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晴微在地上坐久了,被石头硌着久了,脚有些发麻。
借着幽幽的火光,沈晴微看清了伞下之人的容颜。
她容貌姣好,一袭红衣,却恍若是清冷的仙子。
沈晴微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好久不见。”
“是挺久的。”油纸伞下的姑娘恨恨地咬牙,“沈晴微,你凭什么……”
她手上的灯映着她充满恨意的眸子,仿佛下一刻就要将沈晴微扒皮抽筋。
红衣女子深吸一口气,想起故人的嘱咐,偏过头移开视线,极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沈晴微拾起放在一边的新剑——这剑宿弥几日前所赠,尚未见过血。
看来今日,这把剑要染上自己的血了。
沈晴微将剑递给逢嫣。
“逢嫣,这是我欠你的。”
逢嫣将灯放在一边,抽出剑鞘中的剑,架在沈晴微的脖颈上。
“沈晴微,你以为我会心软吗?”
沈晴微摇摇头:“是我欠你的,欠云然的。”
油纸伞下的红衣美人毫不留情地一剑刺进她的肩膀。
霎时间的疼痛让沈晴微倒吸了口凉气。整个人一瞬间清醒。
“你还是手下留情了。”
以逢嫣的本事,要是真想杀她,她早就一命呜呼了。
这一剑,逢嫣只用了两成力,刺得不深。
“沈晴微,你我的恩怨一笔勾销。”
逢嫣将剑塞回剑鞘,从怀里掏出几张纸,用火折子点燃。等到手中的纸全都被烧成了灰烬,她就转身下山了。
沈晴微肩头的伤倒没什么。这一剑,她倒是觉着释然。
今日逢嫣已经手下留情。这些年,她心里也不好受。
“云然,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的。”
沈晴微失魂落魄地离开,心底一片怅然。
走到山下,她没走几步,就停住了脚。
“阁下出来吧。既然跟来了,何必装神弄鬼?”
来这里前,她就察觉自己被人跟踪。其实雨天风大,想要不被察觉地跟踪并非难事。对方却毫不在意是否暴露。要么是武功不行,要么是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躲躲藏藏。
沈晴微本想在山上解决这个麻烦,特意没有改变计划的路线。没想到,这个人跟到山下就停住脚步了。
沈晴微不想耽误自己的计划,就先上山了。
逢嫣的忽然出现让她因为一开始跟踪的人是她。但是稍微想想,她就推翻了这个念头——逢嫣没有理由这么做,也绝不会这么做。
果然,在山下走两步,跟踪她的那个人还在。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沈晴微一回头,眼神正对上那双熟悉的桃花眼。
幽幽的火光下,少年神色漠然。
沈晴微的心跳得好快好快。她早该猜到的。
谨慎如他,怎么可能被她的小伎俩骗过去?
“你跟踪我?”沈晴微眉头蹙起,好像下一刻就要杀人灭口。
“是。”周临言眼神闪躲,仿佛问心有愧。
“周临言,你没什么想解释的吗?”沈晴微攥紧拳头,一阵烦躁的暗流在心底涌动。
她也说不清自己现在怎么了。
周临言没有跟着她上山,自然就没有撞见她与逢嫣的对话。她的身份也没有暴露。
但是,他跟踪自己,又为什么停在山脚下呢?
沈晴微不明白——她好像永远看不透他。
明明白天才说好彼此坦诚,可到头来又是互相猜忌。没完没了的怀疑就像一道永远解不开的枷锁。
这让沈晴微觉得,自己早晚有一天会被他的猜疑害死。
和这样的人做交易可真累,只求最后别是腹背受敌才好。
周临言没有说话,眼神落在她微微发红的鼻子上。进而视线上移,他看见了她眼中的血丝。
他没有解释什么,平日里花言巧语的嘴此时就像是块厚实的木头,一声不吭。
沈晴微心里憋屈,有苦说不出——不是因为周临言。
她只是太累太累了,好多事情压在心口,让她喘不过气来。
故地重游,故人重逢。她以为自己放下了,实际上却是自欺欺人。她平日里的洒脱在这个时候却失灵了。不只是玺州的故人亡魂,还有年幼时的那场大火,还有阿姐……这些时候,她真的做不到洒脱,也不能释怀。
午夜梦回,于心难安,她心里有愧。
这些年,她不停鞭策自己——要马不停蹄地前进。所以她只好把那些伤口遮掩起来,眼不见,心不疼,日复一日地麻痹自己。
可是今日,故人墓前、再见逢嫣,她骗不了自己了。她不能再心安理得地逃避,痛苦的伤疤又被揭起,鲜血淋漓。
这一刻,她的心真的好累好累。她好像被海底的水草缠住了脚,却无法呼喊,只是不停地挣扎,加速着下坠。
“影雪,你受伤了。”周临言看见她脸上未干的泪痕时,也注意到她肩头的伤。
沈晴微现在不想看到周临言。
她只想一个人静一静,而不是待在这样一个多疑的人身边蒙受猜忌、提心吊胆。
一时情绪上头,她无视周临言,径直往回走。
雨越下越大。
她好像被泡在水里,奄奄一息。
不是肩上的伤,是心底的疤。
逢嫣怎么没杀了她?她会后悔的。可沈晴微又怕,自己死了,没有人救她的雨汀。
影雪。云然。沈晴微。
她到底是谁呢?
