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铭在车里面睡了一整夜，难睡得很，让他好生不舒服。
被叫醒的时候还是被这个老小区的业主敲车窗给吵醒的。
“有没有人啊，有人吗？”
周铭揉揉眼睛，就看见一张中年男子的大脸贴在他的车窗那里，两眼睁得大大的，想要从外面把里面都给看透却什么都看不见。
周铭摆摆头清醒过来才放低了车窗。
“哎呀，这不是有人的嘞。”
“小伙子，你占我家车位啦，开这种车还要进来蹭免费的停车费啊。”
周铭道了歉就打火开车离开了，他也没想到昨晚来的时候会待一整晚，就头脑一热就过来了。
加上这边的小区是多年前的那种老小区，门口也没有守卫，路灯也坏了很多，他摸黑找不到程念的家在哪里。
那个时候已经快半夜了，困意突然袭来，周铭就在车里面睡着了，这一睡就睡到了天亮。
把车开到门口的时候，周铭才看到程念的身影。
没有什么气色，看起来甚至有些疲惫，脸上也没有像平时来见他时那样的有精神。
周铭皱皱眉，按了按喇叭。
“滴滴滴。”
喇叭声骤然在程念的身边响起，她也没抬头去看，只想着是自己挡了车子的路，又往墙边靠了靠。
周铭又把车子给停在了路边，刚打开车门的那一刻他就飞快冲出去叫住了程念。
“程念！”
听着熟悉的声音，程念还有些不相信，以为是自己昨天没睡好出现幻觉了。
可再一次听到自己的名字的时候，程念回头的时候，周铭就已经出现在她面前了。
程念今天穿的是一套休闲装，头发懒懒散散地披着，脸上因为没有化妆的缘故，再加上昨天没睡好，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的没精神。
“叫你几声没答应，你这是怎么了？”
“昨晚没睡好。”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程念心里面有些紧张，她今天来是要来和家里面说清楚，做告别的。
家里面的那一烂摊子，可不能够让周铭看到。
那是她丑恶的一面，不能玷污他。
“你还好意思问，我昨天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不接就算了后面还直接关机。”
“所以你就找过来了？”
“周铭，你是在担心我吗？”
程念抬头，对上周铭的眼睛。
周铭的眼睛很好看，双眼皮，眉尾细长细长的，他的睫毛也很长。瞳孔里现在就只有程念的样子。
周铭别开了这样的对视，轻声咳嗽了一下：“没有。”
“昨晚就单纯想做。”
程念抿抿嘴，最后也没在说什么，径直地朝着前面走。
周铭就跟在她身边，也没有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
昨天父亲给他打电话，让他出去吃饭说是约了几个医院的朋友，叫他过去认识认识。
回去的时候已经晚了，脑子里又突然想起来在酒店的程念，等他到的时候竟然发现人压根没在。
一气之下就开车找了过来，而昨天晚上他也想清楚了。
两个人虽然的的确确是在谈恋爱，可左右也不过只是两个寂/寞的成年人因为一场“醉酒”而凑到一起。
再加上他们都是互相了解的朋友，发生那样的事要是不负责那不就是白白占了人家小姑娘的便宜。他周家可没有这样的男人，要是被家里的人给知道，更是免不了一顿家法伺候。
所以啊，说白了他和程念就是彼此有需求的时候才会凑一起的关系。
她没说过她对他的喜欢，而他自己对程念也就只有朋友的关系和想法，现在倒是多了一个长久床/上伴/侣的关系。
程念就这样一直闷着不说话往前面走，周铭也不吭声，一直到程念快走到家楼底下的时候，她才停下脚步。
“周铭，我今天回来是真的有事，你要是想做，我晚上回酒店找你行吗？”
程念的这句话是在回复他刚才说的那一句，只是过了那么久了，周铭完全就没放在心上。
“行。”
“那你昨天的面试怎么样了？是不是很顺利？”
“是，托了何禹帆学长的福。”
“你说什么？”
周铭不可思议地看着程念，他办的事情现在功名全都落在了别的男人身上！
“他给你托的福？”
程念点点头，问周铭怎么了，可周铭却也只说了没什么。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晚上八点过来酒店找我。”
“好。”
周铭简直不知道自己昨晚过来到底是干什么的，一大早上的还受一肚子的气，才转身离开就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嘴里面叫着程念的名字。
刹那间，程念也快步朝前走刚好挡住了周铭的背影。
可女人的眼睛尖的很，早在刚才两个人谈话的时候她就已经看见了，难怪女儿昨天会答应的那么爽快，原来是谈了个有钱的男朋友。
周铭也没有顿住脚步，他还没有那种要见对方家长的意思。
“念念，那是你男朋友吧！”
张晴的声音又尖又细的，不让周铭听不见都不行。
“妈！你别乱说。”
程念是不想发生太多的麻烦，只有在她妈面前撇清和周铭的关系，他们才不会打上周铭的主意，周铭也不会发现她那不堪的家庭。
可这话落在了周铭的耳朵里却变了味，不是？
