任之位,几方势力从中对峙,至今仍无归属。”
素萋道:“周礼宗法制以嫡长子继承,是以公子沐白方能继任齐君之位,公子又为何……”
她说到此处,下意识顿了顿,不敢再往下细想。
“你说的没错。”
支武笑道:“可公子是何人,他又不是当年的卫国夫人,岂能一生都甘愿居于他人之下。”
“你是说……”
素萋经不住浑身颤抖,噎在嗓子眼里的字眼比刀刮还疼,她本想一口气大吐为快,可喉咙却怎么都不听使唤,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
“公子想要的,从来都不是秘密。”
“他知,我知,齐君知,天下知。”
支武长叹一口气:“唯有你不知罢了。”
他沧桑的嗓音回荡在静谧的空气中,周遭是一片令人心悸的清寒,纵使火光闪烁如旧,也依旧照得他面色苍白。
公子沐白乃是嫡长,理当袭承国君之位,若他不死,公子便永无机会。
弑兄篡位,以周礼召示,重逆无道。
纵使他真的做到了,也无法使天下人臣服。
故而,他才急需一把利器,一把足以替他扫清前路障碍的利器。
正如公子所言,这世上没有不好美色的男子,公子不例外,沐白也不例外。
而这才是公子培养她的真正目的,接近公子沐白,杀了他,取而代之。
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家宰支武。
支武不过是他随口一编的幌子,为得是试探她,可以为了自己,牺牲到何种地步。
如今,如他所料。
素萋为了他,可以连命都不要。
可他呢?
是否对她,又有过片刻的真心?
支武需要除掉季氏修阳,以便更为名正言顺地夺得鲁国大权,而公子则需要支武协助,将素萋堂而皇之地送入鲁宫,送到公子沐白的身边。
支武道:“在此之前,我会让你以我家妓的身份送去大夫修阳的宅邸,你先替我把他杀了。之后,我会兑现同公子的承诺,将你改换身份,送进鲁宫。”
“我要是不肯呢?”
素萋板着脸倔强道。
“你肯与不肯都不重要,我早就和你说过,此事由不得你。”
支武叹道:“如今在鲁国,国君不过是个傀儡,只有大夫修阳还保有几分话语权。”
“他要是死了,鲁国真正掌权之人就是我。”
“公子想要继承齐国的君位,他一个庶子,势必要得到周边国家的支持。”
“而这之中,又以鲁国的疆域最大,在周王室面前,也更有分量。”
“若能得到鲁国的助力,公子的登位之路才会更加顺遂。”
“言尽于此,想必你也明了。”
“你并非是在帮我,而是在帮公子。”
支武语罢,意有所指地看了眼不远处的血河,脸上挂起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忧虑。
“那日红香馆的宴上,公子就曾向我提起过你,我还当他在夸口,便想出这个机会试你一试。”
“不成想……”
支武摇头连啧几声:“哪知这世上竟有你这般色艺双绝的女子。”
“不,不止是色艺双绝,就连杀起人来,也毫不眨眼。”
“这一地的甲士死得不冤,是他们轻视了你,只把你视作一个寻常,哪知你并非善类。”
“你虽锋利,却懂得暗藏杀机,以弱示人。”
“我若不是对你早有防备,里里外外设下这满院私属,可能此时也早已成了你手下的亡魂。”
“大夫修阳也好,公子沐白也罢,他们都一样贪图美色,侥幸轻敌,你定会有可乘之机。”
支武说到这,兀自得意地笑了笑。
“公子当真太过高明。”
“他深知人性,养出了你这么个人间利器,看似柔善恭顺,实则刀刀致命。”
“有你相助,公子的夺位之路,彷如探囊取物。”
他的笑声让素萋不寒而栗。
她不禁回想起公子对她展露过的,无数次温润沉静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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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面如朗月的容颜之下,隐藏着一颗冷血嗜权的残酷野心。
支武杀了他的母亲,可他却不把支武当仇敌,反而一心招揽,相互扶持,宛如乱世之中的盟友。
难道这就是权利的诱惑?
竟能叫人放下血仇和芥蒂,唯利是图地追逐权势和地位,再没了作为人应有的感情。
而她,也只不过是他们用来争权夺利的棋子。
没有思维,也没有感情的器具。
公子让她去杀谁,她就要去杀谁。
命运从一开始就让她没得选,自当年莒父的那场大雪起,她便再无路可选。
她倘若不跟公子走,冰天雪地之下,留给她的唯有一死。
她到底还是不想死的,跟了公子,从此,却也只能手染血腥,成为公子屠戮天下的一柄刀刃。
“好了,事已至此,该说的我都说了。”
支武踉跄着站起身,拽住她后脖上的锁链将人从地上拖了起来。
她手脚被缚,背在身后动弹不得,像个落入陷阱的兽物,只得任人宰割。
“这几日,你就在我这好好待着,也别想着逃。莫说这一方院墙之中,绕是整个曲阜都布满了我的私属,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插翅也难飞出鲁国。”
“且公子还在曲阜住着,若你要是跑了,不仅我遭殃,你也必死无疑。”
“他是何等身手,无须我多说,你也清楚。”
“识相的,就别给我找麻烦。”
“等你杀了公子沐白,公子他自会放你一条生路。”
素萋冷笑一声:“你真当我傻?”
“一个鲁国的大夫,一个齐国的公子,我要真杀了他们两个,还能有什么活路?”
支武道:“你有没有活路,不是我说了算,得看公子给不给你留活路。”
“若你聪慧,讨得公子欢心,他自是不会舍得杀你。”
“公子此人轻义却也重情,能有几分像当年的蔡国夫人,也是你的福分。”
“莫说我没提点过你,你如若能好好用上自己的这张脸,公子必然有留你之处。”
公子重情?
素萋止不住笑得发颤。
这一定是她迄今为止,听到过最好笑的笑话。
公子无心,他的眼里只有他自己。
又何来的重情一说。
不过她到底没有说出,不知怎的,好像真说出了口,这些一直以来刻意回避的,就不得不摆放出来供人展览,再隐藏不了,也再忽视不了。
支武见她不搭话,还当是说中了她的心思,便愈发口出狂言,肆无忌惮。
“我虽爱狎妓,却也有底线。”
“我乃正人君子,从不夺人所好。”
“你既是公子的人,那我也不便碰你。”
他贼笑着用戏谑的眼神将素萋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仿佛下一刻就要透过那纤薄的衣衫,看穿她年轻的肉/体。
“大夫修阳可就不同了,他向来颇好女色,凡要是他看上的,用偷用抢也要得到。”
“不肯在他身上下点儿血本的话,只怕还真上不了钩。”
支武嘲弄道:“可公子又好洁得很,倘若知道你失了身子,你猜,他还会不会留你的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