可无论是谁,都不是她自己。
她知道,周临言就跟在自己身后。只是现在,她不想再劳心劳神虚与委蛇。
管他怎么想,她日后总有机会找补。
周临言的脚步越来越近。
沈晴微察觉不对劲,转身时后脑勺一阵剧痛。
“对不住了。”失去意识前,四个字钻进她耳朵。
再睁眼时,她已经躺在客栈的床上了。
天亮了,窗外的鸣蝉诉说着夏日的梦。雨早就停了。几缕阳光穿过窗子的缝隙,照在沈晴微的脸上,暖洋洋的。
睡一觉醒来,她的心情好多了。昨夜涌动的烦躁现在也已经尽数褪去。
糟了!周临言!
昨夜发生的事情在她的脑海中翻滚。她也想起来,自己是被周临言打晕的。
真是可恶。她恨恨地撇嘴。
这个三殿下真是诡计多端,表面上配合她的计划,暗地里又跟踪她。明摆着是不信任她。刚说好彼此坦诚,又生怕她会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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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她怎么表忠心,他都不相信。
与这样的人共谋事,可真心累啊。没准最后害死她的就是他。
不对!
昨夜周临言没有跟着她上山,所以他不知道她和逢嫣的对话。她那时光想着他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是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逢嫣走的那条路和她走的是同一条!
因为那是唯一能到云然坟前的路。
所以,周临言在山下蛰伏时看到了逢嫣!多疑如他,肯定会觉得自己提前和外人串通好。更何况,逢嫣身份特殊,如果他知道她的身份……那她昨夜之举,在他眼中就是背叛。他甚至会觉得,自己不仅出卖他的消息,还联合其他人一起害他。
沈晴微昨天心情不好,想着今天再同他解释也来得及。百密一疏,这下她三言两语是难解释了。
一时的情绪上头让她追悔莫及。沈晴微拍拍脑袋:沈晴微啊沈晴微,你平日里冲动一些、鲁莽一些就算了,好歹还有理智。怎么偏偏失去理智、情绪上头时遇见了周临言!
在那样的人面前,你怎么敢掉以轻心的?
她站起身来,却发现肩上的伤已经被人包扎过。
是谁的手笔自然不言而喻。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为了让她对他感恩戴德吗?果然是三皇子,手段高明,最擅长笼络人心。
若是旁人,沈晴微会心存感激;但他是周临言,他的“体贴”、“善良”都是算计,是他为达到目的的手段。
说来也巧,沈晴微很厌恶这种感觉——被算计、被利用,却冠之以真心之名。她可以做霄定阁的棋子,因为这是一开始的约定——她获得好处的同时,自然也要有所割舍、有所付出。但是周临言不同。他与她只是相互利用,可她却觉得,他时时刻刻都在算计自己。其实他们只是交易,他却总是再做一些没有必要的事情。
他以为她会感动吗?
不会的,因为那个人是周临言。她只会觉得被算计,怀疑他别有所图。
她才不会愚蠢到相信他的“好意”。
沈晴微伸出手,感受暖光洒在手上的温暖。
若有若无,抓不住,抛不开。
她心中已然有一个“阴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明明是两个人的合作,怎么可以只有她一个人如百爪挠心般不自在呢?
周临言,你让我不自在在先,就别怪我也让你不爽。只是她的“阴谋”实在是有些“歹毒”,她不会随便用的。至于用不用,周临言,就看你的表现了。
换了一身衣服,沈晴微走到周临言房门口——她“特意”来感谢他的“相救”之恩,也为自己“负荆请罪”。
“殿下,昨日之事是我的不对。”
沈晴微自然不会说出实情——云然的事背后牵连众多,她不能让他抓住自己的把柄。沈晴微在心里编借口时,不忘偷偷观察周临言的神色,以便随机应变。
“哦?那你说说,你错在何处?”
“错在没有提前告诉殿下我的动向。“沈晴微在心里暗自骂骂咧咧,表面却是笑嘻嘻,“只是我昨夜外出是为了私事,不好打扰殿下。更何况,城中的传言也许不是空穴来风,我担心殿下的安危,不愿殿下涉险。”
“所以你就一声不吭出去了?”周临言语气冰冷。