周铭顿了顿脚步，发出一声不屑的轻笑，的确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看来今晚是要好好捋捋两个人的关系了。
“真是这样的？”
程念怕张晴发现更多的破绽，连忙上前拉着她朝着楼梯口上去了。
＊
房门打开的一瞬，扑鼻而来的就是一股熏人的酒味，程念捂住了鼻子，面上早已经皱成了一团。
而张晴却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一切，屋子里被收拾得很干净，与之格格不入的就是那一股散不去的酒味，就仿佛是这个家已经被酒给腌入味了一般。
刚进到客厅的时候，程念就看见躺在沙发上睡着的男人，头发乱糟糟的，衣服裤子都是脏兮兮的。
看着那个她最熟悉又陌生的人，程念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从前他们一家都不是这样的。
倒是张晴连忙走过去把人给叫醒了，她才交待过今天女儿要回家里来，让他早点起来梳洗一下的，谁知道这个人倒头又睡下了。
被叫醒的男人，对着张晴发了一顿火，在看到程念的时候，脸色才变得好了起来。
“哎哟，是念念回来了啊？”
“爸爸这就去洗漱洗漱，你们娘俩先谈着。”
程念点着头，好歹这一次回来，她爸是清醒的，而不是那种醉醺醺的。
＊
母女俩坐在沙发上，程念整个人都是紧绷着的，许久没回来的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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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没了原来的味道，让她感觉到的只有陌生。
当张晴的手握上她的，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抽开，而程念的这一举动也让张晴的心凉了半截。
张晴自知这些年亏待了程念，更是处处吸血程念，可是她没有办法啊，她只有程念这么一个女儿。
不找她，又有谁会来管她啊！
“念念啊，你是不是快要毕业啦？”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呢？”
“是不是回来工作？”
程念如实回答着这些问题，她觉得没什么，直到后面张晴给她介绍对象的时候，程念才反应过来这都是圈套。
“不回来工作？”
“女孩子怎么可以一个人在外面打拼！”
“你爸给你介绍了一个对象，小伙子好的嘞，他们家有钱。”
“还有一大栋房子，能给我们家的礼钱那也是好几十万呢！”
心里面尚存的最后一丝怜悯，终于在这一刻被撕碎了。
程念刷的站了起来，这算是什么，卖女儿吗？
把她卖给一个赌徒的儿子，用她来还债，然后又让她过上妈妈那样的日子？
“妈，我真是你亲生女儿吗？”
“把我嫁给他程时债主的儿子，然后又让我过上你的生活吗！”
张晴也慌了，什么债主的儿子她完全不知道，这个时候刚好程时也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出来，对上张晴的眼神才慌张躲开。
“不是的，妈妈不知道啊。”
张晴伸手去拉程念，却被程念给躲开了。
“我给安排的，怎么了？！”
程时坐到沙发上，顺手拿起了桌上的酒瓶，咕咚咕咚就干了两口下去。
“程念，你是我程时的女儿，父债子偿。”
“我们养了你那么久，你这时候报答我们一下会怎样？”
“更何况，刘家那可是出了名有钱的，你嫁过去只会有好日子过。”
要不是程念在回来的时候特意调查过这边的情况，她还真是不知道自己的父母会做出这种卖女儿的事情。
那刘家，出了名的恶霸倒是不假，往外放高利贷，还不起就拿女儿换，没女儿的就拿老婆抵。
也是今天，她才看清楚，曾经对她百般关爱的父母早就消失了，早就变了，也彻底回不去了。
这样的家，她早该与他们割裂的。
程念也一直在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从包里面拿出了一张卡放在桌子上。
“卡里面有两万块，足够你们把刚欠的八千给还了。”
“其他的也够你们过一段日子了。”
“往后的每个月，我都会往卡里打钱，只要你不再去赌，我就能帮你把那贷款还完！”
“要是你还赌，我一辈子都不会再管你们了。”
说这一段话的时候，程念整个人都是在发抖的。
她答应帮他们还钱，只是觉得他们毕竟是生育养育自己的人，那恩情她该还。
程时连忙抓起桌子上的卡，先前嚣张的样子全都没了，一脸咪笑地亲了亲手里面的卡：“好好好，我的好女儿。”
“有你这一句话啊，爸爸再怎么都不会赌了，那刘家也不嫁了！”
程念领着包就离开了，张晴想要跟上去在说些什么却被程时给拉住了。
程念几乎是跑着下楼的，一直到离家远的些了才蹲下/身来哭，发不出声音的痛哭，哭到干呕哭到再也流不出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